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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遇見那個喜歡的人,會讓自己成為一個英雄,不是想着拯救世界、主宰世界,只是想憑着一己之力能夠給她一個想要的未來。當車間裏的談到上升到婚嫁和愛情時,老員工們就會談到廠裏誰和誰是一對,哪個女子又是從哪一遙遠的地方而來······
張師傅感嘆說:“年輕人,這個社會現實得很。”說罷,他自顧自機械地将錯亂的花線理清、捋順,然後用黑色膠帶快速有規則地纏繞,最後用尼龍紮帶固定,反複做着同一套操作。此時的他不再說話,任憑其他人饒有興致地交談。
他們談話讓我想到自己和陳芙,用老話來說,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屬于未來根本不會走到一塊的人。即便我們的感情很好,難道就不能避免世俗嗎——正當我思索自己與陳芙渺茫的未來時,那個一直以來沉默寡言的不合群的青年男子(二十五左右的年齡)低着頭自言自語:“感情是很廉價的東西。”
他仿佛是在回答我心中的疑慮。
他戴着一副與年紀并不相仿的老式古銅色眼鏡,鏡片上保留着明顯的刮痕,那是一張粗糙的面孔,在這張沉郁的臉上很難想象笑是什麽樣子。他的身形就像竹林中的一棵,唯獨沒有竹的那般□□,那樣的身軀不足以抵抗風雨的侵襲。他用起了老繭的雙手把線條熟稔地理清之後用尼龍紮帶将不同規格的綁在一起,動作如此輕快、敏捷。那已經不再是僵硬的線條,在他手裏任他擺布,更像是被他捧在手心的一汪流水。待他走開時,張師傅小聲地說:“別看他說話怪頭怪腦的。他啊——怎麽也算是這裏最有文化的人了。和你們一樣,好歹人家也讀過大學的嘛。”
“我們都叫他小江。他平時很少和我們擺龍門陣,常常自言自語說那些怪頭怪腦的話,讓人聽不明白。但是呢他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老實、厚道得很。他自己怎麽說自己來着,好像是······啥子來着?”
“我總有一天會回到世俗生活,我總有一天會明白人們為何而笑·····”
我們的人好奇地詢問張師傅對方的底細。
張師傅解釋說:“他來了已經有三年了。”
“不是上過大學嗎,怎麽——”
“聽我們車間領導說是個大學生,退學後過來的······”
小江從貨物架上取完尼龍紮帶回到原來的地方。我猜不出眼前這個男子的任何心思,他冷冰冰地站着,我想象不出來日子是怎麽在他身上一天天流逝的。他的命運是不是也像那些線條一樣被現實中的某種‘紮帶’捆綁起來了。我看着流水線上無休止工作的人們,想不出用什麽樣的詞彙來形容當時內心的感受。我明白自己真正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在一分一秒地發生着。我想到了那些已經進入深度睡眠的人們,我看到了所有機器在深夜發出工業的聲音。
到了夜宵時間,我迅速結束了自己的就餐時間。趁所有人還未回到線上之前,我想去到廠子外透透氣。在我穿過車間時發現張師傅背靠着機器臺坐在地上翻看手機,由于我們都是老鄉的緣故,彼此之間格外有一種獨特的親切感。
張師傅在反複浏覽相冊裏的相片。相片裏的小女孩咧着嘴大方地笑,她到底頭上紮着兩個“丁丁貓”,有時她被一位樸實的農村婦女抱在懷裏。我不清楚小女孩是他的女兒還是孫女,但我猜測那個婦女肯定是他的老伴。張師傅的嘴角露出無法掩飾的喜悅的笑。我本不想打擾他的,原因是他發現了我。
“來,這兒坐,這兒坐。”他為我騰出可以倚靠的位置。
“這麽快就吃完飯了嗎?”
他的普通話和我一樣不标準,盡管這樣,他也盡量學着說,畢竟廠友來自天南地北。
“吃過了。你呢?張師傅。”
“我吃得快些,早吃完了······你吃飽了沒有?要多吃點,後半夜很難熬。”
“吃飽了的。”
“那就好。”
“張師傅,這是你家女娃兒嗎?”
“對的。”他笑着回答。
“多大了呢?”
“今年剛滿六歲了。”張師傅一邊回答,一邊感嘆:“哎,日子過得太快了。”
我盤腿坐下,一時不知道接什麽樣的話。
“快來兩年沒有回家了。”
我問他原因,他苦澀地笑着笑:“回家的票都不好買,每次年前到火車站去買,都說票沒了,連站票也買不到。”
“為什麽跑到車站去買,多麻煩啊,現在都流行用手機了。”
“手機,手機上哪買?只是聽幾個廠友說過。還是去車站買心裏踏實點,萬一要是開了錢,沒有票找誰要去,你說是不是嘛。”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今年呢,應該會回去了吧?”
“今年再怎麽講都要回去一下,哪怕提前一個月,辭職都要回去看看,買不到火車票就買汽車票,買不到汽車票就坐長途黑車,這次想方設法都要回去。”
······
疲倦席卷了我的全身,它給我的感覺就像打了麻醉劑一樣,我已經完全感受不到我的身體了。我的每一塊肌膚處于麻木的狀态,我身體裏的所有細胞已經沉睡,困意像病毒一樣侵入并占據了我的大腦,我随時面臨倒下去的危險。我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
“一開始都這樣,習慣了就好了。實在困呢就起來走走,去外面轉轉,吹吹風就精神了。”
我聽了他的話,随意選擇一扇門出了廠子。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清涼起來,它沒有帶着燥熱的溫度,而是那麽地自然。四周被照得晃如白晝,我擡起頭并沒有看見月亮。樹影在沙石砌成的路上躺出一道依稀可見的印子。再把視線放得遠一些就什麽也看不見了,倒不是和瞎子沒有區別,至少我們還能感受到深夜的凄涼。這樣的環境裏時刻洩露着寒意襲人的氣息,它使裸露的手臂生長出雞皮疙瘩——果然,困意被沖淡了些。視野的盡頭有一個消瘦的身影蹲在路旁,明顯看得出來那人就是小江。我想走上前去,想着能夠同他寒暄幾句。可是這皎潔的月光把路照得通亮,我走了幾步膽怯地停住了腳。我擡起頭望去,這才發現月亮藏在身寬體胖的廠房後面。
身在流水線,心在流水線。一旦站在流水線,就不得不全身心投入。每個人根本沒有時間去應付生活上的其他事情。每個車間都有超負荷的任務量,工人們不得不投入生産之中,會由專門的人員計算當天的産量以及核對形态各異的表單。每一道工序都有相關的人員把關,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一件半成品的問題出在哪裏,包括哪些瑕疵可以忽略、哪些需要重新再過一遍······而這些只要用他們那雙有着神奇力量的手輕輕一擺弄就不成任何問題了。
只要一閑下來我就會去想陳芙,想知道她的每分每秒。她每天以游戲度日,游戲已經成為了她生活的全部。傾注了感情的消息總是在很晚才得到回應,變了心的人也總會為對方創造提出分手的機會。陳芙的不認真很容易讓我對這份雲裏霧裏的愛情失去對未來的憧憬,我們本身也門不當戶不對。好吧,我只是想在一段陰沉的青春裏好好對待生命中出現的那個為自己帶來光亮的人。不管怎麽樣,我都理解陳芙。我把這一切原因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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