73 拔劍儀式

第二天天沒亮, 無是非就一個人來了書閣，他最近都不太想跟百裏鳴岐說話。見到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他覺得他們倆之間走進了死胡同, 說啥都沒用。

還不如趁着拔劍儀式沒開始, 多做點事。

無是非翻完一本書之後, 突然有人破門而入。無是非下意識側過頭去看，卻見百裏鳴岐氣喘籲籲地沖進來, 看見他之後，才猛地松了口氣。

無是非莫名其妙地瞥了百裏鳴岐一眼, 把手裏的書放下, 又拿起一本繼續低頭翻。百裏鳴岐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無是非真不理他了, 才沉默地走過來。

不過他也沒主動跟無是非說話, 只是坐到一旁磨起墨來, 無是非偷偷瞅他一眼，見百裏鳴岐沒注意他, 便故意把書翻得很大聲。

“動作輕點, 這些都是古籍，弄壞了你賠不起。”

無是非的動作頓了頓, 然後鼓着臉繼續翻書，這次的動作倒是溫柔了很多，就是還不想跟百裏鳴岐說話, 于是也沒接茬。無是非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太別扭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大概也因為他從來沒喜歡過男人吧。

他們這樣相對無言地沉默了許久，百裏鳴岐以前看過的劍譜又看了一遍之後，終究忍不住開口：“蕭麟為什麽偏要找你？”

無是非莫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他知道我是星童子，不找我找誰？”

“……”

無是非沒等到百裏鳴岐回話，氣得把書扔在桌上，然後轉身去別處翻別的書。百裏鳴岐垂着眼睛盯住桌上的書本，臉色越發難看——他就不應該過來找無是非說話，現在說什麽他都不喜歡聽，說多了反而更惹他生氣。

無是非心煩意亂地翻了一會兒書，書閣外面突然進來個穿制服的弟子，朝百裏鳴岐抱了一下拳頭：“師兄，師父說這幾天你就不要待在書閣了，讓你提前去準備拔劍儀式。”

百裏鳴岐沉默地點點頭，他看了無是非一眼，後者正抓着一頁書愣神，眼睛沒往他這邊看，耳朵卻豎得高高的。

“你先出去等我。”

百裏鳴岐将那名弟子打發出去，無是非立刻垂下眼睛，抱着手裏的書轉過身背對着百裏鳴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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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鳴岐沉默許久，說道：“這幾日我或許不能過來了。”

“……”

“你不必太過緊張，即便找不到凰火的相關訊息也是正常的，若有幸找到了，也不要同蕭麟說任何事情，不要理會他。”

百裏鳴岐說完頓了頓：“按時休息。”

他說完這句話便推門出去，無是非裝看書裝了半天，一聽到關門聲立刻放下手中的書沖到窗前往外看，但是百裏鳴岐跟着那個弟子走了，沒再回頭看他一眼。

無是非一屁股坐回桌前，将剛剛看過的書本推到一旁，又拿了一本出來——百裏鳴岐是不是看不起他？！

他咬了咬後槽牙，自言自語地說：“就算我最後沒找得出凰火，也是我将這些書都翻遍了之後的事。”

無是非在書閣裏待了三天三夜，這三天他都沒合過眼，餓了只叫丫鬟送到書閣，邊吃邊看。他這幾天終于明白什麽叫做筆耕不辍，他長這麽大，也從未如此認真地讀過書。但是無是非一點都不覺得累，百裏鳴岐跟他提到拔劍儀式的時候，雖然講得輕松，但是無是非還是能明白拔劍儀式的重要性。

就連他這種生活在偏僻小鎮的地痞都聽說了拔劍儀式，這一儀式在修真界影響多大可見一斑。百裏鳴岐代表着九臯家，他若拔劍失敗，九臯家威儀必定受損，到時候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都不是無是非想看到的。

并不是無是非小題大做，世家的面子大過性命，有時候為了一個家族的興盛，可以犧牲掉個體。

無是非不想看到百裏鳴岐面對這樣的選擇。

這其實也是他會被蕭麟威脅到的原因。

直到窗外響起禮炮聲，無是非才從書中驚醒，他竟然看到拔劍儀式開始了？無是非猛地站起身，連日未睡讓他差點站立不穩又摔回去。無是非皺眉看向窗外的天空，幾十條彩鳳樣式的煙火在空中盤旋環繞——他竟然連儀式開場都錯過了？！

但是百裏鳴岐準備的所有與劍有關的書都被他翻完了，無是非最終還是沒有找到與凰火相關的任何信息，他看着窗外漸漸消散的鳳凰煙火越發焦躁，最終還是把書整理好，往書閣外面跑去。

——這麽短時間內肯定找不出應對凰火的辦法，他還不如去拔劍儀式上看看，說不定百裏鳴岐需要用得到人手的地方，他還能幫上忙。

這種時候百裏鳴鳳竟然在閉關修煉，他們九臯家不是還有命書麽？

無是非急急忙忙往外面走，卻在将要靠近出口的地方不慎被絆倒，撞上了高大的書架，然後整個人滾到角落裏，書架上的書嘩啦啦掉下來好幾本，差點把他砸死。

無是非抱着腿嘶嘶哈哈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手忙腳亂地想把書放回去，卻在這時發現地上攤着一本書，正對無是非的這一頁第一行便寫着“凰火”兩個字。

無是非也顧不得被撞疼的膝蓋，急忙将那本書翻開，只見上面寫着“凰火一劍，連通天下靈脈，牽一發而動全身。需以降星之血作引，方可不動乾坤根本……”

無是非趕到時，拔劍儀式已經開始，安放凰火劍的山頭被穿着白色制服的九臯家弟子團團圍住，儀式開始之後，尋常人等不允許入內，無是非自然也被擋在外面。

他抓着一人着急地說道：“師兄，我也是九臯家的弟子，你們就讓我進去吧，現在百裏師兄有危險，或許還會牽連整個修真界……我跟你說不清楚！你就讓我進去吧！”

那名弟子不認得無是非，雖然認得他身上的衣服，卻見他把衣服穿得皺皺巴巴，儀表也不夠整潔，非常可疑，自然不肯讓無是非進去。

他們哪知道無是非三天三夜沒睡，臉沒洗胡子沒刮，怎麽可能有什麽儀表可言？而且無是非這幾天飯都沒正經吃，連肚子都沒填飽，誰還管儀表什麽樣。

無是非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那兩個弟子，慢慢握緊拳頭——長時間睡眠不足和沒吃好東西讓無是非産生了很強的攻擊性，他決定用暴力硬闖。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兩個人，把靈力聚集到手上，在他出拳的前一秒，無是非的手卻突然被人抓住了。

“別這麽沖動啊，小和尚。”

無是非側頭一看，抓着他的人正是蕭麟，他下意識想把手收回來，蕭麟卻笑着面向擋住他們去路的兩個人：“這位師弟是家主新收的弟子，拔劍儀式也有他的位置，我帶他進去。”

蕭麟做了這麽多年百裏谕禪的入室弟子，也算名聲在外，他說話自然好使。兩個守門的弟子相互看了一眼，朝蕭麟抱拳行了一禮：“是，蕭師兄。”

無是非被蕭麟抓着手帶上山，一到沒人的地方他就用力甩開蕭麟，警惕地瞪着他：“你想做什麽？”

蕭麟笑着看他：“我剛剛幫了你，你居然這樣對我？過河差橋呀？”

無是非被他威脅過很多次，才不會相信蕭麟有這麽好心，他警惕地離他遠點：“鬼才會信你安了好心，你有什麽事就直說，省得我耐心磨光忍不住打你。”

蕭麟往山頭的方向看了一眼，勾起唇角：“你想去師兄那裏，還得我帶你上去。小和尚，你應該認清形式啊。”

“……”

“放心好了我不會把你們兩個的事說出去的。而且該拿到的證據我都拿到了，你現在防着我也沒用啊。”

無是非很生氣，更令他生氣的是，他居然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

蕭麟微微挑一下眉頭：“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找師兄。”

“你先說你的目的！不然我沒辦法相信你！”

蕭麟突然笑了一聲：“我沒什麽目的，只是有些好奇，嗯……你出現在這裏，是不是說明已經找到了與凰火相關的訊息了？”

無是非就知道他會問凰火，但是這神經病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麽，更何況現在的凰火還跟百裏鳴岐息息相關，他當然不會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告訴給蕭麟。

無是非直接道：“拔劍儀式之後，我也許會考慮告訴你。”

他說完便轉身往山頂走去，蕭麟急忙上前想要拉住無是非，後者用力甩開手，皺緊眉頭對他吼道：“你別再妨礙我了！我也不用你帶我上去！今天就算一路殺到上面，我也會去做，在拔劍儀式結束之前，你最好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