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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額頭,不悅地說:“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小心你日後成了個胖子,只怕連婆家都說不到。”

謝明芳雖還是個小孩子,可一聽到婆家這兩個,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她嘟囔道:“不過就是一塊栗子糕罷了,姨娘提什麽婆家,真是羞也羞死了。”

“你這丫頭,”江姨娘見她頂嘴,就是要教訓她,卻被謝明岚攔了下來。

她握着江姨娘的手,柔柔地說道:“姨娘日後可不得提這種話,若是傳了出去,別人該說我們姐妹不珍重,只是徒增旁人的笑料罷了。”

江姨娘如今直将這個女兒當中掌中寶心中肉,對于謝明岚的話自然是百依百順。她順了順鬓角的碎發,問了幾句兩個女兒今日的功課,見謝明岚進退有度的模樣,格外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看着謝明芳明明比四姑娘大了三歲,可還是小孩子做派,不由嘆了一口氣。

說到底,沒有兒子這腰杆就是挺不直,不過是個上門打秋風的落魄表妹,都能讓她驚出一身冷汗來。

蕭氏作為當家主母,自然比誰都早知道這事。不過她即刻讓秋水拿了二十兩銀子,去二門處找到陳管事,拿了府裏的帖子去濟仁堂請大夫過來,還特別點名請素來給她看病的許大夫來。

随後她又吩咐香雲,替她換了衣裳,她這就去看看這位新來的表妹。

沈嬷嬷先前聽了回禀時,就對這位表妹沒好感。實在是不能怪她想太多,而是府裏頭已經有了這麽個不安分的表妹姨娘,如果再來一個,豈不是添亂?

不過蕭氏卻大度道:“來者都是客,尋常就是仰慕老爺的窮書生上門,咱們都能做到以禮相待。更別說,這還是親戚,這禮數不可廢。”

“太太說的自然是對的,老奴只是覺得這位表姑娘早不昏倒晚不昏倒,偏偏老爺回來的時候就昏倒了。雖說是表哥表妹的,可規矩人家的姑娘哪會往男人懷中撲,”沈嬷嬷年紀有些大,難免有些唠叨。

不過因着她素來知曉分寸,又是為了蕭氏好,所以蕭氏從未怪罪過她。不過這會卻是沉下了臉,說道:“嬷嬷萬不可亂說,免得壞了表姑娘的名聲。”

沈嬷嬷見蕭氏不高興,只得閉口不提。

此時香雲已經将衣裳捧了過來,就是伺候蕭氏換了一身。等她剛換好,就聽見外面吵嚷地聲音,她臉上立即有了笑意,:“定是那兩個小魔星回來了。若是今日又玩得跟泥猴兒一樣,看我不教訓他們。”

雖然嘴上這麽說,可蕭氏眼底的溫柔卻是藏都藏不住。

說實話,她一共生養了三次,可四個孩子裏面,一直到這對雙胞胎時,才真正讓她煩心起來。大哥兒清駿因着是長子嫡孫,從小就被謝樹元嚴格教養着,行事作風頗為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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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次子清懋,這孩子也是個寡言的性子,蕭氏養他幾乎沒廢什麽心思。待年紀一到了六歲,就被謝樹元移到了前院,親自教養起來。如今在學堂裏頭讀書是一等一的好,就算和她這個娘親說話,都動不動地聖人有雲,子曰的,活脫脫地一個小書呆子模樣。

一直到這對龍鳳胎懂事起來,蕭氏這才體會到為人母的辛苦。兩個孩子因為一般大,頗有些誰都不服誰的樣子,成日在她面前鬥嘴。這會天氣好了,天天要鬧着出去玩,不過是在自家花園裏頭玩,昨個回來她一瞧,簡直就是兩只泥猴兒,衣裳皺巴巴地不說,還沾了好些草,雪白的鞋邊上全是泥土。

“小孩子難免淘氣些了,太太可不能教訓啊,”沈嬷嬷也是滿臉的笑顏。

實在是這對龍鳳胎太會做人了,一個賽一個的嘴甜,尋常丫鬟們給倒了杯水,都要說一聲,姐姐你真好。就沖着他們這一句姐姐的叫,丫鬟們可喜歡伺候兩人。

蕭氏剛掀了簾子出來,就見對面有個小人兒影如同小炮彈一般沖了過來,抱着她的腿,擡頭就可憐兮兮地喊了聲:“娘。”

蕭氏一見謝清溪這般作态,便知她定是又有什麽東西輸給了湛哥兒,于是她假裝板着臉說道:“娘不是教過你,要有姑娘的樣子,不許再跟着你六哥哥亂跑。”

她再看了眼謝清溪的樣子,頭上紮的兩個花苞因為跑的厲害,已經有些松散,小裙子的裙擺上面沾了點點泥土。她再瞧了一眼不遠處的兒子,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他腳上穿着的黑緞粉底小朝靴,是按着謝樹元朝靴的樣子縮小了做的,不過此時那黑色的鞋面上頭也沾了不少灰。

“娘,六哥哥把爹爹給的玉佩搶去了,”謝清溪此時指着謝清湛就開始告狀。

一旁站着的謝清湛可不願意了,他晃着手裏的玉佩,笑嘻嘻地說:“娘,你別聽溪溪亂說,這玉佩是她輸給我的。我可沒有搶。”

“謝清溪,你丢不丢人,願賭不服輸,你是小狗哦,”謝清湛雖只有三歲,可說起話來條理不比謝清溪這個新瓶裝老酒的人差。

蕭氏被這對兄妹鬧的有些頭疼,不過她還是板着臉說道:“湛哥兒,如何能直呼妹妹的名字,沒規矩,小心你爹爹教訓你。”

“娘,謝清溪趁你不在的時候,也直呼我的名諱呢,我可是她哥哥呢,”謝清湛告黑狀的本事,可不比謝清溪差,一股腦的全給倒出來了。

蕭氏如今要忙着去看那位表妹,實在沒功夫教訓這對兒女,就對素雲和紅雲兩人說道:“趕緊帶姑娘和少爺下去換身衣裳,若是餓了,去廚房将做好的點心拿過來。玩了這麽久,也該餓了。”

謝清溪擡頭看着蕭氏打扮一新的模樣,便嬌聲嬌氣問:“娘,你要去哪兒啊?”

蕭氏板着臉教訓她:“小孩子如何能詢問長輩的事情,趕緊去換身衣裳。要不然待會你爹爹回來,我可不替你們遮掩了。”

大概謝樹元平日一副嚴父姿态,謝清湛一聽他名字,就往裏間跑去。謝清溪一見他跑了,急急地追上去要自己的玉佩。

蕭氏搖了搖頭,吩咐丫鬟們仔細看着兩人,不許他們再出院子,這才帶人去了前面。

謝樹元将人安置在了前院裏頭,此時孫媽媽急的險些要哭出來。謝樹元讓身邊小厮派人出去請大夫,不過沒一會就聽人回禀,說太太已經派人去濟仁堂請大夫去了。

沒一會,蕭氏到的時候,謝樹元就坐在外頭等着,見她過來趕緊起身:“倒是勞煩夫人了。”

“老爺這是說的什麽話,表妹是客人,到了家裏自然該精心款待,這門子上的小厮着實是有些不像話,”蕭氏柔柔地說道。

謝樹元朝着裏面看了一樣,還沒開口呢,就聽蕭氏說:“既然表妹已經過來了,妾身便讓人收拾出一處院子讓表妹安置。”

“夫人果然妥帖。”

嬌杏在趴在門邊上自然聽到蕭氏的話,待她回去告訴孫媽媽後,只見孫媽媽面色有些怪異,卻還是說道:“夫人倒是好性子,願意收留咱們,待小姐醒後,咱們可得給夫人磕頭謝恩。”

☆、富貴眼前

“二哥哥,你回來啦,”只見穿着鵝黃裙子的小姑娘風一樣地撲過去,謝清溪心底嘿嘿一笑,抓着謝清懋在他臉上就是親了一口。

從謝清溪剛穿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謝家這位二少爺實在是可愛,小小的人兒卻偏偏小學究做派,天天之乎者也的挂在嘴上。待謝清溪剛回爬的時候,就想盡辦法扭在這位二少爺身上,待她會走的時候,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的黏着他。

就連謝清湛都偷偷對蕭氏抱怨過,說六妹妹只喜歡二哥哥,根本就不喜歡他這個六哥哥。蕭氏逮着機會對他一通教導,什麽友愛兄妹,要禮讓妹妹。剛開始兩天的時候,他倒是禮讓地很,讓謝清溪以為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

等沒過兩天,他就故态複萌了,不是借着機會扯謝清溪的花苞頭,就是想法設法地蒙謝清溪的東西。

謝清懋此時已經習慣了這個二妹妹的熱情,而且對比謝清溪對謝清湛的态度,他心底很是默默欣喜。

“六妹妹今個在家裏做了什麽?”一旁的丫鬟将謝清懋身上的書院儒生裝換了下來,給他換了套舒适的衣裳。

謝清溪立刻開始告狀:“二哥哥,六哥哥将我的玉佩搶走了。”

謝清懋立即轉頭,神情有些責備地看着謝清湛,臉上的表情就是,你怎麽能拿妹妹的東西呢,妹妹還這麽小,你應該讓着點妹妹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拿出兄長的架勢說道:“六弟,六妹妹年紀還小,你應該讓着點她,如何能搶她的玉佩呢?”

謝清湛對謝清溪處處告狀的行為很是鄙視,他眨着眼睛無辜地說:“二哥哥,這個玉佩是六妹妹輸給我的,不是我搶的。”

“輸給你的?”就在兄妹兩人說的正起勁時,便見有人便掀開簾子便說道。

“爹爹,”謝清溪原本坐在坑上,這會一下子跳起來,趿着鞋子就沖了過來。

謝樹元習慣地将她抱了起來,只怕要是蘇州衙門那些人看見了,都會跌破眼鏡,這還是那位平日清正嚴謹的謝知府?

“溪兒,今日在家做了什麽?”和謝清懋一樣的問題,不過他邊笑邊抱着謝清溪走到了暖塌處。

謝清溪又開始告狀:“爹爹,六哥哥将你給我的玉佩搶走了。”

“都說了不是搶,是你輸給我的,”這會謝清湛都不願意了,站在榻上就沖着她嚷嚷。

只見謝樹元臉色一沉,氣場十足地說道:“湛兒,怎麽和妹妹說話的?”

謝清湛又覺得委屈,卻又不願輕易服輸,只憋着嘴不再說話。而緊跟着謝樹元進來的蕭氏,也瞧見了這一幕,自然是心底搖了搖頭。

待謝清溪好生在老爹面前刷了一把存在感後,蕭氏便讓丫鬟們帶着三個小主子到東捎間去玩,而她伺候着謝樹元換了身衣裳。

蕭氏一邊輕車熟路地替他解了扣子,一邊柔聲道:“溪兒如今越發地大了,待過了年也該跟着幾個姐姐一起啓蒙了。”

“她說了夫人講的比先生的還有趣,況且早年你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便是啓蒙一個溪兒自然不在話下,她不願去春晖堂,便再過幾年也不遲,”謝樹元對這個女兒簡直是有求必應,這種小要求想都不想就點頭答應。

蕭氏眉眼一低,略皺了下眉頭,卻又說道:“老爺也不可太過嬌寵了她,免得養成無法無天的性子。我瞧着她對她六哥倒是沒什麽敬意,在家裏還好,若是在外頭被人瞧見,只怕該說咱們家的姑娘沒規矩了。”

謝樹元不以為意,說道:“先前你帶着溪兒去張府給老夫人拜壽,不是人人都誇她聰慧知大體,我瞧着她禮儀規矩甚好。況且湛兒同她是同胞親兄妹,親厚些也無可厚非嘛。”

蕭氏見謝樹元一味地偏袒謝清溪,也不再說話。

倒是一旁的謝清溪看見謝清湛不高興,想想也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過分。雖說自己現在是個小孩子的身體,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當久了,連心性都變成了小孩子了。

她抓了一塊謝清湛喜歡的糕點,遞給他示好道:“六哥哥,吃糕糕啊。”

謝清湛撇過身子不搭理他,倒是旁邊伺候他的紅雲,也哄他道:“六少爺,姑娘給你糕糕吃呢,少爺平日不是最喜歡吃芙蓉糕的。”

“六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氣啦,”謝清溪看着謝清湛一張鼓鼓的小臉,越發地愧疚,覺得她幹嘛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嘛。

她身子往前傾了下,将手裏的糕點又遞到謝清湛面前,誰知這孩子倔得很,一下子又轉過頭。謝清溪見他這幅小模樣,愧疚之心更甚,趕緊又忙不疊的哄他。

等蕭氏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兄妹三人眉開眼笑的樣子。

待到了晚膳的時候,林雪柔總算是蘇醒了過來。大夫過來看過,說她郁結于心思慮過重,如今乍然去了思慮一時受不住才昏厥過去的。

雖是表哥可謝樹元也不好在女子閨房中待着,等蕭氏過來後,他便回了外書房。而蕭氏見這表姑娘不過帶了兩個仆人過來,還老的老小的小,實在是可憐,便将身邊的秋水留在這裏。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孫媽媽見林雪柔醒了,立即便高興地過來扶她起身。

林雪柔依靠在床架上,腰上墊了個枕頭,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只覺得富麗堂皇地很,就連這頭頂的紗帳都是青绡帳,光是看上去就滑不溜秋,她偷偷地摸了一下,軟軟滑滑的布料,竟是比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還好。

“媽媽,讓你擔心了,”林雪柔垂着頭低低地說道。

“我的好姑娘,可別這麽說,老奴只恨不能待你遭了這份罪,”孫媽媽說着就要抹眼淚,林雪柔幼年喪父,孤母帶着她獨自生活。先時靠着母親的嫁妝,日子過的倒也富足,可誰知一年前,母親卻也因思念父親,心中思慮常年不得舒解,最後病勢竟是越發地沉珂。

此時,一直站在孫媽媽旁邊未說話的人,突然開口道:“媽媽,表姑娘這才醒來,只怕是餓了,奴婢這就去小廚房吩咐她們弄些好克化的吃食,給表姑娘送來。”

林雪柔此時才注意到這女子,只見她穿着的蔥綠長比甲,長的并不算出色,可勝在眉眼端正,腕上帶着一直銀包金的镯子,語笑吟吟從容不迫的模樣。

“這位姐姐是……”林雪柔剛醒來,并不知眼前這人是誰。

秋水立即請安,急急道:“表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叫秋水,是太太派過來伺候表姑娘的。”

林雪柔一聽太太這兩字,便急急地要起身,一邊掙紮着起來一邊說道:“我初到府中便給表哥與表嫂添了這樣多的麻煩,孫媽媽你趕緊扶了我去給表嫂請安。”

秋水悄悄打量了這位表姑娘一眼,見她面帶急色,倒似不像作假的模樣。不過想起今個她昏倒在老爺懷中的傳聞,她還是細細打量了這位表姑娘一番。

因為府中已有一位天天作張作致的表姨娘,芝蘭院的人都對表姑娘這種生物充滿了莫名的厭惡。所以今個剛聽了這樣的傳聞,秋燕就發了一通牢騷,說一個兩個真當咱們府上是做善事的,什麽親戚都敢上門來。

秋水見她當真要起身去給太太請安,忙勸道:“姑娘身子還未大好,太太早就吩咐了,待姑娘醒了後,便好生用些吃食。待今晚好生歇息後,明日再同府中的小姐們見禮。”

“這可怎麽好,我來府中本就給表嫂添了麻煩,如今再不去請安,只怕我心難安,”林雪柔瞧着雖嬌嬌弱弱的,可性子倒是執拗。

秋燕正暗暗發愁,就見嬌杏從外頭進來,一臉喜氣地說:“媽媽,夫人派人送燕窩過來給咱們小姐吃了。”

嬌杏此時見林雪柔醒了,更是高興,就要過來同她說話。孫媽媽瞧了一眼秋水,生怕嬌杏這樣大呼小叫的模樣被她看輕了去,便立即呵斥道:“姑娘面前也容你這般大呼小叫,還不趕緊出去請了送東西的姑娘進來。”

雖然孫媽媽平日也嚴厲,可因為她們三人也算是相依為命的主仆,倒也從沒對嬌杏這般呵斥。嬌杏一時紅了眼睛,還是秋水解圍道:“媽媽,太太身邊的姐姐我倒是熟悉,還是由我出去瞧瞧吧。”

說着,秋水便掀了簾子離開。

孫媽媽看着嬌杏一臉委屈的模樣,也不由嘆了口氣,她伸手将嬌杏拽了過去,小聲道:“你這丫頭也沒眼力勁了,如今咱們可是在知府大人的府裏頭,這樣的人家規矩最是大。你這般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豈不是讓人覺得你沒規矩,也看輕了咱們小姐。”

嬌杏不過是個小丫鬟,又沒在高門大宅裏待過,如何懂這些道理。倒是林雪柔替她說話:“媽媽,嬌杏年輕還小,日後慢慢教便是了。”

孫媽媽還要說話時,就見秋水掀了簾子,她身後也跟着一個穿着水紅比甲的人。孫媽媽一見立即迎了過去,這就是下午跟着蕭氏一起過來的香雲。

“見過表姑娘,太太之前還說表姑娘約莫這會便醒了,怕姑娘餓了,特地讓奴婢送了些冰糖燕窩過來,”香雲是個長相甜美的,一說話臉上還有一對漩渦,看着也喜慶。

林家富貴的時候,林雪柔倒也喝過幾回燕窩,不過那東西太貴,幾兩銀子才那麽點。要不是她母親見她身子實在是弱,也舍不得花這樣的錢。此時,見謝府随便就送了這等的好東西過來,多少還是紅了臉。

可再多的話,這會也只憋成了:“勞煩表嫂了。”

香雲又說了一會話,便推說還要差事等着,便告辭回去了。林雪柔讓秋水送她出去,兩人到了院門口時,香雲才瞧了她一眼:“太太說你這幾日辛苦了。”

“好姐姐,奴婢當差哪會辛苦,”秋水是蕭氏身邊的二等丫鬟,平日都是聽蕭氏身邊四個大丫鬟的支配。香雲雖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因着在太太面前得臉,所以秋水對她也格外恭敬。

香雲知道她是個穩重的,只小聲叮囑了一聲:“你好生伺候的,有什麽事情,立即回來禀了太太。”

秋水回頭瞧了裏面一眼,有些猶疑地說:“奴婢瞧着這位表姑娘倒是個實誠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那位不也這樣過來的……”香雲冷哼了一聲,汀蘭院的那位當初還不是一副老實相,太太還憐惜她流放時吃了不少苦,想拖了永安侯夫人給她相戶好人家呢。

誰知人心不足蛇吞象。

☆、見禮風波

次日,蕭氏正在梳妝的時候,就聽見外頭有丫鬟進來禀告,說表姑娘過來給太太請安了。蕭氏聽了這樣的話,只略皺了皺眉頭,倒是身後正在給她梳頭的香雲說道:“這位表姑娘倒是個懂規矩的。”

自打江姨娘進門之後,蕭氏對于所有的表姑娘都不存在任何好感,特別是昨天這位林表姑娘一來就演了這麽一出,她着實對林雪柔生不出什麽憐惜之情。

如今不過是礙于親戚的情分罷了。

雖然蕭氏對林雪柔不了解,不過倒聽謝樹元說過,林雪柔的外祖父也就是謝樹元的二叔公如今卻是健在的。這位表姑娘不去投奔自己嫡親的外祖,倒是跑到了自己府中,也不知是打的什麽如意算盤。

蕭氏讓丫鬟請了林姑娘在前廳坐着,就又問香雲:“六小姐可起來了?”

因着謝清溪年紀尚幼,蕭氏并不拘束她,平日都是想睡到幾點便睡到幾點的。不過因着今天有林雪柔在,姑娘們該給這位表姑見禮,倒也不好不出現的。

香雲垂眸道:“奴婢方才讓小玉看了一眼,素雲已經伺候六姑娘起身了。”

蕭氏點了點頭說:“你讓素雲伺候六姑娘過來用膳,順道同表姑娘見個禮。”

雖然這位表姑娘确實比打秋風的窮親戚好不到哪去,可這是謝樹元親自認下的親戚,蕭氏自然也不會慢待。所以昨晚她還特地讓身邊的丫鬟,送了幾件她從未穿過的素色舊衣過去。

林雪柔早已經坐在了前廳等着,不過聽丫鬟說,表嫂還未起身,她又覺得惶惶不安,生怕來早了,打攪了表嫂歇息。

不過就在她到了沒多久,就又見兩個小姐模樣打扮的孩子帶着幾個丫鬟一行浩浩蕩蕩地進來。原本站在外頭的丫鬟,見着這兩人先是一驚,随後便問安:“給二姑娘、四姑娘請安。”

“起來吧,我們來給母親請安,不知母親這會可起來了,”二姑娘謝明芳年紀更大些,這會自然是以她為主,所以她開口讓丫鬟起身。

“太太已起身了,不過這會還在更衣,還請兩位姑娘稍等片刻,”接着就有丫鬟引她們二人到前廳坐着的。

林雪柔急急地起身,可又想到這兩位姑娘只怕是表哥的女兒,也算是自己的晚輩。她有些着急地看着身後的孫媽媽,生怕自己的言行被人小瞧了去。

謝明岚早就注意到了這位新來的表小姐,不過卻還是規規矩矩地屈膝請安,她見謝明芳沒動,只暗暗拉了她的衣袖,謝明芳這才不情不願地蹲了一下。

不過兩人剛坐下,就聽謝明芳眯着眼睛打量了林雪柔,突然來了一句:“表姑這身衣裳可真好看。”

此言一出,廳裏一片安靜。

林雪柔有些不明就以,還以為自己哪裏出了錯,一張白淨的臉漲的有些微紅,看的謝明芳冷哼了一聲。

倒是謝明岚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着痕跡的打量了這位表姑一眼。雖說江姨娘生的也不錯,可到底是流放過的,就是那一身皮膚都不能和嬌生慣養的小姐們比較。而這位林表姑雖一身打扮素淨,可身上倒是有種小家碧玉的溫婉,倒也是男人喜歡的類型。

“表姑別放在心上,二姐姐是見表姑親切才這麽說的,”謝明岚此時并不想得罪這位表姑,要知道上一世這位可……

早就有丫鬟将二姑娘和四姑娘過來給太太請安的事情禀告給了蕭氏,而蕭氏聽完忍不住冷笑一聲。

倒是旁邊的沈嬷嬷說了:“這個江姨娘真是夠不安分的,平日不讓姑娘們給太太請安。如今不過來了位表姑娘,就讓兩個姑娘巴巴地過來,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自己不過是靠着表妹這個名分立足,如今又來了一位表妹,她自然是怕的,”蕭氏豈會看不透江姨娘那點小心思。不過饒是她這樣心性的,都已經惡心透了這些表妹。

“太太說的是,”沈嬷嬷說着就過來扶着蕭氏起身,往外頭走去。

前一世謝明岚便極少給蕭氏請安,同嫡出的三個兄弟也不過都是面子情,以至于出嫁之後便是個替她出頭的人都沒有。原本這一世她想每日過來給蕭氏請安的,可誰知蕭氏卻說姑娘們都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自然該睡足了覺。

原本謝明岚盤算的倒是好,想着蕭氏只生了三個兒子,只要自己待她至敬,日後自己定是女兒中的頭一份,卻不想這一世蕭氏竟生下了龍鳳胎。雖說她自幼有慧名,如今與琴棋書畫上更是甚有天賦,可爹爹最喜歡的卻還是那個連字都識不得幾個的小丫頭。

蕭氏出來的時候,正巧謝明貞和謝清溪兩人攜手進來,只見謝明貞牽着謝清溪的小臉,步伐邁的也小,顯然是遷就她。

此時蕭氏顯然也瞧見她們兩,只看了一眼便是滿眼笑意的模樣,待大姑娘和謝清溪走到跟前的時候,就聽謝清溪擡起頭認真地說:“女兒來給母親請安了。”

“我的乖女兒,”蕭氏笑的開懷,對謝明貞說:“好孩子,快帶你六妹妹過去坐着吧。”

此時謝明岚等人自不好再坐着,都起身給蕭氏請安問禮。林雪柔也跟着要請安,卻是被蕭氏旁邊的香雲跨了一步,一把給扶住了。

蕭氏笑道:“表妹身子可好了?大夫可說讓表妹好生将養着的,怎好這麽早就過來的。”

林雪柔垂着頭,一副羞澀的模樣:“昨晚就該給表嫂見禮的,實在是身子不争氣,還請表嫂寬恕了我的失禮。”

蕭氏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安慰道:“表妹說這樣的話可就是生分了,既來了府上就當成是在自家便是了,何須這般客氣。”

謝明芳在一旁聽的不耐煩,又見林雪柔那樣嬌滴滴的模樣,忍不住嗤了一聲,還是謝明岚在一旁扯了下她的袖子,這才沒讓她太失禮。

這前廳的地方并不大,蕭氏自然聽到謝明芳的小動作,不過卻是面上沒顯。待她讓香雲扶着林雪柔坐下後,也扶着怡雲的手坐在了上首。

謝清溪自進來後便安分地坐在位置上,她同謝明貞都坐在林表姑的下首,而對面坐着二姑娘和四姑娘,此時謝明芳臉上隐隐的不屑,只怕在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倒是謝明岚雖年紀尚小,卻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前視并不閃躲,瞧着倒是進退有度的模樣。

“按理說,昨個就該讓你們四個給表姑見禮的,不過表姑一路長途跋涉大夫又讓歇息着,故而今個才讓你們給表姑請安的。”

蕭氏這麽說着,幾位姑娘都從位置上起了身,蕭氏挨着指點道:“坐在表妹你旁邊的是大姑娘明貞,今年七歲了,對面穿着鵝黃裙子的是二姑娘明芳,今年六歲了,旁邊的是四姑娘明岚,今年三歲了,只比我生的這個小魔星大上半歲。”

林雪柔跟着蕭氏的指點一一看着謝府的這幾位姑娘,幾位姑娘年紀雖然都小,可是卻各個如珠似玉的,小小年紀早已經瞧出了美人胚子的模樣,四人皆帶着金項圈,只是下頭墜着的玉石卻各不相同。

大姑娘是橘黃的玉皮子,打成方方正正的模樣,瞧着玉質也是極好的。而二姑娘項圈下頭墜着的是一塊綠瑩瑩的翡翠,瞧着是冰糯種的,站在她旁邊的四姑娘下頭卻是一塊白玉帶墨的玉牌,那玉牌上的墨如同染上去一般。

蕭氏這會才笑着指向最後也是最小的那個姑娘說:“那便是六姑娘,同她哥哥是對龍鳳胎。不過哥兒如今都在前院,待晚膳的時候再讓他們過來給表妹見禮就是。”

林雪柔聽了這話便仔細打量起這位六姑娘,她同其他三個姐姐都帶着同樣的金項圈,只不過她項圈下頭墜着的是一塊羊脂白玉,那玉遠遠瞧着就晶瑩潔白而無暇。

四人雖心中各有想法,卻都是規規矩矩地給林雪柔行了禮。林雪柔面色一紅,回頭對丫鬟說:“嬌杏把荷包拿上來。”

嬌杏從袖子裏恭敬地拿出四個繡着各色花草的荷包,林雪柔拿了荷包一一遞到幾人手裏,最少那個說着:“沒什麽好東西,還往幾位外甥女莫嫌棄。”

四人齊齊說了聲多謝表姑。

蕭氏見這邊見過禮,倒讓丫鬟在花廳擺了膳桌,留了幾人吃飯。衆人依次坐下後,就連最小的謝清溪都坐的分外規矩,林雪柔瞧了這提着膳盒來來往往卻絲毫不見混亂的丫鬟,暗暗觀察起蕭氏的動作,生怕錯了規矩讓人恥笑。

用膳的時候格外的安靜,因着謝清溪年紀小,便讓身後的素雲伺候着,她喜歡哪樣素雲便給她夾到碗中。別人吃沒吃好,她不知道,反正這是在她親娘的院子裏頭,她自然是不會虧待自己,愛吃什麽吃什麽。

謝明貞倒是常在芝蘭院裏用膳,因而吃的倒也好,可謝明芳和謝明岚卻甚少在這裏用膳。謝明芳是個愛吃的,可礙着有這個表姑在,又不好随便夾東西,只略吃了幾口。而謝明岚卻是安安靜靜地吃飯,瞧不出什麽來。

這一頓飯吃下來,倒也安靜。待用完膳後,蕭氏便讓姑娘身邊的丫鬟伺候她們去春晖園上學。

蕭氏留了林雪柔下來,卻讓人帶着謝清溪出去玩了。

謝清溪出去後,便直奔着院子外面,要往前院跑。要不是素雲在後頭攔着,只怕還真的被她跑了出去。

謝清湛昨晚去同謝清懋一起睡在前院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謝清溪疑心他是趁機甩開自己偷溜出府玩去了,便鬧騰着要去前院找他。

素雲見實在安撫不了她,便讓小丫鬟同香雲講了一聲,自個帶着謝清溪往前院去了。

而蕭氏這邊正和林雪柔說到她母親去世的事情,待聽完後,她唏噓了幾聲,直說到應該派了人過來通知一聲,好讓她們去吊唁的。

“母親是寡居之人,哪好外出走動,”林雪柔一想到這裏,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掉了下來。

她用帕子擦了擦臉,有些羞愧道:“我身上帶着孝,本不該來打擾表哥同表嫂的。可家中伯父卻……”她竟是說不下去的樣子。

此時旁邊的孫媽媽卻是開口道:“太太,咱們姑娘實在是可憐。自從沒了爹媽之後,那族裏的人,占了老爺夫人的家産不說,還要将我們姑娘随便嫁給別人做填房。姑娘無法只得帶了老奴和嬌杏,準備回安慶投靠舅老爺一家,可這山長路遠,我們姑娘是個女子,又帶着我這個不中用的老婆子,只得先投奔了到這裏。”

孫媽媽的話将林雪柔臊的半死,她一個未婚姑娘家,聽着填房這樣的話總歸是不好。

蕭氏暗暗嘆氣,這主仆三人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能從沛縣到這裏只怕路上也是受了不少苦。可是前車之鑒尚在眼前,蕭氏又豈容再埋下禍根,只聽她款款道:“表妹如今既然到了家中,只管安心住下便是。這送信到叔父府上的事情由家中小厮去便是。”

“送信?”林雪柔有些疑惑地擡頭。

蕭氏見她這迷惑的樣子,依舊笑意盈盈,她說:“表妹既然是想去堂哥府中,我這做表嫂的豈有不幫忙的道理。我先遣人送封信回安慶,待同堂哥商議後,或是咱家派了人送表妹過去,或是讓堂哥派人來接,都是妥當的。不過現在表妹只管安心住下,從明日開始可不許再起這般早了。表妹在府中做客,若是得閑了過來陪我說會話便是了,可不能再象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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