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氣呢。
秋水見狀立即伸手接過來,笑道:“這怎麽好意思,勞煩了你了,小杏兒。”
“瞧姐姐說的,這不就是順手的事,再說了就算專門為姐姐跑一趟那也是應該的,我就是專門過來給姐姐打下手的,”小杏兒先前就是個灑掃的小丫頭,這次被派到林表姑娘院子伺候,那可是高升了。
不過林表姑娘的身邊有孫媽媽和嬌杏伺候着,就連秋水都輕易插不上手,所以小杏兒多是給秋水打打下手,到小廚房裏拿一日三餐的膳食。不過她嘴甜人又勤快,就連秋水和她熟了之後,都挺喜歡她的。
“那可不行,咱們都是伺候林姑娘的,”秋水低頭笑了下。
小杏兒笑了聲:“姐姐可別這麽說,誰不知道您是伺候太太的,日後的前程可和我不一樣。”
秋水朝裏面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以後可不許說這樣的話,若是讓表姑娘聽見,還以為咱們一心想着從前,是不高興在她這裏伺候呢,沒得讓人覺得咱們勢利。”
小杏兒趕緊挽了她的手也壓低聲音說:“好姐姐,我也就在你跟前這麽一說。再說了,林表姑娘就是在咱們府上暫住而已,又不會住一輩子。等安慶的堂老太爺家來人接她了,姐姐還不是照樣回太太跟前伺候。
這會秋水沒說話,小杏兒的話着實是說到她心坎上去了。若是真能象小杏兒說的這樣,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可如果林表姑娘走了,太太身邊又有旁人頂了她的位置,那她少不得再重頭來過。
最怕的就是,秋水捏緊手裏的帕子,眼睛又朝裏面看了一眼。
其實她最怕的就是林表姑娘留在府中,這表姑娘留在府中無非就是一種情況,若真的這樣的話,只怕到最後不僅是她要受太太的責罰,她一大家子人都得被連累了。
“湛兒,娘看了你昨日的描紅,竟是比前日的還差些,”因謝樹元喜好書法,就連蕭氏都對子女的書法格外關注。
況且謝清湛将來可是要走科舉一途的,這書法的好壞可是直接關系到他科舉成績的,更有甚考官會因為喜好哪種書法而錄取學生。
謝清湛擡頭看了蕭氏一眼,随即又垂頭,一雙眼睛盯着桌子咕嚕咕嚕地轉着,謝清溪看着他的模樣嘿嘿笑了一下。
“娘,”謝清溪剛叫了一聲。
就見蕭氏悠悠地轉過頭,略帶警告地看着她說:“溪兒,你不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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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溪癟了癟嘴,只好把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
這時候蕭氏轉頭對謝清湛溫和地說:“湛兒,你告訴娘昨日描紅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麽?”
此時謝清湛骨子裏頭的頑劣細胞還沒被開發,還是個一做了壞事被媽媽逮到就羞愧的好孩子,于是他絞着手指說:“二哥帶了竹蜻蜓回來,我光顧着玩竹蜻蜓了。”
蕭氏了然地點了點頭,摸着他的頭溫和地說:“娘小的時候也會因為貪玩,忘記先生布置的功課。不過侯府的先生規矩嚴格,錯了可是要打手心的。”
謝清湛從生出來到現在都沒被人碰過一個手指頭,現在一聽要打手心,吓得身子往後躲了一下。
只見蕭氏溫和地說:“娘怎麽舍得打你。”
謝清湛剛擡起頭一臉感激地看着他娘親,就見蕭氏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既然錯了就該罰,去面壁站着,娘也不罰你多,站半個時辰就行了。”
站半個時辰就夠了,謝清溪看着謝清湛的小胳膊小腿的,半個時辰可就是一小時啊,估計他那小短腿夠嗆啊。她正暗暗竊喜自己不用罰站時,就見蕭氏溫柔地轉頭看了她一眼,接着說:“溪兒,你六哥哥貪玩忘了寫功課,你作為妹妹是不是應該提醒他?結果你非但不提醒,還企圖告狀。”
謝清溪剛垮了臉,就聽蕭氏也一臉溫柔地對她說:“你就過去陪你六哥哥一起站着吧。”
兩人被丫鬟帶着乖乖到牆角面壁去了,剛站好她就看見謝清湛轉頭沖她笑,一嘴小米牙樂呵呵地說:“六妹妹,謝謝你陪我。”
謝清溪:“……”
謝樹元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兩人一左一右對着牆壁看着,他笑着指着兩人問道:“這是怎麽了?”
旁邊的丫鬟一抿嘴剛想回答,就見內室的門簾被掀開,蕭氏扶着香雲的手走出來,笑着開口:“老爺回來了,這外衫還沒換,是從前院直接過來的?”
謝樹元任由小丫鬟上來給他換了外衫,笑着指着還對牆站着的兩人問:“這兩小家夥是怎麽回事?”
“昨日懋兒從外頭給湛兒帶了竹蜻蜓回來,你這寶貝兒子就忘了描紅的功課,這不胡亂給我畫了幾張交了過來”蕭氏撇了謝樹元一眼說道。
謝樹元又指了指謝清溪:“那溪兒呢?”
“哥哥沒做功課她倒是不提醒,等我要罰湛兒了,她倒是來告狀,”蕭氏又是搖頭又是笑:“別人家哥哥妹妹親熱的很,她倒好整天就想着怎麽告哥哥的狀。”
“就是,妹妹讨厭,”謝清湛聽了蕭氏的話就是轉頭附和。
“怎麽說妹妹呢?”
“怎麽說妹妹呢?”
謝樹元和蕭氏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謝清溪原本還苦着臉呢,這會就得意地沖謝清湛吐舌頭。蕭氏瞧着這兄妹又鬧在一處,又笑又無奈地搖頭,人家兄妹感情好着呢,反倒是她白操心了。
“好了,你們罰站的時間也夠了,讓素雲和紅雲伺候你們去歇息會吧。”蕭氏總算是大發慈悲讓他們兩不用罰站。
誰知謝清溪一轉頭就沖謝樹元伸手:“爹爹抱,腿疼。”
謝樹元此時的外衫已經脫了下來,連腰間系着的玉佩都取了,闊步走過去伸手就抱起了謝清溪,而旁邊的謝清湛抿着小嘴不說話。
“湛兒,到娘這邊來吃糕糕,”蕭氏見兒子一臉羨慕的模樣,就是心疼,可是如今講究的就是抱子不抱孫,謝樹元連前面兩個兒子都沒怎麽抱過,自然也沒怎麽抱過謝清湛。要不是謝清溪是個撒嬌鬼,一見着他就鬧着抱,謝樹元也不會抱她抱的這麽自然。
謝樹元坐在榻上自然地将她放在腿上,就順手從腰包裏拿出個東西,謝清溪眼睛一亮,居然是個泥人。
“孫悟空,”謝清溪伸手就去拿,這泥人做的看真是精致。她在現代過年的時候也有民間藝人捏泥人,可是到底沒手上的這個精致。
“爹爹,這個真好玩,”謝清溪一邊看一邊笑。
謝樹元沖着不遠處的小厮忍春說:“把你手上的盒子拿過來給六姑娘。”
忍春趕緊上前将手裏捧着的盒子遞給謝清溪,她手太小還是謝樹元幫她拿着的,她掀開蓋子就看見裏面擺了一個盒子,明藍色的天鵝絨裏放着一個乳白色盒子。
“爹爹,這是什麽啊?”她想伸手将盒子拿出來,奈何手實在是太小了。
謝樹元笑着指着說:“這可是好東西,舶來品,是從西洋帶回來的。”
本朝雖海禁不嚴,但造船技術自然無法和現代相比,因此出使西洋的船只雖不至沒有,但因出事幾率太大,因此沒有些實力的人壓根不敢出海。因此從西洋帶回來的東西,還是稀罕地很。
謝樹元将盒子拿出來,蓋子一打開,謝清溪就差點要笑出來,居然是音樂盒。乳白色的盒子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紋,盒面上居然還鑲嵌着五顏六色的寶石。盒蓋一掀開就看見蓋子上鑲嵌了一面鏡子,連旁邊的蕭氏都忍不住說:“竟還有一面水銀鏡,這麽大一塊鏡子平常倒也好梳妝。”
“夫人,這可就差了,”謝樹元一笑,就将盒子裏的一個金發碧眼帶着金色小翅膀的人兒,剛将小人兒放在盒面上,就聽見一陣音樂響起,小人兒立即旋轉起來。別說是在場這些小丫鬟,就連蕭氏都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謝清湛靠在蕭氏的腿邊,眼巴巴地看着盒子,雖然這看着像是女孩玩的東西,可是他也沒見過這麽稀奇的東西,自然也想玩。
謝清溪這會可沒再逗他,招手喊他:“六哥哥,你也過來嘛。”
謝清湛一溜煙跑到她旁邊,就聽謝清溪喊:“六哥哥,你也坐爹爹腿上,我們一起看。”
“爹爹,你抱六哥哥坐上來啊,”謝清溪有些着急搖着他的手臂,謝樹元原本還猶豫,被她這麽一鬧,又看見小兒子眼巴巴地看着,笑着搖頭時就是伸手将兒子抱了上來。
“湛兒倒是比溪兒結實些,”謝樹元一抱謝清湛上來,就沖着蕭氏說了一句。
蕭氏笑了:“那是自然,湛兒是哥哥又是男孩,自然比溪兒重些。老爺可不能這麽由他們來。”
“無妨,”謝樹元說完這句話時,就看見兩個孩子捧着音樂盒開始研究起來。
“呀,這裏刻着一個小舟呢,”謝清溪對古代的八音盒也好奇地緊,結果看了一眼居然發現盒子邊上刻着一個小舟。
謝清湛也指着另一邊說:“這邊有個小亭子呢。”
亭?舟?
庭舟?
陸庭舟。
謝清溪仔細地看了一眼,發現那小舟下面竟然還花了幾條波浪線,這是溪水?
庭舟,清溪。
謝清溪捧着八音盒笑的開心,這個陸庭舟小小年紀居然這麽多心思,真讨厭。
☆、送佛真難
“東西送到謝府了嗎?”眉眼精致的少年沒了那日在萬裏閣的笑容,一張驚為人天的臉上帶着冷靜的表情,瞧着竟不像十二歲的少年。
旁邊面白無須的男子微弓着身子,恭敬道:“回主子,奴才已經讓人送去了。而且也按着主子吩咐的,說這是給府上六姑娘的賠罪禮物。”
這說話的人微頓了下,瞧了眼面前少年的表情,才又敢說下去:“奴才瞧着這謝大人接下的時候倒是挺意外的,還問我六姑娘可有沖撞了主子呢。”
“這個謝樹元,”陸庭舟小大人般地搖了搖頭,說道:“他素來謹慎,又自持身份走的是忠君的這條純臣路子,如今敢接了我的禮物,不過是仗着那小丫頭和我年紀相差太大。他是覺得本王日後的王妃定不會是這丫頭。”
“既然王爺不是這樣的意思,那為何還東西給那六姑娘,”說話的人叫齊心,是伺候在陸庭舟身邊的太監。
陸庭舟用手上的扇子就對着他的頭來了一下,有些愠怒道:“那小丫頭瞧着不過兩三歲的模樣,本王就是瞧着她比尋常丫頭膽大些,說話也利落些,覺得得趣而已。那麽點個小東西,你還真當本王變态啊。”
齊心被他敲了也不害怕,擡頭時臉上帶着讨好地表情:“主子的心思奴才哪敢随意猜測。不過奴才也打探過了,聽說這位六姑娘和謝府的六少爺那可是龍鳳胎,喜慶地很呢。”
“喜慶?”陸庭舟沉思了一下,突然笑着點了點頭:“确實是喜慶。”
齊心見他心情不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王爺,京裏頭又來信了。”
“這會又是誰?”陸庭舟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他慣于無拘無束,別的王爺無诏不得出封地,他仗着年紀小還沒去封地,天南海北的亂玩。這回以給外祖掃墓的名頭,跑到了這江南。
齊心回:“是太後娘娘,太後她老人家送了八百裏加急信過來。”
“母後定是聽了皇兄的話,這才寫信來催我的,我不過是來了趟江南,這京中的大臣倒是各個都盯着,把本王當什麽了?”陸庭舟對着桌子重重一拍,欺霜賽雪的臉蛋被氣的通紅。
齊心沒敢說話,要說這大齊朝開國至今,傳到當今聖上這代也不過才第三代而已。太、祖平定天下後不過三年,就因陳年舊疾去了。先帝在位倒是有二十餘年,而今上統禦天下也不過才八年,所以大齊朝也不過開國三十餘年。
如今說國中上下是一片百廢待興那倒也不至于,相較于前朝盛世,本朝如今還處于恢複期。
蕭氏讓人将這兄妹倆帶了下去,音樂盒自然被謝清溪死死抱在手裏,笑話,那上面可是有寶石的,貴着呢,她得好好收着。
“你瞧瞧她那護東西的樣子,”蕭氏見女兒這幅小財迷的模樣,小小的人路雖然剛走穩,可是那音樂盒卻有些笨重。雖然素雲在旁邊想要替她拿着,可是她就是搖頭,堅定地抱着音樂盒往外走。
待兩人走後,蕭氏才說:“我瞧着這音樂盒倒是精致地緊,老爺怎麽突然間給溪姐兒這般貴重的東西。”
謝樹元瞧了旁邊站着的丫鬟揮揮手道:“你們先下去吧。”
蕭氏見丈夫這般鄭重,便心神一斂。
謝樹元待人都離開後才說道:“說到這裏我還得給夫人賠不是。”
“老爺這是何意?”蕭氏一臉迷茫。
“前些日子恪王爺到咱們府上了,不過他是秘密到的江南,又突然來了我們府裏,因此我也未敢聲張,”謝樹元也有些頭疼,若說這位恪王爺行事乖張,可他又處處守禮,來了蘇州至今除了兩位布政使大人和他之外,竟是未驚動其他人。
蕭氏凝眉想了一下,恪王爺,她離京數年一時倒是有些記不得,不過待她想起時,也險些吓了一跳:“恪王爺怎麽會出京,太後怎麽允許的?還有不是說親王非诏不得出京的?”
謝樹元也甚為頭疼,道:“聽王爺說,今年是許老将軍仙去整十年,太後自打元宵後便經常夢見許老将軍,說老将軍在地底下待的不安生。太後怕是許家祖墳出了事情,就讓王爺過來看看。”
如今許家乃是武将世家,自十年前遼關一戰後,雖抵禦了塞外游民,但許家一門男子卻悉數戰死,如今只剩下一個孫女養在太後膝下。
當今許太後生有嫡子兩人,長子便是當今聖上,而次子就是這位恪王爺。皇上與王爺之間所差年歲有十八之大,皇上長子出生後這位王爺才出生。因為是幺兒又是嫡子,聽說當年先皇喜歡的緊,這位王爺在宮中的一應份例,竟不比當年的太子爺也就是現在的聖上差。
不過恪王爺四歲的時候,先皇突然駕崩。當時的許皇後變成了如今的許太後,而恪王爺雖只有四歲還未到封王的年紀,可太後和皇上出于穩定朝綱的目的,迅速替他拟定了封號,定了親王的例。
“恪王爺也不過十幾歲吧,怎的派他過來的,”蕭氏在京中長大,自然對皇家這些事情甚為了解。
蕭氏略嘆了一口氣,道:“這位王爺當年出生的盛況,我可是歷歷在目。”
陸庭舟生為重瞳,相術上認為重瞳乃為異象,更是帝王之相。當時他出生時,太子已近成年開始涉及朝政,可偏偏卻有了這麽一位嫡親的弟弟,還生來帶有帝王之象。
當年先皇還因陸庭舟的出生,而大赦天下,更是有開恩科的想法。若不是被大臣和許皇後勸下,只怕太子對這位小弟弟的猜忌之心更重。
“那恪王爺為何送老爺這樣的東西,這音樂盒雖說貴重,但我瞧着卻象是贈與女子的,”蕭氏敏而聰慧自然不只是說說的。
謝樹元将陸庭舟與謝清溪在萬裏閣偶遇的事情說了一遍,吓得蕭氏心都遽停了一下,她一下抓住謝樹元的手說:“老爺,咱們溪兒可不能啊。”
“你放心,溪兒和恪王爺年紀相差太大,皇上就是為了讓他早日就番,也不會替他選這麽小的王妃的,”謝樹元安慰她。
蕭氏卻不放心,她問:“那太後呢?若太後舍不得恪王爺早早離開京城呢?”
“太後深明大義,我想自然不會這麽做的。也正是因為溪姐兒和王爺年紀相差太大,我才會同意收了這禮物,不過這段時間我還得小心謹慎,王爺突然來了江南,也未必沒有帶着聖上的旨意,”這些話謝樹元自然沒法和上司下屬說,除了幕僚外也就蕭氏能懂。
蕭氏點了點頭,道:“老爺說的是。”
一會蕭氏又突然想起般,問道:“老爺,先前您不是派人送信去了安慶?不知堂祖父那邊如何說?”
“如今安慶老宅乃是大堂叔當家,他乃是林表妹嫡親的舅舅,”謝樹元如實道。
蕭氏安心:“那就甚好,表妹日後到了親舅舅家,也一切便意。不過表妹來家裏一趟,我這做表嫂倒也不好不表示,明個我便着人替表妹打幾套頭面首飾,也算是我這個表嫂給她的填妝。”
謝樹元見她說的高興,這想說的話也終究未開口。其實堂叔雖是林表妹的親舅舅,可因為當年堂姑出嫁的時候同家中鬧的實在不愉快,兩家這才十幾年未來往。就連堂姑去世,安慶都未派人過來。
大堂叔在信裏說了,林表妹乃是林家子孫,如今就算父母雙亡也該居與本家,這才合了規矩。不過大堂叔又在信裏說了,這話是堂祖父也就是林表妹的親外公所說的,可見他對于女兒當年的大逆不道,至今都未原諒。
不過大堂叔也知道,外甥女如無難處是決計不會舍了家裏,帶着個老媽子和小丫鬟就逃出來的。他在這封信外又寫了一封密信,是希望謝樹元在蘇州為林雪柔擇一良婿嫁了,信裏還附了三張一千兩的銀票,說是既麻煩了他幫忙相看親事,不敢再讓他破費辦嫁妝。所以特別給了這三千銀子,當是給林雪柔的嫁妝。
謝樹元接了這信也甚為頭疼,外甥女如今父母雙亡都不願接人過去。也不知這位堂姑當年究竟做了什麽事情,讓堂祖父這般無法忍受的事情。如今人都去了,這口氣都還未消呢。
蕭氏如今還不知這信的事情,還以為馬上就能将這位林表妹送走呢。
☆、心生異念
“孫媽媽,舅舅這麽久都沒派人來接我,你說是不是因為外祖父還在生我娘的氣啊?”林雪柔在謝家已經住了近一個月,可安慶卻遲遲沒有人在接自己,就連她都忍不住開始擔心。
她真的不想再回林家去,先前大伯父為了區區三千兩的聘禮就要将自己嫁給別人做填房。這回若是再回去,只怕就真的逃不過被草草嫁出去的結局了。如今林家子孫多,又沒有太多的進項,一大家子靠着祖産坐吃山空的,幾位伯父叔父家的庶女都收了大筆聘金後被草草嫁了出去。
那些庶女最起碼還有親娘老子在,出嫁時還帶了傍身的嫁妝,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只怕最後就是一頂紅轎子擡了出去了。
孫媽媽也有些為難,如今她待在這府中兩眼一抹黑,除了偶爾去趟小廚房,其他地方都去不得,又如何得知安慶那邊的消息呢。
再說了,孫媽媽擡頭看了看這富麗堂皇的房間,這不過是謝家的客房而已,便收拾的這般精致,就算小姐先前在林家住的院子只怕連趕不上這裏一分。
于是她勸道:“小姐何必着急,既然夫人都說謝大人早派人送信過去了,咱們只管等着是了。”她眼睛轉了轉,又道:“小姐可千萬要沉住氣,可不能開口問夫人這舅老爺的事情,要不然夫人還以為是咱們覺得府上待咱們不周到,小姐一心想要去舅老爺家呢。”
林雪柔吓得趕緊搖頭:“媽媽怎麽這麽說,表哥表嫂待我自然是好的,下人也從無怠慢之處,我怎會嫌棄呢。”
“老奴自然是知道小姐的心思,我就是怕萬一小姐向夫人詢問舅老爺家回信的事情,夫人回多想,”孫媽媽說。
林雪柔黯然地點點頭:“媽媽說的極是,如今借住在表哥府中本就是打擾。我自是不好在多麻煩表嫂了。只是這舅舅遲遲不來信,我是怕外祖父還在生我娘的氣,根本不願接我去安慶。”想到這裏,林雪柔死死抓住孫媽媽的手說:“媽媽,我不要再回豐縣了,我死都不要回去,大伯父定是要将我随便發嫁了的。”
“我的小姐,您可不要動不動說死,不吉利,”孫媽媽見她抖落着肩膀,眼看着眼淚就要掉下來了,連忙安慰,:“況且府中夫人為人寬厚,待小姐又是極好,小姐只需放寬心便是了。”
林雪柔在家時就性子軟,如今颠沛流離一番之後,時時覺得命運多舛,不但沒自立自強起來,反而越發地自怨自艾。
可蘇州給安慶送信,往返的話二十日就夠了,如今都一月過去了,怎能讓林雪柔擔憂。可如今她都不能向表嫂詢問,想到這裏,林雪柔又是落下淚來。
待到了午膳的時候,秋水正要讓小杏去廚房拿膳,就見孫媽媽出來,說林姑娘想吃些甜食,讓她親自過去和廚房說一聲。
“姑娘若是有想吃的,便讓小杏兒去說一聲便是,哪還敢勞煩媽媽親自跑一趟,”秋水笑着說道。
孫媽媽卻客氣道:“姑娘難得說想吃玫瑰糕,先前在家的時候她最喜歡吃我做的。我過去和廚房裏做糕點的媽媽說,順手就将這午膳給帶回來,也免得小杏姑娘再跑一趟了。”
“可是,如今廚房正忙着做……”小杏正要說話,卻被秋水扯了下衣袖。
小杏素來機靈,因此趕緊頓住不敢再說,倒是秋水笑着說道:“既然是姑娘想吃,就勞煩媽媽親跑一趟了,不過這拿午膳的活本就該小杏兒幹,若是她敢躲懶,只怕管事媽媽要責罰了。”
孫媽媽不好再說別的,就帶着小杏兒一道去了廚房。
等去了廚房,廚房裏的管事媽媽聽了她的來意後,臉上一頓笑容險些挂不住,這糕點處處自然有備的。但如果各院的主子想吃些什麽糕點,一般都回提前說,或是待過了午膳再說的,畢竟這做午膳的時候,最是忙亂,誰有多餘地功夫給她做糕點啊。
管事媽媽心裏雖嫌這位表姑娘事多,可也不敢甩臉子,畢竟這廚房的前任管事張媽媽是如何被發落的,她們可都記着呢。再說了,這表姑娘是住在府上的客人,要是怠慢了客人,只怕太太得活剝了她們的皮。
于是管事的徐媽媽特地撥了一個擅長做糕點的婆子,孫媽媽将自個做玫瑰糕的方法交給了她,就站在一旁等着。
因臨近午膳,這各院來拿膳食的丫鬟早早就拎着膳盒過來了。謝府規矩大,除了蕭氏的正院有小廚房外,其他姨娘都是在這大廚房裏頭吃的。
不過就算在大廚房裏頭,這各院的地位卻也是能看出來的,江姨娘院子裏的丫鬟不僅打扮比別的院子裏的好,這一進了廚房就開始拿東西,而且都是專揀新鮮的好的東西。方姨娘的丫鬟看着就是個文靜的,進來恭恭敬敬地叫媽媽,只挑了先前姨娘要的菜領走。至于那位無子的朱姨娘的丫鬟,咋咋呼呼的模樣,一進來那眼睛就盯着竈臺上看。
待這幾院的丫鬟走,就聽這做糕點的婆子突然說道:“這江姨娘院子裏的丫頭可真闊氣,聽說這還只是院子的二等丫鬟而已。”
“你也不看看江姨娘是誰,咱們這府裏,除了太太外,就數她最闊氣了,身上的首飾可比其他姨娘好多了,”旁邊正在燒火的媽媽也回頭插了句嘴。
孫媽媽自然知道這個江姨娘是誰,說來也是巧,這江姨娘竟也是謝大人的表妹。如今自家小姐這命運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可這江姨娘卻過着使奴喚婢的日子。孫媽媽也見過這位江姨娘一回,雖說是做姨娘的,可那穿戴,那通身的氣派,竟是別外頭那些正房太太還有闊氣。而且蕭太太又最是寬厚,在謝家做姨娘當真是掉進了福窩裏一般。
這旁邊兩人再說的話,孫媽媽竟是仿佛聽不到一般。
“什麽?讓咱們替林表妹相看婚事?”蕭氏猶如聽到笑話一般,震驚地從榻上站了起來,她盯着謝樹元問:“這如何使得?林表妹在豐縣有叔伯兄弟,在安慶有外祖舅舅,論哪個都比咱們親近,哪有讓隔房的表哥替她找親事的。”
如果這不是謝樹元親口說的,只怕蕭氏都要以為,這是有人在同她說笑話了。這等沒規矩的事情,她簡直不敢相信是謝家人所為。
“堂祖父性子本就執拗,當年我祖父考上了科舉,堂祖父一連考了五次都未中舉。祖父想着他有舉人功名在身,就想着替他謀一個官職,日後再慢慢提攜就是了。可堂祖父卻說這是祖父覺得他一世都考不上進士,最後一氣之下竟回了安慶老家當了田舍翁。”
蕭氏幾乎是要氣笑了,迂腐,迂腐至極。可這又是祖父輩的長輩,實在不是她能說得的。
“那老爺是要準備接下堂叔的囑托了?”蕭氏極少動怒,可如今遇到這等荒唐的事,還是難免生氣。
謝樹元也覺得這事是有些無禮,可如今堂祖父不願接林表妹回安慶,堂叔又不敢拂了堂祖父的意思,他總不能将人硬送過去吧。
至于豐縣,謝樹元冷哼一聲:“林家那幫人以為是以為堂姑去了,咱們謝家就沒人了嗎?也虧得他們想的出來,居然要将父母雙亡的侄女嫁給老鳏夫,着實是可惡。”
“林表妹如今守了母孝已有二十個月,這親事如今倒是可以相看起來,”謝樹元看了蕭氏一眼,畢竟這事還得蕭氏做主。
蕭氏沒有接話,原以為只要備些禮物将人送走就好,如今竟是要送她出嫁。這親事是何等重要,若是看走了眼,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謝樹元拉住蕭氏的手,有些讨好地說道:“我知道此事着實是為難了夫人,不過咱們總不能再将林表妹送回林家吧,那無疑是送入虎口啊,豈不是害了表妹。”
“既然是替表妹相看親事,那不能去安慶的事情,自然也該告訴表妹。老爺是要和林表妹如實說嗎?”蕭氏忍不住反問。
這一個月相處下來,林雪柔的性子蕭氏也算是有些了解,性子綿軟不說還自怨自憐。旁人一句無心的話,都能惹出她一汪眼淚,她這樣的性子實在不是能撐得起門戶。
“表妹的性子太過綿軟,若是将實情告訴她,只怕……”謝樹元雖和林雪柔接觸不多,可他看人素來精準,如何不知這位表妹的性子實在是不怎麽樣。
“算了,既然是堂祖父的意思,咱們做小輩的自然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思,好在後日我要去寒山寺上香,表妹也要去替堂姑和姑父上香,到時找了機會同她說說。順便也讓她散散心,解了心中的郁結,”蕭氏伸手理了下額角的發絲時,謝樹元也伸出一只手順着她臉頰摸到的耳畔。
他道:“着實是有勞夫人了。”
只是誰都不知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快。
☆、口舌羞辱
“太太難得帶你們出門,姨娘可得給你們好生打扮一番,”江姨娘讓明心去拿了首飾匣子過來,就要給兩個姑娘打扮上。
謝明芳聽了連眼睛都亮了,她素來就喜歡穿着打扮,每季四套的衣裳總覺得不夠,每回都要纏着江姨娘拿了私己給自己做衣裳。她年紀還小,自己的首飾盒子裏多是項圈、玉牌這類的首飾,如今能從姨娘的首飾匣子裏挑選自然高興。
“姨娘,如今四月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不如你就将那支水晶桃花簪給女兒帶帶吧,”謝明芳說的那支水晶桃花簪是江姨娘生謝明岚時,謝樹元特地賞賜下來的,整支簪子由粉水晶雕刻而成,通體泛着微微粉色,水晶晶瑩剔透毫無瑕疵,而簪頭的那朵桃花就連花蕊都清晰可見,足見雕工之精細,實在是巧奪天工。
江姨娘見她一張嘴就要了自己最心愛的簪子,不由哂笑,點着她的額頭就道:“你倒是個促狹的,一開口就要姨娘最心愛之物,你可知這乃是我生你妹妹時,你爹爹特意贈與我的。”
江姨娘用了贈而非賜,可見她自覺自己在謝樹元心中與這府中的其他姨娘是不同的。他們是表兄妹,自幼相識。若不是江家被流放,表哥這嫡妻的位置未嘗就不是她的。
可世事無常,如今她只是表哥的妾室,就連兩個孩子都成了庶出,在這身份上就低了旁人一頭。
“姨娘,你就給我帶帶嘛,等我去了寒山寺上完香,再将這簪子原封不動地還給姨娘就是了,”謝明芳一邊搖着江姨娘的手臂一邊撒嬌道。
江姨娘雖有些出神,但還是被她搖的難受。
還是安靜坐在一旁的謝明岚說道:“二姐姐,這桃花簪雖好看,但二姐姐年紀尚幼,這簪子與二姐姐倒是略成熟了些。妹妹瞧着這串五彩寶石串成的鏈子倒是更合适二姐姐些。”
“你不想讓我要,無非就是自己也想要吧,”謝明芳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四妹妹了,成日擺出一副天下我最對的姿态,簡直比爹爹還喜歡說教。
謝明岚倒也想說教別人,可是大姑娘謝明貞除了上課之外,同她們來往并不多。最小的六妹妹成日被養在太太的院子裏,她更是接觸不到,況且謝清溪也不是她能說教的。于是這謝明芳就成了她顯擺的對象。
謝明芳聽的雖不耐煩,可江姨娘卻覺得小女兒說的有道理,于是她捏了謝明芳的手臂,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你如今都六歲,竟是比你妹妹還不如。”
誰知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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