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chapter 3

“小征，小征，醒醒好嗎，不要吓媽媽啊。”

恢複了幾分意識的後，赤司就聽到和記憶中如出一轍的聲音不停的喚着自己，焦急的語氣裏充滿了顫抖擔憂。

“小征，小征。”

赤司聽着這熟悉的聲音，想起之前那個聲音所說的話，心裏頓時了然。

‘睜開眼睛啊，睜開眼睛的話就可以看見那個一直存在記憶中的女人了。’

他費力的想要擡起沉重的眼皮，看看那個溫柔高雅的女人。只是此時他的大腦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态，就連意識也在消散。最終他還是沒能遵從自己的心願睜開眼睛，在那熟悉的聲音下他沉沉的睡了過去。

‘即使現在沒辦法看到記憶中那個女人的面容，但至少還能聽得到她的聲音，這已經足夠了。’赤司在昏睡過去的那一刻如是的想到。

“夫人，您別擔心了，松本醫生說只要燒退下去就好了，現在小少爺已經完全退燒了。”一旁的女仆安慰着赤司家的現任主母。

‘要是被家主大人知道小少爺生病的話，估計又要大發雷霆了吧。’想到這裏的女仆不禁抖了一抖，趕緊把這個想法抛在腦後。

下一秒，她就聽到了她口中家主大人的聲音，女仆在這個聲音響起之後就戰戰兢兢的站到了角落。

“詩織，征十郎一定會沒事的，你先去休息吧。”赤司征臣徑直走到自己妻子身旁寬慰着。

從接到管家說赤司發高燒的那通電話時，還在橫濱市出差的他連夜趕了回來。來不及退下一路的疲憊，就直接奔向了赤司的房間。

看着裹得嚴嚴實實的赤司，赤司征臣明顯的松了口氣。此刻赤司雙臉上的潮紅已經褪去，臉色看起來有幾分蒼白，比起之前管家在電話裏描述的滿臉通紅不停流着虛汗的樣子，已經好太多了。

赤司征臣伸手在赤司的額上試了下溫度，知道赤司的燒已經退下去了，他提起的心才落地。赤司家的血脈本就人丁稀薄，到了他爺爺輩更是一脈單傳。所以在赤司征十郎出生以後，全家都是視若珍寶，不敢有一絲的怠慢。就連他已經撒手不再過問赤司家任何事情的父親也在其出生後，專門從意大利趕了回來，并揚言在赤司懂事以後由他撫養。

畢竟赤司是作為赤司家唯一的血脈與繼承人而存在的，背負着赤司家族的榮耀與興亡。

“沒事，我就呆這裏。”赤司詩織說完便不再理會那個剛進門的英俊男子，依舊充滿擔憂的赤色雙眸注視着床上那個緊牽着自己的心的孩子。即使是疲憊不堪的神情也擋不住她自身的優雅。

想起因不适而哭鬧了大半個晚上的孩子，赤司詩織沒來由的一陣心疼。這個孩子可是她一直捧在手心上的珍寶，是上天賜予她的天使。看着被病痛折磨的一張慘白的小臉，恨不得自己可以替他受過。

“已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這裏有我，征十郎也是我的兒子。”看着手上的腕表已經指向淩晨三點了，赤司征臣也不管他的妻子有沒有聽進去他剛才說的話，把坐在床頭的赤司詩織拉了起來。

“好吧，小征醒了的話就要叫我。”赤司詩織看着赤司征臣眼裏掩飾不住的擔心，随即點了點頭。這個從來都是寵辱不驚，不會顯露半點情緒的男人第一次流露出了這種情緒，她沒有理由去拒絕他的請求。

“你們也下去休息吧。”看到自己的妻子離開後，赤司征臣遣散了還在一旁站立的兩個仆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是的，老爺。”一旁的女仆恭敬的退了下去，并關上了房門。

赤司征臣這才靠着床頭坐下，看着床上那個已經沉睡的幼小孩童，沉思着。

他想起了當他知道有了孩子的那一刻。那時的他表現的極為平常，只是對着他的妻子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轉身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這個孩子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和他一樣家族的犧牲品罷了，他對這個孩子的到來并沒有太過期待。

後來看到他的妻子腹部一天天的隆起，他也并沒有太多的期待，好像那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直到在醫院聽到嬰兒降生的那一聲洪亮的啼哭時，他才有了初為人父的感覺。看到他的妻子平安無事後，他看到了被護士抱到他眼前的小小一團的孩子。

這就是他的兒子啊。他接過護士手中的嬰兒，按照護士的指導，笨拙的把嬰兒抱在裏自己的懷裏。心在那一刻溢滿了幸福，這是他的孩子，是他屬于他們愛的結晶。

自那之後，他又撲到了工作上，在他不經意回過神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從最開始只知道啼哭和睡的嬰兒，長成了現在這個會跑會叫的乖巧的模樣。

當赤司用手抵擋着被明媚的陽光刺的有些微痛的雙眼時，被子的抽動驚醒了旁邊睡着的赤司征臣。

“征十郎，你醒了。”看到已經睜開眼睛的赤司，赤司征臣的語氣滿是驚喜。這一點，連他本人都沒有發現。

因聽着熟悉的聲音而回過頭的赤司，在看到自己父親的面容那一刻愣住了。

看着眼前那個高大的男人，赤司疑惑了。他的确是自己的父親不錯，只是那年輕的相貌只存在于自己年幼時模糊不清的記憶中，他的父親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年輕了？而且他記得他是在意大利，可是眼前的房間赫然就是自己在東京本家時的那一間房。所有熟悉的一切，都昭示着這裏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日本，而不是那個陌生的意大利。

“征十郎，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看着仰着小腦袋盯着自己看的有些呆滞，不知道想着什麽的孩子。赤司征臣心裏一急，急忙開口詢問，生怕眼前的孩子有什麽不适的地方。

“沒事的，父親。”軟軟糯糯的聲音從赤司嘴裏傳出，配上一雙圓潤的赤色雙眸，更是萌到爆。只是赤司卻被自己的嗓音驚到了，這個聲音是自己的？還來不及思考為什麽會這樣他便感覺被人抱了起來。等回過神的時候，他才發覺他此刻正在他父親的懷抱裏。

被赤司征臣抱在懷裏的赤司僵住了，在他的記憶中，他的父親從不會和他這般親近。直到自己的母親逝世後，他跟他父親的關系也只能說是那種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名義上是父子關系的陌生人。他的父親不去表達那些埋藏在心中隐晦的情感，受到他父親一舉一動影響的他同樣也不會去表達那種情感。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他腦海裏湧出來一段模糊的記憶。記得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也是這樣的抱過他。

赤司想出聲讓赤司征臣把自己放下來，這種被人抱在懷裏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特別抱自己的人是自己一向嚴厲的父親的時候，他更加不知所措了。

直到他無意間瞥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時，他才打消了那個想法。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巴微微張開，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小征。”熟悉的帶着急切的聲音傳進了赤司的耳朵。

是自己的母親，被赤司征臣緊抱在懷裏的赤司急切扭動着身體，想要看看那個存在于自己記憶中的母親。下一秒，他便落入了另一個懷抱，那種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溫暖，無不顯示着這是那個曾經支撐着自己走過幹燥乏味童年的母親。是那個把籃球遞交在自己手上的母親，是把快樂帶給自己的母親，這真的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媽媽。

“還好小征沒有事。”赤司詩織緊緊地抱着赤司。看着已經相安無事的孩子，那顆擔憂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接受了一切的赤司在最開始的狀況外之後便只剩下欣喜，貪念的享受着這份來之不易的母愛。思念至此，便不由得出口叫了一聲。

“媽媽。”

意料之外的是，他看到了自己母親聽到這個稱呼時，欣慰到落淚的表情。

“啊，小征很乖呢，以後都要這麽叫媽媽，知道嗎？”再次把懷裏的孩子抱緊，赤司詩織揚起了一個可以稱之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微笑。

“嗯，我知道了媽媽。”看到自己的母親露出那樣滿足幸福的微笑，赤司的心裏也充滿了幸福。

現在的他還來得及抓住一切。還來得及再次擁有曾經奢求過但最終還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那種感情。

赤司也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那是從心底流露出來的笑容。

“咳咳。”站在一旁，被溫馨的母子二人完全冷落的赤司征臣不滿的咳了咳，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

等兩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赤司征臣恢複了自己以往那種嚴肅的表情，對着兩人說：“先去吃早餐吧，我待會還要返回橫濱。”

說完，赤司征臣便癱着一張臉走了出去。

赤司詩織放下了懷中的赤司，拉着赤司的手笑眯眯的說着：“小征，我們去吃早餐，媽媽讓廚師專門煮了粥哦。”

赤司詩織拉着赤司向餐廳的地方走去，完全沒有意識到剛剛赤司征臣的不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赤司的身上。

被赤司詩織拉着的赤司看着自己最為熟悉庭院，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在做一個不可思議，就連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夢。

夢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美好，可是，夢醒後呢？

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都不要醒來。

并非是他在逃避，而是這裏有他深深眷戀的一切，有他曾經擁有卻來不及體會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