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前女友與狗

審訊結束，穆越溪假借和姜陳骁讨論項目驗收的事逃出了岑星的魔抓。

走出不遠，穆越溪回頭瞅着還蹲在椅子上笑的和傻子一樣岑星說：“二哥，你和岑星說了我跟林殁的事兒？”

姜陳骁被揭穿，面露尴尬，“岑星發起瘋來不受控，我實在沒辦法。”

“說了多少？”

“一半，而且半真半假。”

“那就好。”不然，岑星以後能嘲笑死她。

姜陳骁不忍心再用這個話題戳穆越溪的痛處，話鋒一轉，問道，“五一，祁桦教授那邊想知道你對今年的電子設計大賽什麽打算。”

穆越溪眼裏閃過一抹異色，“個人賽不參加了，帶個團體賽應該沒問題。”

“不要太勉強。”

穆越溪兩手插兜，步子邁的很大很大爺，“放心放心，我命硬着呢。”

姜陳骁搖搖頭不說話，這個小姑娘比他想象的硬氣太多。

走到停車場，穆越溪本該往回折，結果不知怎的腦子一熱上了車，再手一賤把車開到了寵物醫院......

醫院門口，穆越溪拎着一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狗糧對自己進行口頭批判。

“讓你手賤，啊，讓你手賤！狗糧就那麽好吃？有本事你蹲門口吃一個我看看啊？！德性！”

批判完，穆越溪認命地上樓給林殁拿包，順便喂狗。

從醫院出來，穆越溪又去見了個客戶，再回PDe已經臨近晚飯，那時候UI正在開例會，整個辦公區空無一人，穆越溪只好當了一回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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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I和測試是對門，穆越溪這邊放好包一出來就看到測試部三個大字，這才想起來自己今天的監工任務好像還沒有完成。

思忖片刻，穆越溪走了過去。

前腳進，後腳又退了出來。

“慈祥一點，做測試的都是小朋友，第一次正式見面不要給他們留下心理陰影。”

穆越溪對着白刷刷的牆努力笑，一直笑，确定沒有問題後進了測試部。

人一露臉，裏面的說話聲戛然而止，随之而來的是極為高昂的鍵盤鼠标敲擊聲。

穆越溪滿意地點頭，就着工作态度必須加工資，加雞腿。

“穆總監，您怎麽下來了？”測試部經理頂着一頭禿瓢，緊張到額頭冒汗。

穆越溪嘴角的弧線再度上揚，“這不是姜總出差不便，委托我替他來慰問一下測試部的同事。上面每改一個細節，你們就要加班加點系統測試一遍，實在辛苦。”

經理鄭重地表态，“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談不上辛苦。”

“不不不，你們還是很辛苦的。”

“不辛苦，您做開發比我們辛苦。”

“你們想法設法找BUG更辛苦。”

“您絞盡腦汁寫程序才辛苦。”

“......”

這小老頭，都油的禿頂了怎麽還懂送臺階？穆越溪腹诽。

腹诽完畢，穆越溪邁着步子往辦公區走，每走幾步就要面帶笑容的‘嗯’幾聲，嗯的一屋子人心驚膽戰。

穆越溪嗯到後面的時候，前面兩個膽子稍大的悄悄湊到一起說：“聽以前的同事說穆總監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兇殘，現在一見，到底哪點兇殘了？明明就是綿裏藏針，笑裏藏刀，一手給糖，一手拿刀，随時準備在誰後腰上捅一刀。”

“說的對，她剛才從我身後經過，我就覺得脖子隐隐發涼。”

兩人正嘀咕着，測試經理突然兩手一拍，大聲說：“大家停一下手裏的工作，穆總監有話要說。”

偌大的辦公室頓時寂靜一片。

穆越溪在衆人緊張兮兮的視線裏笑着開口，“今天晚餐我請，大家随便點，不用跟我客氣。”

靜。

穆越溪嘴角一沉，此處該有掌聲的不是嗎？

經理工作十幾年，察言觀色的功夫得心應手，一瞟見穆越溪的表情，立刻帶頭鼓掌感謝，“謝謝穆總監，那我們就不跟您客氣了。”

經理一起頭，其他人自然跟上，一時間，測試部響起了驚天東西的掌聲，把中途回來拿資料的林殁吓了一跳。

她看着桌上的包眉頭緊鎖。

糾結了一會兒，林殁打開內部通訊錄給穆越溪發了兩個字，“謝謝。”

彼時，穆越溪正勾着車鑰匙，心情頗佳的上樓。

硬件開發，岑星和杜雲青都在，見穆越溪進門兩人同時用注目禮歡迎。

“五一，你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啊。”岑星捏着螺絲釘，探究意味十足。

穆越溪把自己往凳子上一撂，兩腿交疊搭在桌沿，笑眯眯的說：“請測試的小朋友吃了頓晚飯，大家反響還不錯。”

岑星，“！！！”

杜雲青摸摸隐隐發疼的胃，小心問道，“沒人進醫院？”

穆越溪不明所以，“測試最近的工作強度很高？沒聽說誰被送醫院啊。”

不是工作強度高，是看到你腸胃不适，更不要說吃你請的東西，杜雲青和岑星同時在心裏說。

穆越溪的好心情一直在持續。

第二天，穆越溪起了個大早，準備兢兢業業的在測試蹲守一整天，讓他們充分體會到來自領導的春風般的溫暖。

穆越溪到的時候，只有一個斯斯文文的小年輕在，她走過去坐在那人旁邊柔聲問，“吃過早飯了嗎？”

話音一落，小年輕手裏的資料盒直直砸在了腳面。

那麽重的盒子砸下去穆越溪單看着就心肝疼，主人公就更‘疼’了，一臉恨不得去死的表情。

穆越溪安慰性地拍着他的肩膀說：“工傷可以找財務報銷，不要擔心。”

小年輕欲哭無淚，“穆總監，您到底想說什麽？我如果犯了錯，您直說，我臉皮厚扛得住，真不用這麽拐彎抹角的試探。”

小年輕一番話讓穆越溪感受到了直逼心靈的拷問，她好像看出點什麽東西了。

“好好幹。”

留下這麽一句不明深意的話，穆越溪走去最角落的空位坐了下來，這一坐就坐到了中午，然後，她發現了一個真相——測試的人怕她。

穆越溪悄悄從後門摸出來，郁悶的不行。

她都快笑成岑星了，怎麽還會吓到人？

同樣心裏不安的還有沒收到穆越溪對那句‘謝謝’回複的林殁，于是，兩個同樣心事重重的人在走廊相遇了。

對視幾秒後，林殁扭頭就跑，整個一副活見鬼的驚慌失措。

穆越溪摸了一把笑到抽搐的臉，疾聲喊道，“站住！”

林殁頓住，聽着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緊張到變形。

“問你個問題。”穆越溪單刀直入。

林殁眼神茫然。

“那個......”穆越溪難以啓齒，“我看起來很可怕？他們見我怎麽都像見鬼一樣？”

林殁，“誰？”

“測試的。”

林殁秀眉一擰，穆越溪登時看到了故事的開頭。

“為什麽？”穆越溪追問。

林殁猶豫，“你真的想知道？”

“想！”

林殁盯着穆越溪毅然決然的表情看了一會兒後做出決定。

她從口袋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後退幾步将攝像頭對準穆越溪。

“茄子。”林殁說。

穆越溪條件發射的重複，“茄子。”

“咔擦！”

拍照結束，林殁一言不發地把手機遞過去。

穆越溪難掩激動，做好了誇自己笑容動人的準備，然而，當她看清楚照片裏那個笑的和鬼有一拼的人時整顆心都涼了。

“我笑的有那麽恐怖？”穆越溪依然不敢相信。

林殁沒有表情的拿回手機關上，“聽UI的姐姐說，測試之所以會成為PDe離職率最高的部門，原因在你。”

“？？？？”

“你對測試結果向來吹毛求疵，稍微有一點做得不好就會打回來重做，有時候只是測試報告裏有錯別字都要從頭再來。”

穆越溪冤枉，“測試是在給開發把關，發現不了問題最後損失的是整個團隊。”

“可你做事得方式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只要你一進入工作狀态就不會笑，要不然就是官方标配的虛情假意，大家都是要靠這份工資養家糊口的人，自然會害怕跟你接觸，怕一不小心得罪你丢了飯碗。”

林殁一口氣說完，語速極快，生怕穆越溪一個聽不進去扭頭走人。

誰知道，林殁等了半天也沒見穆越溪吭一聲，反倒是她滿臉‘我真的這麽兇殘’的表情讓林殁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其實也沒有這麽嚴重，大家還是很尊重你的。”林殁亡羊補牢。

穆越溪有氣無力的嘆息，“算了，我就是注孤生的命，不強求。”

林殁，“……”

找到問題所在，穆越溪的好心情煙消雲散，煩躁的一個字都不想再說。

走廊裏再無交談聲傳出，不過兩人誰都沒走，一個望地，一個看人。

過了好大一會兒，林殁嗡嗡出聲，“穆總監，能不能給我你的手機號碼？”

“嗯？”穆越溪沒聽清。

林殁解釋，“我們是一個公司的，以後肯定會有工作上的接觸，沒有手機號碼會很麻煩。”

穆越溪想說即使有工作聯系也是你們領導找我，輪不上你，而且，你當工位上的座機是擺設嗎？

想僅僅是想。

想完，穆越溪報了一串數字，林殁慌裏慌張的保存，随後打出去。

幾秒後，舒緩的鈴聲響起。

穆越溪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是林殁學生時代的照片和明晃晃的三個大字‘小仙女’。

林殁出于本能湊過去看，想确認打對了沒有，穆越溪快她一步拒聽，把手機揣回口袋問，“你的號碼一直沒換過？”

林殁反應遲緩，“嗯。”

穆越溪，“我換了，你甩了我的第二天就換了。”

林殁，“......我去吃飯了。”

“去吧。”

目送林殁走遠，穆越溪重新拿出手機，看着個人收藏裏獨一無二的號碼低聲說：“號碼換了，手機也換了，怎麽就沒把照片删掉，沒把小仙女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