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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寝室的書桌前,我害怕發出任何聲音,那只會讓我更加明白自己的孤獨。山風也不願踏進這間屋子,它在窗外呼嘯,我并不覺得它是在呼喚我。另外的三張床失去了往日的場景,室友們早已離開學校好幾天了。我原本以為這樣的環境足以讓我沉下心來閱讀,事實是根本無法使我安心坐下來。我想不出能做些什麽打發這平淡的時間。我盡可能給自己找些事做,我害怕自己閑下來,安靜下來。我倒很想去到室外走走,盡可能到人多的地方去。當我走出宿舍,才發現學校也是一番空蕩的場景,路上的學生形影單只。沒有回家的我們白天躲在宿舍哪兒也不去。沒有回家的學生都是很遠地方來的孩子,宿舍就是我們的另一個家,是我們在這個陌生城市裏的唯一歸宿。出了宿舍樓,我就不想再回到那個只有我一個人的屋子。可我要是不回去我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呢,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到了晚上,宿舍被我僞裝出一副很亮堂的假象。孤獨将我抛棄在一個不見天日的下水道裏,我思考着明天該去哪裏。我打開手機浏覽周邊的景點推薦,等着困意早些席卷而來。
第二天我按照導航路線在校門口上了公交車,坐了将近十站,在距離蠡湖最近的站臺下了車,這裏是一個公園,公園圍繞着一眼望不到邊的蠡湖。
公園外的路口處停了好幾輛推着三輪車的小販,他們主要售賣一些飲料,小吃。那些吃的全被他們用紅色的膠制貼紙貼在玻璃櫥窗上。這些小販大多是一些中年婦女,少數則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在我印象裏,不管去到哪裏,只要是類似像公園,廣場這些稍偏僻的地方就有他們的身影。走了一段路程,我找到入口拐進了公園,我也拿不準這是公園的胸部還是腹部,不過這些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已經來到目的地。我朝着靠近蠡湖湖邊的位置摸索,我想看看這座湖是不是如圖片所描述的那般一望無際,準确地說我想感受一下那種遼闊,它會幫助我打開那禁閉的心。
我離開主幹道,用手推開擋路的枝丫走在泥巴小道上,蠡湖一點點映入我的眼簾,它比我想象得還要遼闊。垂柳拂岸,水黾在湖面上滑動,波浪一圈一圈飄散開來,不遠處有垂釣者抛竿的抛竿,收線的收線。他們穿着黑色膠底涼鞋,寬大的短褲配着灰色背心,整個臂膀曬得跟煤炭一般。其中一個垂釣者戴着一副墨鏡,他上了魚餌之後,朝着自己所想的位置抛竿而去······他靜靜地站立,确定漂浮物之後,全然不管了。接着,他察覺到有人靠近,環顧四周注意到了我,即使他戴着一副墨鏡我也能猜出他的确瞥了我一眼,像是在驅逐我。我猜他估計在想:釣魚有啥好湊熱鬧的!不要發出聲音吓跑了我的魚。我心想:我保證不出聲,就只看看。
太陽竄出雲層之後我繼續沿着湖邊行走在樹蔭下。最終在一座石橋的橋頭處找到了乘涼落腳的地方,這兒是一個小亭子,從湖面吹來的風剛好經過這裏。我觀望着出現在視野裏的一切新鮮事物,我對這個遙遠而繁華的城市即好奇又憧憬。
我從學校出發到這裏時是下午四點半了,而現在已經過去快來兩小時了。我離開亭子沿着主幹道上了石橋,最後徑直地走出了公園。随後我坐上了一輛可以通往市中心的公交車,我不知道該去哪裏,它自然也不會知道。它只是領着我在一棟又一棟高樓之間穿行。樓宇高得不可思議,它們越過了濃霧缭繞的雲層,那些開着燈的房間,就像天上的星星,不是一排排的,而是豎狀。
形形色色的人們在這裏聚集,街道布滿了霓虹燈、各種聲音都在沸騰,絡繹不絕的車輛正是這個城市的寫照。晚上八點,我來到一個古鎮景點。古鎮倒是很像古鎮,但是古鎮裏的房子卻成了販賣東西的門店。除此之外就是老人陪着老人,大人抱着小孩,情侶牽着手······就好像只有我是一個人。我盡量靠着路的邊緣走,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我的腳步不聽使喚,始終慢不下來,就好像我正要去赴一場兩個人的約會,或者有朋友在不遠處等我。
一個同樣孤獨的女孩出現在我的視野。我是在穿越一條漆黑的小徑時發現她的,她蹲在一個僻靜的河岸邊央央哭泣。當我發現她時,她已經結束了和電話那頭的通話,我能隐約從她那最後幾個詞語中猜出她的悲傷是因為情感的問題。女生看着不大,和我的年齡相差無幾,似乎也是某個學校的學生。我想走近,但不敢靠近,我聽見她不止地抽泣,是那種嚎啕大哭之後才會有的餘音。她那麽地傷心欲絕,她能有什麽想不開的呢?我完全體會不到她的悲痛。
我像在蠡湖上遇見的水黾一樣游蕩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那些街頭流浪的貓狗相依為命,它們形影不離,時而在花壇裏亂竄,時而搖着尾巴走近路人,又卷着尾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般離去。我知道自己該回去了,在這樣陌生的城市除了學校之外沒有屬于我的任何去處。我也總是這樣,在熱鬧的地方待久了之後會無比懷戀安靜的環境。我出了古鎮,在路旁的過道上瞧見了那些一模一樣推着三輪車的小販。他們的玻璃櫥窗上寫着大致一樣的紅色菜品,窗內還打了一束光,我不确定他們是不是自己在蠡湖門口遇到的那些小販。
假期的最後一天,早上十點不到張陽就趕回來了。他氣喘籲籲地沖進宿舍那會,我還處于半睡不醒的狀态。我聽見嘩啦啦的沖水聲和一段吹風機發出的轟轟聲,之後他還換了一身衣服,我聽到鏡子被挪動與水泥地面發出咚咚的碰撞聲······等我從床上徹底醒來時,他已不見了蹤影。
上晚自習時,我打開《世界上的每一朵玫瑰花都有刺》。當我一想到陳芙重新回到了學校,現在正和我坐在同一間教室時,我就像一個被勾了魂魄的人失去了自己的思考。書頁上那排得稀疏的每一個字只是無關痛癢地從我眼前閃過,“為愛而結婚的人将生活在······”這句标題我來回不停地默念了十遍不止,我仍舊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我根本想象不到。
八點半下了晚自習,由于我沒有來得及第一時間沖出教學樓,導致接下來面臨讓我窘迫的困境。我不是被堵在擁擠的走廊和擁擠的樓梯,就是被蜂擁而至的人群阻擋了前面的去路。出了教學樓,我沿着路道最邊上沒有燈光的位置走,若是跟在人群後面走,将會是磕磕絆絆,極不自在。就在快要走到學校中區的商業街區時(一條将學校切成南北兩塊的長方形巷子,其實質是老式的居民樓房之間開辟出來的路道被商業化,巷子的路坑窪不齊,一到下雨天全是積水。也就是因為位于學校正中央,這是學生們的必經之路,所以就成了各種商販聚集的地方),我擡起頭的那一瞬間,喜悅把我整個頭腦霸占,很快我又變得慌張起來。我看見了一個人,是的,那是陳芙,在人群中我總是一眼就能發現她。她和另一個女生走在我的前面,我的腳步不知覺地漸行漸緩,原本只需要一個步子就能邁過的磚塊長度現在得要兩個或者三個。我已經沒有心思關心放慢腳步給我帶來的不舒适的感覺。內向的性格決定了我沒有膽子同她打聲招呼,我開始慌了,不知道進還是退。
我看見她們在小販的攤位前站住了腳,我想我不能停下來,敵不動我不能不動。不然這樣會讓我在流淌的人群裏就像一塊矗立在河中的石塊,我害怕陳芙一扭頭就發現了我。于是我加快了步伐,趁陳芙不注意,超過了她們,向漆黑的夜色中逃去。
晚上九點後,室友們将自己的豪情壯志揮灑在游戲的厮殺之中。他們一會扮演着軍師的角色出謀劃策,一會是英勇的将領在戰場的前線沖鋒陷陣,最後再也壓制不住口中的怒火,寝室全是罵人的話語帶着飛濺的吐沫。此時,我突然收到一條來自陳芙的消息,這讓我喜出望外。
陳芙:我今天看見你了。
(我猜,超過陳芙那會她肯定發現了我,那麽近的距離。我居然沒有因為她發現了我而感到羞澀,反而心裏樂開了花。)
我裝作不知道回複她:什麽時候?在哪呢?
陳芙:下晚自習那會,中區。
我:怎麽這麽巧,我怎麽沒有看到你。
陳芙:你走得太快了。
陳芙:對了,你的書······我明天還給你吧。
(我心裏有點失落,但失落和期許是等值的,因為她可能會親自把書還給我,這樣我們就當做第一次正式見了面,也算是朋友了,我心裏暗暗地想。)
我:好。
陳芙:那我就明天上晚自習之前放你桌上吧。
(失落勝過了期許,不過我瞬間又讓自己好轉起來。我明白自己是害怕與陳芙見面的,既然是這樣,那也好。不然我今天晚上會翻來覆去想明天和她見面時該說什麽為好,想象見面的場景,周圍有沒有人······這只會讓我再一次徹底難眠。)
陳芙:你晚上在宿舍的時候都做什麽呢?
我:聽歌。
陳芙:你玩游戲嗎?
我:不怎麽玩。
我:你呢?
陳芙:恩,有時候也看看劇。
陳芙:你有什麽好看的電影推薦嗎?
當我在聊天框內編輯好了三四部最喜歡的電影以及它們各自講述的大致主題時,陳芙突然發來一條信息,我不得不删掉這些絞盡腦汁寫出來的內容。
陳芙:我先去忙一會。
我:好。
我這才發現耳機裏一直沒有播放音樂,寝室依舊是戰争現場,可奇怪的是在我和陳芙聊天的時候并沒有察覺到寝室竟然有如此轟天動地之勢。飲水機裏的水咕嚕咕嚕往上翻滾,平靜的水一下子變得鬧騰起來。當我仰起頭飲水時,我看見張陽自覺地掏出了耳機。不用多想,他肯定又約了某個女生一起玩游戲,很大的概率是聲優女孩。到底是不是她,只需要聽張陽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了。
“進游戲了嗎,等你好一會了。”
······
“你幹什麽去了,怎麽才來。”
“游戲開了。”
······
“今天的火鍋怎麽樣?”
······
我爬上床戴上耳機不再去聽嘈雜的聲音,接着去想推薦些什麽樣的電影給陳芙呢。
零點不到,就連寝室最後的聲音也熄滅了——張陽結束了聊天。該輪到蚊子登場了,演奏它那全世界蚊子都一個嗓門的音樂。張陽爬下床喝了一口水賣力地吆喝了一聲:“睡覺!”之後就沒了動靜。陳芙這麽久了沒有回複我,或許她早已經睡着了。我這才關閉手機,閉着眼睛等待一個不确定的時間讓我不知不覺進入夢鄉。可就在睡意逐漸瓦解我大腦意識的那一刻,新消息提示音一下子使我變得清醒。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樣,陳芙給我發來了消息。
陳芙:睡了嗎?
陳芙:我回來了。
我翻過身趴着,胸膛下墊着枕頭,連忙回複:還沒有。
陳芙:你也睡不着嗎?
我:恩。我都很晚才睡。
陳芙:原來你也是夜貓子。
我趕緊把手機內容切換到記事本編輯框,複制了剛剛從頭到尾整理的電影以及它們各自的主題內容,在此之前我還一遍又一遍檢查過語句确保沒有任何問題。最後我發給了陳芙。
我:反正你有時間可以看看,都挺好看的。
陳芙:恩。
接着陳芙給我分享了幾首歌曲。
陳芙:這幾首歌很好聽,我分享給你。
我像得到了一個巨大的饋贈一樣變得欣喜若狂,陳芙分享給我的歌曲在每一天被我循環播放,它們被我收藏在一個特別的歌單,這歌單裏面的歌以後會越來越多,它就像夏天手裏的冰激淩甜筒那般除了甜蜜還是甜蜜。當時我不知道的是冰激淩只有在很低的溫度下才能保持不變,保持它的那份甜蜜。而且我還會去揣測陳芙給我分享的歌曲中一些歌詞的意思,我甚至還很不害臊地堅持認為有些讓我覺得幸福的歌詞就是陳芙留給我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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