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陳措不常做飯,也不擅長,為着卞婃,手忙腳亂的查找烹饪過程加捯饬,失敗多次後才有了面前這一份賣相還算過得去的餐點。

卞婃小口喝着牛奶,在陳措殷切又故意飄忽的眼神裏紅了眼眶。

真的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照顧她了。

想到這裏,卞婃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陳措放松地坐在她的對面,跟她同步喝着牛奶。

兩個人,一張餐桌,兩份早餐。

在這個陽光正好的清晨,再是平淡美好不過。

雖然陳措再三說明不用卞婃忙活洗碗等一應事情,但卞婃還是沒好意思端坐在椅子上看陳措去忙,她此刻倚在廚房的門邊,一聲不吭地望着正在洗碗的陳措。

“不要去坐着歇一會兒嗎?”陳措背對着卞婃問道。

卞婃習慣性地抿着唇搖搖頭,而後才意識到他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便趕忙出了聲,“沒事兒,我在這裏就好。”

那句她的真心話倒是沒有說出來。

我想好好看看你。

卞婃覺得太過親昵,這時候說不大好,也順溜不出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在瓷白幹淨的盤子上,挂在上邊的水漬在光線下閃着亮點,明明手腕上也沾着些許水珠,卻并沒有狼狽的水印黏在衣料上,好似分離開了這些盤子水池的,其餘一概都是整潔的幹燥。

卞婃靜心看着,陳措安然理着。

“中午打算吃什麽?”陳措将第一個盤子放置進壁櫃裏。

卞婃正打算回絕,卻聽陳措緊跟着又問了一句。

“還要吃昨天心心念念的紅燒肉嗎?”陳措将第二個盤子疊上去,關上了櫃門。

卞婃的臉蹙得就紅了,熟透了似的,連耳根子都泛着透亮的血紅。

她不知道陳措為何選擇這個時候去舊事重提,所以她想确認。

“陳措。”卞婃輕輕叫了他一聲。

他的手還扶在櫃門的把手上,侃侃轉過身來,就被飛奔過來的卞婃撲了個滿懷,陳措那雙狹長又平靜的眼眸罕見的睜圓了些,裏邊是遲疑和驚喜。

“現在有紅燒肉嗎?”卞婃擡起臉,與陳措撞上視線。

“現在沒有。”陳措将卞婃扶好,開始控制主導權,将她往水池邊逼近。

“那我這會兒就要,怎麽辦。”卞婃不緊不慢的後退着,直到後腰挨在了水池邊,她緩緩笑出了那顆小虎牙。

陳措停下步子,雙手抓在了水池邊沿,将卞婃牢牢地困在了臂彎內。

卞婃眯着眸子,眼如媚絲,只沖着陳措一個勁兒的笑。

笑得活像只狡猾的小狐貍。

陳措微微張口。

同一秒,卞婃狠狠地吻上了陳措的唇。

兇狠得像是頂撞,像是撕咬,就是不大像是個親吻。

她盡力的敞開,舒展,好似一朵盛開的花兒,将自己整個送進了陳措的懷裏。

陳措只是愣了幾秒,便扣緊她纖瘦的腰肢,拿回了主動權。

越是激烈,越是缺氧,越是歡愉。

卞婃挪開半分唇瓣,分開貝齒,小口喘着氣。陳措卻還食髓知味的銜着她的下唇,半分哄騙半分強勢的厮磨,誘她探出舌尖。

她覺得自己仿若活成了一杯氣泡水,咕嘟嘟的冒着泡泡,氣體上湧,炸裂開無數的小小氣泡,周而複始,永不停息;她在容器裏搖搖晃晃,上下左右的翻騰流動,暈暈乎乎,幸幸福福;咕咚,有一顆冰塊被投擲進來,冰涼,湧動,上下蹿騰,帶着她到了一個從未企及的感官境界。

陳措輕易把着她的腰,就将卞婃放在了水池臺面上坐着,他微微弓着腰,怎麽都不肯放開那唇齒的依偎;卞婃那沾滿水漬的手掌從他的頸後繞到臉頰邊,抹開的水珠沾濕了陳措的鬓發。

不再是那麽的幹燥,就連空氣裏,都響動着暧昧的水聲。

漫長的一輪接吻終于結束,卞婃的手還摟在陳措的脖頸上,耍着賴的空隙更是直接将臉頰挨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口一口的熱氣都哈在了陳措上下竄動的喉結上。

“我可是還記得你昨晚說的話。”卞婃柔聲說道。

陳措悶悶的在她頭頂發出一聲疑問單音。

“你說,不能趁人之危的。”她伸出手指頭,不輕不重的在陳措胸口戳了戳。

陳措将她的指頭包在手心裏,擡到唇邊,在指節上啄吻啃咬着,而後玩鬧夠了才慢悠悠的開口道:“方才是誰趁人之危,你最明白,小騙子。”

“我這叫,先斬後奏。”卞婃抽了次手指,故意拿眼睛瞪他。

陳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還沒等卞婃反應過來,就一把托住她的後腦勺,繼續了新一輪的深吻,卞婃被他磨得沒個辦法,嗓子眼兒裏的笑聲皆斷斷續續的送進了陳措的口腔中,有些許洩露出來的,也被卞婃另一只放在水池邊的手上攪出的水聲給掩蓋了過去。

卞婃骨肉勻婷的雙腿夾扣在陳措的腰側,時不時晃動兩下,當陳措的牙齒咬在她的舌尖時,那骨感的腳踝一挑,小腳一蹬,穿着的一只拖鞋便被甩出去老遠。

瑩白的腳趾因感觸蜷縮着。

就同她抓在陳措肩膀上收緊的手指頭一個樣子。

抓住了就不肯輕易松開的樣子。

頗有些孤注一擲的意味。

是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暫時分開了難舍難分的兩人。

陳措慌手慌腳的摸出了手機,卞婃瞥了一眼亮着的屏幕,将纏在他脖頸上的手臂放了下來,低了低下颌,示意他去接電話。

卞婃梳攏着淩亂的長發,對着将要離開廚房的陳措喚了一聲。

陳措轉身看她。

卞婃沖他踢了踢飛了拖鞋的那只腳。

陳措頓時笑了,彎腰将角落裏的拖鞋撿了起來,走回卞婃面前替她穿好。

卞婃揚着臉,沖他揮了揮手指頭。

陳措快步走到玄關處,才接通了電話。

“井子,什麽事。”

“措哥,九爺還是接了那批貨。”井子的話裏滿是擔憂。

陳措愣了一下。

“這事兒你先不用追了,我晚上去跟九爺親自說。”陳措道。

“措哥,你可好好同九爺說,這幾日九爺心情不大好。”井子提醒道。

陳措應聲,随後挂斷了電話。

他一轉身,就看到了倚在櫃子邊的卞婃,手還沒環到她的腰上,就被卞婃靈活的躲開了,她笑眯了眼睛,指了指裏間的洗漱室,“床單該晾了。”說完就蹦蹦跳跳往那邊過去了。

陳措看着難得如此活潑的卞婃,笑容裏卻還是不免帶上些憂思。

他能猜得到,九爺近日為何心情不佳。

想來,這事兒還是往後稍稍在同他講吧。陳措心想着。

陳措住的屋子就是個條件普通的出租屋,連個正經陽臺都沒有,還得提着洗衣桶往上邊走一層,才能到晾曬衣服被單的大露臺。

卞婃和陳措共同扯着被單,将吸飽了水的單子擔上了細溜溜的晾衣繩上,卞婃學着陳措的樣子将皺在一起的被單拉開抖平,她站這邊,陳措站那邊,兩人之間隔着一條薄透的被單。

她有些心不在焉,手底下使上力,将布料蕩開,便能看見陳措那緊抿的唇線。

“怎麽了嗎?”卞婃開口問道。

陳措拉扯被單的手一頓,随即便是更不成章發的抖動。

晃得晾衣繩咿咿呀呀的作響。

卞婃拖住了陳措的手,“有事兒就說,倒不像你的性子了。”

陳措就着卞婃的手,将她拉到了旁邊的空地處,滿面的猶豫實在不像平日裏的陳措,“我,我知道我得對你負責。但,但你,想好了嗎?”

卞婃看着他。

“我,你也看到了。現下,我實在給不了你什麽,有可能還會給你帶去些麻煩,所以我希望你仔細考慮,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受累。”

陳措被卞婃的一聲嗤笑給弄得疑惑更深了。

卞婃大大方方的張開指縫,将他的手指一一恰好的嵌入其中。

“你倒是能知道我要些什麽嘛。”卞婃俏皮的晃了晃他的手,随後正色道:“陳措,你已經給了我你能給的全部,也給了我最需要的東西。所以不要這麽猶豫,這麽沒自信,我可告訴你,我是認準吃定你了的。”

陳措的神情逐漸由陰轉晴,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卞婃記得他們初遇時候也是這樣的好天氣,陽光燦爛,溫暖宜人,陳措就是這麽垂着細碎的劉海,笑容依舊。

她禁不住伸出手,同他讨了個擁抱。

“阿措,我也予你個機會吧。你不要急于給我答複或者是定論,我可以等你,等你覺得可以了,合适了,我就不要什麽表白的肉麻話了,你直接來娶我吧。”

卞婃的話好像有魔力,讓陳措瞬時呆愣,腦海裏通篇萦繞着最後三個字。

他欣喜若狂的張了張口,仿佛有千百句話在他的舌尖過過。

最終他只選了那最樸實無華的三個字。

“我愛你,阿婃。”

卞婃無聲的笑了。

“我也愛你,阿措。”

卞婃從這一刻起開始感謝時間,感恩時光,兜兜轉轉五年,卻還是将這個一開始就認定的人再度帶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認定了要握緊的手,就絕不會再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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