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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穆初桐罵了一句。
久蠻笑嘻嘻地湊過去用胡須根紮他。穆初桐躲不過只得呀呀叫,只說:「只有你長胡子嗎?我下回也留點胡茬再祂媽給你含的時候蹭你蛋兒!」
久蠻說:「好像好刺激,可以試一試。」
穆初桐真是哭笑不得。等他緩過來了,又想,自己跟久蠻粗話都說得那麽溜了,還有什麽不能提的?于是,穆初桐便又說:「那你的新唱片……」
久蠻果然不耐煩了:「還提呢!」
穆初桐心想:果然就不該再問的。
久蠻蓋了被子,說:「這麽小的事,你以後自己做決定,不用問我!」
穆初桐才算安心一些,也躺踏實了。
可久蠻翻了翻身,又說:「唉,桐兒。」
「咋了?」穆初桐問,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不用久蠻說什麽重話,只要久蠻說一句「我覺得還是買套新唱片吧」,就能夠擊毀穆初桐剛剛建起的一點自信心——他在這段「不平等關系」裏好不容易積累的自信。穆初桐甚至覺得,自己的話根本不應該有任何的份量。
「還是別了吧。」久蠻慢慢地說:「你那個……胡茬啊,還是別留了吧,蛋兒很怕疼的。」
「呿。」穆初桐像是松了一口氣,翻過身,說,「那還得看小爺心情。」
久蠻也沒說啥,摟住穆初桐就睡了。
穆初桐原本以為音樂廳的支出會減少,沒想到月底翻賬本的時候還是不少:「不是說不要買新唱片了麽?」
麻雪不得不回應:「因為每一張黑膠唱片播完之後要有專人用碳纖維刷拭擦,并小心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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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初桐睜大眼睛:「所以我們是多雇了一個人專門刷唱片嗎?」
「呃……」
「沒事兒,沒事兒。」穆初桐擺擺手,「大佬高興就好。」
原本,久蠻愛花錢這事兒穆初桐是沒有意見、甚至還挺豔羨的。可是在穆初桐負責賬目之後,就老是覺得特別肉疼,竟然有種「這祂媽是花老子的錢亂搞啊」。可他仔細一想,這錢也真的不是他的,他心疼個啥子啊?一個太監就別擔皇帝老兒的心了。
久蠻對于黑膠唱片和留聲機的保養還是很注意的,只是他的注意不過就是口頭上一句話,下面的人就仔仔細細打理得妥妥當當,其中花了多少錢呢,久蠻是不在乎的。
穆初桐又安慰自己,留一個人專門擦唱片也挺好的,還能順道擦擦留聲機呢。那勞什子留聲機,以前叔家也有一個,嬌貴得要死,什麽水啊、酒精啊都不能沾。清潔起來巨祂媽無比麻煩。也是裝逼範兒有錢人才愛留着玩意兒。還不如聽HIFI,還能聽個響!
午間的時候,穆初桐已對完了所有賬。
以前這些事情都是獅心做的。
高韻、鬼笙現在到了J城來做左右護法,一個管錢,一個管打,公館裏的賬目則給了穆初桐看。職責越發分得明确了,不少人看來都認為是「獅心叛主」之後給久蠻留下的創傷後遺症。大家也指指點點,說獅心辜負了久蠻的信任。
穆初桐對完賬後,還是一顆心懸在了自己的公司上。他忙活了大半年,結果還是只有南鄉的項目在盈利。他不覺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那邊聽說吳二丫的項目已經做起來了。那個項目其實穆初桐也有份,吳二丫也給他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
因此,午飯的時候,穆初桐特意和久蠻提起了:「我之前在楚幫那兒跟吳二丫組了個公司……不過我看師賢和您的關系……」
「我和他什麽關系?」久蠻笑得眉眼都彎了,「誰不知道荊幫和楚幫是結了盟的?我們兩地互通的公司多了去了,唯獨你那麽小心。該怎樣就怎樣。」
穆初桐才算放下心來,只說:「那也是。」
師賢和久蠻暗地裏有給對方使絆子是不錯的,但明面上還是鐵打的盟友。之前久蠻「遇害」,獅心沒有威信,荊幫的地盤遭到外界觊觎,還是師賢站出來給荊幫撐腰,很大程度上維持了荊幫的穩定。而荊幫楚幫兩地互通的企業确實也很多,好比吳二丫,即使跑了去楚幫,荊幫的生意還是照做的,只要保護費交足了,久蠻就不會為難他。
其實,荊幫和楚幫這些年經濟發展得那麽好,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這個結盟。
外人不敢輕易進犯,內部就能穩定發展了。
從來都是這個道理。
所以久蠻這麽粗暴的性格,在外頭也從來不會拆師賢的臺。
吳二丫和穆初桐合作的「雪城點心鋪」終于開了起來。吳二丫又跟穆初桐視頻會議,笑着勸穆初桐說:「我看這個連鎖店在荊幫那邊應該也能開起來吧?我之前不敢跟久蠻大哥提,心裏想着小穆哥您住在烏鴉公館裏,您提起來應該比較方便?」
穆初桐一下子就聽出來話中的意味,卻不覺得這是恭維,反而覺得被輕賤了。大約在吳二丫眼裏,穆初桐靠着獻菊花上了位。
穆初桐又感無法反駁,菊花他确實獻了,位他也是上了,這可不是正理嗎?
但心裏到底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在他心內持續已久了,無論是當天小藝伎故意跟他鬧玩笑,還是後來公館裏的人頗暧昧地稱呼他「看家的」,他心裏都不舒服。
「看家的」,是什麽意思呢?
有次穆初桐沒睡好,有點兒頭疼,便沒壓下來脾氣,冷笑問道:「看家的?我只聽過狗是看家的,沒聽過人是看家的。」
那幫傭以為這樣稱呼穆初桐是恭維,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蹄子上,立即道歉,又說:「小弟确确實實不敢有這樣的意思啊!只是……您在公館裏是最大的,但說管家又不是,依舊還稱您『小穆總』也不當……确實不知該怎麽稱呼,小弟才跟着旁人胡亂叫了起來。實在沒想到得罪了大爺啊!」
穆初桐心裏明白,這些幫傭哪裏敢得罪自己,只是他自己覺得自己尴尬而已。
穆初桐便強壓怒氣,說:「行了,我知道了。」
幫傭又小心問道:「要是您不喜歡我們喊您這個,那還請您賜教,以後該怎麽稱呼才是?」
穆初桐說:「你們不是我的員工,不叫我『小穆總』也就罷了。難道『小穆哥』還不能依舊延用嗎?」
幫傭臉上一白,半天才回答:「別人都是『大哥』,就您是『小哥』,也怕聽着覺得矮了一截。」
「我不在意這個!」穆初桐見幫傭吓得不行了,便又玩笑着緩和氣氛,「『小哥』聽着還挺顯年輕的呢。」
幫傭便也勉強地牽了牽嘴角,笑了一笑:「可是……可是、可是我們之前說您是『小穆哥』,久蠻大哥聽了不高興。怎麽高韻啊、獅心啊通通都擔得起『大哥』,偏偏您就小了?是不是我們不尊重您?」
「原來是久蠻大哥提起的講究呀。」穆初桐便知這個無法改回去了,久蠻的話才是最有力的。烏鴉公館裏個個人都瞧着十分尊重穆初桐,到底因為久蠻是老虎,他穆初桐是老虎面前的那只臭狐貍罷了。
幫傭便賠笑說:「大佬真是很在乎您的。」
穆初桐便道:「行了,既然如此,你們也別喊我『小穆哥』了。我瞧着剛剛你叫我那聲『大爺』不錯,以後就都喊我大爺吧。」
「這好呀,氣派。」幫傭一點自己的主見都沒有,立即就眉開眼笑地喊起來,「穆爺爺!」
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烏鴉公館裏都知道穆初桐不喜歡被喊「看家的」,便都叫他爺爺了。
久蠻聽了都大皺眉頭,問穆初桐說:「怎麽誰都喊你爺爺呀?」
穆初桐便道:「我覺得這樣特別氣派。我活那麽大,都沒聽過那麽多人喊我爺爺呢。」
「這是什麽愛好?」久蠻連連搖頭,「我是他們大佬,你倒成了他們爺爺了?這輩數不對呀!」
穆初桐不悅了,微微擰眉:「那我倒成了『姐姐』才是了麽?」
「行,爺爺。」久蠻也沒好氣了,「爺爺就爺爺,吃飯吧,爺爺。」
穆初桐很忙,久蠻也很忙,盡管整天在一個公館裏呆着,卻只有吃飯睡覺的時候會在一起。
久蠻對于穆初桐自認「爺爺」的事情,一點也沒脾氣,還調侃起來,滿口爺爺、爺爺的,還問穆初桐要不要染個發。穆初桐反而沒了脾氣,只覺得自己太愛較勁,但心裏的憋屈卻無從說出口。
大約是他對自己憋屈個什麽鬼,也說不清楚。
穆初桐便撇開這個消耗腦力又并不讨好的想法,提起了有效益的事情來:「之前吳二丫跟我開會的時候,說讓把雪城點心鋪搞到咱們這邊來,一起做連鎖,您看怎麽樣?」
「這個幹嘛專門問我?就按老規矩辦即可。吳二丫是最知道的。」久蠻說,「還是要在我這邊的城市裏注冊公司,相關的費用也一定要交足。可不能說因為咱倆關系好就免了的。」
「那是自然。」穆初桐說道,「我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
穆初桐本來就跟吳二丫說好,按照平常的規矩來做。吳二丫卻暗示說:「您和大佬關系那麽好呢?怎不能通融一下?當然也不能說全免了,但免幾個雜項也是可以商量的嘛。」
穆初桐卻道:「這可是徇私了?我和大佬關系再好,也不能做壞規矩啊。更何況,就是因為我和大佬關系好,才不能損害荊幫的利益啊。」
這話說得義正詞嚴,把吳二丫給撅回去了。
穆初桐原本是這麽想的,正想自己提出來,可這下先被久蠻提出來了,穆初桐反而覺得有些微妙的不悅。
久蠻倒是個說話很直的,他以為自己和穆初桐關系好,說話就更直了,倒沒有注意到穆初桐最近心裏彎彎繞繞特別多,平常倒猶自可,現下的心思敏感脆弱得似嬰孩的免疫系統,多吹幾下風都能落下十天半個月的不舒坦。
穆初桐晚上也難免扭扭捏捏的,久蠻哪裏受得這個,抓住穆初桐就問:「你是不是來大姨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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