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秋分,滿城盡帶黃金甲(11)

天氣越來越冷了。

北風挂在臉上,有輕微的刺痛,寧長青拉了拉衣襟,不知不覺,天氣竟然變得這麽冷。

昨日剛到金陵,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梁盛生叫去訓了一通的話,無非是因為寧長青私自求齊淩讓自己出鎮邊城的事。這件事本來梁盛生就是不同意的,卻沒想到寧長青直接擺了他一道偷偷去找了齊淩。

梁盛生還問了寧長青邊城的事,齊淩突然出京去邊城,又很快從邊城趕了回來,行程匆匆,梁盛生自然疑惑。

但寧長青什麽都沒說,左顧右盼,說前道後,颠三倒四的就是什麽有用的消息都沒有透露。氣的梁盛生又抓了寧長青瞞着自己請命鎮守邊城的事訓斥寧長青。

寧長青被訓了半晌,沒頭沒腦地來了句“我後悔了”便擡腿就走,留下身後被寧長青怠慢的态度激的氣急敗壞的梁盛生。

他後悔了,早知道季麟哥會來金陵,他還費那麽大的勁去邊城做什麽!

有鳥雀叽喳着從空中飛了過去。

寧長青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齊淩将季麟哥安排在王府會掀起怎樣的波瀾。但也不一定,只要消息不走露,一切都好說。

“大人,王爺有令,讓您速去一趟王府。”

寧長青一愣又是一喜,他今日就要動身回邊城,本還以為沒機會見一面季麟哥,這去一趟王府,說不定能看到季麟哥。

寧長青到了王府,被引到房裏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聽到通報聲,忙站起身迎接,卻意外地看到了齊淩身後的人。

梁盛生?

還一副怒火沖沖的模樣?

寧長青心裏咯噔一下,猜着怕是梁盛生還因着自己的事怒火難消。

齊淩看到寧長青擡手指了指座椅:“免禮,都坐。”

梁盛生經過寧長青身邊時冷哼了一聲,白胡須似乎都抖了兩下。

寧長青暗暗瞥了嘴,依言坐下來。

下人添了茶後都退了下去,齊淩喝了口茶,笑道:“來,也是本王的疏忽,惹了你兩人之間有了誤會,本王今兒個把長青也叫來了,梁将軍,不如好好說道說道把這誤會解開?”

“下官惶恐。”

“屬下不敢。”

寧長青和梁盛生忙都拱手道。

“哎,何必如此局促。”齊淩搖頭,“梁老将軍,寧長青一個年輕人,去邊城歷練歷練也沒什麽不好的。也是本王思慮不周,沒顧着将軍的愛才之心就禀了皇上,把寧長青從将軍這裏挖到邊城那地方去了。不過話說回來,像寧長青這樣的年輕人,就該先去邊城那樣的地方馳騁一番,否則在這金陵城都能待疲了。”

“王爺說的是,下官就是覺着他還年輕,入軍才一年多,剛剛升了校尉沒多久,就去邊城駐守做一方牧州,恐難當大任啊。”梁盛生嘆了一口氣,面色有些憂慮,“若是他出了什麽錯處,皇上怪罪下來,只怕連累了王爺您啊。”

齊淩哈哈笑着搖頭:“老将軍多慮了,本王倒覺着,寧長青可以。寧長青……”

他轉頭看寧長青:“你覺着自己能做邊城的牧州嗎?”

寧長青站起身朝齊淩深輯一禮:“屬下定會不負王爺重托。”

梁盛生牙根都快咬斷了。

當初看上寧長青一身好武藝,惜才将他收入虎贲軍,一年時間器重有加,将他從一個下等的步卒提拔到了堂堂一等校尉,結果幾天之間這小子搖身一變,成了一方牧州,直接脫離虎贲軍管轄駐守一方城池,還是齊秦交界的戰略重地。

這事讓梁盛生覺着自己就像吞了一口黃泥般不舒服。

滿心滿眼的不舒服。

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一種被踩着朝上爬的感覺。

“梁将軍,這後輩就放開了讓他們去做,江山代有才人出嘛。”齊淩道。

梁盛生胡須抖了幾下,終于長嘆一聲:“王爺說的是。”

寧長青對梁盛生的怒火一點也不上心,反而覺着梁盛生這氣生得挺莫名其妙。而且這事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最終還是要和季麟哥隔那麽遠。

齊淩喝了口茶,突然轉了話頭。

“梁将軍,本王剛回京,便聽說了一件事。”

梁盛生放下茶盞,眼神微閃:“不知王爺所說為何事?”

“本王聽說……”齊淩的眸突然尖利,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盛生,“令媛和本王五皇弟,正在談婚論嫁?”

梁盛生獨有一女,名喚梁明蘭,年方二八,生的嬌美可人,又兼得父親為虎贲大将軍,所以這擇良配的标準自然不可與常人而論。

但另一方面,梁盛生手握三十萬虎贲軍軍權,膝下無嫡子,獨有梁明蘭一嫡女,所以這梁明蘭的婚事,牽扯的可不只是一樁兒女□□,若是這龍床快婿與皇親國戚又扯上什麽關系,背後的錯綜複雜不言而喻。

齊淩卻沒有想到,出了京城一個月多,就冒出這檔子苗頭來。

若是梁明蘭真嫁了齊清,他這五皇弟可就如虎添翼,平添了許多的威脅。最讓齊淩忌憚的是,大皇兄齊清和五皇弟齊風都是先皇後所出,先皇後去的早,父皇對皇兄和皇弟向來寵愛有加,若不是出了那件事,這太子的位置必是大皇兄無疑。自出了那件事後,父皇雖生大皇兄的氣,除了重要的場合外都避而不見大皇兄,可對五皇弟仍是寵愛有加,一來他是最小的兒子,二來他是先皇後所出的嫡皇子。

如果,梁明蘭真嫁了齊清,要置他齊淩于何地!

梁盛生要置他齊淩于何地!!

“王爺。”梁盛生站起身來,“下官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小寵溺壞了,自一個月前在澎湖見了五王爺一面便……”

他面上帶着幾絲愧色和無奈,但眼眸深處卻透出一股子勁和一束光。

齊淩面色咄咄:“便如何?”

梁盛生長嘆了一聲:“一見傾心。王爺,我,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啊,她從小沒了母親,身子骨也弱,我這把老骨頭活了一輩子只想她能幸福安康。王爺……”

他話還沒說完,齊淩便猛地站起身,拂袖打落了桌上的茶盞,茶盞碎在地面上,尖利的破碎聲讓梁盛生和寧長青均是一愣。

寧長青垂着眼,心中頗有些惴惴,他可不想卷入這破勞什事。

“梁将軍!您明知這其中的厲害,為何還要這般固執己見,一意孤行!您可有想過,若是令媛真與五皇帝結了這姻緣,朝堂上不知又要掀出怎樣的暗潮。”

以如今齊國的狀況,以梁盛生手裏的兵權,嫁給剩下的皇子哪一個,都是一場腥風血雨的開始。

竟管如今這場腥風血雨已經拉開了帷幕一角。

“王爺!”梁盛生突然俯身跪倒在地,“王爺,微臣鬥膽說一句,如今大局已定,五皇子向來無心政事,縱情山水,即便是微臣将女兒嫁給五皇子,也動不了王爺的地位,也動不了大勢所趨啊!”

大皇子自那件事後一直不受皇上所喜,深居簡出,二皇子又在誤中流箭而亡,三皇子齊騁已是無翻身之日,如今這大寶之位,繼承人無非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之一,而五皇子齊清為人頗有些桀骜不羁,有俠客之風,向來鎮守南關,無事時便走訪大江山河縱意所如,對那位置似乎并無興趣……

“大勢所趨……”齊淩低低的笑,笑聲頗有些陰鹜。

他從來都不相信,這世上有無欲無求的人。

他也從來都不認為,他那五弟,是個只縱情于山水的俠客。

若是梁盛生不嫁女兒倒還勉強,但若是嫁了,齊清背後便有一個手握三十萬大軍的岳父,而朝堂上有至少一半見風而倒的牆頭草,還有雖然被貶為庶民但卻沒有失去使絆子的能力的三皇兄,還有一個雖然表面無權無勢不受父皇所喜但頂着大嫡子名頭的同胞皇兄。

這個世上,誰會沒有欲望!

這世上的所有人,哪個不是有了一定的權勢,便會渴望更多。

“王爺。”梁盛生跪在地上,擡起身看着齊淩,“王爺,微臣在此起誓,對王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五王爺素來閑散,無争權奪勢之心,将來也不過是一散王閑王。微臣所言具為肺腑,求王爺三思,求王爺成全!”

齊淩終是長嘆了一聲,疾步走過去親手扶起梁盛生: “方才并非本王苛刻,實在是心裏頗有不虞和疑慮,您既這般說了,本王又如何會不信。這些年來,若是沒有将軍您,有哪來本王今日之境。令媛大婚之日,本王必會親備賀禮上門祝賀。”

梁盛生老淚縱橫: “謝王爺!”

這一樁事就被如此撥開了,三人又說了幾句,寧長青和梁盛生看起來也是處的融洽了許多,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梁盛生因軍中還有軍務,便起身告了辭,本來寧長青也該告辭,已經是中午時分,他還要再收拾妥當些回邊城,但是......還沒有見着相見的人,寧長青磨磨叽叽了會還是沒有要走的架勢。

齊淩卻是先沉不住的,笑問道: “你就像屁股紮了刺一樣坐立不安,卻偏偏還要和本王扯東扯西沒半點眼力見的賴在本王這裏。說說吧,打什麽主意呢”

寧長青面色微發了紅,眼神飄忽:“王爺,不知我以後如何稱呼江大人?”

齊淩笑道:“你莫不是傻了,你乃邊城牧州,正四品的官職,江季麟如今只是本王麾下一幕僚,你二人豈能平地而論?”

寧長青猶疑:“江大人在邊城留了我一命,我心裏一直很感激。”

齊淩挑眉:“奇怪了,梁老将軍對你有知遇之恩,怎的不見你如此感激?”

寧長青倒是正正經經答了:“屬下很感激梁将軍的知遇之恩,屬下在虎贲軍時不敢說戰功赫赫,但每次也都拼了勁的上,将軍的吩咐從來都牢牢記在心裏的。”

“那現在呢?”齊淩眯起眼,“你身為邊城牧州,以後要如何與他相處?”

寧長青沉吟了下,擡眸堅定地看着齊淩:“身處什麽職位,自然有要盡的職,要做的事,要效忠的人,處什麽職位做什麽事,自然便是了。”

齊淩眼底掠過一絲驚詫。

這會兒倒是不傻。

反而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覺。

齊淩這般想着,不由啧啧嘆了兩聲:“你這會倒是聰透了。”

寧長青一臉疑惑:“屬下平日裏是笨的??”

齊淩腰一閃,差點沒站穩,心裏方才那點贊賞又被磨的半是好笑半是無奈。

“罷了,不與你說這些。你且如實招來。”齊淩的神色變得莫測起來,眼底帶着不易察覺的探究,“你,是不是仰慕于江季麟?”

齊淩問出了這話,便看到面前的人張了張嘴,面上似乎有些呆滞怔然。

“仰,仰慕?”寧長青自言自語地低了頭,“屬下,屬下不知。就是……就是很想看到江大人。”

齊淩目光微閃:“你如何相看江季麟?”

寧長青沉吟了會,微微眯眼細數:“江大人一身白衣十分好看,相貌俊秀,腦子又十分聰明,是個名揚天下的儒生。”

他越說眼睛越亮,臉上隐隐顯出幾絲興奮,幾絲……暗紅。

“他為人還很謙遜溫和,說話又好聽,像春天的陽光,像和煦的微風,和他相處十分惬意。”

寧長青說的興奮,齊淩聽得嘴角直抽搐,

寧長青大字不識幾個齊淩是知道的,可他竟還能找出這麽多于他而言難得的好詞來對江季麟極盡贊美,真的是……

“真是難為你了。”齊淩哭笑不得,一面為寧長青能說出這樣的話而驚訝,一面又為寧長青這明顯不同尋常的反應而頭疼。

這已經不止是仰慕了。

其實從幾個月前,江季麟出使齊國,在金銮殿上的時候,齊淩便已經覺出寧長青對江季麟微妙的不同,雖然寧長青說了邊城的事,但齊淩心裏一直存着疑惑,這次走了邊城一趟,明裏暗裏把寧長青對江季麟的暗潮盡收眼底,雖不是極清楚,但也明了了個七八分。

倒也是奇了。

江季麟好龍陽,寧長青難不成也是個斷袖?

齊淩頓覺後頸一陣發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再如何看寧長青都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生怕遭一個近墨者黑。

寧長青卻是一臉奇怪:“難為?難為什麽?屬下沒有什麽難為的啊?”

齊淩慢悠悠坐下來,好整似暇敲着桌面:“還說不是仰慕,寧長青啊寧長青,你莫不是也要效了那龍陽君。”

寧長青面上一怔,喃喃念叨着齊淩的話“……龍陽……我,我……”

齊淩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江季麟亦好龍陽,你若是真歡喜他……”

寧長青急急擡起眼,似驚似喜地瞧着齊淩。

齊淩眼角挑起,眼底閃過一抹詭異莫測的笑意:“能把他永遠留在齊國,倒也是極好的。”

寧長青一臉似懂非懂的神色,齊淩卻又轉了話頭:“這邊城州牧的職位并不好擔任,你雖骁勇,卻謀略欠佳,平日裏務必多與幕僚交涉,虛心聽谏。”

寧長青自然點頭稱是,心裏卻不由叫了一聲苦,據消息稱,邊城調來一名新幕僚,職滿三月無甚差錯便可直封軍師。軍師軍師,可不就是來管自己的麽,更何況,聽着齊淩這話,說不定這軍師還是齊淩安到自己身邊的一雙眼睛。寧長青雖然遲鈍,但有的事細細想還是能想通不少。

自己脫離虎贲軍駐守邊城,擔任正四品的牧州,又是齊淩舉薦,那個軍師也是齊淩舉薦……

在培養一股勢力前總要保證這股勢力的可塑性和忠誠性。

寧長青心裏其實不以為然。

他現在就關心一件事——此次分離還要多久才能見着季麟哥。

齊淩似乎也看透了他的想法,甩了袖子負手在背後,站起身朝門外踱步而走:“江季麟此時,大抵是在本王王府的後花園賞那殘菊。這天色不早了,你可別耽誤了去邊城的時間。”

他說完,便笑了一聲,擡腳走了。

寧長青本就緊跟在他身側後,聽到這話忙拜了拜,眼瞅着齊淩背影消失的差不多了便一溜煙催着引路的下人很快便去了後花園。

走了幾百步,到了比室內空曠了許多的地方,寧長青憋在胸口的一口濁氣,這才長長舒了出來。

方才和齊淩那番話可真是比上戰場還要麻煩,差點要去他半條命。生怕哪裏說得不對便露了季麟哥的身份。

不偏不斜,不瞞不隐地露了自己的心思倒還真把齊淩的懷疑轉移了大半,兵法裏說得以退為進倒還真好使。

只是……梁盛生那事,他總覺的沒那麽簡單,心裏有些惴惴,不如待會見着了季麟哥悄悄說給他。

…………………………………………

金黃的菊花已經落敗了不少,攢攢的金色大團落的落,缺的缺,早無金蕊泛流霞的妙姿。

真是可惜了。

“飒飒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江季麟低語了一聲,眼角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傷神,他直起腰來,擡眼看着四王府的天空。

他以前很少走訪京城名胄,也曾縱情山水桀骜江湖過一段日子,後來父親陣亡,哥哥受暗算而死,爺爺病情加重藥石無醫,他在江家最動蕩的時候繼承家主之位,力挽狂瀾,用盡手段保住了江家不倒。可他那些努力換來的是什麽,是皇家進一步的猜疑,是被蒙蔽雙眼的愚蠢平民的诟病,是列祖列宗都背上的“不忠”的羞辱。

那時的他年歲還小,也吃盡了年歲小造下的苦果,如果那時......他任由江家被層層的潮水擠壓拍打,任由江家在虎落平陽的懸崖邊緣墜落,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江家從兩大家族之一落為平族,榮耀不複,但卻一生富貴無憂。

是的,最壞的結局也足夠江家兩代人衣食無憂。

可那時的他無法接受也無法忍受江家平淡落幕,絞盡了腦汁,耍盡了手段,自以為以羸弱的年紀抵住了重重的浪潮是一件多麽光宗耀祖的事,自以為天縱英才力挽狂瀾是一件多麽讓旁人嘆服的事。

呵……

飛鳥盡良弓藏,雖藏猶整,可若這把良弓開始不服帖,那等待它的可不就是藏,而是毀。

可他卻懂得太遲。

當他想退一步的時候,才恍然發現已經沒有退路,齊炳已,決計不會再給江家居于一隅的空間。

他明白這一點的那一年,是他繼承江家家主之位的第七年,

既無退路,只能開拓。

可他最終仍是輸了。

賠上了整個江家。

如果可能,他寧願十六歲時的自己是個樂不思蜀的傻子——如果是為了江家的話。

锃亮瓷白的骨扇上,修長的指尖捏的愈來愈近,大有要捏斷那骨柄的架勢.

“季……江大人!”寧長青一眼便瞧見了花園邊緣的男子,那一襲淡白的衣擺像是天際的雲朵般缥缈,似乎下一刻便要消失。

江季麟眼神微閃,恍覺自己竟出了許久的神,連有人靠近都未察覺。

他轉過身來,看到急匆匆半跑半走的寧長青,二十歲剛出頭的青年像是行走的陽光,充滿了活力,愈發襯的自己老氣橫秋。

江季麟也說不清自己在氣悶些什麽,一瞧着寧長青近了便不由冷了臉轉身就走,卻被寧長青一陣加速小跑橫切着攔住了他的路。

“做甚?”江季麟眉間微蹙,似是壓着不耐。

寧長青一副無知無覺的樣,腆着臉笑道:“季麟哥,這附近沒人。”

江季麟皮笑肉不笑:“班門弄斧!”

可不是,寧長青是江季麟教出來的,這附近有沒有需要注意的眼線,江季麟比寧長青可更清楚。

寧長青一點也不羞惱,賣寶似的說:“季麟哥,我方才和虎贲将軍梁盛生在王爺那裏碰了面,梁盛生似乎要把女兒嫁給五王爺,王爺竟然應允了。”

江季麟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這很奇怪啊,王爺怎麽會答應的這麽輕松,還說要備一份大禮。”寧長青不由擡手撓頭。

他總會不經意間在江季麟面前做出孩子氣的舉動,卻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副模樣看起來有多傻。

江季麟抿着唇看着寧長青一邊撓頭一臉迷茫的樣子,只差扶額長嘆。

他竟十分想不明白,齊淩到底是怎麽看上寧長青這塊木頭的,以前就蠢得緊,但起碼還帶着些靈氣,現在是愈來愈傻了。

“上頭的事,你以後少議論。”江季麟終是提醒了寧長青一句。

禍從口出的道理這人莫不是不明白?!

寧長青頓時笑開了花:“嗯嗯,我就只跟季麟哥說,季麟哥你對我真好,這麽關心我。”

江季麟:“……”

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白衣的男子僵着臉側身便要從傻愣的高大男子身側走過,卻被男子伸手拉住了衣袖。

“……又幹什麽。”江季麟拿眼神質問寧長青無果後只好開口問。

寧長青卻失了笑意,神色複雜地看着江季麟。

江季麟從未看到過寧長青這副模樣,竟一時不适應,不由怔了怔。

“……我過一個時辰就要出發回邊城了,你在這裏,要萬事小心。”

你在這裏,要萬事小心。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出事。

江季麟眉眼微眯,面上沒有一絲神色。

寧長青小心翼翼松開了抓着江季麟袖擺的手:“如果有什麽事……邊城有極佳的位置,易守難攻。”

江季麟瞳孔縮了幾下,慢慢側了身,邁開了步伐。

寧長青看着他的背影,沒有再追上去。

如果你出了什麽事,叛國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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