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小燈照雙雙
見到她,他微微一笑,快步走上來,微一彎腰,恭敬又顯出幾分親密來,雖然一肚子的煩悶,可是看到他卻不由得心情好了許多。
“你知道我今晚會來?”她問。
“不知道,我天天都在這兒等着。”恣烈笑道。
“你等我幹什麽?!”她俏臉一板,無視心中突然的暗喜:“你夜夜出現在禦花園,無視宮中規矩,成個什麽話?”
“巡視禦花園,也是禁衛軍統領的職責之一。再說,我覺得皇後娘娘對軍中的軍糧一事不是很清楚,身為皇後,對軍中的情況也當有些了解,更深入地理解将士們的疾苦,這才是一個好皇後吧?所以臣有時經過此處,會略微駐足,以期把問題對皇後說個清楚,前線戰士的辛苦,不是一句兩句能解釋得清的。”恣烈輕描淡寫的一席話把出現在這兒的原因解釋過去,借着幽暗的夜色,他貪婪地看着她,她的眉,她的眼,她微微蹙起的眉,他的手伸了又屈,屈了又伸,幾乎忍不住把她狠狠摟在懷中,用力地親紅她的嫣潤小嘴,用他粗糙的手指,撫平她尖尖的眉端。
泠鳳無話反駁,本來深夜私見臣下實在大不該,被他這麽一說,卻顯得理直氣壯起來。
恣烈伸手接過她的小燈,挂在一旁的檐柱上,燈下,頓時就渲染開一片溫暖的淡紅,籠罩着他和她,一個高大魁梧,一個玲珑小巧,玉石欄杆也被染上一層粉紅,亭邊,幾叢花草香氣暗氤,空間中彌漫着一種米蘭香,甜而清雅,天時,地利,人和,于是氣氛無形中便顯得暧昧起來。
他的味道,怎麽是那些花香遮得住的?
夏風一吹,她的鼻中滿滿全是男性充滿掠奪意味的味道,危險!她不由得退後了一步,“你怕我?”恣烈微微彎腰看着她。
“不會啊,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有種被看透的羞惱,她馬上橫了他一眼,卻看見他滿眼的笑意,爽朗而明快,不由得有些暈眩,原來男人笑起來,可以這般誘人。
曾經皇上也有這樣的笑臉,可是随着皇權的鞏固,他的笑臉變了樣,更加深沉,更加莫測,想到這,不由得嘆了口氣,恣烈馬上便捕捉到她的煩惱情緒,道:“不知娘娘心中有什麽症結,不如說來聽聽?也許恣烈幫得上忙。”
“對,我倒忘了你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了!”泠鳳馬上想起此來的目的:“皇上現在對你的寵信可謂是前所未有,不知你有什麽看法?”
恣烈收起了笑臉,聽出了她話裏的防備之意,一絲冷光從眼中閃過,他怎麽忘了他的心上人有雙美麗而聰慧的眼?她開始對他的所作所為有所懷疑了吧?
“娘娘說的是我收受賄賂之事吧?娘娘是聰明人,坐到今日的位置當然是我夢寐以求的,我是一個粗人,沒祖上蔭蔽,但是我的子孫卻可以從我這一代開始發達起來,一躍而成為将來的貴族,我在沙場上拼死拼活,為的不就是這一天?”他冷冷地道:“至于收點錢物,我不認為有什麽大不了,我的門楣,将來就要靠我的軍功和我的錢撐起來。”
泠鳳略放下一點心,他的話說得很直白,要錢,要權,有明确的目标,就讓他賄賂點又如何?
她竭力揮去心中的不安,那一種隐晦的不安像一片陰雲始終揮之不去,但是她現在卻抓不住不安的根源。
“上次文潋天宮失火後,皇上可有對你說什麽沒?”她換了個話題。
“皇上問我當時失火的原因,還有當時玉妃的反映。”恣烈一邊說着,一邊無意般伸手一揮,将一只小飛蟲子趕離她身邊,唯恐驚到她。
“他……他還問誰了?”又是玉妃!泠鳳低頭掩住住眼中的殺意,該死的玉妃!
“還問起當時一同救火的侍衛們哪個看起來更加奮不顧身。”恣烈笑道:“皇上對此很重視,說他的身邊就需要能幹的人才,這陣子還要要禦旨欽封提拔這些侍衛們呢。”
而這些侍衛都是他的手下,就算不是他的手下,也早被他的魄力傾倒,這些侍衛将來都是他的左右手,事實上,現在皇帝的身邊,十有八九已經是他的手下了,他要發難已經不是問題,他要的只是一個時間和一個最佳機會!
“皇上還問起誰?”
“沒有人了,怎麽了?”恣烈肯定地道。
她的心沉到谷底,皇上竟然一句話也沒有提到她,難道真是君恩不長,一起患難與共的恩情比不上萬紫千紅百媚千嬌的美人?可是她卻知道自己也是美麗的,并不遜于他的後宮嫔妃,可是他卻一眼也不想見了嗎?他對她的恩寵,一天淡似一天,一天薄似一天,如今已經薄到連玉妃也不如了?她的柔亮粉甲狠狠地掐進掌心猶不知,她也不知道恣烈一雙淩厲雙目已經把她的一切映入眼底,那一雙眼睛根本不是她看到的那樣爽朗明快,而是充滿了掠奪與算計!
她是皇後,要得到她,摟住她香綿的身子,他不惜用一切手段!他哪裏比不上那個昏君,為什麽她的心只系于昏君?她不會明白,恣烈有兩把刀,一把是腰間殺敵無數,讓敵人望風喪膽的煞威刀,一把是他的心,他的心就是一把刀,誰阻了他的路,下場只有一個字——死!
“對了,皇上是曾經提到娘娘,娘娘不用傷心,我剛才給忘了。”他好像有些懊惱般忙加了一句,可是聰明如她,怎麽聽不出他的言不由衷?
淡然一笑,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疼痛暫時壓下,笑道:“胡說什麽,我只是想知道這次失火,皇上有什麽反映罷了。”
一雙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一驚,擡頭望去,卻只看見他眼中的溫柔與理解,“不用擔心,皇後娘娘天姿如仙,母儀天下,皇上就算現在被一些小人蒙蔽了雙眼,但是過後一定會想起娘娘的好。”他誠懇地道。
“謝謝你。”她苦笑着要收回手,卻不禁被手中傳來的粗糙觸感吸引,反手把他的手展開來,昏暗的光線下,卻仍可見到他的掌心交錯縱橫,盡是刀傷槍痕,雖然燈光柔和了幾分當初的猙獰,卻依舊掩不住受傷時的驚心動魄,不由得驚道:“這是怎麽回事?”
恣烈毫不為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心,笑道:“說來話長,有幾回在戰場上和胡兵厮殺,看到自己的部下有難,便順手攔了一把。”
“攔了一把,怎麽傷到手心?”她的目光有多麽心疼,隐隐有淚光閃現,抓着他的手翻來覆去地仔細查看,有一道從中指端直到虎口,還有一道直沒入袖口,可見衣服下面更是驚人。
“那時刀舉得高高的,我來不及打去刀,只得一把抓住刀口,于是就留下刀痕了。不過不幾日就好了。”他沒有提及那個胡兵被他踢得肚腸破裂而死,看到她為他的傷這樣揪心,便再加上幾道傷口又如何,她的目光是最好的療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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