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心思難猜

一個小太監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放置着紗布和藥膏,還有剪刀,另一個小太監輕輕扶起孫琳,剪開他頭上的污染了的紗布,清理淨他頭上的創口爛肉和殘留藥膏,正要換藥,突然聽得外面一聲:“皇後駕到!”

皇後又來了!

兩人慌忙放下手中的事,這時門呀地一聲被打開,孫琳擡起頭,屏住了呼吸。

一個窈窕人影出現在那裏,她的身後,陽光柔和地把她襯得像一尊活生生的神女,那薄透而蓬松的絲紗罩袍在背後撐成一片淺透的光芒。

她一個人輕柔快速地走進來,兩只手微微提起裙幅,除了衣物的悉簌聲,沒有腳步聲,她走路總是如一只蝴蝶一般輕巧,孫琳對此再熟悉也沒有,當年皇後一嫁進太子宮,便是由他擔任皇後的貼身管事太監,一晃,七年了。那個疑惑地張大眼睛瞅着四下陌生的宮女的小女孩如今已經是個初解人事的少女,皇上如今翅膀硬了,心也大了,流連在不同的嫔妃宮中,皇後長夜孤寂,是他,是他孫琳一夜一夜地陪她度過,看着她孤寂地嘆息,找出各種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是……

可是他究竟只是個奴才……

“孫琳,你怎麽樣了?別起來!”泠鳳走到床邊,伸手把孫琳的身子小心地壓下來,留神不去碰觸他的傷口。

他的傷口焦黑而外翻,露出血紅的潰爛口,實在難看,孫琳一伸手,用帳子半掩着頭道:“娘娘快出去吧,下人的房間豈是娘娘能來的?”

泠鳳不理他,忙道:“快快上藥!愣着幹什麽?”

孫琳忙道:“先送娘娘出去,這兒的藥味重,小心熏到了娘娘!”

泠鳳接過藥,道:“是這樣上藥的嗎?孫琳,別動!”

她的纖纖玉手毫不嫌髒穢地手仔細用小玉板給他上藥,孫琳全身僵住,她的袖口略往下褪些,露出一截皓玉一般的手腕,袖子裏帶着細細的香風,竄進他的鼻中,這一刻,便值得了一切。

“你快些好起來,身邊沒有你,真不習慣呢。”泠鳳笑道:“武惠那丫頭和嬷嬷雖然好,不過沒有人像你似的會逗我開心啦。”

“謹遵娘娘懿旨。”她需要他,那他便死也要活過來服侍她。

兩人都笑了,泠鳳把身邊的小太監揮退下去,坐在他的床邊,手輕輕地撚動衣帶,眉間輕愁無限,似含着無數啊。

“娘娘有心事?”他道。

泠鳳沉默了一下,強笑道:“什麽都瞞不過你。”

沒有什麽能瞞住他的,孫琳略想一下,問道:“是皇上沒有來過?”

泠鳳苦笑一聲:“這不過是一方面,可是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卻是他沒有見到也想不到的,那個暴烈将軍的事,讓她怎麽開口呢,如果孫琳有随侍在她身邊,那一切不用她開口,他一定會明白,她坐在孫琳床邊,站起身來:“孫琳,你快點回來,我的身邊少不了你。你知道的。”

他知道的,他是皇後的心腹,是皇後最貼心的身邊人,他失去了男人最根本的象征,失去了做男人的根本,但是以此為臺階,卻走進一個女人最隐密的世界。

從孫琳處出來,來到清波湖,清波苑是個極大的園林,分為內園和外園,內園是妃子住所,外人不可進,外園則是公衆公衆浏覽之地,妃子臣子盡可以随意走動,大趙的男女之防并不如後世那般嚴謹,沿着清波湖慢慢一路走來,青山倒映水中,碧波潋滟,鷗鷺雙雙從遠處的蘆葦叢中撲扇翅膀飛出,貼着水面飛渡而過,偶而帶出一串飛晶濺玉般的水珠,不由站在一棵大柳樹下看得出神,沒發覺宮女們有了些小小的騷動,愛慕的眼神望着遠遠走過來一個人。

“娘娘,恣烈将軍過來了。”武惠小聲提醒。

恣烈?正煩着呢,此人她不想見,“走吧,我現在不想見臣下。”說罷她看也不看就要轉身。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恣烈高身腿長,說話間已經來到跟前,躬身行禮:“微臣參見娘娘!”

“啊,原來是龍武大将軍。請起。”泠鳳索性回頭正色點點頭,又笑道:“怎麽就一個人在此閑逛?據我所知,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前面的一攬亭飲酒作樂呢。”

“微臣負責清波苑的所有防衛工作,不敢有所怠懈,所以無事時,常四下裏随意走走,巡視各處防衛。”

“原來如此。”泠鳳見他穿着一身紅色緊袖常服,邊緣露出一寸來寬的黑邊,腰間一條巴掌寬的皮帶,正中是一個睚眦玉扣,玉扣雕得栩栩如生,睚眦的一雙怒目像極了恣烈,襯得恣烈一身英氣勃勃,既不在衆官中顯得另類奇特,又将武将威姿顯露無遺,不由得贊道:“你府上的侍妾極會打扮人,這一身打扮最适合你,将軍武将出身,要是學文官酸溜溜地穿着那些寬袍,簡直埋沒了身材上的優點。”

恣烈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異色,低下頭,淺笑道:“娘娘謬贊了,微臣尚無侍妾,這些貼身之事,皆是微臣一手自辦,軍中不需要連穿衣都不會的将士。”

“是嗎?”泠鳳驚訝地看着他,不太相信,這樣服色搭配得巧妙又自然,是男人的手筆?她所認識的男人,哪一個不是由夫人或是侍妾服侍穿衣,據說有的大臣,離了服侍的下人,連衣服都不會穿!

“當然,微臣出身貧寒,不習慣有人服侍,讓娘娘見笑了。”

泠鳳再三打量着恣烈上下,注意到一邊的宮女們眼中偷偷流露的傾慕,不由得暗笑,道:“将軍也老大不小了,怎麽還不娶親?要不要本宮再為你牽線?”

“不用了,微臣如今忙于建功立業,效忠皇上,這種個人小事,将來再說吧。”

“建功立業你已經做到了,還想怎麽着?你已經是侯爺,誰敢小看你?”

“男人對于功名,永遠不會有餍足的一天。”恣烈也笑應道。

兩人之間氣氛正常,泠鳳有些奇怪,恣烈對她的态度完全和其他臣子對她的态度一個樣,沒有特異之處,好像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禦花園的夜談,也沒有對她說過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一般,心下既安,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娘娘,皇上!”武惠突然略有些激動的聲音讓談話中的兩人舉目望去,皇上與玉妃正往這邊走來,身後跟着幾個大臣,看來是剛從一攬亭過來。

泠鳳看了眼皇上搭在玉妃肩上的手,不由得暗暗握緊了袖下的手,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冷光,正落入恣烈眼中。

“皇後,你可來了。”皇上笑道,那手猶放在玉妃肩上不曾放下,玉妃正要與其他臣子一同跪下行禮,因着皇上的手,只得微微福了一福:“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看來這陣子皇上确實對玉妃寵愛更甚了,泠鳳暗暗心驚,前些日子只煩于和恣烈的糾纏,竟然把最重要的大事忽略了!

“玉妃快起來吧!本宮前些日子身體不豫,聽下人禀報,玉妃将皇上伺候得極好,本宮也就放心了。”泠鳳笑吟吟對玉妃道,不等玉妃說話,又轉過身對皇上道:“那天火太大了,臣妾真是吓壞了,見到皇上安然無恙地出來,心一松,不知怎麽就不知人事,皇上……”

似乎是想到那日的情景,她的身子微微發抖,眼淚隐隐,皇上松開了搭在玉妃身上的手,快步走上來扶着她道:“沒事了。”

“我知道沒事,可是一想到皇上當時還在宮內,真是心如刀絞……對不起,臣妾失禮。”泠鳳忙壓住眼淚,強笑道:“這些日子一想到那時的情景,不由得便想哭,休養了好幾天精神才恢複過來,這樣的事,一次便夠了。”

皇上定定地看着她,她說的和玉妃說的不一樣,玉妃說皇後是見了大火吓暈了,他醒來後,玉妃殷勤服侍,讓他頗有種患難見真情之感,現在皇後所說,和玉妃所言截然相反,究竟她和玉妃誰說的是真的?他一直沒有去看皇後,正是因為他最寵愛的皇後竟然在大火後被吓暈,而沒有陪在他身邊而有些氣惱,就好像一個大男孩和戀人鬥氣一般。

然而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對于此事的處理有些不妥和輕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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