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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澗連忙否認：“我可沒那麽說啊，他爸沒事跟蹤人家一小女孩幹嘛。”

景一渭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問：“那你是什麽意思？”

樓澗急切地看着他：“你想，先是他爸救了她，之後又是接濟她，就算是陌生人，也沒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吧，會不會，他們一家人是認識的？或者，就是李清言的媽媽跟徐晨舒的爸媽是認識的？”

景一渭沉思：“也就是說，他們上一輩有交情？”

“這樣的情況不少見吧，至少，我爸媽當年也想給我指婚來着呢。”

樓澗話音一落，景一渭立馬就笑出了聲：“給你指婚？要你去禍害哪個黃花大閨女啊？”

樓澗拿腳踢了他一腳：“死開！”

景一渭靠着衣櫃，故作姿态：“那也很有可能，那李清言跟徐晨舒的關系，也就根本不用隐瞞了。”

“小姑娘，有事啊？”

窗口的咨詢護士似乎有些不耐煩，正眼都沒給李清和一個，低頭翻着自己手裏的一本冊子。

李清和朝她笑了笑：“姐姐，你這裏有沒有婦科醫生的名單啊？”

聽到這麽荒唐的一個問題，咨詢護士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那種東西我怎麽會有呢？再說了，就算我有又怎麽會給你看？”

李清和碰了壁也不惱，本來她就沒多大的期望，落空了之後也沒什麽感覺。她從偌大的醫院裏出來，面對着車水馬龍的街道，忽然有了一絲的迷茫。

這是她老家的鎮子上最大的醫院。

這裏已經被改造得面無全非，當年那個破破爛爛的小醫院已經不在了，新修了之後，來這裏看病的人越來越多。

李清和擡頭呼出了一口白氣，出了醫院的大門之後，她徑直往東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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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個地方當年吵着改造，但是其實改造的面積并不大，主要的原因，是這個小城鎮念舊的人還是多。很多人都是祖祖輩輩在這裏生根發芽的，年輕人還好，老人家不可能接受得了一下子老城變新。

所以，當年即使是改造，也總是留了一些釘子戶。而李清和的目标，就是這些人。

從她奶奶家裏到這裏，走路只要半個小時。她今天正好打算回一趟老家，畢竟，觊觎那塊地的人大有人在。

過了這條街，便是老城區。這裏的房子一般只有兩層，這時候正是上午，老人家們都出來下棋的下棋，散步的散步。李清和進了巷口之後，看到的便是一副富有生機的景象——

冬日的暖陽裏，一群老頭們圍在一塊打牌，老太太則是圍在一塊烤火爐、打毛線。在旁邊，一群孩子們正嘻嘻哈哈跑來跑去，惬意得讓人舒服。

這應該是最令人期待的生活了。

李清和走上前，見幾個老太太聊到了今天的菜價，在旁邊靜靜地聽着，等一個機會再開口。

一個老太注意到了她，開口問她：“咦？這是哪家的姑娘，好像沒見過的诶？”

她用的是方言，李清和自然也用方言回她：“奶奶，我就是附近住的嘞。”

幾個老太太聽她還能說方言，立馬話匣子打開：“诶？你住在這附近，怎麽我都沒見過你啊？”

李清和笑：“奶奶，我就住在那邊的村子裏，您當然是沒見過我了，我就今天碰巧進來了這裏。”

“喲，這地方你是尋着進來的吧？不然你看，外邊那個巷口，誰也不會進來的。”

“奶奶啊，我想問問您個問題啊。”

“什麽問題啊？你說，我看看知不知道。”

李清和蹲了下來，笑着開口：“奶奶，附近那個醫院裏的醫生您現在還認不認識啊？”

一個老太搖了搖頭：“那我哪裏認識，都是新來的，老一批的醫生早就換掉了，說什麽人老了會有失誤。诶，現在的人哪，到底知不知道醫生就是要資歷越深越厲害啊？”

李清和再問：“那您知不知道他們辭了職都到哪裏去啦？”

“那哪裏知道，他們有些都不是本地人咯！”

李清和跟着幾個老太繼續談了會兒天，這才告別了。她出了巷口，直直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幾天沒回來，老家還是老樣。李清言沒有說怎麽處置老房子，意思就是要留給李清和了。她一路上回來，見了熟人照樣打招呼，笑嘻嘻的，跟個沒事人一般。

有些人見了她，顧及到她的感受，不敢笑，但是一看她已經先笑了出來，便放開了心思，都暗自說是自己多慮了。

小院子裏的菜已經慢慢地長出來了，李清和進屋看了一圈，屋子還是自己走的時候的那副樣子，一點都沒有變過。她退後幾步，然後落了鎖，出來。

她在腦子裏構造了一幅地圖，然後朝着西邊走去。

整個村子有一戶人家，他家是整個村子裏唯一一家的小賣部，家裏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小的時候，李清和很喜歡往他家裏跑，因為一到下午的時候，他家裏就會擺出一些點心來招待這些過來玩的小孩子，也不收錢。

主人是一位老爺爺，如今年紀大了，但是還是依然堅持這個習慣，村子裏的小孩子都喜歡往他那裏跑，為了能夠吃點東西。

吃東西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大家都喜歡在他家裏，就有玩伴。而除了孩子們之外，一些老太太不願意到處跑的，就喜歡到他家裏坐一坐。他老伴也是一個健談的人，一群老太太在一起閑聊，倒也不違和。

李清和遠遠地看見院子裏人聲喧沸，就知道到了點了。

她從院門口進去，見角落那裏依然是幾把椅子落座，還是熟悉的幾個老太太，不由得心裏舒服了一點。朝着那邊喊：“秦爺爺！”

爺爺在跟着幾個小孩子捉迷藏，被他這一叫，方向都迷了，直直朝着她這邊走過來。

李清和有意逗他，跑了幾步，又喊爺爺，邊朝離他最近的一個小男孩使了眼色，那男孩特別機靈，立馬跟着她一起喊爺爺。

李清和這才退出了他們的游戲，朝着那邊的老太太們走去。離她近的老太太使壞，故意朝秦爺爺喊：“小清壞你事呢！”

爺爺立馬直起了彎着的腰，笑：“小清來啦？”

李清和立馬歡快地應了：“诶！爺爺！來看你啦！”

“哈哈哈，沒忘了爺爺就好，我還一直擔心小清去了大城市就不記得我這個老頭子咯！”

李清和鼻子一酸，她怎麽會忘記。

當年她那個人渣爸爸一到家裏就是喝得爛醉的，見人就打。李清和擔心奶奶的身體經不起他的折騰，一般都是自己上前讓他打。打完了一頓，就又跑出去喝酒了。

這個時候，李清和為了不讓奶奶看到自己傷心的模樣，就跑去找秦爺爺。

秦爺爺和秦奶奶總是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摟在懷裏安慰：“沒事啦小清，我們小清最惹人喜歡啦，村子裏所有的人都喜歡你，你不是沒人要的嘞，我們都要你！”

這樣的恩情，她怎麽可能會忘。

李清和朝秦奶奶笑：“奶奶，你看他，玩游戲還不好好玩。”

旁邊的小孩子們又在抱怨爺爺不專心了，秦爺爺立馬又彎下了本就佝偻的背，故意模仿大灰狼的聲音：“嗚嗷！來抓你們咯！”

如今的爺爺已經滿頭的白發，但是依舊能跟小孩子們打成一夥。當年跟李清和差不多大的孩子們也經常會回來看看，跟爺爺奶奶談談天。

秦奶奶笑：“哈哈，你爺爺他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走的那天啊，還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哭呢！”

李清和也跟着幾個老太太笑了起來，但是心裏卻是有些酸澀。爺爺是真的把她當自己的親孫女了，只可惜，自己卻不能再多多陪陪他。

李清和找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陪老太婆們聊天。一個奶奶問：“小清啊，聽說你是被媽媽接走了，是不是啊？”

李清和一愣，看來他們是把那天的女人當成她媽媽了。也自然，那個時候本來李清言的狀态就不好，看起來特別憔悴，加上沒有打扮一番，看起來就跟婦女差不多。

李清和笑着搖頭：“不是啦，那是我姐姐，她來接我的。”

“這樣啊……”

秦奶奶問她：“你媽媽對你好不好啊？你三歲的時候你媽媽就跑了，這麽多年沒見面，現在會不會冷落你啊？”

李清和笑了：“沒有啦，她對我很好，一點也沒有冷落我，奶奶你放心好啦。”

秦奶奶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擔心呢，我們這麽好的小清到了那裏會不會不習慣呢。”

李清和順着她的話問了：“奶奶，你知不知道當年我爸媽是怎麽認識的啊？為什麽我爸要打她啊？”

一聽她說這個，幾個老人都沉默了。李清和歪着頭問：“怎麽了？”

一個奶奶開口：“這個啊……就說來話長了……”

李清和認真地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其實啊，你爸媽那時候是相親的呢，我們這些老人家啊，當時也喜歡給人家介紹對象，你媽媽啊，其實是隔壁李村的姑娘。”

另一個奶奶接上了她的話：“當時你媽媽村子上除了你媽媽之外，還有一個姑娘，兩個人是村子裏最漂亮的，又是最惹人喜歡的，媒婆都搶着要呢。”

李清和想了想，她在相冊裏見到的李岚，确實是個美人坯子。

秦奶奶繼續說：“我就記得啊，當時媒婆把這兩個姑娘介紹過來，一看照片，我的天哪，那些個小夥子都搶着要哦！”

“哈哈，那時候我兒子還跑回家跟我說，媽，我就要娶她呢，哈哈哈！”

李清和急急問：“那，我媽是怎麽看上我爸的啊？”

秦奶奶一笑：“其實你不知道，當時我們這個村子上啊，就數你爸最風光了，因為他是剛剛從日本回來的，是海歸呢！”

“啊？”

李清和着實是沒有想到，那個人渣居然還是個知識分子？

“那個時候聽你爺爺奶奶說，你爸可風光了，一回來，李家村子的姑娘們都搶着要嫁給他呢！”

李清和從來沒有聽奶奶說起過這事，恐怕也是因為那時候他爸就已經成功轉型成了人渣吧。

“所以啊，在你媽媽和另外一個姑娘裏啊，你媽媽也看上了你爸，所以就嫁給他啦，我記得當時還鬧出了一件大事呢，就是你為什麽跟着你媽媽姓。”

另一個奶奶搶着說：“诶呀，那可不得了呢，我來說！當時你爸爸為了搶你媽媽過來，當時就立下承諾，說生下來的如果是女兒就跟媽媽姓，是兒子就跟爸爸姓。人家知識分子就是浪漫，你媽媽不被他迷死才怪呢。”

李清和又是一怔，她一直以為她跟着媽媽姓，是因為那個時候她媽媽就已經遭到了家暴，他爸已經不管事了，所以孩子都留在自己名下。沒想到，他爸媽居然還有浪漫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小陸啊，是真的帥呢，村子裏的小夥子一個都不及他。”秦奶奶一臉回憶，“你媽媽嫁給他的時候，兩個人不知道多好呢。”

李清和又找了一個奇怪的角度：“那奶奶，您說的李村的另外一個姑娘，她嫁給誰了啊？”

“哈哈，她啊，現在幸福着呢，她沒有嫁給我們村子，嫁給徐家村子的一個小夥子了，兩個人好像已經搬到城市裏住去了吧，挺好的呢。”

李清和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随即笑：“那奶奶，我爸媽是什麽時候開始吵架的啊？”

“這個啊……”

另一個奶奶替她說了：“我記得啊，當時是你媽媽剛生完你姐姐的時候，我記得那時候起你爸媽就已經不是天天黏在一起了吧。”

另一個奶奶問：“我們還好奇呢，人家都是生完孩子更好了，怎麽你爸媽就忽然像是變了一樣呢。”

秦奶奶望着天說：“我記得那時候，你媽媽生完你姐姐沒多久，小陸又去了日本吧。回來的時候，诶……”

李清和心裏不解，問：“奶奶，是不是在生我姐姐的時候出了什麽事啊？”

秦奶奶搖搖頭：“能出什麽事啊，你媽媽好着呢。”

一個奶奶插話：“诶，你這麽說的話，好像我記得你媽媽跟另外那個小李就是同一天生孩子吧？”

秦奶奶被她一提醒，拍了一下腦袋：“啊，是了，我記得當時那個小李好像是難産了是吧？”

“是啊，我也記起來了，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啊，當時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來着？”

“是個男孩哦！真可惜哦！”

“男孩啊？我的天哪，這怎麽會難産啊？是不是沒照顧好啊？”

“那怎麽知道，當時徐家的那個小夥子窮着呢，估計也沒什麽好吃的咯！”

李清和聽着對話已經朝另一個方向開始，便也沒有插話，而是在細細琢磨剛剛奶奶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