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荒唐
又是一年七月十七,白似微從仙宮門口的那顆柳樹下挖出兩壇酒,這酒很有些年頭了,但依舊醇香。他展袖拂過酒壇上薄薄的一層泥,然後倒了兩杯出來,就地而坐,一杯放在自己手邊,一杯放在那青青的柳樹下。
“衡弋,這些你親手埋下的酒,平日裏我碰都不會碰,只等着這一天,能和你對飲一杯。”
他說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頭頂上的柳樹溫柔地彎腰,枝條落在他的臉上,寧靜悠遠。
柳輕不知從哪裏叼了只雞回來,熟門熟路的去洗幹淨了,放到柳樹旁邊來烤。他專心致志的盯着樹枝上串好的雞,悄悄咽了咽口水。
帶着少許心虛,他瞟了一眼白似微坐着的方向,發現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一動不動的,手裏還緊緊攥着那小巧玲珑的酒杯。
他很少能看見這幅樣子的白似微,就跟丢了魂魄一樣,喝着常年不喝的酒,做着常年不敢做的夢。
柳輕是白似微三千年前下界時帶回來的一只雪貂,當時雪貂初開靈智,但沒有用在正确的地方,整天只知道去各家各戶偷雞偷魚,然後藏到洞裏美美的吃上一頓。
白似微那時恰好路過,遇到各位驚慌憤恨卻無可奈何的村民,他答應把這禍亂村子的人找出來,便一路尋到了小溪邊,發現了隐藏在一棵大樹底下的雪貂。
雪貂很是可愛,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白似微,仿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清冷無雙的人。
初開靈智,雪貂也不過是多了一點自己的思想,它只道這是人,或者是修真的道士,從未想過這是天界的似微仙君。也許是那天風沙太大迷了眼,又可能是似微仙君太驚豔,讓他至始至終都忘不掉那個朦胧的初見。
五百年後,在白似微的幫助下雪貂修成人形,和他一起住在這冷冰冰的仙宮。雖然還是清冷,但好歹是多了個人,便多了一絲生氣。
白似微所在的仙宮是整個天界最偏僻的地方,并不是說他太弱,而是他的主人就是死在這偏僻的角落裏。那天,那場仙魔大戰,那滿地的血,都是他不敢觸碰的回憶。
他原本是天界無敵戰神衡弋手中的一把雪如玉寶劍,名為似微。劍身通透,靈氣充裕,能得知衡弋心中所想,因此是他的愛劍。
不過這把劍從來沒有被帶上戰場,也從來沒有沾染過鮮血,衡弋為了讓他化形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凝出這麽一個白衣如雪,墨發如歌的實體。
那時衡弋住在天界最大最奢華的一座仙宮裏面,從白似微出現的那天起,便有止不住的流言傳出去,好在衡弋都能夠應對。
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五千年,五千後之後仙魔大戰爆發了,衡弋奉命出戰,他把白似微留在了仙宮,因為他不想讓雪如玉沾血。
Advertisement
依稀記得他走的前一天,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十幾壇酒回來,和白似微一起埋在了一處偏僻的角落裏,說等他凱旋歸來時一起喝酒慶祝。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白似微知他心中所想,但并不說破。
可惜那一去,就再也沒有以後。衡弋重創魔界三位魔君,其中有兩位都被他傷得魂魄溢散,而作為代價,他自己也奄奄一息,頻臨死亡。
從戰場回到仙宮,那是他走過最遠最艱難的一段路,而且并沒有到達,他在天界的角落裏倒下了,白似微趕過去已經為時已晚。
白似微其實是有辦法的,他的本體是雪如玉寶劍,只要把劍拆開,取出裏面的雪如玉煉化為藥,就可以救活衡弋。
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但沒做完就被阻止了。因為衡弋說,雪如玉就是白似微的心,他無法眼睜睜看着他剖心來救他。
一代戰神隕落,天界立時去尋找和培養新的人才,雖然他們不認為這時候同樣受到重創的魔族有趁人之危的本事,但還是要提前防範好。
白似微從衡弋從前居住的仙宮搬了出來,遷到了他死去的那個角落裏,那角落裏有衡弋的氣息,更有他親手埋下的酒。
衡弋從來不喝酒,那天突然弄了十幾壇回來,白似微起初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所以說心意相通的兩個人是沒有秘密的。只能說,一切都太過可惜。
天界太高,仙宮太孤獨,白似微終于明白為什麽衡弋一定要他凝出實體,因為一個人真的太孤獨。而他,在那人離去之後便去了一趟凡界,那一次他碰到了雪貂。
能開靈智的雪貂必定是有天賦的,若是帶回天界好好修行,一定能化形,不過和他的性質又不太一樣。
雪貂化形是妖,而他是劍靈,是九天之上的似微仙君。但即便是妖又如何,這是他唯一的陪伴。
柳輕放下眼前的烤雞,悄悄靠近靠着柳樹睡着的人,他的長發散在肩上,顯得有些淩亂,但意外的好看。柳輕一直知道似微仙君長得很好看,但更吸引人的是他清冷的氣質。
“仙君,回去睡吧?”他的聲音很輕,幾乎是微不可聞。
白似微的眼睫顫了顫,小幅度的翻了個身,他的長發擦過柳輕靠近的臉頰,引起後者心弦微動,柳輕握住一縷發絲,卻又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仙君……”
“仙君……”
“仙君……”
柳輕低聲叫着,然後伸手緩慢的把人抱起來,送回仙宮裏。
白似微寬大的衣袍被風吹開,柳輕守在床邊,為他整理好,卻舍不得走。他知道白似微的心裏有一個人,但是每當提起那個人他的內心并不是嫉妒,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他就這麽看着床上的人,直到從仙宮門外傳來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糟了!雞烤糊了!柳輕撇了撇嘴,起身就要出門。這時,白似微突然伸出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神君……”白似微眯着眼睛,用力扯着袖子,好像有點委屈。
柳輕頓住腳步,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他對于那位衡弋其實并不了解,因為白似微從不會主動說起,而他又不太好問。
這一句“神君”才讓他恍然大悟,原來衡弋是位神君,神君可是比仙君更厲害的人呢。
“不是說讓我等着你凱旋歸來嗎?為什麽我等到的卻是奄奄一息的你?神君……”白似微低聲夢呓,同時手上緊緊不放。
柳輕有點心酸,他一點點掰開白似微的手,轉身準備離開,下一刻卻被一把抱住。
白似微的衣領被他自己扯開,露出了一邊的鎖骨和肩頭,他的眼睛裏水汽氤氲,是柳輕從未見過的美景,幾乎讓他把持不住。
“神君!”這般急切的聲音也是他從未聽過的,柳輕嘆了一口氣,坐下來把人擁到自己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背,說道:“仙君,好好睡一覺吧。”
仿佛是察覺到他即将要離開,白似微伸手摸上他的臉,然後傾身過去吻上他的唇。
柳輕睜大眼睛,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任由親吻漸漸下移,然後一雙手伸進他的衣袍裏。
“似微!”柳輕一把按住那亂摸的手,聲音暗啞,“我不是你的神君,我是你的雪貂,我是柳輕。”
“柳輕……”白似微念着他的名字,然後再次吻上去。依稀還有幾個字吞沒在唇齒之間,他說:“就是你。”
柳輕作為雪貂,耳朵最靈,這三個字就像是在他身上點了火,他捧住白似微的臉,輕柔的吻上去。就算是明日醒來一切都只是做夢,他也認了。
這座常年冷清的仙宮終于迎來了一場熱潮。床幔緩緩垂下,遮住裏面的兩人,很快衣袍就散落了一地。柳輕內心喜悅激動難以自持,但還是盡力找回理智,全程溫柔貼心。進入的瞬間他感覺到身下的人在輕輕地顫抖,卻用力的抱緊了他,這種滿足簡直要溢出心髒。
仙宮外面的雞已經被烤成了黑色,糊味遠遠飄散,吸引了一個路過的散仙,他站在門口聞着怪味打了個噴嚏,正準備進去問問突然聽到隐約的低吟聲,頓時臉都黑了。
翌日,柳輕醒得很早,他看着身邊熟睡的人露出一個微笑,轉過去吻了吻他的眉心處。
白似微就在他碰到的瞬間醒了,他睜開眼睛,感覺眉心處有些滾燙,疑惑的摸了摸,并沒有什麽異樣。他放下心,準備繼續睡,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
沒等白似微驚訝,沒等柳輕問清楚他想問的事,兩個人就被突然闖進來的各位天将帶到了天帝面前。
“似微仙君,你的雪貂若是一直當成寵物來養,我是不會反對的。可是你們居然觸犯天規,私自相戀。”天帝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聲音威嚴,面色凝重,“這雪貂是不能留了。”
白似微皺眉,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他繼續道:“似微仙君,這些年你也太悠閑了一點,不如下界去體會一下民生疾苦,這也是衡弋從前最關心的事。”
偌大的天宮再沒有聲音,天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傳遞了一個眼神給司命官。“這一胎從小命苦,終年十六歲。似微仙君,十六年後你就回來了。”
白似微面無表情的起身,順手把身旁的柳輕拉起來,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天宮。
他明白天帝的意思,這是變相的把他貶下凡間了,還說什麽十六年之後就能回來了。他冷笑一聲,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仙宮,看着冰石上放着的雪如玉寶劍,輕輕拭去劍身上的灰塵。
他是劍靈,一開始并不能和劍同時出現,但如今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他的修為大漲,早就能和雪如玉寶劍分離了。
這次下界,他不能帶走任何東西,雪如玉必定會被天帝收走,他早知道天帝的想法。只是,自從衡弋死後這把劍就只有他一個人能駕馭得來了,他敢肯定,自己下界之後雪如玉一定會自動封鞘。
白似微放下雪如玉,剛走出去就看見柳輕站在柳樹下,神情落寞。他的內心突然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有細小的疼痛感。
“仙君……”柳輕朝他看了過來,眼睛頓時一亮,“仙君是來送我的嗎?”
白似微伸手,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他的指尖,他輕輕吹了一口氣,那蝴蝶便直奔柳輕飛過去,圍着他轉圈。
“你記住,蝴蝶飛向哪裏,你就跟着去哪裏。”白似微背過身去,繼續道,“若有一日它感應到我,會帶你來尋我。”
柳輕沖過去握住他的手,“仙君是要讓我逃下界嗎?不能這麽做,這樣天帝會把責任全部……”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說不出來了,只剩下了雪貂的叫聲,白似微拎着雪貂的大尾巴随手向下一扔,看着蝴蝶追過去便放心的轉身回去了。
白似微保住了柳輕,卻惹怒了天帝,下界的時間提前到午後。這一世無邊漫長,其實他早已有些支撐不住,若不是為了衡弋……
他在這最後的時間裏想了很多,直到更深的黑暗襲來,他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作為似微仙君他最後的意識居然是那天和柳輕的荒唐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一篇武俠文,愛上了男n號的佩劍,于是想寫這篇,應該不長
祝大家元宵節快樂~
人間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