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婚期依舊
梁繼和駱青染。
在盛京,這是最挑剔的媒婆也要由衷贊一句般配的天作之合。
一個是年少有為的丞相之子官拜少将軍,一個是端莊娴雅的尚書之女尊為第一千金。
同樣的十八芳華,婚期就定在年底雙十二的喜慶日子。
然而,盛夏剛過,她正在家裏趕繡嫁衣的時候,他悄悄回京夜面聖上,說,發現了禮部尚書駱成書通敵賣國的确鑿證據。
她還未及辨別剛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他已經帶人闖進了她駱家的大門。
她第一次出現六神無主的狀态,腦袋混亂的還未理清思緒的時候,他已經站到了高高的監斬臺上。
然後,她駱家上下九族的鮮血噴上她親手為他縫制的銀色戰袍。
而她,連一句“為什麽”都來不及問,已經被趕上了發往邊陲的囚車。
食不果腹,衣不保暖,清白被人惦記,安全岌岌可危。
一路上,她由茫然變恍然,再由恍然變冷然。
想起父親說過的話以及托她保管的東西,對于駱家遭此一劫,她即使不知之甚詳,倒也能看清幾分了。
那麽,比她更清楚的梁少将軍,他有什麽資格來表達不滿?
臺上臺下,廊內院中,駱青染和梁繼深深對視,目光森然。
率先抵抗不住的是梁繼,“來人。”
數十條身影應聲現身。
梁繼對着許大貴抱歉地一颔首,“有些私事需要處理,還望許知縣給個方便。”
“好好,方便方便……”受寵若驚的許大貴再次語無倫次,目光卻更加熱烈起來,居高位卻深懂禮賢下士的少将軍……他一定要成為此人的岳丈!
“許知縣寬厚。”梁繼回應一聲,随後一揮手,“幫許知縣搭把手。”
說是搭把手,卻是他的人為主。
擡走了許大小姐,素清了來往奴仆,就連周圍的護衛都堂而皇之地站上了自己的人。
許大貴屁颠颠地離去,對于這類似反客為主的事情毫不介意。有什麽好介意的?這叫謹慎,做大事者理應如此
衆人退去,梁繼緩步上前,不再別開的眼神如此刻溫柔的月光,遍灑駱青染的周身,“青青,你我婚期依舊。”
她九族被誅,他不離不棄,還不感動?
梁繼走到臺階之前,伸手欲拉過駱青染的手。
駱青染退後一步,梁繼的手落了空。
梁繼一怔之後不自然地笑笑,全當她情緒還未過去,“離京之時,聖上已經口頭應我,新年的祭祖大典之後,将令我接下父親的大将軍一職,官升正二品。而你,就會是大将軍夫人,同時受封二品诰命夫人。”
她被貶為官奴,他非擔不嫌棄,而且還為她求來了二品诰命。放眼整個堯天國,還有比他更深情比她更有福的麽?
梁繼自信地笑,上前一步,再次伸手。
駱青染不言不語再退後一步
“青青?”她這是什麽意思?梁繼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你到底在鬧什麽?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的事幾乎跑斷了腿磨破了嘴?”
如果不是他功勳在身,如果不是他堅持娶她為妻,她以為她為什麽能從九族皆滅的聖意中逃脫出來?
梁繼的眼底湧現一絲不耐煩,他奠期未滿就趕回烏山鎮是為誰,他不回軍營就先趕過來救她又是為誰!
駱青染冷哼一聲,不曾別開的目光當然沒有錯過梁繼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婚期依舊?”駱青染冷冷地問。
“是。”
“可以。”駱青染微一點頭。
“那——”梁繼心中一喜。
“還我駱家清白!”
“……”梁繼的喜卡在心口,還駱家清白?怎麽可能!
駱青染不錯眼珠,“只要你做的到,別說诰命夫人,就是布裙荊釵我也一定毫不猶豫地嫁!”
問題是還了清白,她倒願意嫁了,他就變成不能娶了!粱繼深吸一口氣,“青青,駱家……”
“駱家無罪,你知道。”就算別人不知道,他梁家也一定知道。
“青青,我……”梁繼想解釋,可一看到駱青染那咄咄逼人的架勢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從哪裏解釋。
駱青染無聲地笑,“你做不到。”可笑的是,她明明知道他做不到,卻還心存僥幸地有此一問。
梁繼無奈地抿抿嘴,“你……”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立場,她怎麽就不能像以往一樣為他多體諒體諒?
“讓我體諒?”相識多年,駱青染就算用膝蓋想想也能想的到梁繼的心理,“你殺我全家,讓我為你體諒?”
毫無重音的一句話,其涼意卻直擊內心。
梁繼心顫一下,虛虛反駁,“不是我殺……”他也只是聽命行事。
駱青染近前一步,三層的臺階足夠她俯視過去,“我家破人亡,我淪為官奴,是誰造成的?”
梁繼緊抿唇線,他知道,可他不能說。
駱青染的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在你的眼裏,我是多沒有腦子,才會在這樣的時刻還會因你一句婚期照舊就一泯恩仇?”
梁繼渾身透涼,目光不離駱青染,卻怎麽也無法将眼前這個目光冰冷說話帶刺的女子和往日那個溫柔賢淑善解人意的盛京第一千金聯系起來。
“青青,”梁繼突感萬分疲憊,“你變了。”
“那真好!”駱青染留給他意味深長的一瞥,然後擡腿走下,朝向香案,“否則,我怕是連現在也活不到!”
香案上,各種水果點心。
駱青染拈起一顆棋子酥放入嘴裏,“我舉家皆亡,屍首無人收,上香無處去。你雖一身素衣,為的卻不是你那蒙冤至死的老岳父。”
駱青染拎起豔麗的裙裾,彎身撿起一截斷香。
點燃,上祭:您老稍候,待到梁家全家為我駱家以命賠命的時候,青染定當素衣觐全香!
祭完起身,駱青染走向院門,不看梁繼,“你确定堅持娶我?”
“當然。”梁繼從未更改初衷。
“好,看在你誠心的份上,我降低條件,只要你放棄那件東西并且護我回京,我就嫁你!”
說完,不等回複,駱青染已經翩身出了月亮門。
從現在開始,只要她手裏的東西還在,那麽,他們将無可扭轉地站在彼此的對面!
梁繼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站立許久。
護衛長梁衛湊上來,在梁繼的耳邊一陣耳語。
完後,請示,“少将軍,您看要不要卑職帶人去……”
梁福以手作刀在脖子前做個抹脖的手勢。
“不!”梁繼堅決搖頭,梁家祖訓有雲,最不能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死”。
“今晚全體戒備,聽我命令行事。”
凡是還能利用的,他就堅決不會下殺手。
而只要是能利用的,他就一定會扭轉成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無論是對他心有企圖的許知縣一家,還是對他不再溫柔似水的駱青染!
------題外話------
梁家啊、、、果然都是有心的主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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