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篇文的精髓就在于船戲啊![手動加粗] (6)
客人下車滾蛋。最後還是夜狩用了迷魂術, 讓司機乖乖履行職責送人來亂葬崗。
和洛魚打了照面, 出租車半路抛錨,夜狩便叫司機原路返回高速路。出了亂葬崗荒地,陣法自然失效,司機就可以打電話找人來幫忙。
“夜狩,您寫的那張紙條好用嗎?辦事處真的會補償司機損失?辦事處不是很缺經費的嗎?”
夜狩不答。
“還好我也記了司機車牌號, 回頭讓越老板報銷。反正是為了找她來着。”
“……”
夜狩重重地噴了口氣,表示快被費夷吾煩死了。
費夷吾閉嘴。
她知道夜狩為什麽鬧情緒。
師父把“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的方針貫徹到極致,定下來費夷吾為守山繼承人,就拿了一摞書出來讓她自己琢磨。
理由充分:通過九年義務教育三年應試教育,費夷吾掌握了自學能力,研究理論問題不大;海城魚龍混雜,群魔亂舞,正好學以致用;要實在有東西想不明白,就問夜狩。
夜狩千年來第一次碰到這麽不負責任的師父和不着調的繼承人,本想既然把繼承人安全送回山了也該逍遙一陣子,沒成想立馬被派發了新任務,身兼保姆、保镖、包學會三重重任,難度提升若幹等級。
因此,免費勞力被師徒倆氣得手爪抽搐,險些腦梗撂挑子。
後來師父抓準了痛點,替費夷吾開出優越條件:只要夜狩願意,不用一直窩在羅盤,在保證繼承人人身安全的前提下,随便想去哪兒去哪兒。夜狩這才勉為其難和費夷吾一道下山。
「每個守山人都有守護者,避免守山人孤身涉險,無人搭救。但守護者通常又是犯下大錯被判無期徒刑的罪犯,本性難免乖張暴戾,是以每一任守山人都有束縛和釋放守護者的咒語,用以調遣使役。」——師父給的小冊子上這樣寫。
費夷吾看的時候夜狩也在場,沒等她看完下半部分,夜狩一爪子糊爛小冊子,擠出兩個字:“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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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費夷吾雖然撈着了鐵飯碗,也見識了外挂本體,日子比之前只壞不好。
不知外挂是脾氣古怪的白貓時,她尚有天塌下來自有長的撐住的勇氣。
但現在……
白貓不會吃繼承人,但不代表不會吃小魚幹。
洛魚道行不高,只看到費夷吾肩頭一團蓬松白光,沒認出夜狩本體。但夜狩看到小魚兒,磨牙霍霍,生動演繹了《我要把你吃掉》。
費夷吾對夜狩竟然聽過網絡口水歌并且準确還原其旋律深表震驚。
野草匍匐的荒地跋涉了半小時,隐約看得見前頭高樓,費夷吾不甘寂寞地呼喚:“夜……”
夜狩啪一爪子拍她後腦勺上,後爪蹬肩膀,蹿出去七八米遠落到地上,渾身白毛炸開,體型擴大兩圈有餘。
“快點!”
聽到夜狩不耐煩的低吼,費夷吾心裏一緊。
這段時間她一直捂着對越老板的芥蒂不讓它生根發芽。但人近情怯,來路上芥蒂不受控制地長成樹苗,結出一串串興師問罪的小果子。
然而越老板棋高一着,為了洛魚把自己置入險境,讓她除了擔憂焦慮,竟沒有多餘心力采摘果實。
師兄說得對,人真的很複雜。
夜狩帶路,長驅直入黑黢黢的地下室入口。一進門洞,費夷吾渾如盲人。
“你——”白貓在前面無聲無息走了半層,回頭看費夷吾摸索牆壁無處下腳似的,一聲低吼,“眼瞎了!?”
費夷吾愁悶:“我夜盲啊。”
夜狩四爪攀牆,卧上費夷吾頭頂,抻直前爪在她左右眼各拍一下。費夷吾吃痛,流了兩滴淚水,再一睜眼,前路灰蒙蒙的,卻依稀辨認得出構造。
下了一層,轉角再下一層,到了用做車庫的負二樓。
爛尾樓空置了太久,來客的氣流掀起積塵,空中彌漫着刮擦鼻腔的粗糙氣息。
費夷吾頭負大貓,脖頸僵硬,動靜不小。但她在樓梯附近轉了好一會兒,不僅沒找到地下三樓的入口,也沒遇到任何戒備放哨的。
小魚兒說地下室裏至少有七個人,一個領頭的要跟越老板聊聊。越老板讓對方先放人質走,領頭的為表明誠意,特意派人送她上去。
這樣看來,小魚兒被綁架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負二樓寂然無聲,費夷吾定了心神,忽然意識到即便沒自己來搭救或許越老板也能逃出生天。
她本事大着呢。
正想着,污濁沉重的空氣裏多了一絲絲血腥。
費夷吾狠狠打了個噴嚏。
一聲響,一聲應。
是男性粗重的喘息。
夜狩看着她瞎轉八轉,總也不往正确的方向走,爪癢難耐,撓她。撓完揪一绺劉海往左前方拉扯:“來都來了。”
也是。
費夷吾不再掙紮,順從夜狩的指引往前走。不一會兒便找到了喘息的來源。
地上橫七豎八,排隊似的或躺或趴,離入口近的尚在喘息,後面聽不到響動。隊伍盡頭影影綽綽看到一團黑影。
費夷吾一眼掃過去,辨認出那是把椅子,上頭坐着多日未見的越老板。
心情複雜。
她挨個檢查地上躺的人。
頭頂夜狩啧啧點評:“全都抽了一魂一魄,夠狠。”
費夷吾沒聽懂前半句,有後兩個字做注解,連蒙帶猜也能想明白躺下的都遭遇了什麽。
視頻裏越老板特意解說過,她為父母報仇的方式就是抽去人的生魂為自己所控。殘忍,不留痕跡。
所以這些人也是吧。
“哎。”夜狩變了變聲,“在那兒呢。”
椅子後三米的地方是兩堵牆的夾角,三十個光暈惶惑不安地團成一團。
魂魄被抽出身體,如果能在三個小時內塞回去,最多一場病,倒是沒生命危險。
“手下留情了嘛。”夜狩舔了舔爪子,若有所思。
費夷吾也檢查到最後幾個人。
血腥味更為濃重。
越老板現下腦袋低垂,長發散亂。手和腳都打了死扣綁在椅背和椅腿上,血珠自手腕滴落,地上積了一灘。
夜狩懶洋洋問:“心疼嗎?”
費夷吾抽了口涼氣。
“疼。”
夜狩說話除了守山人和守山人的繼承人,別人聽不到。但費夷吾跟夜狩交流也得通過口舌,下來負二樓首度發聲,椅上的人立刻有了動靜。
“十五?”
汗濕透的臉上沾了幾縷發絲,烏青唇角也淌着血跡。越老板頹廢異常。但那雙尾部上挑的眼睛明亮得像自帶光源。
疼。
真疼。
費夷吾氣壞了,踢了跟前人一腳。
她想,我還沒問過罪呢,誰給你們權力動的手。
不料綁匪們身強體壯,肌肉硬得像鐵塊。費夷吾腳趾頭快被自己踢斷了,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繃着臉強忍痛來到椅子旁給越老板松綁。
越老板嗓音沙啞,帶着極為隐秘的讨好:“我沒……沒再殺人了。”
但是對方欺人太甚,求生本能爆發,到底還是出了手。
費夷吾悶悶地“嗯”。
塑料紮帶質量很好,費夷吾沒帶利器,擡起越老板的手腕只見血肉模糊,怒火上頭,把夜狩硬生生燙出頭頂三尺之外。
夜狩去角落裏抓了倆光點随手一扔,中間有人搖搖晃晃爬起來,看清周圍情形,撒丫子往外跑。
“回來!”夜狩冷喝,那人機械地轉了個身,同手同腳挪來,摸出一柄瑞士軍刀,老老實實地放在一米外的地上。
給越老板松了綁,她一時間竟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直。費夷吾扶她坐穩,聽她重複念:“對不起。”
天上不會掉餡餅,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也沒有人無緣無故綁架一個小孩子來引越老板入甕。
費夷吾端起了費先生的脾氣,涼涼問:“誰幹的?”
“陳年恩怨,這事兒我自行處理。”身心放松下來,越老板眼裏的光彩熄了大半,勉強握着費夷吾,喃喃道,“十五,你回來了。”
費夷吾粗聲粗氣:“我可還沒原諒你呢。”
拿別人一條命換自己健康,這種不講理的買賣換到誰身上都無法接受。但鑒于換命未遂,以及師兄的開導,費夷吾決定給犯罪嫌疑人越某某判處緩刑。
越老板晃晃手:“我不要你原諒。”
回來就好。
費夷吾逆反心發作:憑什麽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那我還偏要原諒你。
她把左臉湊到越老板面前:“你親我一個。這事兒姑且翻篇。”
☆、069:走火入魔
費夷吾的重點在翻篇而不是一個親吻。
但強弩之末的越流光卻把這條件當作是救命稻草, 撐着椅背迎上去, 極輕極柔地在費夷吾臉上碰了下, 然後重重地跌回椅子上, 沒了說話的力氣。
費夷吾美滋滋十秒鐘,很快反應過來別家的親親是玩情調, 自家的親親是玩心跳,感動對方誠意之餘, 忍不住唠唠叨叨:“你連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坦白從寬了, 怎麽不把救你的法子也告訴我呀?師兄說你的病難治但不是不能……”
流光只管閉眼, 翹着唇角笑。
耳朵裏轟隆作響,後面的話被心髒劇烈跳動的“撲通撲通”覆蓋了, 強勁血流随之沖上頭部。腦子裏那東西消停過一陣子, 此時補充了營養,猛烈反撲。
頭好痛。
周圍亂糟糟的。透過第三只眼,她看到無數魂魄在空曠地庫打轉, 幸好識相地止步于一米之外。數不清的魂魄除了她擢出的活人生魂,更多是滞留此地許多年不散的陰魂。
綁架洛魚引她入甕的幕後主使是葉國輝跑不了——把她引到此地, 完整錄下了她從越元朗恢複為越流光的過程。動機明确, 拿下她的把柄, 日後好獲取利益。
但葉國輝的本事僅限于此,流光了解他,也秘密調查過他兩個兒子,父子三人都不懂術法,把地點定在起于墳場的爛尾樓這招肯定受了高人指點。
亂葬崗, 一步埋一骨,陰魂何其多。對攝魂使魄的流光而言,無異于開閘放水,把慣常汲水的井變成洪水滔天的大江流,不僅無法化為己用,反而一不小心就會被吞沒了。
但此番作為又不是完全要她命,不然也不會留下十四五個兇悍之徒——其中甚至還有半數是當今少有的大齡童男——表面上是給她吃皮肉苦,實際上卻用這些人組成了陽氣防護罩,避免過多的陰魂一擁而上,要了她的命。
為試她深淺,隐藏在葉國輝背後的人費了心思。
會是誰呢?
流光昏昏沉沉地想。
趁着她虛弱之際,生魂見機返回肉體。彪形大漢一個接一個爬起來,多半怕神鬼莫名的人質,撒歡往外跑。也有小半無腦愚忠的兇徒遵照雇主命令,活動活動拳腳不懷好意地看着她……以及另一個看起來很好欺負的不速之客,準備繼續動手教訓。
走了一多半人,陽氣的防護罩不免出現裂縫,變成有機可趁的防護欄。
陰魂紛紛化作一縷幽魂,從縫隙裏鑽進來,要往場中生人身上靠攏。
還沒等流光隔空撥開試圖靠近費夷吾的陰魂,只看到一團肥嘟嘟的白光在她身邊轉了一圈,陰魂像被施了定身術,牢牢鎖在原地,張牙舞爪發出凄慘嘶叫:俗稱鬼哭嚎。
嗯,我家先生回去一趟,道行更上層樓。
流光緩了一會兒,恢複了些許氣力,但看兇徒踢踢踏踏圍過來,好惱火。
費夷吾專心幫她處理好傷口,說是處理,包裏僅有飛機上附送的濕巾,堪堪把污漬清理幹淨,她直起腰來問流光:“有力氣走路嗎?”
結果一擡頭吓一跳。
流光不知何時睜開眼睛,晶瑩的瞳仁蒙了層血霧,又好像燈泡上罩了紅紙,散發着不祥光芒。
媽耶!
越老板走火入魔了!
費夷吾匆忙去叫夜狩,但白貓今天勞累過度,對兇徒不識好歹仍要不軌的行為很失望,于是對完全沒搞清楚的費夷吾說:“讓你這位……不知道怎麽定義屬性的朋友上吧,她自有分寸。”
然後鑽進羅盤,蒙頭睡大覺去了。
“……”費夷吾忐忑地抓着流光手臂。側臉看去,流光瞳仁上那層紅色忽強忽弱,像不那麽受控制。
她确實不懂發生了什麽,看着流光的視線緩緩掃過周遭,人高馬大的兇徒們面露驚恐,縮起手腳,便通曉了兩三分。
“我們先走吧。”
流光緩緩起身,被綁太久,腿部血流不暢,心情也很不爽,她下過決心不再奪人性命,但有些手段能讓人生不如死。
動手動到十五頭上,實在罪不可赦。
她想:葉國輝,你完了。
費夷吾貢獻出半邊肩膀給流光當扶手。無故感受到陣陣冷風直往衣領鑽,而這種情況在夜狩在時沒有出現過。
她看了眼磁針牢牢吸附在天池不動的羅盤,問流光:“這地方是不是有……髒東西?”
流光無意吓她,但離陽氣過盛的兇徒們越遠,小鬼們越是猖狂,緊追在後面。驅使兇徒的生魂讓他們追上來組成聊勝于無的防護欄,流光委婉道:“是得快點兒離開這鬼地方。”
費夷吾暗暗思考夜狩突然主動縮回羅盤可能是為了鍛煉她,挺胸擡頭:“沒事,我能保護你。”
流光啞然,擡手在她頭上懸了片刻,然後拍拍她的肩膀,心不在焉道:“嗯,我家十五最厲害了。”
雖然沒有擺上臺面,但費夷吾感覺到了一絲絲微妙的不和諧——身邊人顯現出前所未有的沉郁,倒不完全是紅瞳邪門,是本身的氣場完全變了。
人家不都說小別勝新婚麽……
費夷吾一邊惆悵,一邊為流光的反常找理由:可能是傷痛,也可能是抽人魂魄耗損精力,要麽就是餓的。
剛給她清理傷口時隐約聽到五髒廟有動靜。
再三思索,費夷吾決定把話說清楚:“我确實怪過你。”她摸索進單肩包裏拿出随身筆記本,嘩啦啦翻到最後一頁,“一共六個小時七分鐘。”
費夷吾急急忙忙辯解,既是為流光,也是為自己:“你說你犧牲我的命來救你,我是生過一陣子氣,但是我有這個——”
她拍拍羅盤,“以前我不知道,但你肯定知道的,羅盤裏有很強大的妖怪,不管牠願意不願意,都得保護我。所以你的計劃不可能得逞。而且哦,你早就要告訴我真相了,是我自己不愛聽。要說責任,我的責任肯定大過你。”
流光側過臉,仿佛看到旁邊的人被神聖光輝所籠罩,眼中血色漸漸褪去。她早知道小十五腦回路異于常人,可沒料到她居然快要往聖母方向發展了。
這不成。
“……十五啊。”流光道,“你該生氣,不生氣才奇怪呢。早期動機不純是我的問題,你離開無可厚非……我只是怕你就那麽回山上找師父,不要我和洛魚了。”她低低笑了聲,“早上我還和洛魚說好,要去神農架找你。”
費夷吾聽了更心塞,“可是你不能離開海城。”接着又慶幸還好自己回來了。
“小魚兒很想你。”流光很認真,“我也舍不得你。”
你來我往,化解了尴尬,增進了感情。
費夷吾踮起腳,“吧唧”親了一口。
流光面上笑盈盈,心髒突突跳。
十五真長本事,知道用糖衣炮彈欺負人。
但費夷吾一手掌握她脈搏,號得出她心率處于安全範圍,置流光長短不均的喘氣若罔聞。
兩人手牽手出了黑黢黢的門洞,然而沒有重見天日。
烏雲蓋頂,遠處成片的野草波浪起伏,頗有暴風雨将至的先兆。
流光招來一名兇徒,問他:“車停在哪兒?”
兇徒三魂有二魂受流光所控,早成了亦步亦趨的喽啰,呆呆地指了方向:“停在那邊。”
“開過來。”
爬兩層樓梯回到地面又耗費了她大半的力氣,好在腦子裏那東西學聰明了,知道處境叵測,悄咪咪蟄伏起來,除了偶爾出其不意踢一腳彰顯下存在感,倒是沒讓她痛不欲生。
基于此,流光忽然對那東西有了新的猜測。
小喽啰很快開車過來,車是改裝過的越野車。費夷吾眼尖,注意到輪辋上似乎貼了東西,離近了,便看清楚貼的是黃色符紙。
“唔……”
見符紙,費夷吾不由沉思。依照她目前的理論水平,離開包學會解說員夜狩,很多東西模模糊糊,只能看表面,無法理解深層次結構。
這地方,出租車司機稱其為亂葬崗,夜狩則補充有人布置過大型陣法,外圍看起來方圓十公裏遍地荒草,處處墳墓,所以一般人不會涉足進來,更發現不了藏在遍野荒草深處的道路和爛尾樓群。
那麽這符紙是做什麽用的?
更讓人不解的是,為什麽會有人在亂葬崗裏建樓群?
樓雖是爛尾樓,但建築本體未曾遭受過風雨和野草侵蝕,防護網還算新,如果不是陰風尤在後頸作祟,她會以為工地只是冬季歇工,開春了會繼續修建。
她還沒想明白,人已随流光進去車裏。
流光仰靠着頭枕,讓喽啰往市區開。
她對能順利回去并未抱太大希望,但見費夷吾神色迷惘,她不忍心再添一分驚懼。只好打起精神,時刻準備應對最好別來的危機。
但墨菲定律永遠适用于此類境況。
半個小時後,該出現的高速路橋沒出現,地平線上零零散散站着七八道瘦骨嶙峋的身影。
喽啰未得停車指令,直往前開。
離影子五十米,費夷吾看清了人影真實面目。
怪不得那麽幹癟——
俱是皮肉全無的骨架子。
作者有話要說: 吓到了嗎?吓到了我今晚嘗試雙更:D
也不知道這種雙更的蜜汁自信從哪兒來的(。
☆、070:二更來了
下山以來, 費夷吾見過幽靈, 見過萬年蛇妖, 也跟神仙、妖仙打過交道, 但攔路打劫的骨架子卻是頭一次見。
車輛靈活繞過骨架子,費夷吾只來得及确認骨架子很像生物課本上的插圖, 還沒看明白缺少結締組織骨骼之間又是如何緊密相連,車已呼嘯而過。
她把腦袋探出車窗, 饒有興味地打量着緊追不舍的怪物。
車速快, 骨架子速度也不慢。流光拉費夷吾一把, 讓她回來系好安全帶,随即命喽啰猛踩油門。
一串排骨落入汽車尾氣, 前面又冒出一串。
改裝過的越野車動力十足, 引擎發出轟隆巨響,小喽啰此時處于受人操控的行屍走肉狀态,拖着沙塵不怕死地橫沖直撞, 骨架怪物也是沒頭腦的貨色,不閃不避, 搖晃四肢和頭顱徑直撞上來。
越野車碾壓過去, 一地碎骨殘骸, 骨頭折斷的聲響費夷吾沒聽過,但指骨劃過玻璃的刺耳聲效卻蘊含無限殺意。
望着車窗上斑駁白痕。費夷吾愣了愣,餘悸化作電流,從尾椎骨直上頭頂,掀起頭皮驚濤駭浪。
然而這才剛剛開始。
第二波骨架同是先頭部隊, 一波拍死在車輪下,另一波又從坎坷道路的兩旁湧上來。
打眼望去,疑心重疊草木皆是白骨精。密密麻麻,同等瘦長,同等搖曳。
費夷吾怕了,拍羅盤喊夜狩。
白貓從羅盤中央懶懶伸出肥腦袋,一句話傳到費夷吾耳中:我只保你不死,自己看着辦吧。
話有第二重含義:反正你死不了,可勁兒造作吧。
費夷吾卻只聽出了袖手旁觀四個大字,見夜狩縮回羅盤,頓時傻眼。
流光看她自顧自跟羅盤說話,有了猜測:十五要麽是受驚吓過度,要麽是呼喚救兵。
再看她臉色霎時慘白,心想這救兵也不是那麽好請的。
車往前開,撞飛了成群結隊的白骨精。
但流光知道,光這樣沒辦法逃出去。
首先,受陣法迷惑,肉眼找不到正确道路;其次,十五是風水師,專業理氣觀相,擅長道法自然。
趕驅屍骨的術法發源先秦陰陽學家,卻是人見人憎的下流技藝,于本土銷聲匿跡數百年,長久以來只于東南亞某些神秘國度有所傳聞,海城從不曾聽說過。
骨架子一無魂二無魄,散架就廢,看上去吓人,單體殺傷力不強。現代社會提倡火化,原材料少,所以她以前只知曉有類似術法,卻不把此種鬼魅伎倆放在眼裏,也就沒下過心思研究過。
骨架子前仆後繼,來路不明但目的清楚,要将她們置于死地了。
到底是誰?
難道還是葉國輝?
颠簸中,頭部隐隐作痛,流光一時想不出仇家來路。費夷吾也是束手無策,正翻着師父給的小冊子,看有沒有解脫之法。
天色越來越暗沉,流星般的雨點子打在車窗上,和骨頭碎裂的聲音相映成為噼啪交響曲。
費夷吾急得抓耳撓腮。
“別怕。”流光定神,捏了捏費夷吾的虎口,“別急。”
莫名的,費夷吾冷靜下來。翻書的行為有了強烈的目的性,沿着目錄看下去,雖然尚未找到關于骨架子的描述,但她的目光停留在“陣法”名目,靈感忽現。
萬變不離其宗,像流光操控人一樣,這些骨架子也是受人操縱。
她自言自語:“會不會跟陣法有關系?”
流光心電急轉。
亂葬崗形成于上世紀四五十年代,是戰争年代成千上萬無辜民衆的埋骨地——那麽,陣法可能并非葉國輝或他背後的人所設立,而是早有布置,用以壓制亡魂。而此地常年廢棄,突然有人來搞開發建設,會不會不慎破壞了部分陣法?
前路渺茫,好在車子所剩燃料不少,流光冷靜指揮喽啰:“掉頭回去。”
喽啰神智不在,車技卻很穩,漂移掉頭,費夷吾也打通了個關節,跟着補充:“先不用回爛尾樓那裏。”
她想起來,最早看到骨架子的時候,它們就立在原地,是車輛行駛過一定距離才突然動作。
“十五好樣的。”
流光精神一振。
碾過骨骸鋪成的道路,在骨架子陸陸續續停下來時,雨也停了,流光讓喽啰也踩了剎車。
半邊泥土半邊碎骨,楚河漢界,泾渭分明。
費夷吾恨恨地敲了敲羅盤,表達對夜狩見死不救的強烈不滿,然後一拉車門,狀似要下車。
讓人敬佩的勇往直前。
流光手快抓着她,看好骨架子的危機暫時解除,才放開費夷吾,兩人左右下車。
骨架子站在渭河對岸,一雙雙骨節突兀的手拼了命地向兩人抓來,指骨尖端如刀,隔半米遠,費夷吾都能感受到一道道淩冽的鋒芒。
前方有白骨精,後方爛尾樓是陰魂聚集地,通訊設備沒信號,想叫外援都沒辦法。流光苦笑着搖頭,這形勢實在超出她想象,不是很樂觀。
“我們死不了。”費夷吾返回車上,繼續臨陣抱佛腳。
流光的精神頭比之前和緩多了,所以她決定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自己沖進白骨精大軍裏,用苦肉計換夜狩出手相助。
但或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眼看費夷吾不住瞄骨架子,流光按住她:“不準亂來。”
費夷吾悻悻。
一條路被攔腰截斷,另一條路鋪墊不足。她兩只腳蠢蠢欲動,苦于無路可走。
流光在她腿上拍了下,只道:“你等我想想。”
路是人走出來的。
葉國輝派了十多個人來教訓她,但也不能貿貿然把人送了命。現代社會講法律,十多個人同時失蹤,于情于理說不過去。
且葉國輝好賭,既然已經拿到要挾她的王牌,沒道理結束賭局,趕盡殺絕。
之前還有一堆兇徒受到驚吓離開了爛尾樓,那些人現在在什麽地方呢?
流光想着,讓喽啰移去後座休息,自己坐上駕駛座握緊方向盤,費夷吾見狀也換到前排座位。等喽啰二魂回本體稍事休息後,又被流光派去後方。
魂魄離體時,喽啰一陣抽搐,橫躺下來。
流光立刻跟費夷吾解釋:“鬼地方陰氣重,魂魄不會受損,最多生場病,等離開這裏我會補償醫藥費給他……他們。”
費夷吾聽了直笑,忍不住想師兄說的挺對:人年輕時腦子沒長好,會做出些長大後追悔莫及的錯事。有些人會改,但凡有悔改,這人就算不得壞人。
重逢的這天,費夷吾親眼目睹了流光的能力,但也看到了她努力不越界的小心翼翼。
她忽然想起四年前那莽撞的妖怪欲闖兩界,導致費氏一家三口墜下懸崖。萬幸父母現在安好,如果他們有萬一,她會不會去找罪魁禍首報仇?
可能師父覺得她會吧,所以不管她怎麽追問,都閉口不言妖怪姓甚名誰。
費夷吾呼出口濁氣,冷不防眉間軟軟涼涼,是流光看她笑着笑着突然皺起眉,便伸手過來撫平紋路。
“別多想。”流光柔柔道,“有些事沒發生,不需要假設。”
話說得模棱兩可,仿佛看穿了她的內心。
費夷吾下巴支在豎起的羅盤上,乖巧說“好”。
心情平和,白骨精們的猙獰搖擺仿佛笨拙舞蹈,費夷吾歪頭看跳舞,看了幾分鐘迷迷糊糊生出困意。
她心想不能睡,腦袋卻不受控制一點一點,像是有誰正拉着她往周公家裏去。
接着,流光輕輕一聲“你休息吧”,徹底讓她沉入夢鄉。
流光關好車窗,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額角。
還好,在能保持清醒的強度之內。
斜靠車門,流光靜靜地注視着睡熟的費夷吾,無從得知十五回去一趟遭遇了什麽,但心事明顯重重,睡着了眼珠也在不停轉動,手不時握拳,很是焦躁。
流光起初只是觀察,後來看費夷吾像是被魇住了,便将她攬入懷中,手墊在她腦後,枕在腿上。
說來也是神奇,躺好沒多久,費夷吾便放松下來,呼吸恢複平穩,只有眉峰松松皺着。流光低頭親了親她眉心,蹙起的那團小烏雲悄然散去。
魂魄随風飄動,快起來時速比四只輪子還快。半個小時後,喽啰的生魂回來,扭捏不安地彙報他迷路了。
說他本來沿着道路上有且僅有的一排車轍往回走,蒼蒼荒野,無窮無盡。還說路面不平,他們那半小時最多行駛三十公裏。而他這次至少已飄出兩個三十公裏,前不見爛尾樓群,後不見高速路橋。自高空鳥瞰,唯有一輛越野車形單影只。
他只能返回來。
流光送他回身體休息。
喽啰身強體壯,魂魄歸位一個哆嗦清醒過來,窩後座一動不敢動,努力扮演活死人。再借給他上下五百年十世轉生的膽子他也不敢再幹壞事了,誰知道對方是什麽神魔妖怪呢。
流光卻顧不上理他。
她想到了白骨精層出不窮的另一種可能性——根本是有人蓄意破壞陣法?
要是這種可能,那麻煩可就大了。撬動面積接近上百平方公裏的大型陣法,需要的可不僅僅是一個支點。
越流光自忖未必是沖着她來的。
那——
她的視線轉向平放在費夷吾腹部的羅盤。
十五沒猜錯,她一貫知道羅盤上附有強大靈物,卻不知牠是哪門哪路。
假設,白骨精的出現不是因為她,也不是因為十五,而是因為羅盤呢?
☆、071:寂靜荒野
一覺醒來, 夜黑風高。
費夷吾轉轉脖子, 左邊是黑的冷的, 右邊是軟的溫的, 還有點香。
她一動,流光頓時察覺, “醒了?”
費夷吾哼哼。
寂靜荒野終于響起亮亮人聲,後排喽啰毛實力感天動地出了口氣, 出到一半又怕驚擾到大魔頭, 咬拳頭吞回去。
費夷吾睡熟時, 流光讓他下去,他用兩根安全帶把自己綁後座上死活不下, 說害怕。說上有老媽媽下有小弟弟, 只要大魔——大仙兒救他一命,願意兩肋插刀一輩子。
流光懶得跟他多費口舌。
躺在流光腿上不想動,但是饑腸辘辘, 費夷吾在旁邊摸到方向盤做支持,抓緊它借力想要起身, 然而方向盤轉了45°, 上半身沒挺起來, 她索性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假裝什麽也看不到,擡手直直往斜上方。
流光偏過頭,讓她摸了個空,随後握住那只摸摸索索的手, 用唇碰了碰。
費夷吾笑嘻嘻。
想不起來做了什麽夢,但踏踏實實睡了一覺很放松。如同躺在棉花上,軟硬适中,只差就地打滾,什麽魑魅、什麽魍魉,什麽白骨精——
費夷吾騰地坐起來。
額頭撞下巴,一面鈍一面尖,一個捂着腦門,一個捂着下巴。
流光口腔鹹腥,懷疑磕破舌頭,喉頭滾過吞咽的動作,松開手去開燈。
費夷吾嘀咕:“好餓。”但是擡眼看到流光凹陷的眼窩和尖下巴,餓也不好意思餓了,拿起羅盤敲敲打打。
她想把夜狩敲出來。
流光由着她敲。
她想了很久,覺得白骨精沖着依附在羅盤的靈物而來的可能性極大。無論是困在陣法,亦或是走錯岔路,夜間陰氣重,再任由骨架子爬出墳墓鬧妖,恐怕後果難以收拾。
費夷吾則單純是氣惱夜狩到這種時候還袖手旁觀。拜白天白貓拍她那兩爪子所賜,夜盲症無藥自愈,她清楚看到十幾米外,白骨精一層一層疊羅漢,像是要爬過那道看不見的牆,過來将她們撕成碎片。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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