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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事處撿到收走了,工作人員說要是想取回來,得你去辦事處做基因鑒定。”

小黑咕咕哝哝:“我上次來也才半個多世紀前,什麽時候冒出個辦事處?”

“別追究這個了。”費夷吾盤算着,咖啡館今天的水果供應量明顯下降,看來是流光訂的那批貨消耗得差不多了。小黑是大胃王,她的傭金卡又被燒——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費夷吾問小黑:“咱們要不找個時間去把金珠拿回來?”

小黑果斷拒絕:“不,沒搞清你說的那個辦事處是什麽鬼名堂,俺不要去。”

正在這時,流光敲敲桌子,示意一人一魚暫停。

滿頭大汗的小溫回來了。

“嗨!大師!”不知出去的這陣子發生了什麽變故,小溫突然變得恭恭敬敬,“真得麻煩您了。”

費夷吾正要應承下,小黑大幅度高頻次地揮舞起翅膀:“十五十五,先等等。”

小溫見費夷吾斜眼看向旁邊,對自己似乎不屑一顧,汗流得更多了:“大師真對不起,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費夷吾小聲:“別叫我大師。”

小溫連連點頭:“老師!您可千萬要幫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這單子過年……唉!”

“好了好了,小溫,你先別急。跟先生說說怎麽回事。”

流光招呼小溫坐下,小溫也沒好意思,弓着腰說他剛才接到朋友的電話,劈頭蓋臉給他罵一頓。說他找的那大師剛才回信了,提到小溫心不誠意志不堅定,明明身邊就有能解決問題的人,卻一點兒不尊重對方。

小溫想了想,會不會咖啡館老板說的那客人,順口一提,朋友立刻又是一頓批——大師說了,是個名字裏有“wu”的年輕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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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想老板似乎稱呼那女生“十五”什麽的,小溫差點兒站不穩。

“我沒想到老師您在業內那麽有名氣,之前是我不對,您大人有大量,幫幫我吧。”小溫腰彎得更低了。

流光給小溫遞紙巾,不冷不熱道:“千金難買早知道。”

“是是是。”

流光看向低頭看手機的費夷吾,也換上了乖巧助理的調子:“先生,小溫也是店裏老顧客,幫他這個忙吧,好不好?”

費夷吾迅速進入角色,惜字如金:“明天。”

她剛收到一條短信——

小師妹,抓住我給你的機會好好幹,你一定可以的。

署名師兄。

站在費夷吾頭頂縱覽了全場的小黑笑得直打滾。

——下下等窮的半調子風水師雖然腦袋笨,發不了財,演技倒是越來越純熟。

大概……

這就是近墨者黑吧。

☆、022:臨兵鬥者

意外和行易師兄取得聯系絕對是下山來排行前三的好事。

打發走小溫,費夷吾和行易師兄打了長達十二分鐘的電話,詳細報告了在海城的種種見聞。

師兄認真傾聽,時不時以“嗯、啊”回應,末了,感慨道:“小師妹看來塵緣很深,很辛苦啊。”

“辛苦倒是還好啦,不過就是有只魚精要養,每天都要發愁生活費。”遠遠隔着玻璃看到了流光,費夷吾及時剎車停止倒苦水,趁機吐槽了下師父,“師父也真是不負責,随随便便就趕我下山,還說我是隐居太久,産生幻覺。明明山下世界更神奇好嗎!”

師兄笑:“老人家比較随性。”

費夷吾:“師兄也幫人看風水嗎?我一直以為你是大夫來着。”

仔細算來,和師兄一起生活的日子不算多,因為他大多時候都在山下雲游,每年回山裏兩次,每次時長都不超過一個月。師兄會講山下的趣事,但是很少提起自己在山下做什麽,有兩次師兄下山前費夷吾看到他收拾銀針、草藥之類的醫用品,還以為他是大夫。

師兄溫和道:“現在行醫也就是勉強糊口,偶爾看看風水,賺點經費給山區建醫院和學校嘛。”

至于師父和媽媽雲游去了哪裏,師兄也不太了解。

問及他怎麽知道自己的號碼和所在位置,師兄聽上去很得意:“我可比你早三十年拜在師父門下,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前段時間我在山區,沒方便聯系到你。”

結束和師兄的通話,費夷吾心裏踏實不少,回小竈卻發現流光正在批評小黑。

小黑委屈巴巴地向費夷吾露出“都怪你”的表情。

剛才小溫說客戶家女主人劉姐對風水玄學有獨到的研究,雖然他本人信任費老師,不過劉姐這個人對玄學癡迷到瘋狂的地步,肯定是着了魔,費老師送佛送到西順便幫客戶也去去心魔。

做中介的都有自己一套邏輯理論,說起話來天花亂墜颠倒黑白。費夷吾本來想着我幹嘛要跟別人過招,被小溫花言巧語誇到後來只有點頭附和的份兒。

總之,流光忙着照顧客人,一時半刻沒盯着自家先生,費夷吾就稀裏糊塗答應小溫先見見劉姐。

流光不好說費夷吾,轉臉批鬥小黑。

小黑也很委屈,從小竈回到家就教育費夷吾:“你說你一個外挂型選手,應該默默地把任務完成走人,居然跟人真刀實槍正面幹,萬一露破綻了怎麽辦?”

費夷吾乍聽很有道理,自卑心發作,羞愧得鑽進被子,然而不經意間看到桌上擺着的《風水師甲次考試合格證》,又很不服氣,反駁道:“我靠什麽外挂了?”

小黑乜斜了眼羅盤:“你心裏清楚。”

費夷吾跟着它的目光看過去,莫名其妙:“風水師不都是要拿羅盤的嗎?這是我師父給的,有問題?”

小黑:“啧。”

身在福中不知福。

跟小黑争論時理直氣壯,但事到節骨眼,費夷吾免不了心虛。她猜測那位劉姐可能天賦過人慧眼如炬,要不然也不會一連戳穿好幾個騙子。

她提前半小時來到咖啡館,在等待劉姐來的時候,鬥志如同熊熊燃燒的蠟燭一寸寸消耗。小黑早上吃了水果加餐,興奮得不得了,踩着費夷吾放置物架上的單肩包跳踢踏舞。

看費夷吾背部線條僵直,流光給她送了盤甜點:“外行都喜歡指手畫腳,十五你就按兵不動,看對方表演。實在不行,現場見真章好了呀。”

費夷吾心說我到了現場也不見得能看到真章——念頭剛冒出來,她便覺得太打壓己方士氣,囫囵個咽回去。

劉姐到底是自己研究的還是師出有門,費夷吾無從得知。

但她絕對不能算是業餘選手。

十點半,小溫先進門。後面跟着彌勒佛似的笑呵呵中年男子一名,以及發髻一絲不茍、面孔冷若冰霜、無論如何都能選得上全國第一嚴厲教導主任的中年女士一名。

夫妻二人分別扮演了紅臉白臉。

“費老師好。這是劉姐,這是王哥。”

因為劉姐先落座,小溫特意先介紹了劉姐。

笑呵呵男笑呵呵道:“妻子在刑事法庭工作,所以人看起來有點嚴厲,小費老師別放在心上。”

“嗯。”

劉姐一坐下來,目光就停留在置物架的單肩包上。

羅盤其實只在單肩包裏露出一角,如果不是對這東西特別熟悉或者提前知情,光憑一角并不能看出真身。

“小費老師好。”劉姐的眼睛在黑框眼鏡後閃爍了一下,很快收回來,注視着費夷吾。

“劉姐好。”費夷吾回以颔首。

“我能看看你的羅盤嗎?”劉姐直接了當。

費夷吾猶豫。

大家最近怎麽都喜歡盯着羅盤?

她轉過頭用眼神示意小黑離遠一點,小黑偏不。

“她看不到我,沒關系的。”小黑示威性地跳到圓桌上,劉姐對此并沒有特殊表示。

劉姐補充道:“不會拿在手裏,只不過要麻煩小費老師幫它拿出來。”

費夷吾稍稍放下心。把金底羅盤擺在圓形桌子的中心。

流光在工作臺為四人泡飲品,嗅着咖啡的清香,費夷吾也逐漸安定下來。

小黑在羅盤上跳舞。

——十五淡定,沉着冷靜別驚慌。

說實話,這幅場景能忍住不笑,多虧師父經常教她諸如清心訣清靜經之類的經文。

劉姐從坐的位置起身,順時針轉了兩個位置,來到費夷吾臨旁,篤定道:“這上面有東西。”

費夷吾一邊品着果香味濃重的肯尼亞AA,唇邊漾起抑制許久的笑容——一只蠃魚在上面跳舞呢。

小黑看看費夷吾又看看流光,剎那間露出驚恐的表情。

——這兩個人才認識多久啊,連笑容都開始無限趨同了。

劉姐雙手放在羅盤五十公分上的位置,閉上眼睛,做出撩水洗臉般的扇風動作,鼻翼不停翕張。

“很強的靈氣。”

小黑驕傲挺胸。

“而且是自願依附在上面的,并不是主人強行收服。”她仍保持閉眼的動作,卻準确地朝向丈夫,“靈物自願比強行收服更能看出一個風水師的能力。自願依附,表示它自願臣服給主人作為役使靈。”

小黑頓時垮了下來,拖着翅膀走下羅盤,蹲在費夷吾的咖啡杯旁不言不語。

丈夫聽得很專注,但是沒出聲。小溫心急嘴快問道:“劉姐,那你說上面是什麽啊?”

劉姐蹙起眉頭,表情極為不悅。

小溫讪讪地閉上嘴巴。

過了一會兒,劉姐睜開眼,如釋重負地長出了口氣。

“費先生,很榮幸你能幫我們。”

她握着丈夫的手,連頸肩的曲線都比剛進來時柔和不少。

稱呼從“小費老師”變成“費先生”,充分說明了她的認可。

費夷吾小心地收起羅盤,期間偷偷沖小黑豎起大拇指:謝謝你啦。

小黑抱翅背過身。

——唉,半調子風水師什麽時候才能知道劉姐說的另有其妖呢?

費夷吾不費吹灰之力過了劉姐這關,小溫對她信服得五體投地。直接越過劉姐問她:“我跟李阿姨約好了,咱們随時可以過去,您看,現在成嗎?”

“別急。”劉姐舉手打出暫停,“我有個問題想問先生。你先去忙,等會兒我們出發的時候叫你。”

小溫有些為難,但劉姐十分堅持,他只好端着咖啡離開雅座區到門口的工作臺等他們。

流光盡職盡責地做着咖啡館老板的工作,只偶爾向費夷吾投來鼓勵的眼神。

費夷吾後背冒汗。

雖然劉姐看不到小黑,但她準确地說出羅盤上有東西,這就表明她肯定有過人之處。

她會問自己些什麽呢,如果是專業知識怎麽辦,她抄的重點不少,記在腦子裏的卻沒幾條。

她是實踐型而非理論型風水師。

幸好,劉姐并沒有問深奧的內容,只問了她師門傳承。費夷吾爽快地報出神農架無名道觀後,劉姐和丈夫對視了一眼,點點頭。

劉姐說:“很幸運。”

至于哪裏幸運,什麽幸運,劉姐沒透露,費夷吾也沒好問。

悠哉悠哉喝完咖啡,劉姐才讓小溫給李阿姨去個電話,說他們一會兒就到。

費夷吾原本以為流光會去,然而她雙手一攤:“去了讓小溫發現我跟李阿姨認識,不會很尴尬嗎?”

費夷吾一想是這個理,便帶着羅盤單槍匹馬跟小溫一行往海灘花園南區走。

上次來她對這小區的綠化印象很深刻,小溫應該是經常跑這片區域,輕車熟路帶他們穿過重重綠化帶,來到12號樓。

站在樓下,費夷吾直覺不對。

上次她被小黑和濕掉的褲子分散了注意力不假,但流光帶她來的不是這棟樓。

肯定不是。

費夷吾暗暗地在心裏記了一筆。

要不是提前從流光那裏得知李阿姨已是七十六歲高齡,費夷吾以為她比劉姐大不了幾歲。

因為前後打過幾次交道,買賣雙方都是老相識。

劉姐一進門,先跟李阿姨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啊李老師,我又來打擾您了。”

李阿姨和氣地擺擺手,聲音也很清亮:“沒事。”

小溫在後面小聲跟費夷吾說:“也真是李阿姨人好,換別的房東一聽說家裏有髒東西,準得關門放狗。”

費夷吾沒接話。

她看到了一只狗。

如流光所說,一條很老的金毛,正伸着舌頭朝她歡快地搖尾巴。

作者有話要說: 微博留梗寫故事進行到第三個了。

本題來自微博 @泰國小球童:顧四

猜猜人見人愛的顧四會以什麽方式出場(。

jj慣例,感謝下霸主:

看長亭晚

光與影

小二郎

80歲加班妪

錦衣衛

Sun2133

南靈夜殺

19594812

一支半節

謝謝各位的鼓勵麽麽啾

☆、023:守護神犬

“小妹妹怎麽了?”李阿姨關切地問道。

李阿姨最先注意到費夷吾的異常表現。她正對着來客,而費夷吾又是其中唯一的生面孔。

費夷吾沒顧上回答。金毛大衛不僅朝她搖尾巴,還勃發着蠢蠢欲動要撲上來的熱情。她不由自主地弓腰蓄力,預備大衛真的撲上來。

劉姐敏銳地察覺出苗頭,問道:“先生看到了?”

費夷吾點點頭,又看看李阿姨,不知道是否該告訴她關于大衛的消息。按道理說,鬼魂也好,幽靈也好,都屬于陰性存在,不能直接暴露在陽光下。所以古往今來的冤魂惡鬼都只在夜間活動,白天出現的要麽是魔物妖怪,要麽……

“大衛是南區守護神犬。”

腦海裏飄過流光的話。

她說到守護神犬這稱呼的時候,語氣溫柔極了,斜陽恰好掃過瞳孔,打出一片淺棕的琉璃質地。

大衛仰頭看了費夷吾一會兒,大概衡量了她的小身板經不起自己猛撲,乖乖地往後退去,低下頭繞着李阿姨轉了兩圈,腦袋還蹭了蹭老人家的腿。

很通人性。

“不是……不好的東西。”費夷吾斟酌着用詞,“是守護靈。”她說話時看着大衛,金毛像是聽懂了,咧嘴吐舌頭,看上去很自豪。

李阿姨臉色不變,依然很慈祥,主動說道:“是我家大衛吧,一只金毛,大概這麽高。毛色很淺。”她微微彎腰比劃了下。

費夷吾不确定李阿姨看不看得到,因為她手掌停留的地方正好是大衛的脊背。被主人撸了一把,大衛惬意地晃晃腦袋,顯得更開心了。

鼻頭有點發酸,費夷吾轉開目光,“是的。”

就在你身邊撒嬌呢。

李阿姨眼神一暗,但很快調整過來,招呼他們去玄關右手邊的客廳去:“小妹妹盡管自便,小王小劉,我們聊聊天吧。”

劉姐見李阿姨沒點中介小溫的名,沖他使了個眼色,“小溫,你帶先生看看。”

“哎哎。”小溫點頭哈腰,“費老師我幫您介紹介紹。”

單從格局上來說,李阿姨這房子戶型方正,除了電梯井所在的東面,三面都有明亮的窗戶,光線通透,通風良好。

電梯出來進門是玄關,對面則是大衛的小房間,左右分別連着客廳和餐廳。兩間主卧在南側客廳兩邊,一條寬敞的走廊直通到靠西山牆的書房。

小溫發揮了中介舌燦蓮花的職業特性,從小區八年前建成,李阿姨他們是首批業主開始一路說下去。老夫婦本來打算給兒子做婚房,四年前重新裝修,但是兒子前年追媳婦追到國外了,裝修好了老兩口只能自己住。

雖然是給年輕人做婚房的裝修,不過整體風格簡單典雅,沒有為追求使用面積和功能而切割過多的獨立空間。書房的區域拆掉了原房型的一面牆,因而同樣是南北通。

轉了一圈回來,小溫特意在大家面前問費夷吾:“房子是不錯吧,費老師?”

“嗯,不錯。很正氣。”

王哥道:“小費老師果然是專業的,正氣這詞用得太恰當了。我第一次來就很喜歡,不瞞李阿姨說,後來我也去看過同樣戶型的,都不行。”

小溫不失時機道:“買房也看緣分呢,說明李阿姨這房子跟你們有緣。”

劉姐問:“先生您沒看到別的東西嗎?”

費夷吾答:“暫時沒感覺。”

風水風水,有時候并不需要專業知識,普通人也能直觀感受到房子本身的好壞。戶型方正,通風采光順暢,住在裏面心情也差不到哪兒去。心情好,遇事就順。

現代都市的房地産開發商為了利益,有時候甚至不去考慮業主感受,拗出各種奇異戶型。梁不正,光不入,尖角交錯,陰暗逼仄的環境人住久了當然不舒服——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風水師和室內改造師應運而興。

“小吾你記住,大多時候人遇到的問題都不是客觀問題,而是心裏的問題。你把人的心捋順了,那這個人的運勢也就順了。”

師父很少給費夷吾上課,她也不太喜歡聽師父上課。因為無論什麽內容最後都會被師父掰扯到人心上。

人心那麽泛泛的內容對于社交面極窄的費夷吾來說如同無根浮萍,未曾見識過,便沒有辦法去吸收和理解。

但費夷吾自覺最近有點開竅了。

她參觀這座房子時,就算小溫在旁邊叽叽喳喳也沒有不耐煩的感覺。

她想,這裏的主人一定心胸開闊、性情溫和,是那種經歷過大風大浪但仍能對世界溫柔以待的人。

就像李阿姨這樣。

李阿姨為費夷吾泡了杯新茶,茶香不同于咖啡香,有一種久經積澱的清醇穩重。

費夷吾雙手接過杯碟,問劉姐:“你覺得是哪裏不對勁?”

或許劉姐不喜歡狗狗呢。大衛生前是守護神犬不假,但去世了仍徘徊原地,就不見得能被所有人接受了。

劉姐扶扶眼鏡,顯而易見的猶豫:“好像是寵物,又好像不是。”她扭頭問丈夫,“老王,你說說看。”

老王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第一次來是晚上硬被我拉來的,然後你到了書房有點不舒服。後來白天來的那兩次你都沒什麽反應,還說挺喜歡那書房呢,會不會跟當時的時間環境有關?”

劉姐恍然大悟:“沒錯,就是晚上,就是書房。”

聽到書房,大衛猛地豎起耳朵,打個激靈從沙發旁邊竄出來,圍着費夷吾腳邊不停打轉,甚至還咬她的褲腳。

費夷吾探身摸摸牠,小聲問:“是書房?”

大衛喘氣,扭身往走廊去,到了走廊入口看費夷吾,示意她跟上。

她前後的舉動在小溫看來很詭異,然而王哥、劉姐夫婦和李阿姨都很感興趣,紛紛起身跟上。

書房的面積很大,應該跟客廳差不多。靠牆的地方除了窗邊,都是頂天花板高的書架,擺滿了各國書籍。

“這書房可是我家老李的聖地。”說起過世的老伴,李阿姨語氣平常,并不顯得傷感,“除了我,也就大衛能進來。連兒子女兒借書都得打報告呢。”

大衛在書房轉了一陣,停在對窗的雙人沙發旁,看看費夷吾,用腦袋頂頂沙發旁的高幾。那上面放着一顆拳頭大小的淺綠色圓球,費夷吾拿起來,大衛立刻做出躍躍欲試的動作。

“呀!”李阿姨突然失聲驚呼,衆人回頭看,只見她雙手捂住嘴巴,眼睛裏閃爍着淚花,“老李和大衛最喜歡玩抛球游戲了。”

“大衛其實是女兒家的,我們搬來這兒的那年女兒懷孕,公婆不讓養狗,她就只好把大衛送過來。那時候兒子也去國外工作,老李說,來也好,當個伴。”

“大衛剛來很不适應,老李天天陪着牠玩游戲,跟牠談心,還一起養了顆樹。”李阿姨指指西山牆外修剪整齊的椴樹,“喏,爺倆一般都在那樹下玩接球撿球的游戲。”

椴樹種在樓宇的西北角,并沒有影響光照,一根纖長的樹枝離窗很近,随風擺動,偶爾還能聽到輕輕的、敲打玻璃的聲音。

“大衛肯定也想老李了。”李阿姨說,“牠跟老李感情最深。”

“小兒子前年在國外結婚,本來我跟老李那時候就想一起去國外,但是舍不得大衛。一晃老李走了,大衛也走了,我一個人,唉……”李阿姨拭去眼角的淚水,恢複了開始的淡然,“兒媳半年前懷孕,她年紀大,這次懷上挺不容易的,我想着過去照顧下他倆。”

大衛趴在沙發旁邊,一直出神地看着窗外。

“坦白說,之前小溫也帶過幾撥客人來,但現在的年輕人都很浮躁,我挺喜歡你們的,把房子交給你們我也挺放心。”

王哥說:“我們挺喜歡的。”

不茍言笑的劉姐松動了表情:“如果可以,我們也想盡快辦了手續。”

李阿姨點點頭,“我知道你們心裏還有顧慮,小妹妹年紀輕,但是能力看來沒得說,要麽麻煩小妹妹晚上再來看看?”

劉姐問費先生意見,費夷吾當然沒有意見。

約定好晚上再來,費夷吾和小溫在小區門和夫妻倆分別。劉姐臨走前特意跟小溫交代過,他去不去都行,中介費不會少。

目送客戶遠去,小溫問:“費老師,剛才真的有狗一直在房子裏啊?”

費夷吾聽他的語氣很奇怪,也不曉得怎麽解釋,低沉地說了聲“是啊”。

小溫黑了臉,猶猶豫豫說:“我晚上開會,可能趕不上。”

“那你別去了呗。”費夷吾說完,丢下他,加快步子回小竈。

她還有事要問流光。

聽費夷吾講完在李阿姨家的種種,流光問了個問題:“樹枝離窗很近,還是能伸進窗戶裏?”

費夷吾回憶了下,肯定地回答道:“如果開窗,應該能進去。”

“唔。”

“喂,流光。”見流光低頭寫寫畫畫什麽,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費夷吾氣呼呼地叫了她一聲。

“怎麽了?”

費夷吾壓低聲音,試圖用語氣強調事情很嚴重:“你上次帶我去的肯定不是12號樓。”

流光不解地挑起眉頭:“怎麽不是呢?”

費夷吾拎來小黑:“小黑,你說,是不是?”

小黑吱吱嗚嗚:“我……我讀書少,我路癡,我母雞呀。”

“……”

上古異獸的出息呢!

“可李阿姨樓下确實是我的房子。”流光笑道,“要不,你晚上跟我一塊兒回去?”

“哼。”

費夷吾很生氣,生哪門子氣說不上來。就算吃了一盤流光給她的點心這股氣焰也沒消掉。

而流光一直很淡定地做自己的事情。偶爾感受到費夷吾熱烈的凝視,馬上歪頭揚眉,看上去似乎很無辜。

費夷吾吃飽喝足百無聊賴,湊到流光身邊嗅來嗅去。

流光問:“你幹嘛?”

“你也是狐貍吧。”費夷吾湊得更近了,鼻尖幾乎貼上流光頸間肌膚,“跟蔚蔚青梅青梅,那跟老錢很熟了,跟老錢很熟……十有三四是同類。”

流光被她這胡攪蠻纏的邏輯逗樂了:“是啊是啊,要不我變個身給你看。”

“你變。”

流光看看外面,一本正經道:“那你得晚上跟我回去才行。這光天化日的,吓到人怎麽辦?”

“去就去。”

事情就這麽說定了。

費夷吾一直呆在咖啡館,等到六點半打烊。

她跟李阿姨和劉姐他們約的時間是八點,小溫不去那也不用擔心穿幫。

流光關了咖啡館,順着小區後門小路,徑直帶着費夷吾來到南區12號樓,乘電梯到二樓,也沒拿鑰匙,人在門口的攝像頭前晃了一晃,電子音響起:“主人,歡迎回家。”

“……”

騙人的吧?

費夷吾目瞪口呆的樣子十分可愛,流光忍不住揉她腦袋:“十五沒問過,我也沒好主動提起。”

“什麽?”

“除了上次帶你去的和這套,南區和北區有兩棟樓都在我名下。我老爸以前搞房地産,這小區開發他占了不少股份。”

“……”

你們有錢人……

拉着呆如木雞的費夷吾進房間,流光鄭重道:“放心吧,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騙你。”

費夷吾剛想問: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對蔚蔚那麽冷淡。就聽流光輕快地補了句——

“逗你玩不算。”

☆、024:深夜互動

因為金毛這一種類較為常見,說到金毛,大家腦海中自然而然浮出牠們毛色淺金,眼睛濕漉漉的形象。李阿姨又是大衛的主人,對牠再熟悉不過。

于是大家默契十足,都沒有問起費夷吾大衛現在的模樣。

實際上,大衛的周身有一圈淡淡的光芒,這是費夷吾認定牠是守護靈的關鍵。

此刻,她正襟危坐在書房的地毯上,大衛趴在她膝蓋。如李阿姨所說,書房是老李的聖地,外人輕易不能踏足。所以除了雙人沙發和一套書桌椅,書房并沒有其他可供落座或可供開座談會的家具。

流光離費夷吾不遠,同樣也是随意地席地而坐。

劉姐、王哥在客廳。劉姐還算沉得住氣,笑呵呵的王哥時不時踱步到走廊往裏張望。

李阿姨畢竟上了歲數,大家齊心協力勸她早點上床休息,之後便形成了兩兩成對相互照應的陣勢。

流光之所以上來,還是為了給李阿姨送湯羹。她說李阿姨獨居,有時候跟不上去買新鮮菜品,晚餐會随便應付。

聽到她這麽關心孤寡老人,費夷吾對懷疑過她的愧疚又加深了十二分。

李阿姨見了她們兩個也格外開心,等王哥劉姐他們來的時候,三個人正其樂融融地吃着李阿姨燒的菜,流光炖的湯,氣氛親密得像是一家人。

幸好,費夷吾提前通過了劉姐的面試,要不然很有可能會被當成李阿姨着急賣房而搬來的救兵。

後來大夥兒聊天看電視,等到十點,仍無任何異狀。得知流光住在樓下,王哥幹脆提議借住李阿姨家一宿,看看會不會有什麽情況出現。

劉姐:“如果有,相信費先生一定能幫我們解決。”

王哥:“沒有就更好了,咱們明天就去把合同簽了。”

李阿姨也沒什麽二話,把客房的床鋪收拾好,就在大家的勸說下先去休息了,至于睡不睡得着,沒人知道。

時間,在費夷吾和流光以及大衛的大眼瞪大眼中或快或慢地溜走。

十一點二十四分,大衛突然豎起耳朵,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不停地舔着自己的鼻子。

“牠有點緊張。”

流光輕聲說。

費夷吾一開始沒聽清楚,但看大衛的表現,很快聯想到了內容。

牠直勾勾地盯着窗戶。尾巴慢慢翹起來。

“有東西來了。”預感流光要提醒她,費夷吾搶先說道,“窗子那邊。”

雖然不服氣,不過窗戶的确是流光下午問到的。

而且費夷吾清楚記得當時的問題跟樹枝有關,是問樹枝的長度夠不夠進入室內。

一聲極為細微的“梆”聲之後,大衛放松了些許,緩緩搖着尾巴,來到放置圓球的高幾旁。

費夷吾根本沒看清大衛做出什麽動作,那球就到了牠嘴裏。

大衛的尾巴搖得快了些。

流光單手撐地,悄無聲息地站起來,靠近費夷吾的位置。

費夷吾則随着大衛,密切關注窗戶動靜。

整個書房只開了兩個燈源,一是天花板四周的點燈,還有就是雙人沙發旁邊的落地臺燈。書房雖算不上亮如白晝,但像費夷吾這樣的夜盲也能看清楚活物運動的跡象。

制造細微聲響的是那根白天敲窗的纖長樹枝。它穿透玻璃,一公分一公分地往前移動。最終,停在室內的長度毛估大約二十公分左右。

費夷吾抱緊羅盤。

小黑說這羅盤是她的外挂,姑且不論外挂的詞性是褒義或是貶義,師父也再三叮囑她羅盤一定要随身攜帶。

就算是外挂吧。

那根樹枝想要做什麽?

一瞬間,費夷吾發動貧瘠的想象力進行了前所未有的風暴活動,包括但不限于:椴樹有小夥伴被人類做成書架所以要來認親訪友;大衛調皮的時候咬掉了椴樹的樹皮,所以它要來找大衛複仇;樹成精了,要試試自己的極限……

諸如此類的念頭快速滑過腦海。

等到樹枝上冒出淡淡的黑煙,費夷吾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用力咳了幾聲,不僅流光抓住她的肩膀表達慰問,順便也把劉姐他們召喚過來。

費夷吾朝窗戶努努下巴。

劉姐的眼鏡片閃過一道森冷的白光,她依偎在王哥懷裏,略顯不自在地說:“老王,我有點不舒服。”

“嗯,有東西來了。”費夷吾整個進入戰|備狀态,勸她道,“劉姐體質比較敏感,要不你們還是回客廳吧。我們在這兒就行。”

流光見她像是要堅持留下來的樣子,涼涼道:“外人在這裏,先生不大方便。”

劉姐恍然,連忙抱歉:“哦,是,是我粗心大意了。”

黑煙持續不斷,在空中勾勒出長短不一,曲直不定的線條,漸漸地,線條組成形體。

大衛喉嚨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費夷吾專門看了看牠眼睛,倒是沒有早前那種緊張和恐懼,反而很期待的樣子。

流光半眯眼,定睛望着那道尚未完全成形的黑影。

“李叔叔?”

話音落地的剎那,仿佛某種無形咒語發揮效力。幾乎像揿下電視的電源鍵,當費夷吾再把目光投向窗戶時,面目模糊的黑影已經變成了精神矍铄的老年男性。而大衛也像子彈一樣“嗖”地飛出去。

除了身體略微有些透明,男性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他漫無焦距地巡視着書房,可能覺得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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