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仙君舊友重逢?
“這得挖了多少心啊......”自黑水鎮到婆娑廟, 景湛都沒看見過那麽多心髒, 至少也有成千上萬個, 雖然有所準備,但還是忍不住感嘆道。
“哇——!”回應他的不是蘇忘離,而是暮子洋。
只見暮子洋将今早的飯一股腦全吐出來了, 吐完還不死心,硬是将黃水也吐的幹淨。
這也不怪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貴少爺哪見過這種場面, 光是拿眼精睛看本來就夠震撼了,這幕簾一打開, 沒了遮罩, 裏面那股子人肉腐爛的腥臭味彌漫開來,更是讓他受不了,吐了倒是很正常。
說實話景湛胃中也是翻江倒海,經歷過岳想容一事之後,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夠笑聞腥臭來蠅, 坐賞腐屍爛肉了, 誰曾想,周身腐爛爬滿蛆蟲的岳想容與這一比, 那味道已經算清香撲鼻了。
“我真是佩服那個玉琅, 這裏都能待下去。”景湛喃喃道。
若說剛進來時瞧着空曠無人的死街已經全身陰森發寒,可經歷過活死人和這一對對爛心髒, 他才知道, 剛進來那些都不算什麽。
“這, 這什麽邪術!”暮子洋吐幹淨了,也顧不上體面,坤起袖子一擦嘴,拔劍上前便想砍。
誰知還未走進一步便被強大戾氣彈回來,速度之快僅是眨眼一瞬,連景湛和蘇忘離都還未出手阻攔,便見暮子洋被掀翻在地。
景湛慢悠悠将他從地上拉起來,訓誡道:“我說你做事能不能動動腦子,他把這些東西就這樣擺在這能不設點防備嗎?”
“說的不錯,我可不會心大到等你們來砍。”
回答景湛的不是暮子洋,更不是蘇忘離,那這座死村裏就只剩一個活人。
三人聞聲望去。
那身青衣依舊,只是上面帶着斑斑血跡,但肯定不是玉琅的血,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出現在三人眼前,依舊帶着那股子混不在意的氣質。
暮子洋看見這襲青衣就破口大罵:“呸!無恥狗賊!不配穿我琉山雪潭的校服!”
玉琅聽到後倒也不怒,勾起唇,朝暮子洋輕笑道:“這才一日不見,子洋這脾氣倒是又烈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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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叫我名字!惡心!”暮子洋不愧是暮家後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急性子倒是和他爹暮光岐一個模樣。
“啧,小孩子滿嘴污髒言語,和你爹一個樣子。”玉琅倒是倒是不惱,卻把這小鞭炮惹的要爆炸。
暮子洋聽到他說自己的爹,更是氣地揮劍就要殺過去,這回景湛眼疾手快立馬伸手揪住他的後領将人拉住。
“你能不能動動腦子,別一身空本事往前沖,你自己想想你打的過他嗎?你爹......”
你爹都栽他手裏了。
景湛本來說話從不過腦子,但現在經歷的多了,也懂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損人的話還沒說出便住口。
“你放開我,我要為我爹報仇!”暮子洋掙紮着怒吼,可比起景湛,他矮了半頭還多,力氣也不如他,掙紮無果,只能死死瞪住玉琅。
“你要送死我也不攔你,但你想想,你這會逞一時之快找你爹去了,琉山雪潭怎麽辦?你們暮家祖先辛辛苦苦建起來的道觀以後怎麽弄?”景湛苦口婆心的勸,嘴都要說幹了,見暮子洋不再動作,便道:“想好了?想好了我可就放開了。”
說罷放開抓住他後領的手,暮子洋果然沒再沖過去,手緊緊握住佩劍,顫抖不停,鮮紅劍穗不斷搖晃。
“你要救誰?”蘇忘離突然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将景湛和暮子洋都問懵了。
只有玉琅臉上驚訝一閃而過,似是想不到他竟能看出自己所做這些,挑起一邊眉,并不言語。
景湛也反應過來,不确定道:“鑄魂換骨?”
“什麽?那不是禁術嗎?!”暮子洋道。
鑄魂換骨便是三大禁術之一,相傳若要救人,便要為他重塑一個心髒,但這一顆心髒卻要用成千上萬心髒的神識靈力來塑造,這種喪盡天良的邪術,自被創造以來便被列為禁術,而古書中也并沒過多記載“鑄魂換骨”到底要怎麽弄,因此,三大禁術中這一個是世上最不多見的。
幾人沒想到,他喪心病狂挖了那麽多心髒,害了那麽多人竟是為了要讓一個死人重生?!
“快了,就快了,他就快回到我身邊了。”玉琅喃喃道,臉上是欣然神情,雙眸貪婪的盯住那團即将複活的心髒,一張清秀俊逸的面龐在鮮紅流光照映下異常詭異可怕。
“連魂魄都碎裂的人,絕不可能複活!玉琅,是誰告訴你要這樣做!”蘇忘離心中不安越來越大,面上再無淡然神情。
心髒,又是心髒!如同百年前渡悲寺的那場噩夢......
可那混賬明明已被他損毀肉身,連同魂魄都給封印進三十三重羅剎地獄,絕不可能出來!
“能活!一定能活!”
玉琅大聲反駁,雙眼緊緊盯住那顆如同寶貝般的心髒,生怕幾人擾亂他的計劃。
“快阻止他!絕不能讓這些邪靈全部灌進去!”蘇忘離說罷提起長恨便刺向玉琅。
景湛默契的伸出念君去阻那堆心髒。
然而蘇忘離還未碰到玉琅,便有一個黑影迅速移至玉琅身前護住他,一爪擋開蘇忘離揮來的長恨,一爪直逼蘇忘離的脖頸。
他的速度極其迅猛,蘇忘離來不及施展招數,只能躲開他的攻擊,與他盡可能拉開距離,可還未站穩,那道黑影便立刻纏上來,招招致命。
“爹!”
暮子洋終于看清那人模樣,正是他連屍首都蕩然無存的爹,暮光岐。
蘇忘離心生疑惑,暮光岐不是在那日便被景湛打散了嗎,怎麽又出來了?
玉琅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般,笑道:“如此好控制的兇屍,我又怎麽可能就這麽便宜給你們?”
僅一句話便點醒蘇忘離。
他能料到,那日攻擊兩人的暮光岐是假的,只不過是玉琅放入琉山雪潭為了掩人耳目的的東西罷了。
而景湛那邊,花蔓索還未觸碰到那些心髒便被一只腐手給牢牢抓住。
景湛望去,只覺此人長相英俊潇灑,眉目間桀骜不馴,是不可多得的意氣少年,可胸口之處一個黑漆漆的血腥大洞尤為引人注目,露出的臉和脖頸之上青筋暴起,像一條條蛇蔓延盤桓,所看之處皆是慘白,是死人那種毫無血色的灰白,可就算是這樣,力氣也依舊大得多,完全不怕念君之上的紫電,抓住鞭子使勁一扯,便要将景湛扯過去,景湛立刻握緊念君定住腳力,一時間僵持不下。
“我去,什麽怪物這是,這麽大勁!”景湛忍不住破口大罵。
暮子洋聞聲望去,看到那人身上的一襲青衣甚是眼熟,雖和他身上的有大不同,但衣領之上卷雲紋依舊能瞧出,這是他琉山雪潭的人!
可他卻不曾見過此人,暮子洋費勁腦汁去想,依舊毫無結果。
但是現在也管不上這人是誰,他爹正和瑤華仙君打鬥不休呢!
他暮子洋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自己的爹又被人扯下頭頸和脊梁骨打散了只剩一堆骨頭架。
想到這裏立刻沖上去夾在兩人之中,一面抵禦蘇忘離對他爹下的狠手,一面擋住暮光岐的一爪,順手拉住他的兩只手腕,控制住身前這人,大喊道:“爹!別打了!你醒醒啊!是我啊!洋兒!”
暮光岐哪還能聽見他說話,整個人狂躁不安披頭散發,呲牙咧嘴張狂賣力地便要掙開自己被束縛住的兩手。
蘇忘離見此情形,怕暮子洋被傷到,立刻一掌将人拍開,與暮光岐撕打起來。
“暮子洋,別光傻站着,砍心髒去!”景湛這邊也是分不出餘力去對付別的,這一個兇屍就夠他應付的了。
暮子洋聽到後立馬抓起佩劍要沖過去,卻被玉琅攔下。
兩人打成一團,不過暮子洋招招出擊,而玉琅卻步步退讓,就在暮子洋以為這人心存善念要念及師徒情分之時,只見玉琅退到一盆心髒旁,伸手凝了些邪氣,之後打個響指,廟宇外結界便破開,已然不受離音控制的那些活死人聞見活人味,皆留着口水張着大嘴一股腦全湧進來,見人便咬。
“他竟然還會絕煞傀縱?!”暮子洋吃驚道。
“鑄魂換骨”這麽一個禁術就夠他震驚的了,誰能想到,琉山雪潭的玉琅長老,三大禁術居然會兩個?
蘇忘離将玉琅的一舉一動全部看在眼裏,心知肚明,對景湛喊道:“他如今所有修為全供給那顆心髒了!”
一語點醒景湛,他立刻甩開兇屍,朝玉琅沖過去,可玉琅既然敢這麽做,便是做好充足準備,不閃不躲,厲聲道:“柳千山,過來!護住我!”
聲音剛落便見方才那個青衣兇屍以更快的速度一把拽住景湛腳腕,将人猛的摔出去,撞上供臺之上那尊金銅佛像,骨頭與銅石像相撞發出沉悶響聲,滑落摔倒在地,他只覺得自己後背脊椎骨生疼,再動一下便要斷開,一口血卡在喉嚨,猛的吐出來。
“不自量力。”玉琅嘲笑道。
景湛單膝跪地,捂住胸口,看着站在玉琅面前,面部毫無表情,雙眸漆黑毫無光亮的柳千山,不由的自嘲。
昨日才說過想見識一下這個柳千山與之交手一決高下,沒想到今日就實現了,他這張烏鴉嘴真是靈光的很。
抹了把嘴角殘留的血,踉跄着站起來,看向站在玉琅身前保護他的柳千山,嘴角卷上一抹笑:“那今日就來一決高下!”
說罷雙腳點地用力,揮起念君,沖過去。
而暮子洋這邊被這一群又一群活死人團團圍住,砍都砍不完。
卻還是心系自己親爹,朝蘇忘離那邊大聲喊道:“瑤華仙君,手下留情啊!”
蘇忘離哪能不知道暮子洋心中牽挂,怕傷到暮光岐肉身,只得抵擋不可進攻。
可廟中活死人越來越多,眼見那顆心髒便要将所有靈力邪氣吸收殆盡,只得一劍揮開暮光岐,轉而飛上供臺佛像之上,召出離音彈奏起來。
悅耳曲調再次響徹廟宇,所有兇屍全部停手,蘇忘離将所有活死人遣到廟外,再次用結界将廟宇與這些東西隔開,而暮光岐與柳千山愣在原地,雙眸已然漆黑一片毫無光亮,正四處打量自己身在何處。
“景湛!”蘇忘離喊道。
便是現在,景湛立刻揮起念君朝那堆心髒劈去。
便是這時,玉琅竟擋在心髒前,用身體硬生生接下那一鞭子。
念君威力之大,就算是成仙的仙官都不一定承受得住,更何況是他?所有修為全部渡給心髒的玉琅?
一鞭子抽到背上,青衣立馬破開,留下一條長長的血道,一口鮮血噴出,染紅那顆正中央的心髒。
可他面上卻笑起來,神色愉悅。
只見最後一絲紫紅邪氣融進心髒,周圍四大盆跳動的鮮紅心髒立刻變為灰黑色,活像四盆臭石頭,只有中間那顆心髒跳動越發強烈,紫紅光芒一瞬間籠罩整座廟宇,刺的衆人皆閉上眼睛,下一刻再睜開時,那顆心髒已然不見,只剩一具透明身子的人。
這人生的俊朗,黑發未束,随意披散下來,濃眉大眼鼻梁挺直,下巴線條流暢硬朗,一身玄色窄衫,明明是陽光明媚的長相,卻讓人瞧來心中只剩寒意。
“蘇忘離,好久不見。”
男子勾起嘴角,輕佻道。
蘇忘離皺眉不言,死死盯住那人,可景湛卻是心中大驚,看向男子,顫抖着手握緊念君,這人比自己前幾次見時都要成熟太多,可模樣卻沒怎麽變。
這人俨然就是柏霁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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