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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蠻向來這樣慣了,便毫無自覺,見穆初桐來了,說道:「你起得那麽早呢?我還以為你要多睡會兒。」

穆初桐見着那幾個小美人是有點不愉快的,可也沒得發作,便答道:「我起了好一會兒了,剛剛在房間看彙報,聽見有歌舞、說笑聲,才來看看的。」

久蠻原本橫卧在長沙發上,見穆初桐來了,便坐直了,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招呼穆初桐過來:「吵嚷到咱們小穆總做生意了?」

穆初桐在久蠻身邊坐下,卻說:「我也正有些無聊,你們在幹什麽呢?」

一個藝伎回答:「我們在唱歌。」

「唱什麽啊?」穆初桐問,「也是什麽昆曲嗎?」

久蠻說道:「我還天天聽昆曲嗎?我是慈禧?」

穆初桐笑了:「那久蠻大哥最近愛聽什麽?」

藝伎答道:「愛聽男中音。」

穆初桐說:「那就是了,我隐約聽到這邊剛剛在唱《茶花女》的歌是吧?」

藝伎答道:「小穆總好耳力。」

久蠻笑着問:「你覺得他唱得怎麽樣?」

「我又不是專家,他才是專業人士的,他自己應該有自己的評判标準。」

藝伎說道:「我覺得自己發揮得挺好的。」

穆初桐笑道:「你覺得你唱得跟Tito Gobbi比怎麽樣?」

藝伎簡直要翻白眼,只說:「那可比不了,Tito Gobbi 是死人。誰敢跟他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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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蠻哈哈大笑起來,其他人雖然沒戳中笑點,但也陪着久蠻一起哈哈笑。

小玉見氣氛緩和了,便帶着這幾個藝伎離開了。

久蠻握住穆初桐的肩膀,說:「怎麽?一早起來吃槍藥了?」

穆初桐說道:「那個藝伎那麽厲害,都說自己唱不過Tito Gobbi呢。我那兒正好有張他的唱片,大哥要是想聽男中音了,我給您送一張,您聽Tito Gobbi不比聽這些半桶水亂晃蕩的強?」

「我不喜歡Tito Gobbi的嗓音。」久蠻說。

穆初桐更不愉快了:「那個小藝伎唱得跟打鳴一樣,你就喜歡啦?」

「我喜歡他做什麽?我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久蠻揪了揪穆初桐的馬尾,強迫他仰起頭來,又捏着他的下巴,「吃醋了,小穆總?」

穆初桐被戳破了心思,竟然臉紅了。因為小辮子被揪着,想躲也躲不了,一張臉這樣仰着,什麽小表情都暴露無遺了。久蠻像是欣賞什麽琺琅瓷器一樣捧着他的臉、細細地端詳着,随後又輕輕地吻了下去。

他倆自有親熱來,很少吻得這麽輕的。

穆初桐陷入沙發裏,心裏很是柔軟。

小玉那邊已将藝伎送回去了,輕輕推門回來,卻見隔着紗簾裏,穆初桐和久蠻的身影模糊地交疊着,沙發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卻很清晰。

「大白天的呢。」小玉有點體會到獅心嫌棄戀愛酸臭的心情了。

小玉靜靜離開,帶上了門,一路走到地下室裏。獅心受過了三刀六洞之刑,腳上的窟窿已止好血,但要站起來卻不容易。小玉看着他如此,不覺眼中噙淚:「你何必要真的受這個刑?」

獅心語氣仍舊是那樣平淡:「如果不這樣,很難取信于人。」

小玉卻說:「你對久蠻大哥這麽忠心……」

「不——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獅心喝止了小玉,「你以後跟在大哥身邊,更應該比從前謹慎。」

小玉忽然抱住獅心,說:「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獅心大叫一聲:「不!你放手!」

小玉緊閉着雙眼,一臉痛苦,卻将獅心抱得更緊了:「不!不!我不放手!」

最後,遍體鱗傷的獅心被小玉抱太緊,疼得昏死過去了。

C國的大佬SNS上很快吹遍了風,說獅心做代幫主的時候搞上了管家小玉。獅心受刑之後,小玉悄悄放了他,二人私奔了。

「烏鴉公館有毒啊!」苦幫大佬評價說,「誰住誰GAY啊!」

箬幫大佬說:「對啊!壓彎機啊這是!」

獅心和小玉奔逃的消息,穆初桐知道得比這些大佬們還晚。他頓時變得驚惶,提心吊膽的,也覺得這個烏鴉公館真的有問題,媽蛋都是反骨仔啊!

穆初桐側躺在床上,十分不安穩,偷眼看了一下枕邊的久蠻,卻發現久蠻大佬也很浮躁——因為排位賽匹配到了豬隊友。久蠻握着手機氣得要死,一個勁兒地罵髒話,甚至還說要叫人來查IP,好派馬仔上門肉身摧毀他們。

打完一局,久蠻敗興摔手機。

穆初桐勸他:「別氣啦!誰也不會想到居然連小玉都是二五仔啊!」

「啊?」久蠻一怔,「我沒氣這個啊!」

穆初桐只覺疑惑:「這你都不氣?」

久蠻便笑笑,說:「幫派的事情你不是不愛聽嗎?」

穆初桐感覺有些蹊跷,但也不願意多問,便說:「我确實不大想聽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但是我很擔心您的安危啊。一想到小玉、獅心那麽貼身的人都有禍心,我就背脊發涼。」

久蠻拍了拍穆初桐的手。其實他也猶豫了一下,要否将實情告訴穆初桐。可這也不妥當。一來,獅心是踩着鋼索去潛伏做卧底,這種事絕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再來,久蠻也觀察到穆初桐向來對幫派的事情很避忌,像是怕什麽一樣。

于是,久蠻便暗示地說:「他倆的事情其實不必太過擔憂才是。」

穆初桐心裏隐約聽出了點什麽,但他确實一直避忌着問荊幫的事情,所以不願意細問,反而岔開了這個話:「嗯,那新管事值得相信就好。」

久蠻便知道穆初桐不願意聽,便笑笑,跟穆初桐說:「這次新上任的侍者,我查得很仔細了,一定沒有問題。」

穆初桐便說:「這個也挺好的。」

「不過我覺得公館的管事确實權限不該太大,知道的事情不應該太多。」久蠻頓了頓,「新管事麽,讓他管一下公館裏的事情就好,別的也不用他想了。就連公館的賬目,我覺得也不必他看。」

穆初桐笑着說:「久蠻大哥還自己看賬本啊?」

久蠻笑也笑了:「有你這個一個精打細算的,我看什麽賬本?」

穆初桐一怔:「您讓我做師爺啊?」

久蠻只道穆初桐還是不願意與幫派牽扯太多,便道:「公帳和私帳是分開的。師爺現在讓高韻做了,他負責荊幫的賬目。你要是自己的公司忙,顧不上這邊也沒關系。公館裏的賬叫他一并看了也是一樣的。」

穆初桐确實如久蠻所言,不想和幫派牽扯太多。他其實還是自認為是「正經商人」,從未想到自己已經算是荊幫的人了。他還沒有接受這個現實,所以不想做幫派的師爺,更不敢細問獅心的事。

對于穆初桐這種「撇清」的心态,久蠻是有一點失落的,可他也能夠明白,一般好人好姐的誰願意涉黑呢?但穆初桐不同了,他既然跟了自己,就不能繼續做「好人」了。久蠻有心與穆初桐綁死在一起,但穆初桐那樣膽小的慫貨,逼得太緊是不行的。所以久蠻才像是一臉和氣的,先不讓他接觸幫裏的事情,只先提出讓他看看公館裏日常支出的賬目。

穆初桐想了想, 便說:「那既然只是公館裏的賬,想必不會很繁瑣,我一并看了就是了。」

新上任的管家叫麻雪,也是個獅心、小玉一類的細致人。穆初桐也與麻雪攀談,只說:「我怎麽覺得沒見過你?烏鴉公館裏有你這麽一個斯文有氣質的男人,我要見過肯定記得住的。」

麻雪便回答:「我原本是在藝伎館裏做管事的。現在久蠻大佬遣散了所有藝伎。小弟原也該失業了,久蠻大哥不忍心,就讓小弟到跟前管事了。」

穆初桐聞言大驚:「遣散了所有藝伎?」

麻雪便說:「是的,久蠻大哥說山火的意外使他警戒,最近要增加安保預算,減少娛樂支出,所以遣散了藝伎們,以後聽唱片即可。」

穆初桐也不知該說什麽了,手指敲了敲桌子,半晌沒有說話。

麻雪端詳一下穆初桐的臉色,便又笑道:「久蠻大哥說您最懂這些,讓您負責采買。您喜歡什麽,就買什麽的。」

穆初桐仿佛有了底氣,便笑道:「買啥呢?公館裏不是還有許多麽?」

于是,久蠻的娛樂預算再次縮減,連唱片都不許買了。

穆初桐心裏還是有些不安,想着久蠻馬桶都是黃金的,哪能随便縮減他的使費?

久蠻脾氣又大,跟火藥桶似的,要自己不小心點燃了,可不是要炸死了?

晚上,久蠻躺回床上,穆初桐一邊滑着手機,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提起:「我看家裏唱片多得很吶。久蠻大哥這麽會珍藏,真的要我再想也想不到要添什麽了。就先不買新的了吧?」

久蠻已在低頭打游戲,臉色凝重,只含糊了應了一聲「唔」,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答應了。可是穆初桐又不敢問,便側卧着,豎着耳朵,等久蠻打完游戲躺下了,又想重提,确認一下。可他又覺得要是剛剛久蠻真的答應了,現在又說一遍,會不會招人煩了?還是不提吧——可要是剛剛久蠻打游戲太過投入沒聽進去,那不是也很麻煩?

穆初桐翻來覆去的,久蠻便把他摁住,咧着一口大白牙說道:「怎麽?屁 股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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