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二天一大早,樓澗醒過來的時候,床上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正好奇他那平常賴床跟吃飯一般頻繁的二叔怎麽會那麽早起來,剛出門,就看見他二叔翹着個二郎腿悠悠閑閑地在看電視呢。

見樓澗出來了,他朝他壞笑了一下:“你爸媽出去遛彎了。”

樓澗問:“你起這麽早幹嘛?”

“當然是做準備啦,那個人給我的名片上面寫他是兒科醫生,自己開診所的,估計挺有錢的,我既然要裝作是一個記者,當然要專業一點啦。”

樓澗:“嗯……所以你在幹嘛呢?”

“修成氣質啊。”樓二叔朝他邪邪一笑,“哈哈,記者這種高端人物的氣場可不一樣,要一說話就能把人給鎮住,不然你可套不出話來。”

樓澗面無表情:“哦。那你去鍛煉你的痞子氣質吧。”說罷,進了洗手間。樓二叔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腳剛一踏進洗手間的門,他忽的又轉過頭來,一臉激動地問:“那個什麽,能不能給我現場直播一下呀?”

樓二叔打了個響指,随即把手裏的報紙往旁邊随便一抛,潇灑地站起身,直直朝着門口走去。

樓澗在後邊追:“喂喂喂我就知道你在等我這句話!行了吧!不直播的話錄下來也行!”

樓二叔理都沒理他,摔門就走。很快,樓澗的手機裏傳來一條消息:談完立馬發文件給你。

樓澗傻笑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來去刷牙。

吃了早餐之後,他爸媽還沒回來,他就窩在沙發裏給景一渭發消息:我二叔在李清言家裏踩點,你猜見着誰了。

景一渭很快回了他:“小情人?”

—還真是小情人,不過可能是她媽媽的。

—啊?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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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假扮成記者去采訪人家了,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假扮?怎麽回事?

樓澗用語音給他解釋了一遍昨晚他們夜談的內容,然後問:“等會兒他說采訪完了發文件給我,應該是錄音文件吧。”

景一渭很快回他:你确定人家會讓他采訪?真的假的啊?

樓澗:那就看他的本事了。我哪知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景一渭給他拍了一段視頻過來,是二渭趴在他腿上自己撓癢癢的片段。樓澗懶洋洋地打字:你就不怕弟弟抓你鳥啊。

那邊忽然沉默了一段時間,沉默到樓澗以為他可能是去打狂犬疫苗了,這時候景一渭終于發消息過來:傻逼,我抓着它鳥呢。

樓澗:哈哈哈哈你欺負弱小你才是傻逼!

很快,景一渭打了一個視頻電話過來,樓澗一秒都沒有猶豫,接通了。視頻那邊,景一渭的行為稱得上是殘忍。

只見他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拎着二渭的後頸皮,把它拎到了半空中。二渭似乎有些難受,想要掙紮,但是被他抓住了要害,一動不動的,只是輕輕地喵嗚了幾句,以示不滿。

樓澗聽着那邊軟軟蠕蠕的喵嗚,差點心都化了,大聲指責景一渭這種令人發指的行為:“你個變态!快把它放下來!”

景一渭的臉沒有入鏡,屏幕上只有一只待宰的貓,臉上表情很是耐人尋味。他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你叫我爸爸,我就放了那只小兔崽子。”

樓澗忽然想起什麽,笑:“不會它真的抓你鳥了吧?”

景一渭的聲音有些怪異:“哈,還真是,差點不舉,小兔崽子,今兒老子不弄死你。”

“啊哈哈哈哈哈哈蠢貨!”

樓澗的笑聲特別有穿透力,景一渭那邊整個陽臺都回蕩着他的笑聲。景一渭把鏡頭移向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入境了:“有那麽好笑嗎?”

樓澗眼淚都笑出來了:“我都跟你說了,你還死不悔改哈哈哈哈!”

景一渭一手放開了那只貓,躺在他家的藤椅上曬太陽,一邊看着他笑。等樓澗終于笑累了,他好歹問了一句:“笑夠了沒?”

樓澗看着屏幕裏,二渭已經被他給放下來了,這次沒敢再造次,而是乖乖地趴在景一渭的肚子上,一人一貓和諧地曬着太陽。正這時,樓澗的消息又響了。

他一看,見是他二叔發過來的,才猛然驚醒,自己已經跟景一渭聊了快倆小時的天。他連點都沒都開,直接把二叔發來的文件轉發給了景一渭。

景一渭問:“什麽呀?”

“我二叔發來的,你聽一下。”

樓澗等着他點開,景一渭下載下來後它自動播放了。

“乖寶貝兒,可想死我了吧哈哈哈哈哈!”

這一句話放完,景一渭和樓澗同時愣住了。很快,景一渭回過神來,像是報複一般,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乖乖趴在他肚子上的二渭開始像坐過山車一般上下抖動了起來。

但是二渭似乎并沒有想理會這個愚蠢的人類的意思,它閉着眼睛,一派祥和。

景一渭笑得岔氣,樓澗一時無話可說,兩人就像是輪番上陣一般你笑過了我笑,現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很。

樓澗幽幽開口:“笑夠了沒啊?”

景一渭終于不再發出笑聲,但是二渭依然在坐轎子。

樓澗悶悶地說:“發過來了,這次是真的。”

立馬,景一渭又收到了一個文件。這個文件明顯比剛才那個大多了,一看就不是來搞笑的。

景一渭播放了文件,兩人安安靜靜地聽着裏邊的動靜。

“可以說說您是怎麽認識李清言母女的嗎?”

聲音很清潤,不像是平常樓澗聽到的他二叔那懶洋洋的聲音,想必也是裝得挺累。

樓澗解釋了一句:“這是叔的聲音。”

景一渭應了一句:“嗯。”

接着,是一陣窸窣的聲音,像是在翻書之類的。随即,低沉的男聲出來了:“你要說怎麽認識,大概就是十幾年前認識的,當時她住附近,我給她女兒看過幾次病而已。”

“那,當時李清言記得您嗎?”

男人笑了:“怎麽會不記得,見過幾次面,小孩子記性都好的。”

“跟她們還有來往嗎?”

樓澗心裏默默想,這些問題雖然聽上去簡單,但是每一句都直搗黃龍,沒有廢話,這可跟平常那個說話拖拖拉拉的二叔不一樣。特別是昨天他還親眼看到了在他親爸面前話痨的二叔。

男人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你要說來往,她們走了之後我就再沒有見過她們了,但是來往算是有吧。”

“您這是什麽意思?”

男人忽然聲音帶笑:“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我每個月都會給她們打一筆錢,但是好像她們從來沒有用過。”

樓澗微微蹙眉,這是什麽話?

“為什麽會給她們打錢?她們要求的還是?”

“不不不,”男人接話接得很快,“當時我知道她們倆的情況,單親媽媽嘛,都不容易,所以每個月會資助她們,我也不要求彙報,就是看她們不容易,想幫一把,一直幫到現在,她們沒用的錢,我也就當做是存錢了。”

樓澗砸了砸嘴,這沒利息又風險大,也只有奇葩才會做這筆投資了。

“她們從來沒用過你給她們的錢是嗎?”

“這個嘛,剛開始是用過一點的,後來都還上了。”

對話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過了一會兒,響起了他二叔那熟悉的欠揍的聲音:“小寶貝兒,聽夠了沒啊?”

景一渭及時地作出評價:“你二叔還真的有一套啊,這要是我,醫院混都混不進去吧。”

樓澗抓住了中心主題:“這算是無償慈善了?他也沒提到情人這回事啊。”

“傻瓜,哪有一見面就問人家情史的。”景一渭朝他笑,“你二叔能問出這麽多已經不容易了。估計這個記者已經被除名了。”

樓澗的思維還停留在他叫了自己什麽個玩意兒上,一時沒回答他。景一渭也不急,伸出一只手去,摸了一下二渭。

二渭本來舒舒服服地趴他肚子上睡覺,被他一摸,活生生給摸出了一個激靈,差點炸毛,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爪。

景一渭愣愣地看着這個小孽畜,慶幸自己幸好穿的是棉衣,不然可被它給害慘。

樓澗回過神來,問:“你說,他知不知道李清言的媽媽是沒有離婚的?他不是說人家是單親媽媽嗎?”

景一渭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沒看屏幕:“可能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了還給人打錢,這不是有病麽。”

樓澗想了想,說:“其實吧,我覺得打錢這回事可能是他自己瞎編的,哪有人給不見面的人打十幾年的錢啊。是家裏窮得只剩下錢了嗎。”

景一渭立馬不滿了:“你這就不懂,人家有錢的話,是不會在乎這麽一點小錢的,再說了,要真的是情人,那麽一點點包養錢也夠了。”

“啊……”

樓澗看着他發愣。這時候,門忽然開了。樓澗一轉頭,見是他爸媽遛彎回來了。

呂書見他在視頻,問:“跟誰視頻呢?”

樓澗嘻嘻笑:“跟景渭。”

手機裏的景一渭立馬停止了虐弟弟的行為,乖巧地叫了人。

呂書随口問:“你二叔又沒人了啊?”

樓澗應:“出去了一趟,現在還沒回來呢。快了吧。”

景一渭在那邊跟他耳語:“那什麽,我不說了啊,我收拾一下這個小孽畜,剛又抓我了……啊!”

樓澗還沒說話,眼前就是一黑,噼裏啪啦一頓響,他猜測可能是手機掉地上了。

随即,就是景一渭痛苦的呻'吟:“我的媽摔死我了……孽畜你往哪裏跑!!!”

樓澗好笑地聽着他的聲音,果斷挂了。

不一會兒,他家的二叔風風火火地趕回來了。估計是行頭還沒來得及換,他跟出去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平常不戴眼鏡的他忽然挂起了一副金絲眼鏡,穿得人模狗樣,西服配西褲,手裏還拿着一本小本子。看上去,還真的有知名記者的氣場了。

樓澗大吃一驚。

何止是樓澗,呂書和她老公見着這衣冠禽獸,簡直不要吓昏過去,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

他二叔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朝門框上一倚,風騷地笑:“怎麽樣,入眼吧。”

呂書瞪了老半天的眼,這才回過神來,問:“媽的效率也太高了吧,這就安排你倆見面啦?”

樓二叔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拉下了臉:“我哪是相親去啊,我是去工作了好嗎!”

樓澗腦子裏又響起了那溫潤的聲音,簡直不像是這個人的狗嘴裏吐出來的。他豎起大拇指,發自內心地誇了誇:“是真好看。”

樓二叔朝他一笑:“還是我的大寶貝疼我。”

樓家老爹立馬傲嬌了起來:“什麽你的大寶貝,說清楚了,誰的大寶貝?!”

樓澗見這他們都要搶,連忙閉了嘴,躲房間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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