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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讓她瞧見了沒,”楊氏驚慌地看着旁邊的陳有貴家的,急聲問道。
陳有貴家的垂着頭,嗫嗫地說了聲,“許是沒瞧見吧?”
“沒用的東西,什麽叫許是沒瞧見,瞧見了就是瞧見了,沒瞧見就是沒瞧見,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楊氏登時氣急敗壞地說道。
也難怪她着急上火,放利子錢是下九流才幹的勾當,如今卻被侄女身邊的丫鬟給撞破了。這要是傳出去,她這個大太太的名聲可就全都沒了,而且關鍵是在,她放利子錢的本錢可是從府裏頭的公中賬目挪用出去的。
這要是被查出來,實在是太難看。
這也不能怪楊氏,自從大老爺沒了官職之後,大房就沒了什麽進項。大老爺是不通庶務的,當初做官的時候就沒攢下什麽身家來。等被革職了,就只能靠着府裏了。
至于楊氏她爹乃是翰林院出身,當初顧家老太爺就是看中她爹官聲,這才給長子求娶了的。翰林院清貴是清貴,可重點就是在于清而不是在這貴。當初楊氏嫁妝也是六十八擡,可多是虛擡,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三千兩銀子。
至于嫁妝裏的田産和鋪子,也不過就是兩個莊子和一個鋪子,不過鋪子勉強經營着,要說掙錢卻是沒有的。
之前長女出嫁的時候,公中給了三千兩銀子置辦嫁妝,可楊氏自個心疼女兒,便想着多給些銀子給她傍身,給了三千兩的銀票,這幾乎是掏光了她的家底。
所以陳有貴家的,給她說了這個放利子錢的事情後,剛開始她還自持身份,不願做這事。可只做了一回,不過一百兩銀子放出去,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居然給了一百二十兩。
于是楊氏膽子越來越大,剛開始只拿自個的私房去放錢,可後頭就動起了公中的打算。
如今老太太雖說不管家,可是卻還是一季看一回賬本。所以楊氏就算想貪了公中的東西,也得先過了老太太這一關。
要不是老太太看得嚴,她又怎麽能走到如今這一步。
這一回屋子裏頭的人都被支了出去,只留下她的陪嫁趙媽媽,這放利錢的事情趙媽媽也是知道的。
先前她還勸過楊氏,說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該早些收手。可楊氏已嘗到了甜頭,如何能輕易撒手,畢竟不管是開鋪子還是置辦莊子,來錢的速度都和這個比不上。
如今常在河邊走,到底是濕了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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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嘴裏不停地念叨着:“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吶。”
“太太,你先別着急,咱們慢慢商量着來,”陳有貴家的這會出聲說道。
“混賬東西,我說過多少回了,要小心小心,怎麽還是讓碧竹那小丫頭片子撞見了,”楊氏無奈。
陳有貴家的默不作聲,其實實話她是沒敢說的。陳有貴本來拿了銀錢已經回來了,可是發現那人答應給自己的好處錢卻是少了二兩,又回頭去找他,這才和碧竹撞上了。
所以她趕緊說道:“我男人已經打探過了,說碧竹那小丫頭片子的舅舅也借了利子錢,要不咱們就拿這個威脅她,讓她別到處亂說。”
“這有什麽用,”楊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又轉過頭。
這會她又急急問道:“如今最緊要地是趕緊把放出去的錢收回來,即便阿璇那丫頭到老太太跟前告狀,我也好交代。”
楊氏打定主意趕緊将所有的錢都收回去,結果陳有貴家的苦着臉說道:“先前剛放出去一筆兩千兩銀子的,還需要七八日才能收回來呢。”
楊氏一聽,登時覺得胸口一疼,在外頭放着三四千兩銀子,讓她一時從哪去湊這筆錢。
而此時碧竹則從家裏頭回來,阿璇剛練字結束,她端了水盆進來給阿璇洗手。
“你娘的病怎麽樣了,可請大夫了?”阿璇看着她溫和問道。
碧竹揚起一臉笑,便是說道:“姑娘放心,我娘身子已經大好了。”
“那就好了,你若是要告假回去照顧你娘,你也只管同我說,”阿璇體貼地說道。
碧竹上前替她挽起袖子,就是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吧,我有什麽一定同姑娘說的,只盼着姑娘到時候可別嫌棄我事情多。”
旁邊的碧鳶也過來了,她擰了帕子給阿璇擦了擦手,便道:“姑娘練了這麽久的字也該渴了,奴婢剛讓琥珀去廚房要了冰碗子和酸梅湯回來,姑娘想要喝哪個?”
“我吃冰碗子吧,酸梅湯就你們分了喝,這天也太熱了些,”阿璇随口說道。
兩人應了聲,碧鳶便拉着碧竹出去端盤子,只聽她走開後,便壓低聲音問碧竹道:“你娘的病真的好了?”
“二丫在家裏頭照料着呢,好地差不多了,”碧竹低聲說道,不過這會卻是垂着頭滿腹心事的模樣。
碧鳶見她不對勁,讓旁邊的琥珀端了東西,兩人便站在廊下,她焦急問道:“若有什麽事兒,你可得一定和我說,別自個憋在心裏頭,要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碧竹點了點頭,猶猶豫豫地還是将陳有貴的事情說了出來。
“什麽,你瞧見陳有貴在外頭放利子錢,”碧竹忍不住有些害怕,陳有貴是深得大太太的信任,如今自己撞破了她的好事,他不會想要對付自己吧。
碧竹這會是一面擔心還有那四十八兩的事情,一面又擔心陳有貴會不會對付自己。
“碧鳶姐姐,你說他會不會對付我,他那麽得大太太信任,要是把我趕出府去,可怎麽辦,”碧竹這會也忍不住害怕。
碧鳶立即安慰她,說道:“怕什麽,他要是敢做什麽對你不利的事情,到時候咱們就把他在外頭放利子錢的事情告訴太太和姑娘,我就不信,他還真動了你不成。”
兩人說過之後,一進門就瞧見琥珀正端了東西出來,碧鳶立即奇怪地問道:“我不是讓你把這冰碗子端進去的,怎麽還沒姑娘端過去?”
琥珀立即有些窘迫地說道,“我忘了拿勺子了。”
碧鳶低頭一瞧,果然是沒勺子,當即便笑着說道:“想什麽呢,來,盤子給我,你去拿了勺子過來。”
琥珀低頭就往外頭走,而碧鳶則是端着盤子和碧竹一塊進去。待走到拐角時,她才神色複雜從袖子中拿出一柄湯勺,方才她躲在門後偷偷聽她們說話,因碧鳶突然進來,這才慌張找了個借口。
晚膳的時候,姑娘去了二太太院子裏頭用膳,琥珀便找了個借口出去。在花園最東頭的小院子裏頭,剛等了一會就聽見外頭有動靜,她朝外面張望了一眼,就瞧見大太太身邊的趙媽媽過來了。
“怎麽樣?”趙媽媽一瞧見她就問道。
琥珀想了想,就立即說道:“媽媽,碧竹姐姐說瞧見陳有貴家的放利子錢,還說這事肯定和大太太有關呢。這會正和碧鳶姐姐商量着,要告訴五姑娘和二太太了。”
原本趙媽媽還有些僥幸,如今一聽她這話,卻是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好,這事你做的好,”趙媽媽好不容易按住心頭的緊張,趕緊從手腕上頭抹了一個金镯子給她,塞到她手中還止不住誇贊道:“好了,這镯子你先拿着,待日後必是少不了你的好處。”
琥珀立即推脫道:“媽媽實在是太客氣了,奴婢哪能要了您的東西,只盼着媽媽以後千萬別忘了奴婢就是。”
“好了,這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過是只镯子而已,”趙媽媽這會心煩意亂,也沒注意就又塞到她手上。
琥珀借着月光瞧了一眼這镯子,這會卻是再舍不得推出去了。
不過她收了镯子,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知碧竹姐姐的事情,媽媽打算如何處置?”
趙媽媽原以為碧竹自己都是一身騷,必是不會再出去亂嚷嚷的,只是沒想到她竟是這般不知死活,當即也不知如何。
“這事不是你該問的,”不過她還是淡淡地瞥了琥珀一眼,顯然是不喜歡她這般多嘴饒舌的。
“那媽媽先前允諾的事情,還望媽媽不要忘了,”琥珀低頭抿嘴笑了一聲。
趙媽媽心裏頭雖不耐,卻還是安慰她:“你只管放心好了,只要把碧竹那小丫頭片子趕出去,五姑娘大丫鬟的位置必定就是你的。”
待琥珀走後,趙媽媽看着她便是心思複雜,不過才多大點丫頭,心事竟是這般惡毒和複雜,可比她以前要聰明多了。只是這聰明人,一般命都活不長。
阿璇從衛氏的院子裏頭回來後,便讓去準備熱水去洗澡。碧竹外去指揮婆子擡熱水過來,而碧鳶則是去箱籠裏頭拿幹淨中衣。
正巧阿璇覺得有些口渴,便叫了一聲,外頭的琥珀進來了。阿璇指着對面桌子上的茶盞,便道:“給我倒杯茶來。”
琥珀點頭稱是,便過去倒了茶,用茶托端了過來。阿璇伸手去接茶盞時候,就見她袖口下面露出的金色,待定睛一瞧,竟是個累絲金镯子。镯子瞧着倒是不寬,只是這工藝卻是極難得的。
阿璇也是因為自個梳妝匣裏頭,有個累絲金冠這才認得的。
她只接過茶盞,便抿嘴喝了一口。此時碧竹從外頭出來,瞧見琥珀在房裏頭,又朝阿璇看了眼說道:“姑娘,熱水準備好了,可是這會就去洗。”
“不急,我先喝口茶,倒是有些渴了,”阿璇淡淡一笑,眼眸垂下時候,又是朝琥珀的袖子處瞧了一眼。
因着丫鬟做的是伺候人的事情,所以穿地多是窄袖衣裳,這會她手腕處還是露出點金邊,看出來她是想将金镯子藏在袖口裏頭,只是沒藏住而已。
“好了,咱們去洗澡吧。”
這會碧鳶也拿了中衣過來,她陪着阿璇去洗澡。而留下碧竹在房內鋪床,而阿璇走後,琥珀還直愣愣地站着,惹得碧竹有些奇怪地說道:“傻站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去忙自個的事。”
琥珀一低頭,這才退了出去。
阿璇素來不喜旁人伺候自己洗澡,所以這會洗浴時,她坐在大水盆裏頭,而碧鳶則是站在屏風外頭候着。
此時周圍點着通臂粗的蠟燭,阿璇将自己的腿擡起來,搭在水桶上頭,水滴從嫩滑的肌膚上一點一點地滑落。如今便是她自個瞧着,都是滿意之際。幸虧季銘臨走前,她可是厚着臉皮請他開了美顏養膚的方子。
不愧是神醫季家,果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她又特洗了一回頭,如今她雖年紀還小,可是頭發卻已是及腰了。烏黑順滑的頭發,放個梳子在上頭,直接能從上頭滑下去,可見平日裏保養地也好。
碧鳶進來在她頭上抹了養發的東西,這東西要留在頭發上一刻鐘呢。阿璇便到屏風外面坐了坐,碧鳶便給她倒了杯茶。
阿璇接過茶水時候,就瞧見她手上帶着的銀镯子,镯子倒是挺寬不過做工卻是極簡單。她登時便笑着說道,“碧鳶,你們一個月月銀是幾吊?”
“一吊錢,姑娘怎麽突然問這個,”碧鳶好奇地說道。
阿璇淡淡一笑,不過她對如今的物價不是很了解,只又問道,“那想琥珀、珊瑚她們那樣的小丫鬟呢?”
“她們是半吊錢,”碧鳶如實回道。
阿璇知道如今這一吊錢就是一兩銀子,而十兩銀子換一兩金子,也就是說一兩銀子換一錢金子。她方才瞧了琥珀手上帶着的那個镯子最起碼有三錢重,也就是說得三兩銀子才能買。況且那累絲工藝可精貴地很,所以光是這制作費估計都得比這金子本身貴。
所以說像琥珀這樣的小丫鬟,得花了一年的月銀才能買這麽一個镯子。
呵呵,當真是有意思。
“你們拿了月銀是自己留着,還是給家裏頭,”阿璇好奇地問。
碧鳶也沒多想,還以為姑娘是因為碧竹的事情,這才想問的呢,于是便恭敬說道:“奴婢家裏頭是讓奴婢自個收着的。”
“那琥珀呢,她家是個什麽情況,”阿璇又問道。
碧鳶愣了一下,這才又說:“琥珀其實也是個命苦的,娘親早早就沒了,爹又娶了個後娘的,對她并不好。她每個月的月銀都是要貼補給家裏頭的。”
“真是可憐,”阿璇真誠地說道。
所以,這镯子就更不可能是她家裏頭給的。
而此時趙媽媽伺候着大太太卸妝時,身邊的丫鬟都被支了出去。大太太瞧着銅鏡裏頭的人,竟是又老了幾分。
“怎麽樣了?”她這心裏雖焦急,可是這會光着急也沒用了。
趙媽媽壓低聲音道:“碧竹那臭丫頭正商量着怎麽向二太太和五姑娘邀寵呢,只怕這事是瞞不住的。”
大太太當即将手上的梳子慣在地上,上火道:“這可怎麽好,這三千兩的缺口我如今是萬萬補不上的。”
趙媽媽心一橫,便是壓低聲音說道:“太太,您還記得六姑娘上回說的話?”
楊氏眉心一皺,卻是沒想起來。于是趙媽媽立即就說道:“就是上回六姑娘說五姑娘自打落水之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得。”
這會楊氏倒是記起來了,不過原先她只當是小姑娘的胡言亂語,并未放在心上。
“要是五姑娘是被髒東西上了身,您說她說的話,還有人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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