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卯月
春來得無聲無息又好似早有征兆,山上的老樹逐一抽了芽,小雀栖回了遲晚門前,天色逐漸少了抹不開的陰雲,愈發得柔和起來,偶然能窺見雲朵夾雜着微微霞光。
遲晚早些日子挑揀了行李下山,他從城中路過時被百姓們發覺了,于是他們自發地聚集起來送遲晚出了城,遲晚不知所措地捧着他們強硬塞在他手中的銀錢——甚至有個姑娘怯怯地往他懷中,慎重地放了一個平安符。
平安符的邊角有些磨損,姑娘大概是佩戴了許久。遲晚不肯收,但姑娘眼睛一紅,說話聲都哽咽了起來:“我……我就想讓你平平安安……”
遲晚只好讪讪地把平安符收了起來。
他離去的時候沒有回頭,甚至沒有擡頭看一眼天,他背着行囊,仿佛背起了自己的江湖。
在路過的某家茶樓中他點了壺最廉價的茶水,聽着茶樓中的茶客們從長安說到江南,然後從江南說到塞北,最後說完塞北又折返回東都的話頭上——他對這些不知真假的故事總是有莫名其妙的興致,但他從來不會開口與其中任何一位搭話。
茶客們也從來不吝啬自己的口沫。
今日說起的人依舊是那個哪怕在正道眼中也背負着大逆不道罪名的獨孤。
“這人可謂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他一口氣殺了聶杉一家八口人,可惜了他家那待嫁的小妹與那兩個才見天日沒多久的兩個龍鳳胎!诶那聶杉啊,聽說還是他的師兄……”
遲晚起先沒有聽出他們在說的誰,他在心底跟着評價了一句心狠手辣,在聽到這人年紀之後他迅速想起了獨孤,于是在心底多評價了一句:
以怨報德,病入膏肓。
遲晚聽得興致漸漸冷卻了下來,于是飲完了茶出了門,恰巧春風打他身邊過,他只覺得春日的風堪比冬風,貼在身上是剔骨般的寒。
他打了個冷顫,轉身往自己暫住的客棧走去。
茶樓出了門不遠處,有條狹隘的窄巷弄直達他暫住的客棧旁——巷弄上頭就是客棧黑壓壓的屋檐。他冷得緊了,只想早些回到客房點燃裏頭的小火爐暖暖身,因此他只瞥了一眼有些空蕩的大路,轉而進了巷弄。
巷弄裏口有血腥味,遲晚輕而易舉地就聞出了這股味道,他絲毫沒有遲疑,邁着他平穩的步伐向前走去。
巷弄不是太長,曲折處很多,遲晚走至一半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他吃了一驚,立即甩了甩手,那人的力氣大得很,他沒能甩開。
Advertisement
遲晚看清了那人的樣子。
他臉上的面具應該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臉——他爽朗地笑起來,忽然用力把遲晚拽進了懷中,他的懷抱如同前不久貼着遲晚後脊行走的風,遲晚一動不動,僵直了身體,他心想大概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春日裏也這樣寒冷了。
“這回你也要救我嗎?見死不救可不是你的作風。”
遲晚掙開了他的懷抱,他垂着眼睛,将獨孤眼下的光景打量得一清二楚。
獨孤穿着黑色的窄袖衣,衣服看起來沒有損壞的地方,但他身上确實有很重的血腥味,明顯是受了傷。
“怎麽?想好了嗎?”
救一人和救一百人有什麽區別?
有的,救的這一人實際上已經病入膏肓了,他大概救不了;救的一百人或許仍有一半的人只是沾染了普通的絕望。前者是獨孤,後者是獨孤以後将會沾染上的性命。
——他兩個都要救。
他掩飾下自己的不自然情緒,平淡地答複:“起來。”
他的聲音還有些嘶啞,獨孤難免想起了除夕那一夜,遲晚哭得厲害,雖然并沒有太大的聲音,卻是真真切切用了極大的力氣在哭,哭得險些讓自己失聲。
他站起來,将自己整個身子貼在了遲晚身上:“我送給你的忠言你不打算聽從一下嗎?我要是你,這個時候就應該再補上一刀,确定我已經死透了,畢竟我受傷這麽重,你要是真對我下手我還不一定能防住。”
他在遲晚耳畔吹了口氣:“是吧?枕邊人。”
遲晚已經有些情緒上頭了,他冷淡淡一掀眼皮,餘光堪堪能瞧見獨孤面具上冰冷的光澤:“我不是你。”
獨孤還欲說些什麽,遲晚立即說了句閉嘴。
出乎意料的是獨孤真的閉口不言。
遲晚正在煩惱要怎麽把獨孤帶回客棧,他總不好直接帶着獨孤往正門走,然後還要與客棧夥計解釋身旁的人是誰。
獨孤倒是果斷,他直接把遲晚橫抱了起來,一擡眼發現上方的客棧的一溜屋檐長得你我不分:“哪間客房?”
遲晚也擡眼去分辨那一排屋檐下的側窗,他看了許久,最終指了指中間的一扇窗,獨孤便抱着他飛躍而上,點在檐邊。遲晚推開了窗,兩人如同歸巢的燕子蹿進了屋子。
獨孤身上永遠都有新傷,但這回偏生沒有太嚴重。遲晚不解地看着他半裸的胸膛,确認在上面沒有找到新受傷的痕跡。
他盯着一小會,忽而意識到獨孤可能是在騙他,他身上的血腥味未必是他自己的,也可能是別人的。遲晚轉身把藥碗中的藥倒在了窗外,斟水清了碗。
“滾。”
獨孤呵了一聲:“你在生什麽氣?我師兄不會武功,他用毒。”
他的語氣中調笑占了三分,平靜占了六分,還有一分是不是怨恨,遲晚不敢肯定,他摸不準獨孤到底是什麽意思。
獨孤話剛說完,他自己就先沉默了一下,換了種語氣問遲晚:“你沒有發覺我體內有毒?”
他這麽一說遲晚才好像真的發覺到了什麽,獨孤身上沒有傷痕不假,可他的氣道已經亂了。他起先以為是獨孤是因為逃避追殺太過于費力,所以導致了呼吸紊亂。
顯然不是這樣的。
他無法斷定這種毒有什麽作用,最起碼現在不能。于是他在沉默中默許了獨孤留着這兒,他不得不停下自己繼續北行的腳步。
他們在這間客棧停留了幾天,遲晚白日會出門,晚間便翻閱着他的醫書,想找到獨孤身上的毒有沒有什麽相似的症狀,醫毒自古以來都被劃分為一家,兩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相同之處。
獨孤近來幾日未曾出過門,遲晚看書,他便看遲晚,哪怕遲晚什麽也不做,就是伏在桌上睡上一小會兒,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倒不是說他有多喜歡遲晚,獨孤有的全然是自小缺失的好奇。世間怎麽會有這麽一個人,他救你一回,你害他一回,他第二回還是選擇了救你。
遲晚有些時候被看得煩了,就會皺一下眉頭,然後開始在他的行囊中找燈心草給獨孤煎水代茶喝——獨孤第一天以為是普通的藥茶,爽快地喝完了一壺之後發現困意漸漸上了頭,手腳有些無力,他臉色一變,立即摔了碗質問遲晚究竟給他喝了什麽。
遲晚坐回案幾前:“讓你安分睡一覺而已。”
因此他看見遲晚又開始找這味藥時就知道他已經有了些不耐煩之意,他一邊取笑着遲晚,一邊又謹防着遲晚真的再給他一碗藥茶:“又不是個姑娘家。”
獨孤身上的毒一直沒有發作,遲晚已經開始疑心獨孤身上是否真的有毒。
但夜深的時候他聽見了獨孤的呼吸漸漸急促,他睜着眼睛看上頭空蕩蕩的房梁,然後數着獨孤呼吸的動靜,往往是在第十二下時獨孤就恢複了正常。
就算獨孤身上沒有毒,那也是有病史的。
第七天的時候有人找上了門,那人自己帶了一壺上好的茶,尋了客堂最顯眼的位置坐了下來,指名要見大道遲晚。
遲晚這一日恰巧沒有出門。
夥計敲門的時候帶着敬語:“遲公子,樓下有位客人想要見見您。”
遲晚掩了書:“見我?”
“是的,他說我來請您,您就會下去。”
“姓什麽?”
“小的不知。”
遲晚難免疑惑,但還是應了。他合上書,手剛觸及到房門就被獨孤擰住了手腕,獨孤難得慎重了起來:“不要去。”
他說這話的意思大概是知曉今日來的是何人,遲晚的手腕被他攥出了一條紅痕,應該是有些疼的,可遲晚仿若不曾知覺,連看着獨孤說話也不願,他反問:“為什麽不去?來的人會比你更難應付?”
獨孤被他這話點了個醒,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難得的好心一回,結果遲晚并不打算領這個情,他放開了鉗制遲晚的手,轉而在遲晚耳上咬了一下:“那你去吧,我最近興致好,興許願意下去給你收個屍。”
遲晚反手推開了他,一言不發。
樓下坐着的人背對着遲晚,桌上擺着兩盞茶杯,往常這個時候客堂中都會坐着三三兩兩的房客,唯有今日客堂中除去他與夥計再無他人。
外頭的氣氛顯得有些肅殺,遲晚這一刻隐隐察覺獨孤可能是真的在好意提醒他。
“坐。”
那人給對面的空茶盞斟了盞茶,向對面做了個請的手勢。
遲晚走過去在他對面落座,他既不飲茶,也不先出聲詢問,就只是正襟危坐,等着對方開口道明自己的來意。
作者有話要說: ……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自己開始了寫作文的漫漫路。
這一章寫得毫無感覺,應該是說是從遲晚遇見獨孤之後就開始了寫作文的路途。
認真反省了一下只好暫時先歸在了了不會寫感情線這一點上。
但是兩個人分明沒有感情我也寫着這麽尴尬也是沒誰了。
嗨呀感覺自己就是在湊字數。
劇情走得依舊如此辣雞。
可以說是很傷心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