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灰核

“震驚，感嘆號，楊璨和男友竟在公共場合，省略號。”

“什麽玩意兒？”楊璨聽着皺眉。

“今天學校論壇上的最熱帖。”陳秋珏捧着手機笑道，“楊璨，你跟那個彭曉川又幹什麽了？”

楊璨一聽就冒了火，走過去拿過陳秋珏的手機，點開了帖子。只見帖子裏貼着幾張生日會那天晚上的照片，既捕捉到了楊璨往彭曉川嘴裏喂葡萄的畫面，又有二人親密談笑的情景，再配上大段極富引導性的文字，諒誰都不會懷疑這就是一對恩愛情侶了。

“誰他媽的這麽無聊！整天就盯着別人的一舉一動編故事！”楊璨氣憤不已。

“我也看看？”胖球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胖球和陳秋珏兩人對着手機邊看邊笑，簡直是給楊璨火上澆油，楊璨氣道：“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這個能不能删帖啊？”

陳秋珏說：“應該能吧，你可以去跟版主投訴帖子侵犯了你的隐私。”

胖球努力忍住了笑意，說：“楊璨，也不是我說你，你這麽給他當衆喂食确實容易惹人遐想。我都認識你這麽久了，你也沒給我喂過東西吃啊。”

“我喂得起你嗎？頓頓都吃得跟豬似的。”楊璨又反問他，“再說了，當衆喂食有什麽問題？你有沒有喂過小貓，有沒有喂過小狗？”

“搞了半天，你這是把人家當成寵物在養啊？”

楊璨想起彭曉川總是充滿信任地望着他，事事聽他指揮，不僅經常幫他做家事，還學會了關心人，說：“他可比寵物還乖巧能耐多了。”

“喲喲。”陳秋珏朝他起哄，“一提到他就露出這副表情，現在連我都有點懷疑這個帖子說的是真的了。”

“去去。”楊璨嫌棄地擺了擺手，“你不懂，這種感覺就像是看着自家孩子終于長大懂事了，這叫欣慰，明白嗎？”

胖球哦了一聲：“所以你剛才那是老父親的笑容。”

陸夏一在旁邊安靜地犯困，這時候見他們幾個仍沒有開始排練的意思，便昏昏欲睡地問：“還不開始排練嗎？”

Advertisement

楊璨從袋子裏把琴拿出來，說：“快開始吧，這回可得認真點，星期六晚上不是還有演出嗎。”

“從元旦晚會到現在，一直都沒再正式上臺表演過了。”陳秋珏看向陸夏一，“阿夏，我會緊張的。”

陸夏一給電子琴插好電源，打了個呵欠，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

為了周末演出時能呈現最好的狀态，四個人今晚都拿出了十二分的認真，還比以往多排練了一個小時。排練結束後，楊璨回到家，彭曉川見到他進門便說：“楊璨，你今天回來得好晚。”

楊璨俯身換鞋子，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周一晚上我都得去排練。”

彭曉川說：“以前你去排練都是比我先回來的，今天你比我上課回來還晚呢。”

楊璨一拍腦袋：“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這周六晚上我們樂隊有個演出？”

彭曉川搖頭。

楊璨走過來，神氣地笑道：“你還從沒見過我在臺上唱歌的樣子吧？”

彭曉川頓時便興奮起來：“你要帶我去嗎？”

楊璨笑着默認了，又拍了拍他的臉：“到時候記得在臺下大聲為我歡呼。”

轉眼便到了周六，這天晚上楊璨出門前還專門打扮了一下，然後背着琴，帶上彭曉川一起去往演出的地方。

下了公交車，又走了一段路，楊璨遠遠就在一個巷子口看見了等在那裏的其他三位成員，他邊走過去邊朝他們打招呼：“喲，今天都這麽早啊。”

胖球道：“是你太晚啦。”

陳秋珏看清楊璨身後的人：“彭曉川？哇，你跟上回比起來真是大變樣了！”

胖球也十分感慨：“可不是，看起來精神多了，難怪你這老父親成天這麽欣慰。”

“啊？”彭曉川有點摸不着頭腦。

“沒什麽，別聽他們亂說。”楊璨攬着彭曉川往巷子裏走，“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陳秋珏和陸夏一也跟着一起走進了巷子，胖球卻在後面喊道：“哎，哎，別着急啊，人還沒來齊呢。”

楊璨回頭道：“你不是傻了吧，人這不都到了嗎，還差誰？”

胖球笑嘻嘻道：“謝薇啊，她還沒來呢。”

陳秋珏驚訝道：“你還叫上了她？”

楊璨卻問：“人家答應你了嗎？”

胖球咳了兩聲，正色道：“女孩子嘛，都有點口是心非的。”

陳秋珏領悟：“那就是沒答應喽。”

“她當時雖然說了沒空，但說話的時候沖我笑得特別甜。我覺得她今晚肯定會來的，我有預感！”

楊璨背對着他揮了揮手：“那你自己在外面慢慢等着吧。”

這條巷子不深，裏面有個藥店，一個麻辣燙排檔，還有個看起來挺不起眼的酒吧。酒吧外面聚集着不少打扮時髦的年輕人，前面一個畫着煙熏妝的女孩正在吞雲吐霧，站在她對面的是個身穿背心的花臂青年，旁邊有個留着大花辮的矮個子少年，鼻子上還穿了個環，守在酒吧門口的則是個在大晚上也戴着墨鏡的光頭大哥。

彭曉川作為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宅男，此時不禁在心中暗暗咂舌，眼前的家夥們個個看着都絕非善類，叫他不由好奇又緊張，于是他更挨緊了楊璨，牽住了他的衣服。

門口的光頭大哥見到他們幾個，立即熱情打招呼：“喲，小灰，今天來得挺早啊。”

楊璨沖他笑道：“大威哥，好久沒見了。”

陳秋珏也叫了一聲：“大威哥好。”

大威哥點點頭，拍了一把陸夏一的後背：“還是那副睡不醒的樣。”又留意到了面生的彭曉川，問：“換鼓手了？”

楊璨道：“沒，這是家屬，鼓手還在後面呢。”

“行吧。”大威哥朝彭曉川勾了勾手指，“小兄弟，手伸出來。”

彭曉川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掌心朝上伸出手去，大威哥笑了笑，把他的手翻過來，又把他的袖子往上拉了一截，在他的手腕處用印章蓋了一個戳。

見彭曉川仍是一臉不解，大威哥笑道：“就當你買過門票了。”

幾個人一起往酒吧裏走，彭曉川對楊璨小聲道：“剛才那個人好奇怪，大晚上還戴着墨鏡。”

楊璨在他耳邊說：“他有一只眼睛失明了。”

原來是這樣，彭曉川不禁又回過頭看了大威哥一眼。

這個酒吧外表不起眼，裏面也好不到哪去，甚至還不如一間教室大，因為演出需要，裏面大部分的桌椅都被搬走了，技師正在舞臺上調試音響——那實在是一個很小的舞臺。

與預想的大不相同，彭曉川有一點失望。在他的心裏，楊璨應該站在更華麗廣闊的舞臺上，吸引更多的人為他尖叫歡呼，而這裏看起來拮據而寒酸，實在難以容納楊璨身上的光芒。

楊璨進來後卻顯得很是興奮，他指着一個小展板對彭曉川說：“你看，那上面有我們的名字。”

展板上是今晚的演出者名單，楊璨拉着彭曉川走過去：“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樂隊叫灰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