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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如意書

作者:蔣牧童

人人都說,謝三小姐清溪的人生就是一本如意書

她祖父是當朝吏部尚書,未來的閣臣

她父親探花郎出生,當了六年清貴的庶吉士外放,前途一片光明

她母親是永安侯府的嫡次女,得丈夫愛重,一連生了三個嫡子

至于她自己,出生時便因龍鳳胎的關系,引起不小的轟動

只是越長大,這張臉也是越發地不得了……

可當她遇到某人時,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來克她的

即便是人生贏家,也不好寫這如意書啊

內容标簽: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謝清溪、陸庭舟 ┃ 配角:謝清湛、謝家一大家子 ┃ 其它:各種撒狗血……

【編輯評價】

穿越而來的謝清溪成了投胎小能手,上有探花親爹侯府嫡女出身的母親,下有三個性格迥異卻都異常出色的親哥哥。原本以為她日後的人生便是一本如意書,哪成想家中表妹姨娘不省心,庶女姐姐更是接二連三出狀況。不過當她遇到太後的親兒子皇帝的親弟弟時才明白,以前遇見的那些事,那都不算事兒。本文文筆流暢,劇情連貫,情節錯落有致、環環相扣,作者筆下的人物性格飽滿,形象立體,個性鮮明,讀來有一氣呵成的酣暢淋漓之感,是一篇引人入勝的古言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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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降生

蘇州府府衙內,張推官一進門就看見各處在分發紅雞蛋,他只覺奇怪,未曾聽說哪位嫂夫人近日要生産的。

這會正在發紅雞蛋的人見他便道:“張大人來了,趕緊拿些紅雞蛋,沾沾喜氣。”

張推官是個守禮的性子,拿了東西後不忘問道:“不知是哪位嫂夫人喜降麟兒,張某也好讓內子登門道喜。”

發雞蛋的人滿臉喜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夫人生了兒子呢,只聽他朗聲道:“想來張大人還不知吧,昨個夜裏謝大人家中夫人生了一對龍鳳胎,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大喜事。”

張推官一聽便明白了,此人口中的謝大人必是揚州知府謝進元謝大人。

“龍鳳胎,”此時張推官也忍不住吃驚,尋常連雙胞胎都極罕見,更別提這龍鳳雙胎了,這不論在何處都是祥瑞啊。難怪一向謹慎守禮的謝大人,此番會這般高調地在府衙裏面發紅雞蛋了。

這要是在張推官家,只怕他還得再兩挂鞭炮呢。

不過一夜的功夫,這蘇州城裏的百姓就都知道,知府謝大人的夫人昨個生了對龍鳳胎。謝家的奴才一早就在門口施粥呢,說是替兩位剛出生的小主子積善緣。

蘇州乃是蘇州府的官衙所在,也是蘇州承宣布政使的官衙所在之地,所以出了蘇州知府這個父母官之外,左右兩位布政使大人常年也在蘇州辦公,此時左布政使張家也接到了謝家生了龍鳳胎的消息。

張家太太王氏正斜靠在炕桌上,一個長相俊秀的小姑娘正跪在她腳邊給她捶腳。旁邊站着的王媽媽是她從娘家帶過來的陪房,在府裏算是她的第一心腹。

王氏問:“給謝家兩位小主子的洗三禮物可辦妥了?”

“原先不知謝夫人是雙生子,只準備了一份,不過老奴已經着人又準備了一份,”王媽媽恭敬地答道。

張太太此時因在自家的房中,臉上連敷衍的笑都沒有,反倒是從心裏頭泛着酸。這蕭氏和她一樣皆是來自京中,兩人年齡差了些,所以在京中只見過幾回,卻不曾熟悉。如今到了這蘇州,因着兩家老爺是上下級的關系,這才熟悉了起來。

張太太膝下只有兩個女兒,現在年近四十了,更是沒了生嫡子的希望。如今見這蕭氏不僅上頭已有兩個嫡子,這會倒好,一生還是龍鳳雙胎,端的叫人羨慕。

“聽說謝家從大清早開始就布粥了,往常年節蕭氏都不曾施粥,怕引來收買民心的非議,如今倒是沒了這樣的顧慮,”張太太嘆了一口氣,又道:“這福氣可全都到她一人身上了。”

王媽媽自然知道王氏心中的想法,可是這孩子的事情,有時候還真的得信那句話,命裏無時莫強求。

王媽媽不敢再提這話頭,只得撿了讓王氏開懷的來說。

此時,城中熱議的中心謝家卻是一派平靜,往來的丫鬟仆婦皆都沉穩有度,絲毫不見一絲的浮躁。

而謝夫人蕭氏所住的正房芝蘭院沒了昨晚的吵鬧,恢複了往日的沉穩,連打掃的小丫鬟都默不作聲地做着自個的事情。

蕭氏昨晚拼勁全力方生了一子一女,如今到了下午才悠悠醒來。她方醒旁邊的嬷嬷便将她身子扶了起來,早已經煲好的補身湯水這會也端了上來。

沈嬷嬷有些心疼地看着臉上還有些蒼白的蕭氏,道:“夫人實在是幸苦了,睡到這會也該餓了吧,這是老奴特讓她們熬的湯,最是滋補。”

沈嬷嬷是蕭氏的奶媽媽,在蕭氏出嫁後也是陪着她到了謝家。謝樹元外放到蘇州的時候,蕭氏怕舟車勞頓累着她老人家,原想着讓她在京中享清福的。可沈嬷嬷堅決不願,一意要到蘇州來照看她,蕭氏也只得随了她的願。

先前蕭氏生産了兩回,皆是沈嬷嬷伺候的,如今這回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這次生的是龍鳳雙胎,生産過程倒是比頭一回的時候還要艱難。

蕭氏勉強喝了幾口湯之後,便有些着急地說:“孩子呢,抱來給我看看。”

蕭氏旁邊的大丫鬟紅雲和怡雲趕緊到旁邊的暖閣,将一直睡覺的兩個小主子抱了過來。

因為蕭氏身子還未恢複,身上無勁,并不敢上手抱孩子,只得讓丫鬟湊近讓她瞧上幾眼。兩個皺巴巴紅通通的小孩子,跟小猴子一樣,如今眉眼都閉着倒是瞧不出模樣來。

她瞧了半天方問:“哪個是哥兒,哪個是姐兒?”

因為先前大夫來診脈的時候,已經說過夫人這胎是雙胎,所以一早就備好了雙份的小被子小衣裳,只是誰都沒想到的是,會是一男一女。

沈嬷嬷極是利落地就指着藍色的小包裹便說這是哥兒,而紫色小被子裏裹着的是姐兒。

蕭氏越看越是愛的不得了,她自然也知龍鳳胎是祥兆,這會恨不得伸手抱抱他們。旁邊的紅雲一向嘴甜,這會開口說道:“夫人,老爺一早便命人開了府門,在外面施粥呢,說是給咱們兩位小主子積福呢。”

蕭氏能同謝進元做這麽久的恩愛夫妻,自然知道自家老爺的性子,最是謹慎自持,生怕授人話柄給自家老太爺臉上抹黑。這會能做這般做,可見他心中也着實是高興。

“老爺這樣做,倒是太重了些,這兩個孩子如今還小呢”雖然心頭甜絲絲的,可蕭氏嘴上還是這麽說。

倒是沈嬷嬷這會勸她:“這民間都說龍鳳雙胎是吉兆,老爺讓人施粥,何嘗不是讓百姓沾沾咱們哥兒姐兒的喜氣呢。”

這麽一說,蕭氏這會是真開懷了。

謝清溪睜眼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片灰蒙蒙,她吓了一跳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可随後有個人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她張着嘴巴就想叫嚷,誰知一出口卻是嬰兒的啼哭聲。

她直接吓睡過去了。

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就看見一張素淨的臉蛋正對着她,一雙如水般的眸子倒是漂亮極了,她喜歡美人,尤其是這麽靈動的美人。

可緊接着她就聽到那美人開口,指着她對旁邊的人說:“嬷嬷,你瞧咱們姐兒睜眼看我呢。”

說着,她便再不顧忌伸手将她抱過去,不過她将孩子放在棉被上,只小心托着她的小身子,旁邊有丫鬟時時盯着倒也不怕摔着她。

只見那美人一邊搖她一邊說道:“咱們囡囡是不是知道是娘親啊,可真聰明。”

娘親,謝清溪雖勉強知道自己現如今的狀況,可是乍然瞧見這麽年輕的娘親倒也有點汗顏。不過這小嬰兒的身子實在是太不經事了,不過略睜了幾分鐘的眼睛,這又就又要睡着了。

只是她剛睡過去不久,就有丫鬟秋水進來禀報,說是西院的朱姨娘和方姨娘過來給太太道喜。

蕭氏剛生産完,便是往日八面玲珑的性子這麽也憊懶了,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些許不悅的神色:“回了她們,就說我又睡着了。”

秋水一聽便明,太太這是不耐煩見姨娘們。不過也是,饒是太太這樣的好性子,剛生完孩子也不願這些姨娘在自個跟前蹦跶。

朱姨娘和方姨娘此時都在外間的堂屋坐着,秋水一出來便恭敬地說:“兩位姨娘,太太剛剛醒了一會,不過吃了些東西,這會又睡着了。要不姨娘們先回去,待太太醒了,奴婢定回了太太。”

朱姨娘一向是個口直心快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便讪讪地笑道:“那咱們來得倒是不巧了。”

方姨娘是個老實的,如今老爺的大姑娘也是她生養的,如今也不過才五歲大。原本朱姨娘要過來,她并不想來礙太太的眼,但大姑娘這幾日有些發燒。雖然已經請了大夫過來瞧過,可是大夫說熬藥需要人參入引,她遣了身邊的丫鬟去管家的江姨娘那處拿,可誰知領回來的卻只是幾錢須渣子,最後還是她自個使了銀子到外頭買了包參片。

先前太太因為懷了雙胎,懷相也不是很好,便讓府裏的江姨娘領了管家的事務。可江姨娘那樣跋扈的性子,管家又怎麽會像太太這般公正,是以這半年來她們這些姨娘的日子着實沒太太管家時來的舒坦。

一般規矩人家就算太太病了,也會讓身邊的嬷嬷管家,而不是姨娘管家。這江姨娘之所以能管家,乃是因為她是老爺嫡親的表妹。

秋水打發了兩位姨娘,就又進去回了蕭氏。沈嬷嬷瞧着蕭氏氣色還不錯的模樣,便趁着她還醒着,便将這幾日府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太太。

“要說這江姨娘也太不像話了些,大姑娘說到底還是老爺的親生女,她這樣苛責大姑娘,要是老爺知道了,定會不喜的,”沈嬷嬷還有些話沒說出口呢,在她看來這江氏實在太過小家子氣些,一根參能有些幾兩銀子。要她說,如果江氏真會做人,大姑娘剛生病那會就該将那幾十年的老參送到方姨娘房裏,這樣在老爺面前也得臉。

不過礙着江姨娘那樣的身份,她這般不會做人,反倒是對太太有利。

蕭氏略笑了笑,不過還是說道:“嬷嬷你也是的,既然是大姑娘病了,你也該回了我。”

“還請太太恕罪,老奴見你這幾日便要發動,不敢拿這些瑣事煩惱了您,”沈嬷嬷到底是蕭氏的奶媽媽,要是江姨娘這事鬧到老爺跟前,就該讓她沒臉,日後再也不敢圖謀這管家的差事。

蕭氏大抵也是知道沈嬷嬷心中的盤算,又因為她是自己的奶媽,處處為自己考慮,也并不過分責怪她,只說道:“嬷嬷日後萬不可這般了,大姐兒再如何也是老爺的女兒,沒得讓奴才欺負到頭上去的。”

蕭氏一句話便已經将江姨娘貶到了塵埃裏去,就算是老爺嫡親的表妹又如何,如今還不過是個奴才。

過了一會,蕭氏身邊的丫鬟秋睛便将兩根幾十年的老參送到方姨娘院中,方姨娘自是千謝萬謝。

☆、滿月鬧劇

古人視滿月禮乃是人生的開端禮,因此不管是大戶人家還是尋常百姓,對新生兒的滿月禮都是極重視的。

因着謝家乃是從京城外放到蘇州當官的,在蘇州自然沒有什麽親戚,所以只能請些平日來往的上司下屬。蕭氏早早讓人下了帖子請客,兩位布政使夫人一接到帖子,便派人過來說,當日必是到的。

當然除了兩位布政使夫人外,蕭氏還請了謝樹元衙門裏的下屬夫人,這些人得了帖子自然是歡喜地很,也早早派人過來說了當日定會來。

再說謝家,對兩位小主的滿月禮自然是不敢有任何耽誤,就連擔着管家責任的江姨娘都不敢在這上頭耍任何心思。要知道,自從太太生了這龍鳳胎後,老爺可是連着幾日去太太院中看這對雙胞胎,平日就算休息也只是歇在書房中。

江氏借着四姑娘身子不舒服的由頭去請了兩回,可愣是沒将人請到自個院子中。

此時,江氏聽着底下婆子回禀的事項,忍不住扯住了帕子,四姑娘不過比龍鳳胎早出生半年。因着當時蘇州連着下個近一個月的雨,別說是兩位布政使夫人沒請,就連滿月禮都只是簡單操辦了而已。

如今倒好,在家門口布粥都不嫌高調了。

江氏越想越覺得傷心,便更加不耐煩聽婆子的回複,只草草說道:“這可是六少爺和六姑娘的滿月酒,不用我說你們也該明白,要是敢弄出丁點錯誤,仔細你們的皮。”

這會站在這的婆子都是在府中積年伺候的老人,有些還是家中幾代的家生子,即便不将這江姨娘放在眼中,此時也要想想蕭氏。

雖說太太平日是個和氣的,可是要撞上太太的逆鱗,就是再積年的老仆都能讓你沒臉。

這幾個婆子剛離開,奶媽就将四姑娘抱了過來。這是江氏生的第二個女兒,都說先開花後結果,生二姑娘的時候,姑母便是這樣安慰自己的。等她懷了二胎的時候,請的大夫過來看,都說是個男孩。

可生下來,居然是個女孩。

當初她還死活不信,非說太太故意将她的哥兒錯抱成了女兒。後來還是謝樹元出面,将她禁足并打了不少傳謠言的奴才,這才将這事掀了過去。

奶媽将四姑娘抱過來的時候,就見江氏略有些厭煩地說:“她這又是怎麽了?”

“姐兒,一直哭鬧了不停,奴婢哄了許久都不見好,”奶媽有些害怕江氏的脾氣,可為了四姑娘還是大着膽子說道:“奴婢瞧着前兩回都是姨娘抱着姐兒哄了會,她才不哭的。”

“真是作孽,生了這麽個讨債鬼,”江氏雖這麽說着,可說話間還是伸手将四姑娘抱了過來,在屋裏來回轉圈,對着四姑娘白嫩的小臉蛋說道:“你就知道哭,有本事将你爹爹哭過來。”

站在一旁的奶媽垂手站着,眼眸小心觑着,生怕江氏一個不小心就四姑娘摔着了。要說她來這府中當奶媽也半年多,謝家是大戶人家,這家中孕婦還未生産,奶娘便已經找好,防的就是小主子一生下來沒奶可喝。

奶媽剛進府的時候,就聽說這位江氏可是老爺嫡親的表妹,在府中除了太太外,就屬她頭一份的,而且都說江姨娘這胎懷的是哥兒。奶娘自是滿心歡喜,只覺得攀上了好主子。

可真等江姨娘生了個女兒的時候,她就不願意了,一醒來便哭鬧說是太太換了她的孩子。可這生孩子又不是只有一個穩婆在場,況且當日那麽多人在,怎麽可能就悄無聲息的換了孩子。而且人家太太本身就有兩個嫡子,大哥兒更是又占嫡又長的,人家還會稀罕你這麽個庶子。

府中下人都是知曉這位姨娘做派的,自然暗暗譏笑不已。

最後還是老爺關了江氏的禁閉,又打賣了一部分傳謠言的奴才,這才平息了府中的謠言。可自那之後,江氏都不太喜歡四姑娘。

就算上次四姑娘發高燒,江氏也不十分上心的模樣,只讓丫鬟煎藥伺候着,自個每日問過一回就作罷。

可奶媽也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她總覺得自從四姑娘發燒之後,總變得有些不一樣。比如以前,四姑娘十分好帶,就是丫鬟抱也不哭不鬧。可如今一會就要哭鬧,還非得江姨娘親自哄了才管用。

此時江氏已經抱的有些手酸,她本就是弱柳扶風的姿态,平日又不做重活,抱着孩子這麽一會倒是有些受不住。她一邊坐在坑邊,一邊将四姑娘抱在懷中搖,看着她越長越開的五官,瞧着倒是有她的幾分模樣,看着也比剛出生那會順眼多了。

到底是從自己肚子爬出來的,這麽抱了幾回,原先心底那幾分不喜,也都快要沒了。

到了滿月這天,蕭氏早早讓人給自己換了身合适的衣裳,頭面是新打的金海棠頭面,是在城中最有名的珍寶齋打的,采用是最先進的點翠技藝,那海棠花的花瓣栩栩如生般,而耳朵上帶着的耳環上綴着的兩顆玉珠,行走見流光搖曳,端的是膚若凝脂儀态萬方。

兩個小主子早有人将他們收拾利索了,因孩子太小,并不敢在身上帶金飾,只是在手上系上紅繩。

謝清溪就是在一片搖晃中醒來的,她剛醒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問:“可都準備好了?”

這個聲音悅耳動聽,和那日那個自稱她娘親的人一樣,大概又是她吧。不過這會她安穩的躺在奶媽的懷中。

就在此時,內室的珠簾被掀起,一片珠玉撞擊的美妙聲響不斷回蕩。

謝樹元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蕭氏梳妝打扮整齊,而兩個孩子被裹在同款不同色的被裹當中,他走過來伸手撥了下小被子,看着小孩子小小的臉蛋,心頭一片慈父之情忽湧而出。

照理說,他并非第一次當父親,可卻是頭一次這般一次得了兩個孩兒,還是一對龍鳳胎。

“老爺,怎麽這會過來了,”蕭氏也沒想過謝樹元會在這時候過來,只有些疑惑,還以為他有要緊的事情要吩咐。

誰知,謝樹元卻只是擡頭淡淡說道:“我同你們一起去前頭見客,畢竟今日是這兩個小家夥的好日子。”

“老爺,可不能這麽寵着他們,”蕭氏抿嘴笑了笑,又想起什麽似得說道:“聽聞老爺前日還在門口布粥呢,就連大哥兒出生的時候,老爺都沒這麽偏疼過呢。”

蕭氏看似是在替大哥兒報怨,可未曾不是借機提起大哥兒的名字。她跟着謝樹元到蘇州外放,可嫡長子卻留在京城府中孝敬老太爺老太太,這如何不是挖她這個親娘的心。如今想起來,她還猶如當初那般心疼。

“說到清駿,前些日子京中來信,說他如今的功課越發精進了。父親打算讓他來年考童生試,”謝進元說的雖然克制,可是言語間的驕傲卻是藏不住的。

他本身就是探花出身,想當年春闱之時,他更是取了直隸的解元頭銜。若不是他們那一科,三甲其餘兩人的尊容着實不怎樣,他就算問鼎狀元也未嘗不可。

也不知從哪朝開始傳下來的潛規則,殿試三甲之中,皇上往往會點長相最好的那人為探花,所以當年有玉面郎君一稱的謝進元,就被點成了探花郎。

“大哥兒來年不過九歲,怎麽這般早?”蕭氏有些吃驚。

謝進元略有些嚴肅的說,:“九歲考童生并不早了,想當年我亦是九歲考的童生。”

蕭氏柔聲說:“老爺不過二十弱冠便得了探花郎,咱們大哥兒讀書雖好,可如何比得上老爺的天縱奇才。”

饒是謝進元這般內斂的人,被這般恭維心中也免不了開懷。

而一直勉強克制瞌睡的謝清溪,聽到此處,都忍不住給她這世的娘鼓掌。都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瞧瞧人家這水準,何愁不受寵。

在前世小說電視中,看多了正室不受寵的例子,此時的謝清溪終于安下心了。看來她這世的娘,很是有兩把刷子嘛。

這會丫鬟通知他們到前面待客時,剛到了門庭,就遇見匆匆趕過來的江氏。

此時江氏剛梳妝打扮好,她想着夫人在月子中,這滿月禮都是她操持裏外的。那抱着龍鳳胎出去給各位貴夫人看的責任,豈不是也應該落在她身上。

一想到這,江氏原本心中的不願意倒是變成了十萬分的願意。這次滿月來的客人,她可是門清的,左右按察使的夫人,這可都是蘇州府最頂尖的幾位貴夫人。

她想的太理所當然,以至于謝進元到了蕭氏的院子時,她聽到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此時她看着謝進元和蕭氏兩人攜手出來,兩個孩子被抱在奶媽的手上,她臉上挂着的笑都沒那麽真誠了:“太太,怎麽這會起來了,都說月子裏可不能見風的。”

“這次滿月禮倒是有勞江姨娘操持了,”蕭氏豈會不知這個江姨娘心中的小伎倆,她先前只不說罷了。

江姨娘見蕭氏這邊走不通,便對謝樹元說:“老爺,太太剛生完孩子不過月餘,況且又是生的雙胎,這月子裏可得仔細些。萬一要是見了風,遺下什麽症狀,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謝樹元并不知這些事,不過他也或多或少聽過月子的重要性。他探尋地看了蕭氏一眼,可就這一眼讓江姨娘以為自己有了機會。

她急急道:“哥兒姐兒的洗三是重要,可太太的身體照樣重要。若太太不嫌棄,就讓妾身抱着哥兒姐兒過去,左右哥兒姐兒也只露一會的面。”

謝樹元一聽就皺了下眉,若是在京中,家中有其他長輩就算是同輩,謝樹元也不會讓蕭氏出了院子的。可哪有讓姨娘招待家中客人的道理,況且其中還有自己上司的夫人。

蕭氏冷笑一聲,便冷冷開口:“咱們家可沒有讓姨娘出面待客的道理,那都是沒規矩的人家才會做的事情。”

說完,她又轉頭對謝樹元說:“老爺,咱們趕緊過去吧,可別讓巡撫夫人等久了。”

謝進元沒再看江姨娘,只帶着蕭氏和一群人離開,只留下江氏在原地扭曲了面容。

蕭氏尋常對江姨娘甚為客氣,倒不是怕了她,只是怕打了老鼠碰了玉瓶罷了。家中那位老太太最是忌諱江家的事情,家裏的丫鬟婆子要是敢對江家人表現出一絲的不尊敬,她都要尋了別人的錯處。

不過想想也是,堂堂朝中二品吏部尚書的夫人,娘家卻被滿門流放,說出去也不好聽。聽說江家初出事那會,老太太擔心地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覺,一來自然是擔心家中之人的事情,二來卻也是擔心自己。

一般娘家犯了這等大事,雖說禍不及出嫁女,可不少人家都是将人往家廟裏一送了事的。不過謝家老太爺也着實是位人物,愣是不為所動,不僅沒将江氏送到家廟,還依舊給了她正室的體面。

因為這事謝舫謝大人在京中不知受了多少貴夫人誇贊呢,都說以己度人,這帝心難測,要是自己娘家哪天倒了,自己那婆家說不定還怎麽對自己呢。

滿月禮進行的倒是極順利,謝樹元特地尋了一對龍鳳玉佩給兩個孩子,玉佩是羊脂白玉的,瞧着有小孩巴掌那麽大,雕工看着也極好。而有眼見的人一眼就瞧出,那可是當世匠作鄭松嶺所制玉佩。

蕭氏自小在侯府長大,如何認不出鄭松嶺所制玉佩,一時間自是喜不自禁。

等謝樹元當衆宣讀了兩個孩子的名字時,別說是旁人,就連蕭氏都有些震驚。

謝樹元為初生麟兒取名為清湛,謝家這輩男丁名諱皆以清字取名,而女孩都以明字取名字。六少爺取名謝清湛倒也合宜,只是謝樹元給女兒取的名字乃是清溪。

清溪,取的可是男丁清字輩,單單就從這名字上,就可見謝樹元對這女兒有多喜愛。

謝清溪在聽到自個名字的時候,不由愣了下,居然和她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樣,可見緣分真是天注定的。

☆、刁奴欺主

待這滿月禮成,蕭氏便派人将兩位小主子抱了下去,她自個陪着各位夫人到席面上去吃酒。不過沒過一會,就有個芝蘭院的小丫鬟過來,見席上正熱鬧,一時也不敢打擾蕭氏。

最後還是秋雲看見了她使的眼色,悄聲地出去,不過她回來的時候,臉上也有些不好看。她在沈嬷嬷耳旁說了幾句,沈嬷嬷示意她知道了,卻沒有立即回複夫人。

待席面結束,蕭氏送了各位夫人離開後,沈嬷嬷才将這事告訴她。

蕭氏一聽,立即橫眉豎起,眉宇間帶着隐隐地怒氣道:“不過才幾日的功夫,一個兩個倒是都不讓我省心。我倒要看看,她們是長了幾顆膽子,在這滿月禮上就敢給我鬧開了。”

府裏出事了,江姨娘得到消息比蕭氏還晚。

她在蕭氏那裏碰了壁,被當場下了臉,自覺有些無顏,一氣之下便回了自個的院子。她在坑上閉目養神,卻不知這府中卻是出了事。

說是出事,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之前蕭氏得知了大姑娘身子不好,便讓廚房每日從她的燕窩份例裏分了一份給大姑娘。她原想着,是這樣的話,廚房那些積年的老媽子也總該會看點眼色吧。

可偏偏就有人不知死,一頭撞了上來。

管着廚房這塊的,是個姓張的婆子,府裏人多稱她為王長生家的。就算在尋常百姓家,廚房都是頭等有油水的地方,更別提謝府這樣的大戶。

但凡能在廚房裏管着事的,背後定是有倚重的人。而這個張婆子原先是老太太的陪嫁,後來嫁給了謝府的管事王長生。如今跟着謝樹元到蘇州知府來,也是謝老太太的意思。就算是謝樹元看見這個張婆子,都要恭敬地叫一聲張媽媽。

所以這張婆子平日沒少在府裏頭作威作福,只不過她管着廚房的一畝三分地,頂多也就是欺負欺負廚房裏幫廚的小丫頭罷了,平日倒也沒惹出什麽大事。

而這次,蕭氏點名讓廚房裏頭将她的燕窩分出一份給大姑娘。前兩日廚房裏的還誠惶誠恐,以為太太這是要擡舉大姑娘,所以對方姨娘院子裏也多上了幾分心。

可今日是兩位小主子的滿月禮,府裏來了不少貴客,廚房各人更是忙的腳不沾地。方姨娘見今日的燕窩遲遲未送來,便派了底下的丫鬟過來問一聲。

張婆子原本就不願搭理這些姨娘之流,如今見不過晚了一會,方姨娘就派人過來催,一時生了氣,将那小丫鬟罵的狗血淋頭,當然言語之間也捎帶上了大姑娘。

“張媽媽,這燕窩早已經溫好了,不如就讓我送過去,”這熬燕窩的人可沒張婆子這樣硬的腰杆,想着不好太得罪方姨娘,就想将燕窩送過去。

張婆子正在嗑瓜子,聽了這話不由呸了一聲:“就憑她也能吃幾兩銀子一盞的燕窩,也不拿鏡子瞧瞧自個的模樣。不過是個姨娘罷了,還正拿自個當正經主子了。當年我伺候老夫人的時候,府裏都沒人敢這樣給我臉色瞧。”

謝家的廚房格外的大,尋常做飯和做補品的地方并不在一起,所以這會周圍也沒別的人。那專門炖補品的媽媽這會已經将燕窩裝好了,張婆子瞧了眼不遠處還煨着小火的爐子問:“那鍋裏炖的也是燕窩?”

“那些都是剩下的燕窩渣,都是些殘次品,可不能給主子吃,”這基本也算是廚房裏頭的潛規則,主子自然是最好的,不過若是還剩下些次品或者不好的材料,自然就進了這些廚房裏媽媽丫鬟的嘴裏。

那個爐子上炖的就是這樣的,只見這婆子有些讨好地說:“要不然,我給張媽媽您盛上一碗,你消消火,別和這些不值當的人生氣。”

張媽媽哼唧了一下,嘴裏的瓜子殼卻是不停地往外吐。那婆子将盛好的燕窩端過來時,張婆子打眼一瞧這碗中有些碎的燕窩,不由撇了下嘴,随後突然端起那碗準備給大姑娘送去的燕窩。

“哎喲,我的張媽媽唉,”那做補品的婆子來不及阻止,就見張媽媽一口氣喝了半碗下去,她臉都綠了半分。

“這,這,”婆子這了半天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倒是張婆子頗為淡定,撇撇嘴說:“這裏不是還有一碗,你對了半碗進去,又有誰知道。”

“要是被方姨娘瞧見,那可如何是好?這畢竟是給大姑娘用的燕窩,”婆子有些害怕,心頭也沒了主意。

“說是給大姑娘吃的,這最後進了誰的肚子,又有哪個知道。她一丫鬟出身的姨娘,有一口燕窩喝就不錯了,還敢挑三揀四的。再說,這都是一樣的燕窩,不過就是這些略碎了些罷了,你只管端過去。”張婆子嘴皮子極是厲害,将方姨娘貶的一無是處。

這婆子端過去後,就出了事了。

那被張婆子罵了一通的小丫鬟也是個沒把門的,将張婆子的話一股腦的全說給了方姨娘,氣的方姨娘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再等廚房的人将燕窩送過來的時候,她一掀開看見裏面零碎的燕窩,新仇舊恨一齊就上來了。江姨娘從管家開始,她們這些姨娘的日子就不太好過。方姨娘也并非那等掐尖要強的人,就連大姑娘要參片的事情,最後也是她自己使了銀子,忍了這口氣。

可如今她們卻是越發地欺淩到她們母女身上,別以為她不知道,廚房裏的那個張婆子是老太太身邊伺候的,和這江姨娘就是坑瀣一氣的。

而今個江姨娘被太太當衆下了臉面的事情,早就在府中傳開了。要是平時,方姨娘說不定還能忍,可如今這幫奴才連大姑娘的臉面都要折,她是決計忍不了的。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讓身邊的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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