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一.

霍真穿書了。

幸運的是她穿的是同名女主角。不幸的是,這本書是男頻升級流爽文,女主角被男主角親手搞死的那種。

但顯然,還有心情聽小曲兒試新衣、欣賞小哥哥的霍真目前并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作為新一代優秀青年,旱鴨子霍真在二十二歲那年愛心泛濫救了一個落水小朋友,并把自己送給了水草做養料。

靈魂迷迷糊糊在虛空中游蕩了幾日,她就被一道強光吸了進去。等她再度恢複感覺,發現自己竟然成了尚在腹中的胎兒。

霍真覺得自己可能沒有喝孟婆湯就被拉去投胎了,盡管人生要重新開始,她也做好了适應的準備。

這是一個架空的朝代,類似于華國古代。她所在的留鄉公霍家是個大家族,家族繁盛興旺,本家在京中,霍真的父親任職于宛城,雖是家族的嫡支,卻堅持在這個小地方熬資歷。

霍真依稀記得是自己剛出生不久,家族的一次勾心鬥角差點讓自己早夭,霍父也許是心有戚戚,謀了個外放的差事,就此定居在宛城。

宛城雖然地方不大,民風倒是淳樸,霍真作為被嬌養着的大家閨秀,別的不說,混吃等死技能倒是蹭蹭上漲。

父親是宛城最大的官,自己是宛城最好看的崽,身邊還有一個賊聽話的小哥哥侍衛,霍真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圓滿了。

二.

賊聽話的小哥哥叫謝二狗,因為一副快歸天的樣子被霍真一時心軟從流民中挑了出來,當然了,主要原因是他拳腳功夫不錯,而當時霍家正在招侍衛。

霍真對洗幹淨後眉清目秀人模狗樣的謝二狗露出了垂涎的目光,撒嬌讓他成為自己專屬侍衛是不可能的,但是撒潑可以。在妻女的雙重壓力下,霍父可恥的向“惡勢力”低頭了。

謝二狗只曉得自己姓謝,霍真心裏無比憐惜他小小年紀就背井離鄉無親無故,雖然她這個身體還比謝二狗小了三歲,但這并不妨礙她用老母親般慈愛的目光注視着這位小帥哥:既然是我的人了,那我就給你起個名字吧。

在謝二狗期待的眼神裏,霍真朱唇微啓,狗嘴裏吐出了“謝二狗”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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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察覺到了謝二狗的抑郁之色,霍真善解人意道:“謝狗蛋?或者謝翠花?還是……”

“不了,謝二狗就很好,謝小姐賜名。”謝二狗求生欲很強,他不知道自己再聽下去會不會恁死這個精致的小姑娘,雖然他知道她在為自己利用她的善心而撒氣,可是他還是想在她圓圓的臉蛋使勁掐一把:這個小鬼頭。

三.

現年十四的霍真已經初現少女的嬌美娉婷,嬰兒肥逐漸褪去,小巧的鵝蛋臉上細眉如煙,一汪秋水剪翦,鼻梁高挺,紅唇粉嫩飽滿,不塗而朱。宛城第一美的名頭幾乎人人皆知。

謝二狗每每見她朝自己微笑,便覺得心跳如鼓。霍真或許在最開始是捉弄過他,但是她對自己的态度卻最讓他難抑心動。

她不是做樣子,而是從心裏平等,親近,溫柔(劃掉)待他,将他當作朋友,然而這些卻助長了他的野心,少女越加出色的容顏使這份年少慕艾顯得格外焦灼:她那麽好,誰又能配得上她呢?

謝二狗已經忽略了自己其實很招姑娘稀罕的事實,他想起兩人之間的地位差距,像是被人在心口使勁打了一拳,悶痛又不甘:一個侍衛如何能能肖想主家呢?

唯一的辦法大概只有從軍這條路,他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可他不想離開她,也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她已經嫁給了別人。

霍真幾乎每天都能看見謝二狗那令人肉麻的目光,她自問不曾虧待過他,相反,對于長得好看的人她向來寬容,所以謝二狗這副“你是不是要傷害我”的樣子令她實在摸不着頭腦。

“謝二狗,你再看我我就揪光你的狗頭。”霍真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了他的一揪頭發,一幅“我超兇”的樣子。

可平常會跟她互扯頭發的謝二狗仿佛轉了性,溫柔的将剩下的頭發塞到了霍真的手裏。

霍真:他是不是憋着壞要搞我?

四.

十七歲的霍真對生活忍不住豎起了中指:她,正兒八經霍家嫡小姐,雖然在小地方長大,可也不應該被當成野丫頭壓着學了一個月的規矩,還要被一堆姿色平常的女人擠兌“過于妖豔”。

霍老太太五十大壽,前來祝壽的霍父禁不住母親的眼淚,許下了搬回來住的諾言。

霍家大宅規矩多,勾心鬥角也不少,霍真實在是不喜歡這種生活,走又走不了,只好佛系三連:好的,可以,啥都行。

時間久了,那些什麽表妹堂姐也消停了不少,不再明裏暗裏想跟她鬥法。

然而生活總是在不經意時給人驚喜,從說漏嘴的婢女口中,霍真知道了自己這個适齡女已經被訂好了人家。

經歷了傳說中的“我都不知道我要結婚了”後,霍真還沒把這個消息消化完,就又聽說了自己将來的夫君名為周明揚,承恩侯的小兒子。

霍真,留鄉公,周明揚,承恩侯,這撲面而來的熟悉感終于觸動了霍真深埋已久的記憶:這不是她高中從表弟那裏看到的小說嗎?

曾經霍真懷疑表弟是打不過自己才選了這本小說來報複自己對他的欺負,現在霍真确信了:果然表弟當時就是在報複自己。

小說具體情節霍真已經忘的差不多了,她只記得這是一本男主升級流小說,女主死在了男主的手下。因為操蛋的“得不到的就毀掉”,女主夫君總是沒多久就被去世了。而崩潰的女主在得知一切是男主所為後,又是痛罵又是詛咒,還想拿匕首殺了男主,結果被男主反殺,捅了個透心涼心飛揚。

反正就是好慘一女的。

一想到自己要嫁三個男人,還要英年早逝,霍真只想靜靜。

對生活失去了信任的霍真不想等死,她偷偷托謝二狗去配了藥,然後在把自己搞成了一個奄奄一息的病患。

謝二狗當時被吓慘了,死活要帶她走。霍真又是嘤嘤嘤又是說好話,才讓他消停。

一方面自己還不至于走投無路,霍家還有關心她的父母在,另一方面,下人私逃是重罪,尤其他還想把主家也拐走。

當時謝二狗握着手一言不發,仿佛一座瀕臨爆發的火山,卻被她的一記摸頭殺安撫了。

“二狗,你別擔心,我肯定不會死,也不會嫁給那個什麽姓周的。”

周明揚誰愛要誰要吧,反正她打死也不嫁,畢竟這位雖然在家受寵,但是霍真可知道女主嫁了他之後,直接被他後院的那一堆莺莺燕燕搞到神經衰弱。

五.

霍真突然生病讓霍家措手不及,霍父本來不知道怎麽跟女兒開口婚事,這下他也來不及思考她這病來的多蹊跷,私底下各種尋醫問藥,生怕她沒了。

承恩侯府自然只能退掉這門婚事,另外訂了人家。

霍真不打沒把握的仗,她這病看起來兇險,實際上治好卻容易。得病和治病的方子是她在做畢業論文時偶然發現的。

現在危機暫時過去,她也就“順應人心”好了起來。

即便霍家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她嫁到承恩侯府,霍老太太卻對這個耍小聰明的孫女生出了一些不喜。

可是人有兒子護着,她也就只能拿謝二狗出氣,霍父雖然遲鈍,也默認了,謝二狗膽大包天,連這種東西都敢給霍真吃,真要是出什麽事,他不把他剝皮抽筋都算好的。

謝二狗攔着霍真不讓她“自首”,最後挨了一頓板子,只能躺在自己小屋裏。霍真晚上帶着金創藥偷偷摸摸去找他,忍不住掉了眼淚。

謝二狗慌了,要去擦,被霍真一把打掉了手,她瞪着他,眼淚汪汪,別提多可憐了:“你傻不傻,明明是我出的主意,卻讓你挨了打……他們太過分了,幹嘛這麽用力,謝二狗,你可不能有事,不然……不然我以後都不要理你了。”

謝二狗傻笑着,一頓打能換來她的憐惜,不虧。

這個朝代男女大防并不嚴重,但說實話,謝二狗是霍真見過的最符合她審美水平的人,又是一起長大的,他還對自己忠心耿耿,有時候霍真都會有一種心動的感覺:謝二狗不做夫君真是可惜了。

謝二狗平時掩飾的挺好,但是這次送藥他那羞澀欣喜的表現,還是讓霍真咂摸出了一點味道:他該不會喜歡我吧?

畢竟也是從小美大的,霍真對自己還是有些自信在,一顆少女心頓時有點蠢蠢欲動。

六.

一個有意試探,一個心思難藏,霍真一邊竊喜,一邊又生出幾分擔憂。

她還有幾個爛桃花在後面等着,總不能一直裝病吧?而且就算沒了婚事,霍家會願意謝二狗娶她?開玩笑,他們可是巴不得她能夠嫁一個有權有勢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打探了她的幾個爛桃花,發現男主角謝卿白還毫無消息,這厮是主角氣運,謝二狗幹的過人家嗎?

唉,還是算了,想想就心累。

霍真為着未來長籲短嘆,落在霍父眼裏,就是自己女兒為了那個謝二狗茶飯不思,簡直豈有此理。

三思之後,霍父決定将謝二狗送走,免得霍真再折騰出什麽事情。

霍真改變不了霍父的決定,臨走前把自己好幾枚值錢的玉佩悄悄塞給了謝二狗:拼了,自己能不能茍活下來,就看謝二狗努力不努力了!

“二狗,茍富貴,勿相忘!”霍真盼望謝二狗能成功翻身,博個遠大前程,再看在自己是他心中初戀的份上,能讓男主刀下留人。

謝二狗虛虛抱了她一下,很快就放手,他沒有再叫她小姐:“真真,我一定回來找你。”

謝二狗一走,霍真不得勁了好一陣子,霍父肯定不會告訴她謝二狗去了哪,她也只能就自我安慰:謝二狗是本事人,肯定在哪都能活得很好。

可恨謝二狗,明知道自己水深火熱,這麽久連封信都不給寫一封。

霍父對此神秘一笑,深藏功與名:想都不要想,謝二狗的信我全都直接扔了。

七.

一個周明揚倒下了,還有千千萬萬的周明揚站起來。

霍真終于遇見了她的爛桃花二號。

離謝二狗離開不到半年,霍家長輩又開始張羅起了霍真的婚事,霍真心裏苦,可是霍真不說。

霍母不能理解女兒對婚事的抗拒,在她看來,雖然之前的周明揚花心風流,但時下男子有幾個不這樣呢?像霍父這般只有一個侍妾的都不多見了。

霍真生活在紅旗下,念頭不是那麽容易改過來的,她對此保持了一貫的微笑,不做回答。

爛桃花二號是霍真在公主府賞花宴上遇見的。當時一群人非要玩什麽“流觞曲水”,霍真一聽:得,自己這水平不是送菜嗎?默默找了個角落想縮進去,卻被眼尖的某公子提了出來:“聽聞留鄉公家無論男女皆是學識過人,霍真姑娘雖久不在京中,想必也是極聰慧的。此番游戲,可不要輕易放水啊。”

霍真:哈喽?請問我跟您有仇嗎?

沒啥大仇,對方是周明揚未來妻子的兄弟,看她有點不順眼罷了。苦逼的霍真表面一臉淡定,施施然坐到了水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很能唬人。

玩了大半天水杯都沒停到自己這裏過,霍真悄悄松了口氣。她一顆提着的心正要放下,就見那眼尖的公子朝她一笑,荷葉上的羽觞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霍真有句敲裏嗎想講,她皮笑肉不笑,絞盡腦汁方才幹巴巴作出了一首平常的詩歌。

你說李白杜甫有那麽多詩,随便來一首?親,且不說剽竊有多麽可恥,單是詩中一些意象和這個朝代不一定一模一樣,就是作詩的心境閱歷也不可能相同啊。一個平常的閨閣女子突然作詩說什麽仕途不順寄情山水,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瘋了嗎?

反正霍真只知道她的詩中規中矩,讓不少人對她失去了興趣,多了不屑:長的雖然不錯,可才華也就一般般嘛。

霍真對虛名不在乎,她借着更衣遁了,回筵席的路上就看到一個身着青衫頭戴玉冠的年輕男人正等着她。

男人長的不賴,看起來非常溫良,他向霍真略帶羞意地颔首:“霍姑娘。”

不認識。霍真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男人歉意地笑了:“在下俞廷遠。霍姑娘應該聽我姑母提起過。”

霍真驚悚了:出現了,桃花二號!

霍家某伯母曾在霍真面前講過她有個侄兒,詩書傳家,現在是個舉人。霍真當時真沒想到這人是俞廷遠,也就敷衍地配合誇了兩句,可能給了對方有戲的錯覺。

俞廷遠不是壞人,霍真也不想和他扯上關系,只是他這副樣子明顯是對自己有誤會,霍真不等他開口,立刻一臉凝重:“俞公子,實不相瞞,我喜歡女人。”

俞廷遠驚愕地不知道說什麽,他張了張口,最後低下頭:“姑娘放心,這話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的。”然後給霍真留下了一個備受打擊的背影。

八.

霍真成功斬斷了這朵桃花,連伯母那嫌棄的目光也無視了,她甚至有點膨脹:再來十個桃花,我也能給它折了!

膨脹的霍真決定先下手為強,摧殘第三朵桃花:小郡王謝池。

不得不說,作為女主角,跟霍真有糾纏的男人都算得上人中龍鳳,實在不行,還有一張臉能看。

豔福霍真消受不起,她只想安穩活過這輩子,嫁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什麽小郡王謝池攝政王謝卿白,都趕緊在她的生活裏滾蛋。

謝池不是個好糊弄的性子,人纨绔了些,心機卻多,給男主角添了不少麻煩,最後因為一樁舊事被流放到嶺南,死在了流放路上。

他和霍真怎麽糾纏上的,霍真表示很無語:主要是這人特賤,非要作死,打聽出謝卿白對她有意思,立刻把人娶回來,在謝卿白面前各種上蹿下跳,最後成功把自己玩死了。

膨脹了沒兩天,霍真覺得現在去招惹謝池實在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哎呀,現在那個謝卿白都還沒消息,估計死在哪個角落疙瘩了,謝池對自己也就不可能有什麽關注了嘛。再說了,第三次嫁人沒記錯的話在兩後,還早着呢。

霍真很佛系,她的佛系與霍家的焦灼顯得格格不入:都十八歲了,還沒說上人家!

霍真那句“我喜歡女人”被俞廷遠架不住父母拷問給透露了一點意思,一時間好多人家都把霍真從兒媳名單上劃掉。霍老太太已經不太想管這個不争氣的孫女,霍父霍母也不敢逼她。

“再逼我我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霍真撒潑撒的得心應手,父母也只能含淚認了:“自己的女兒,養一輩子還是養得起的。”

霍真不想嫁人嗎?最起碼在二十歲之前,她是不想嫁的,她怕自己一嫁人,那個不知道在哪的謝卿白就跳出來磨刀霍霍了。

二十歲之後再嫁雖然有點困難,但是霍真心裏還對謝二狗存着希望:二狗那麽傻,說了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等他回來了,哪怕對方是只豬,估計霍家也懶得再反對她這個“大齡剩女”的婚事了。

日子又過了一年,男主角謝卿白終于在霍真的消息裏姍姍來遲。

先帝那流落在外的小兒子終于被找到啦,聽說人靓本事俊,還在軍營裏立功當了校尉,等過年就要進宮接受封賞了。

終于要來了。霍真一顆飄飄蕩蕩的心塵埃落定。

九.

謝卿白一回京就引發了一陣芳心動搖,霍真不用特地打探都能聽到他的消息。

什麽今天謝卿白拒絕了李家姑娘的香囊啊,什麽扭腳張家小姐被謝卿白一把扔給了下人,什麽王、衛兩家小姐為謝卿白的一把舊雨傘大打出手。萬幸的是他說志在疆場,對女兒之情還未有想法。

霍真為這出大戲默默鼓掌,再次确認了自己的記憶裏從來沒有一個叫謝卿白的人出現過。

大概,可能,也許是她穿越帶來的蝴蝶效應吧,自己應該不用死了?

霍真沒發現霍父看自己時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已經盡量避免了與男主和謝池的見面,可是她不能總縮在霍家不出門。

在某個下午,霍真帶着丫鬟去了銀樓挑首飾,她才在內間挑了沒多久,就聽到外面一陣叫嚷,沒幾分鐘又恢複了平靜。

一個擡眼,霍真發現樓外站了幾個人,最高的那個像在聽旁邊人的報告,他的身形有些熟悉,正逆着光遙遙望進這裏。

霍真心裏一凝,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湧了上來。

“辰王”之類的字眼隐約飄過來,霍真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謝卿白的封號是辰王。

女主的死亡她沒有親身體會過,只是書上短短幾句話而已,要說多恐懼也不可能,她只是本能地不想面對謝卿白這個人。

霍真忍不住懷疑起了自己的記憶,自己真的沒見過謝卿白這個人嗎?

這份懷疑在她收到銀樓掌櫃送給她兩副貴重的頭面時達到了頂峰。

“這是辰王送您的禮物,還請霍小姐笑納。”

十.

皇帝懦弱多病,希望謝卿白能壓制住宗室和外戚,給他升官十分痛快。不是沒有看不慣的人,可最終他們都成了謝卿白的墊腳石,讓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權力的高峰。謝卿白政績是實打實的,無論是平定內患還是外憂,他都展現出了不可小觑的手腕。京城動蕩了幾波,又很快被鎮壓下來。霍真慶幸的是霍家跟她一樣慫,一副“你們打你們的,我只是個吃瓜群衆”無賴樣,倒是沒有受到多少波及。

謝卿白夠狠,霍真好幾次都覺得他會把自己搞死,最後發現自己圖樣圖森破,謝卿白置之死地而後生玩的那是非常溜。

等皇帝再想打壓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是有心無力。本就懦弱的皇帝不是這個弟弟的對手,很快就繼續當起了醉生夢死的傀儡。

霍真本來覺得謝卿白這麽忙,已經将自己抛之腦後了,結果等她看到一堆突然冒出來的珠釵手镯項鏈,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東西霍真沒收,扔進匣子裏後悄悄托人送回了辰王府。如是幾次,那邊再也沒有送過東西。

她這時無比想念已經兩年毫無音訊的謝二狗。

謝二狗的狗爬字霍真十分熟悉,而此刻霍真手裏的信,字體中規中矩,一點也看不出曾經寫字的人字跡是多麽的筆走龍蛇,鬼畫靈符。

謝二狗終于給她寄信了,十分簡潔,總結起來就是:茍富貴,不相忘,等我!

霍真幾乎要喜極而泣,她洋洋灑灑表達了自己最近的煩惱:辣吃多了,長了顆痘痘,甚醜;聽到下人嚼舌頭,說自己老姑娘嫁不出去,可氣;辰王攪風攪雨,好多店鋪都為避禍關了門,特煩。

信寫好了卻不知道該寄到哪裏,霍真抓耳撓腮,第二天就有人來找她,說來取信。

謝二狗已經發展到京城了嗎?霍真心裏欣慰他初心未改,又擔心他和謝卿白對上,慘遭炮灰。因為取信人是個啞巴,霍真什麽也打聽不出來,只能暗中盼望謝二狗能謀定後動,猥瑣發育。

十一.

謝二狗的信來的很頻繁,一般談談自己看了什麽書,吃了什麽飯,像彙報工作般認真。因為忙,總是沒寫滿一頁就匆匆擱筆,但最後還不忘添上一句“願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之類的酸詩,再附贈幾個他親手做的小玩意兒,霍真嘴上嫌棄肉麻,心裏卻美滋滋的。

謝二狗說自己過幾天給她個驚喜。霍真懷揣着一顆少女心,臉上的笑就沒少過。連謝卿白和謝池的消息都無法讓她分出太多心思了。

冬日裏霍真随長輩去慈安寺上香,趁着聽經的間隙,她支開了随從,左轉右轉,終于找到了謝二狗在信裏說的“有棵很大的紅梅樹的院子”。

院子裏一個小沙彌正在掃地,見有人進來,阿彌陀佛了一聲,問道:“可是霍真施主?”

霍真應了“是”,小沙彌于是轉頭去了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這是謝施主托小僧轉送于您的東西。”

霍真将盒子收好,謝過對方,就要回去。才出院門,就見不遠處立了個人,紫色衣袍,雖然看着病弱,卻騷包的不得了。正目光銳利盯着她。

霍真心裏一跳,就要繞路,就見他忽然一收目光,笑容吊兒郎當:“這是哪家小美人,小爺我怎麽沒見過?”十足的纨绔模樣。

霍真并不回答,他也不以為忤,反而慢悠悠踱步走向她:“姑娘也跟普濟大師很熟?那我們真是有緣啊。”

這種腔調做派都油膩的男人,霍真根本不想搭理,她皮笑肉不笑道:“幹君何事?多管閑事。”

男子眼中滑過一縷興味,還要糾纏,看樣子似乎還想動手動腳,對臭流氓霍真一向零容忍,反正四下無人,這男子雖然看上去身份不低,可底子還比不上霍真這個嬌小姐。于是她惡向膽邊生,一個擡腳,把毫無準備的男子直接踹趴下了。

一臉懵逼的男子: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

逃之夭夭之前霍真還不忘對敵人進行心理打擊:“弱雞。”

十二.

廟裏亂蹿的霍真撞到了謝二狗。

謝二狗又高了,青澀的眉眼沉穩了不少,但還是那麽帥,讓霍真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是個作案逃竄的人。

霍真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鼻子,又是驚又是喜又是怒,眼裏還泛着淚花:“謝二狗你故意的。”

謝二狗把她摟在懷裏,伸手幫她揉了揉鼻子。霍真也不矜持嬌羞什麽的,一把扯住他的頭發,将他往下拉:“說,這些年你去哪兒了。”

謝二狗順從地低頭,委屈巴巴:“我之前寫了信給你,你都不回我。”

霍真瞪大了眼睛:“什麽時候?你明明一走兩年都沒給我寄信來。”

謝二狗沉默了,他突然理解了霍父再次見到自己時為何會那麽心虛。

霍真也沉默了,她想起了之前霍父醉酒時說的什麽“不該把信扔了”。

兩個人默契地忽略了這個話題,霍真一雙貓兒似的大眼睛眨啊眨,看着謝二狗的臉逐漸爆紅:“二狗,你想不想娶我呀。”聲音是她自己都沒發覺的嬌。

謝二狗把頭埋到她肩上,甕聲甕氣:“想。”

“聲音太小了,我沒聽清。”霍真說。

“我想娶你,十分想。”謝二狗咬住霍真的耳垂,一字一句道。

“不會後悔?”

“這輩子都不後悔。”

霍真于是也跟着臉紅了。

十三.

兩個人甜蜜了沒一會就要分開,丫鬟已經來尋霍真了,謝二狗依依不舍拉着她的手:“等我有空了再來找你。”

回去的路上又落了場雪,霍真坐在馬車裏打開匣子,裏面是好多給姑娘家的稀罕小玩意兒,還有失去聯系那幾年謝二狗寫給她的的信,開頭永遠都是一句:吾愛真真,展信安。信紙雖多,卻是工工整整壘了一疊,看得出主人十分珍惜。

霍真胸腔奔騰着歡喜甜蜜,恨不得立刻回府把每一封信仔仔細細看一遍,她心想時間過得真快,她已經快要二十了。之前信誓旦旦說自己二十之前肯定不成婚,結果謝二狗一說等他準備好聘禮就來娶她,她就樂颠樂颠地點頭了:傻狗才不嫁呢!

謝二狗告訴霍真自己在兵部做事,當時霍真大驚失色:“你在謝卿白手下做事?”

謝二狗看她似乎不怎麽待見攝政王,一臉的疑惑,霍真只好随便找了個借口:聽說他是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給好多人定了莫須有的罪名,實在可怕。

謝二狗無語凝噎:“這話你也信?”霍真表現的很敷衍:我一個嬌嬌弱弱的姑娘家,人雲亦雲,聽多了也會害怕嘛。

反正謝二狗是不會相信霍真會害怕:當初在宛城她被一群流匪包圍的時候都敢指着對方首領鼻子罵,現在怎麽可能因為別人幾句話就“嬌弱”?之前還把某個郡王一腳踹翻在地呢。

霍真知道謝卿白人不能算壞,至少在政治方面,他是真心為國家考慮,雖然得罪了部分權貴,卻得讓人贊賞一句“為國為民”。

可是從女主角身上來看,霍真确實對他沒有多少好印象,即便現在謝卿白已經将她抛之腦後,她還是不敢放松多少。

回去之後霍真旁敲側擊詢問了父母對自己婚事的意見。

霍母:你嫁不出去了。

霍父:你嫁不出去了。

霍真:???

看來他們應該能接受謝二狗。

十四.

在聽說小郡王受傷修養的時候,霍真是很驚悚的。

霍母跟她談論起這件事的時候,也很是唏噓:“早就說是個金貴的身子,沒想到竟然在慈安寺跌了一跤,半天才被人發現,耽誤時間久了,回去發了兩天燒呢。”

霍真用僅剩的心虛與愧疚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原來那日的登徒子就是謝池,這纨绔裝的太成功太欠揍了,可不能怪她給他一腳。

離霍真二十歲只有兩個月的時候,霍真出門又偶遇了幾次謝池。謝池笑的很假:“霍小姐當初可讓我印象深刻,我回去這些日子日日念着,如今佳人總算遇着了。”

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霍真默默一笑,身後立刻站出個高大男子,擋住了謝池近一步動作。

人是謝二狗送過來的,霍真用的很放心,謝池的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霍小姐,希望你過兩天也能笑的這麽開心。”

過兩天霍真就聽到了小郡王與霍家小姐在慈安寺一見傾心的流言,小郡王欲要向留鄉公家提親。

霍真尋思可能是當初那一腳踹的不夠狠,讓謝池還有勇氣來招惹自己。她把這事給謝二狗說了,謝二狗信誓旦旦要給謝池好看。

果然沒幾天又有了新的流言:小郡王因上次生病,傷了要緊的地方,不舉了,什麽一見傾心,都是為了掩人耳目。

流言傳的有鼻子有眼,謝池在府裏砸壞了好幾個琺琅彩瓷花瓶,又一口氣納了三個小妾進門,誓要捍衛男人的尊嚴,可是偏偏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小兄弟毫無反應。如此過了一個月才恢複正常,流言反而更添實錘。

一納三妾這般急色的舉動讓本來蠢蠢欲動的霍老太太歇了心思,她也不是那般見不得孫女好的人,既然霍真婚事多舛,本人又不在意,她也懶得再費心了。

謝池沒有再出幺蛾子,這點霍真非常滿意,看在離他領便當的時間已經不到半年,她也就把這事揭過不再提。

二十歲生日那天謝二狗穿的人模狗樣,霍真早上禮物收了不少,可她還是最想知道謝二狗會送她什麽。可霍真等到和霍父霍母一起吃了晚飯,謝二狗都沒出現。

她差點氣成河豚,氣鼓鼓就要吹燈休息。特地穿的新衣裳脫了一半,就看到謝二狗從窗戶裏翻進來了。

霍真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尖叫,羞惱地撓了一把手腳不知該放哪的謝二狗。謝二狗老老實實挨打,低眉順眼的樣子霍真也生不起氣。

“你怎麽來的這麽晚,都沒送我禮物。”她委屈巴巴地指責他。

十五.

謝二狗忘記什麽也不會忘記霍真生日。他把人抱着悄悄溜出了府,小心翼翼,就怕把她颠痛了。

霍真倒是很稀奇謝二狗這麽晚帶她去哪,神神秘秘,怎麽問他都不說。

最後兩人到了“邀月樓”。

邀月樓是京城最高的建築,前朝帝王為寵妃修建,風格奢侈華美,現在成了皇室專用的風雅之地。

謝二狗輕功不能算頂好,但帶個人上樓還是不成問題,霍真體驗了一把夜空飛翔的感覺,裹緊了自己的披風,畢竟,大晚上的,真的是太冷了。

從高處看京城實在是很美,這幾日都是晴天,此時夜空如幕,星若碎鑽,月色如紗傾瀉而下,給一城燈火籠上了柔美之色。

霍真和謝二狗并排坐在邀月樓屋頂,天地渺渺,空曠寧靜,世俗皆忘,那種超脫之感讓人難忘。

謝二狗拿出一只笛子,抿唇一笑:“我不太會吹,你不要嫌棄。”

他吹的是《刀劍如夢》,霍真在宛城彈過一次,當時她跟謝二狗說,人生如夢,無論愛恨聚散,都應該灑脫勇敢。(原話是:騷年,人生短暫,遇到喜歡的人就要勇敢上啊!大不了下一個更乖嘛。此處為謝二狗自動加的濾鏡)

時隔多年,再聽到這首曲子,霍真不得不佩服謝二狗記憶力的強大,幾乎一個調都沒錯,月色下謝二狗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一曲終了,他溫熱的手覆上她的眼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響起。

“人生如夢,你就是我最想要的那場夢。”

“生辰快樂,真真。”

“嘭”的一聲,大朵煙花在空中綻開,霍真眼裏倒映着一叢叢砰然炸開的煙火,紅橙黃綠青藍紫,在此刻的流淌的溫柔裏漂亮的不真實。

“這是只為你盛開的花。”

十六.

怕她受涼,看完煙花後沒多久霍真就被送回了家,謝二狗臨走前塞給她一塊玉,說是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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