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過年

舒望北要起床出去開門, 被周犀攔住。

周犀起身穿鞋,“我去吧。”

舒望北用堅定的眼神看着他,開口道,“一起去。”

周犀拍了他頭頂一下,到底是點了點頭,兩人簡單套了外衣就出了門。

門外的人似乎非常沒耐心又不知道疲憊,在他們起床穿衣服這一段時間內, 砰砰的敲門聲就沒斷過。

周犀去開門,舒望北順手把門後的鐵鍬握在手裏。

砰的一聲,大門打開了, 敲門聲終于停止了。

舒河一張布滿皺紋的神色陰暗的臉出現在門後,舒麗在他身後哭的滿臉浮腫通紅。

“你們想幹嘛?”舒望北握緊了鐵鍬,手上在暗暗使勁。

舒望北不知道他們是來幹嘛的,但是如果敢傷害周犀, 他一定會跟他們拼命。

出乎意料的,舒河噗通一聲跪在了門外的水泥地上, 哐哐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腦門兒土黃色的皮膚上出現了明顯的血痕,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求求你們,救救舒龍。”舒河哭喊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再像從前那麽宏亮,嘶啞的透着幾分絕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随着這句話頹唐下來。

舒望北愣了一下,轉頭與周犀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沒說話,只靜靜的看着面前的父女兩。

舒河見兩人沒反應,回頭看了眼舒麗,訓斥道,“還不趕緊跪下!”

舒麗明顯遲疑了一下,到底是往前走了一步,噗通一聲也跪了下來,膝蓋着地的一瞬間,發出一聲尖銳的哭嚎。

他們的動靜把周圍的鄰居全吵起來了,附近的門戶裏都有人探頭往這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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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北,以前是大伯對不起你家,是大伯見錢眼開,不顧兄弟親情,沒有照顧好你和你媽,可是望北,你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哥去死,他是咱們舒家的長房長孫,是咱們舒家的根兒啊,這根兒斷了咱們舒家就完了。”舒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道。

舒望北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心裏酸澀,沒想到是到了這麽一天舒河才會承認自己犯過的錯。

舒望北心裏湧起一股怒氣,語氣冰冷道,“你想救他求錯人了,先不說我有沒有那個能力,舒龍昨天身上揣着刀是幹什麽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碰到那人倒黴,現在在醫院生死不明的就是我。”

“不會的,望北,”舒河趕緊解釋,“咱們都是實在親戚,舒龍他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不會真動手的。”

舒望北冷笑了一聲,壓根不信他的,但也不想再跟他扯皮,于是幹脆道,“舒龍是蹲監獄還是吃槍子兒跟我有什麽關系,還長房長孫?你舒河是怎麽做家裏的老大的,你對得起舒家的祖宗嗎?憑什麽讓我去幫一個差點兒害死我的人?舒河,你求錯人了,就算我有能力,我也不會救他。我不落井下石,你就該好好感謝我了。”

這是第一次,舒望北連名帶姓的稱呼舒河,以往兩家不論鬧成什麽樣,舒望北頂多不叫人,還從沒這樣過。

舒河隐隐覺得不大對勁,擡頭看向他,正想繼續哭求,舒望北已經再一次開口了。

“舒河,還有舒麗,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從此以後,我舒望北和你們舒家就是兩個舒字,以後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系,我有事也不會去求你們,同樣,你們也不要麻煩我。”舒望北語氣平淡,但每個字咬字都很清晰堅定。

舒河臉色變了變,“望北,就算這樣,血緣關系是斷不掉的,你不能這樣見死不救......。”

舒望北喉頭動了動,“血緣關系?你們在乎過嗎?我爸走了,我們日子過的那麽艱難,我媽當年是怎麽死的,你們心裏難道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舒河不說話了,舒麗在旁邊抽抽噎噎的來回看了看,沖着她爸說,“爸,嬸子的墳還在外面呢,人去了這麽多年了也沒能和老叔合葬,您就讓望北把嬸子風風光光的遷回祖墳吧。”

舒河聞言面上神色一動,眼神裏又有了幾分希望,“沒問題的,我可以現在就去請大仙給算算,找個最近的好日子就把這事辦了,望北,你就看在你爸和你媽的面子上幫幫大伯吧,求你了。”

說着,他又在地上哐哐磕頭,舒麗見了也哭哭啼啼的跟着磕頭。

舒望北靜靜看着,不說話也不阻止。

過了好一會兒,一直冷眼旁觀的周犀開口了,“醫院那人如果死了,舒龍逃不開死刑。”

聞言,舒河身體整個都僵了,舒麗也爆發出一聲凄厲的哭聲。

“如果僥幸那人沒死......舒龍傷的不是一般人,就算不判死刑,他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周犀接着說道。

“我們不要把望北媽媽遷到祖墳,”周犀擡頭看了眼正與他目光對視的舒望北一眼,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們想把望北爸爸的墳地遷出來。”

舒河正想這事周犀有松口的意思,無論提什麽條件他都答應,但是這個要求确實出乎他的意料,他愣了一下,說道,“這樣不大好吧,人死了都得認祖歸宗的......。”

舒望北明白了周犀的意思,他搖搖頭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不稀罕,我想我爸媽也不稀罕。”

舒河的臉色變了變,一咬牙說道,“可以,只要你們能幫忙。”

周犀轉身往院子裏走,“進來說,外面人雜。”

舒河和舒麗起身跟了進來,舒望北把大門關好。

等進了客廳,周犀說道,“舒龍的事,沒辦法跟法律對抗,該怎麽量刑全憑法院判決,但是如果他入獄,很大可能是在縣裏服刑,我會想辦法找關系讓他在獄裏盡量過的舒服些。不過,這可能需要很多錢。”

舒河自己毫無門路,根本沒有辦法,想來想去一咬牙,“行,我同意,無論需要多少錢我都會想辦法籌齊。”

一直抽抽搭搭的舒麗擡頭看了她爸一眼,眼神裏閃過一絲憤恨,不過到底是沒說什麽,又低下頭去。

......

舒河父女走了以後,因為起得太早,回去躺着也睡不着了,舒望北進書房陪奶奶說了會兒話,把剛才的事跟她都說了一遍,奶奶聽了只嘆氣,什麽都沒說。

中午吃飯前,醫院那邊傳來了消息,那被傷了的人已經度過了危險期,醒過來了。

舒龍一早就被押到了縣裏,舒河也匆忙收拾了行李找車跟着去了,他還抱着幻想想花錢找找門路,看能不能給舒龍輕判幾年,據說後來還去醫院求被害人,被家屬給攆出來了。那被害人是領導家獨苗,從小當少爺養起來的,人家不要賠償,就想要法院重判。

又過了好幾天,舒望北才曲折的得到消息,知道舒龍那天與那小少爺正好走到拐角那裏撞到一起了,本來互相說聲對不起就算了,但是舒龍本就習慣了嚣張跋扈,當天沒少喝酒,心裏又帶着股怨氣,見誰都不順眼,言語上就非常不客氣,正好那小少爺也是從小被捧到大的,脾氣也不好,兩人就吵起來了,後來舒龍酒勁兒一上來,一犯渾就把人捅了。

他會有這麽一天,到底是家庭影響的性格使然,咎由自取。

舒龍傷人的事在鎮上乃至縣裏都轟動了好一陣子,他犯案是在現場被抓住的,警察證據提取的非常充分,目擊者也夠多,估計也有被害人家屬的影響,案子和證據很快轉到檢察院,到了檢察院沒幾天就提起了公訴。

開庭那天舒望北和周犀都去了,舒河和舒麗坐在前排,舒龍被法警押着走出來時,舒河爆發出一聲痛哭,這段時間他吃沒吃好睡沒睡好,錢花了不少,卻沒得到什麽效果,如今終于死心,人看着蒼老了十幾歲。

舒龍的樣子也明顯有了變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精神狀态明顯低迷了下來,眼神看起來都是失神的,只在看到舒河和舒麗的一瞬間迸發出些光彩來。

舒河嚎哭得厲害,庭長制止了幾次都沒能有效果,以擾亂法庭為由讓法警把他架出去了,舒麗回頭瞅了他哥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公訴人宣讀起訴書以後,一條條證據呈交上去,最後是舒龍已經簽字畫押的供詞。

舒河沒給舒龍請律師,這種情況下請辯護律師沒有任何作用,只是白花錢而已,不如由犯罪嫌疑人自己做辯護。

法官問舒龍對這些證據有沒有任何異議,舒龍說沒有,問他對所犯罪行是否承認,他也一一承認了。法庭休庭十五分鐘後,當庭宣判,舒龍被判十年有期徒刑,附帶民事賠償另案開庭。

......

舒望北後來還見過受害人一回,那人叫鐘晴,其實為人不壞,只是一直被人捧着脾氣不是太好,那家人都相當通情達理,知道事情的經過後,給舒望北送了份大禮,還表示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找他們,畢竟那天舒望北為鐘晴贏得了寶貴的搶救時間。

舒龍在判決下來後從看守所被押解到縣監獄,看守所是判決前犯罪嫌疑人關押的地方,條件反倒不如監獄好。

周犀遵守承諾,幫忙找了關系疏通,舒龍在監獄的日子過得還算舒服,但是再好也就是保證盡量不挨打罷了,窩窩頭和爛菜葉子湯都一樣吃,勞動也要做,舒河偶爾去給送些吃的,有鋪好的關系,倒是也都能到舒龍手上。

就這樣子,舒龍正經消停了一段時間。

這事過去以後,就得開始張羅着遷墳的事兒了,眼看着沒幾個月就過年了,這事得在年前弄妥了。

本來舒望北覺得遷墳的日子定在哪天都可以,就簡簡單單的把這事辦了,不大操大辦了,周犀卻不同意,很鄭重的領着他找了個當地有名的半仙,算了個近期最好的日子,還費了些工夫找了個懂行的人幫忙操辦,這裏面的說道很多,周犀怕他和舒望北都不懂給沖撞了。

舒望北開始還覺得沒必要,他還笑話周犀是個老師還搞封建迷信,但是後來一想,他能重生這件事就說明了這個世界自有其不可解釋的一面。

遷墳那天,盡管請了師傅,舒望北還是忙的暈頭轉向,幸虧謝建業夫婦倆也來幫忙。

這裏面的說道實在太多了,舒望北覺着提前都準備好了,結果到當天還是各種問題,不是哪個東西買的不對,就是哪個東西突然壞了,又得買新的更換。

請來的師傅給念完咒以後,工人開始挖土,舒望北戴了紅手套怔怔的在旁邊看着,等棺材露出的那一刻,他心底緊了緊,周犀在旁邊默默握住他手腕。

等一切都完成以後,幫忙的人都結好賬散了,謝建業夫婦兩在林子裏的木頭樁上坐着休息,舒望北和周犀跪在墳前燒紙,舒望北拿了一瓶老白幹灑在墓碑前。

“爸,你愛吃的豬頭肉、愛喝的酒我都給你帶了,這回你和我媽在一起了,你們在下面好好過日子,別吵架,有事多讓着我媽,你一身血閉着眼睛就走了,我媽那時過的不好......。”

舒望北哭了,周犀沒勸他,這個時候是需要發洩出來的。

周犀開口說道,“爸,媽,我叫周犀,以前是望北的初中老師,開家長會時我們見過。我跟望北結婚了,我們現在過的很好,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好,你們可以放心。”

“我比望北大十二歲,作為他曾經的老師,他走的每一步我都會照應着,絕不讓他的未來出現偏差,作為他的丈夫,我會疼他愛他護他,盡我所能讓他幸福快樂。”

舒望北淚眼朦胧的轉頭看他,周犀用手絹幫他擦臉,擦完了伸出一只手臂攬住他肩膀,兩人一起在墓碑前又坐了會兒才和謝家兩口子一起往回走。

過完元旦以後,奮鬥中學進入了緊張忙碌的期末考時間,醫生建議周犀增加走路的時間,周犀已經不再用輪椅改用拐杖了,那段時間只要學生們聽見拐杖落在地上噠噠的聲音,就神經緊張,後來是舒望北想了辦法在拐杖底下纏了軟布,這下落地沒聲音了,學生們更緊張了。

期末考以後開始放寒假,療養院也基本不用去了,每周去一次複查下情況就好。這段時間周犀就在家裏陪舒望北學習。

舒望北發現周老師真的是全能的,明明是初中老師,高中課程也難不倒他,甚至不分科目,有時候偶爾有一道難題難住他了,他拿過去研究個十幾分鐘,還是能琢磨出來。

那陣子還發生過一件事,舒河又來過家裏一趟,老頭比前陣子看到時又老了好幾歲,腰彎了,眼睛也沒神了,再不複之前那種兇狠的樣子。

原來是舒龍在監獄跟人打架,把人打傷了,獄警給報上去以後,又給加了一年刑,舒河滿面愁容的來求周犀幫忙,其實他自己也知道沒什麽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周犀把他拒絕了他就嘆着氣走了。

周犁是在一月底回鎮上的,到的時候都晚上□□點鐘了,舒望北去火車站接他時,都快不敢認他了。

“你怎麽黑成這樣子?”舒望北用震驚的目光看他。

周犁咧嘴笑,一口白牙被黑皮膚襯的更白了,“前幾天跟同學一起去海南玩了幾天,曬的。”

路上舒望北開車,周犁在駕駛座笑嘻嘻的拍他肩膀,“不錯,出徒了!”

黑乎乎的駕駛室裏,舒望北轉頭看他,“你要是不笑我還真找不着你。”

......

過年前一周,謝建業夫婦返回了北京,本來商量了讓謝逐雲過來,大家聚在一起過年,結果正趕上那幾天有外事活動,謝逐雲臨時加班,沒辦法,只好讓父母就着她了。

舒望北的年貨備的差不多了,冰箱裏塞的滿滿的,院子裏還刨了個大雪坑,裝不下的放到雪坑裏凍上。

臘月二十三過完小年,舒望北和周犁一起把家裏打掃了一遍,二十九把燈籠挂上,春聯貼好了。

二十九的晚上吃完晚飯,舒望北忙活到很晚,他把肉類都放大鐵鍋裏提前炖好。今年過年他們有四口人,豬手雞爪這類的沒少買,鹵好了放盤子裏,平時餓了就啃一個墊墊胃。還有用白面做的幹果,用油炸了以後又香又脆,放小碟子裏擺茶幾上當零嘴再好不過了。

魚都買的鮮活的,一共六條,放在大盆裏養着,周犁還特意去花市買了氧氣泵裝上,這六條魚從年三十一直吃到初五,每天吃一條,意味着年年有餘。

年三十兒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邊包餃子邊看春晚,舒望北看着看着就開始愣神,這次春晚裏很多節目包括歌曲和小品、相聲都成了後來的經典,上一世的舒望北在電視上屢次看到重播。

舒望北忍不住在心裏再一次感嘆自己際遇的神奇。

放鞭炮的時候周犁非要搶着點火,五百響的爆竹他非得要用一只手拎着放,舒望北對他時刻保持警覺,果然見周犁壞笑作勢要把鞭炮扔到自己這邊,吓的他罵了一聲趕緊往屋裏竄,周犁自己在院子裏笑的不行。

半夜的炮放了,餃子也吃完了,奶奶給大家都發了紅包,錢數不多,就是圖個吉利。

周犁幫着收拾完桌子,拿飯盒裝了盒餃子,又挑了些菜一共裝了兩飯盒。

舒望北在旁邊看見了,問他,“你剛才吃的不少了,還往回那這些幹嘛,明天早上餓了來吃飯不就行了。”

周犁轉頭看他,“我去一趟蕭然那裏。”

舒望北愣了一下,最近這段時間他都忙,一直沒顧得上去看看蕭然,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這大年三十兒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過的。

說起來,如果不提那些糟心的過往,他跟蕭然到底是同學,關系比周犁要近很多,可自從蕭然出事以後,周犁就和他迅速走近,快的讓舒望北覺得有些奇怪。

“是我疏忽了,應該請蕭然過來一起過年的。”舒望北說道。

周犁搖頭,“他來了,你別扭,他更別扭,再說他家在本地還有親戚,不是自己一個人。”

“他在親戚家過年,你還過去幹嘛?”舒望北覺得周犁應該不至于大過年的上人家湊熱鬧去吧。

“過了三十就是初一......。”周犁話說了一半,舒望北卻已經明白他的意思,79年的初一那天發生了太多的悲劇,他神色不由得有些黯然,點頭道,“你去吧。”

舒望北回屋以後,發現周犀正在客廳裏忙活,他湊過去看了眼就明白了,客廳靠牆那邊的方桌上,年前就已經擺好了香爐,上面供的是周家的家譜,周犀正在換貢品。

周家這一支到周焰和周潋這一代都是女孩,周犀改姓周以後,周家家譜就傳到了周犀手上。

周犀招手叫舒望北過去,兩人燃了香拜了三拜。

周犀拄着拐杖走過去,小心翼翼把家譜從牆上請了下來,舒望北把茶幾上的吃的都清幹淨了,兩人就直接坐到矮凳上面對着茶幾。

周犀把早就準備好的筆墨拿了過來,把家譜翻到最後一頁,舒望北一眼就看見周犀和周犁的名字在最後一行的分支上,再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周家還真是個龐大的家族呢!”舒望北感嘆道。

周犀點點頭,“周家世代都是生意人,在民國時期資産達到了頂峰,後來國內局勢動蕩不安,家族裏大部分人都遷到海外了,現在留下來的只有我母親這一支了。”

他用手指點了點旁邊的一個名字,“這是周家真正的長孫,按理說算是周家族長,家譜現在是由我暫時保管,将來見了面是要還回去的。”

舒望北忍不住笑了,“看你這語氣還挺遺憾的,你說我當初怎麽就沒看出來你這麽封建呢。”

周犀笑了笑沒說話,拿起毛筆在硯臺上輕輕蘸了蘸,在家譜上打開這一頁上落了筆。

舒望北伸着脖子看過去,就看見他的蠅頭小楷端正秀美,寫的正是自己的名字,緊貼在周犀名字的旁邊。

不知道為什麽,舒望北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這時候突然覺得沒事時搞搞封建迷信什麽的還挺好。

寫完了周犀又把家譜合上挂回去,他轉頭看着臉上溫度未降的舒望北笑道,“你說要跟你大伯家脫離關系,那天我就想跟你說了,既然你不願意再當舒家人,那就來當我們老周家的人吧。”

周犀伸手在舒望北臉頰上摩挲了一下,輕啓嘴唇接着說道,“雖然結婚證還沒領,入了周家家譜,你就是周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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