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殘忍的愛神

我明知道, 卻要裝作不知道，這讓我覺得我真是一個卑劣的人。

容悅在抱住沈眠的時候，沈眠的手不知所措地放在一邊，動也不敢動。“容悅，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你。”

“嗯？”容悅的臉依舊埋在他的懷裏。

“我可能會去英……喂！”

容悅沒有聽完他的話就擡起頭，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口腔左邊有一顆牙齒的末尾尖尖，一下子刺破沈眠的皮膚。被撕裂的皮膚給人帶來痛感, 但是依附其中的唾液又能制止血液的流失，給沈眠帶來了又酥又麻的快感。

是的，就是快感。

沈眠立馬推開容悅, 捂住脖子，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容悅也被他過激的反應給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容悅的身上似乎永遠帶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旖旎動人，誘惑着人的靈魂, 往不知名的異世界引。那裏有萬只绮麗蝴蝶在放肆交尾，稍微一窺見，凡人就會輕而易舉地迷失。

沈眠一句話也不說，轉身不顧一切地往家裏逃跑。

容悅摸了摸自己軟軟的臉蛋, 疑惑地望着沈眠離去的方向。

他在原地等了一會，沈眠似乎沒有再出來的意思，他只好推着自行車回家了。

容懷正在廚房忙活。

吃飯的時候，容懷突然想起要告訴他的事情, “隔壁的夏奶奶和沈爺爺回來住了，沈眠似乎也跟着一起回來了。”

容悅木木地點頭。“我知道。”

容懷瞄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吃飯。

Advertisement

這幾乎一年的時間裏，容懷很少在容悅的口中聽到沈眠的名字。而那個就算是考上了大學，也要隔三差五的沈眠，似乎也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內。容懷覺得很正常，誰沒有那麽兩三個朋友，誰又沒有丢失過那麽兩三個朋友。

然而晚餐過後，容悅洗完碗筷，突然提着一袋水果，然後跑到門口換鞋子。“爸爸，我要去隔壁玩。”

容懷：“……”看來容悅還是沒有丢失沈眠這個朋友。

容悅沒有跟沈眠打一聲招呼就跑了過去，接待他的是沈爺爺和夏奶奶。容悅提着水果遞給他們。

夏奶奶笑眯眯地收下了，跟他聊了幾句以後，就指了指樓上。“眠眠在樓上。”

他稍微一愣，然後拉了拉頭發，就順着夏奶奶指的方向跑上去了。

容悅到了樓上，悄悄打開房門。他看見沈眠穿着簡單的單衣站在窗口，不寬松的衣服勾勒出他的好身材，肩寬腰窄，有力緊致卻不會壯實的肌肉。他不知道在往外面望着什麽，右手偶爾會提起來，然後摸着自己的脖子。

容悅拉開房門，這質量太好的門框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容悅走了過去，他的腳步輕盈，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當走到沈眠的身後，他就這樣靜靜站着。沈眠似有感覺，一下子就轉身。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容悅，被吓得往後退開一步，然後撞上了窗戶。

“嘶。”他痛呼出聲。

容悅逼近一步，完全把他困在這一米的天地之中。

沈眠看着他不斷湊過來的臉，立馬伸出手去擋住。他窘迫無比，但顯然容悅毫無感覺。他拉下沈眠的手，完全湊到他的眼前，星空一般璀璨的眼睛容納進沈眠那一張被逼到到懸崖邊上的可憐臉蛋。

“我有長得那麽可怕嗎？你都不願意看我一眼。”容悅說話的語氣溫柔無比，就像是棉花飄落在心髒之上。

“你長什麽樣，我早就知道了。”沈眠嘆氣。

容悅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蛋掰過來。“但是我一年沒有見你，好像忘記你長什麽樣子了。”他的眼睛含笑，說的不是實話。

沈眠一瞬間就找回了跟他相處的模式，一把拽下他的手，用說教的語氣問道：“誰教你這些有的沒的東西？”

容悅笑着離開他，然後随手甩鍋。“周彥憲。”

沈眠是真的不喜歡聽到容悅提起這個人的名字。“你還跟他有聯絡？”語氣之中是滿滿的嫌棄。

“我們是好朋友。”

沈眠一愣，幾乎是下意識問他，“你有朋友？”

容悅坐在他的床上，哭笑不得。“有啊。”他瞄了他一眼，話裏帶話。“但是你一年都沒有陪我聊天，我也沒有辦法告訴你。”

沈眠走過去，拿起床頭的枕頭，蒙住他的腦袋然後把他按到床上去。“我要洗澡了，你給我回家。”

“我明天不上課，我們一起睡吧。”容悅發出悶悶的聲音。

沈眠忍不住舔了一下幹燥嘴巴，然後厲聲呵斥道：“住口！不睡！回家！”

“喂。”容悅軟綿綿地喊道。

沈眠按了一下枕頭，把他的腦袋埋進被子裏，他磨牙嚯嚯，加重了語氣。“給我回去！”說完，他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睡衣，下樓洗澡。

他下到一樓的時候，夏奶奶帶着老花眼鏡在看電視，看他下來了，問他，“你怎麽下來了？小悅呢？”

沈眠沒好氣地說了一聲，“我要洗澡，等會他就會自己回家了。”

浴室裏升起霧氣，沈眠把衣服用力地甩進洗衣桶裏。他打開花灑，溫熱的水從頭澆下，沖刷他的身體。他閉上眼睛，感受到熱水的流動，流水在他纖細的腳腕下旋轉，然後沖進地下水道。

洗完澡以後，沈眠拿了一張毛巾擦頭發，拖沓着腳步回房間。他打開房門，看到容悅依舊以他剛剛離開的姿勢躺在他的床上，動也不動，枕頭還蒙在他的臉上。沈眠害怕他呼吸不順暢，立刻上前拿走枕頭。

枕頭的下面，容悅緊緊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

沈眠盯着他的臉，數着他的眼睫毛，忍不住彎下腰。

霧氣環繞，纏繞着兩個人。

沈眠眨了一下眼睛，再眨了一下眼睛。

就在他離容悅的臉越來越近的時候，容悅在夢裏眉頭一皺。這一個動作讓沈眠如夢中驚醒，他立馬從容悅的身上彈起。他想要扇自己一巴掌，但是又怕吵醒容悅，又是就改為掐了一下自己的臉。

他掐得很大力，本來就殷紅的臉蛋立刻紅了一片。

沈眠摸了摸臉，然後動手，把容悅抱進來，塞進床鋪裏面去。他确定容悅真的睡死了，所以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容悅在他的面前總是如此乖巧，不管是醒着還是睡着都一樣。

我會喜歡你，一定是因為你對我是特殊的，我對你也是特殊的。

容悅，但是這是不對的。

沈眠最後再順了一下他的頭發，随後起身離開房間。

容悅醒來的時候，他就獨自一人躺在床上。他迷迷糊糊地望着天花板，手往隔壁摸了摸，空無一物。于是，他就繼續發呆。

輪發呆，他還沒有遇到過敵手。

沈眠算着他醒來的時間，沒一會兒就上來了。“死小鬼，給我起來。”

容悅因為剛起床，說話都含糊。“要我回家嗎？”

沈眠靠在門框上嘆氣，“你的爸爸剛才跑過來，他說他今天要出門，拜托我照顧一下你。”

容悅推開被子坐起來，看着沈眠。他面無表情，一下子把頭低下。“那就拜托你照顧我了。”

他乖巧得就像是一只小動物，請求飼主的愛撫。

沈眠果然很照顧他，找了新的牙刷和毛巾讓他洗漱，在他出洗漱室之前，做了一份早餐給放在桌上。容悅一出來就直直奔向他的身邊。

“吃吧。”沈眠拿出一雙筷子給他。

吃面的時候，容悅頭發直直往下掉，快要掉進湯碗裏面去，沈眠的手往他的臉龐伸，手指将他的頭發挽到耳後。“要去剪頭發了。”

容悅完全把臉埋進碗裏。“我前不久前才去剪的。”

沈眠的手沒有離開他的腦袋， “你的頭發是長得太快了些。”

容悅想到了解決方法，“那我去剪寸板頭吧。”

沈眠想也不想就反駁，“不行。”

容悅終于從碗裏擡頭看他。

沈眠別扭地撇過眼睛。

“嘿嘿。”

沈眠還是第一次聽到容悅會發出這樣的笑聲，他看着他的笑臉，也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

兩個人又像一起一樣挨在一起，各做各的，但是又不離彼此太遠。

到了晚上，他們一起吃飯。夏奶奶突然拿出一瓶葡萄酒，“我有一個好酒，既然今天小悅在，要不幹脆就開了吧。”

沈眠嘆氣，“他還小，不能喝酒。”

“不小了。”沈爺爺幫腔，“不是都高一了嗎？喝杯葡萄酒怎麽了？”

夏奶奶只要決定的事情，沈眠就沒有聽過沈爺爺要反對的。只要沈爺爺一站隊，其餘的人也沒有反對的空間。夏奶奶立刻就興高采烈地去開葡萄酒，然後倒進高腳杯裏去。紅色的液體旋轉着落入透明的杯子，最後蕩漾着慢慢靜止下來。容悅接過她給的紅酒，低下頭聞了一聞。他是第一次喝葡萄酒，自然也是第一次聞到這種味道，又有香氣又有隐隐的酸味。

沈眠坐在容悅的身邊，擔心地囑咐道：“抿一下就好了。”

容悅捧着酒杯，用舌頭舔了一下。

“澀澀的。”他說。

“那別喝了。”沈眠說。

容悅瞄了他一眼，“但是挺好喝的。”

兩位活潑的老人笑呵呵道：“那就再喝一點吧。”

容悅點頭，然後再喝了一口。

沈眠看他似乎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于是就安心地吃飯，用另一只手搖了搖酒杯。

“來！幹個杯吧！”

“幹杯！”

容悅拿着玻璃杯，紅色的液體裏映着沈眠的笑容，他抱着杯子，喝得一幹二淨。

夏奶奶趕緊給他又倒了一杯。

等沈眠回過神的時候，容悅已經靠在椅子上，雙眼空空，什麽表情都沒有。雖然容悅經常什麽表情都沒有，但不像是現在的沒表情。他看起來迷迷糊糊的樣子，眼睛完全找不到焦距。在他打了一個嗝以後，身體在椅子上滑下去。

沈眠立刻接住他，一手接住臉蛋，一手把腰撈起來。

容悅在他的手掌心蹭了蹭腦袋，繼續安心沉睡。

“你看！醉了吧！”

兩個老人猝不及防被孫子吼了一聲，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那送回你的房間睡覺就好了。”

沈眠無奈極了，只好将容悅抱起來。容悅雖然高了不少，但是并不重，再加上沈眠一直都有運動，所以就算是費勁，還是成功把他搬上樓。他按照昨晚的程序，把容悅塞進他的床上，只是他把容悅放下去的時候，他不小心脫力，于是一下子就壓倒在容悅的身上。

紅酒的味道滲透了容悅的身體，濃郁的果香酒味從他的身體鑽進了沈眠的鼻子裏。沈眠艱難地把雙手撐在他的身體的兩邊，然後爬起來。

他撐在容悅的身上，喝過的酒精沖腦。

“嗚。”容悅被他壓着，雙唇之間溢出了一聲呻/吟。

沈眠再也忍不住，他低下頭，對着那罪惡昭彰的雙唇壓了下去。

在雙唇相互碰觸的那一瞬間，沈眠引以為豪的理性城堡在一瞬間坍塌至灰燼，狂風一吹，就将整座城堡湮滅于日光之中。沈眠親了容悅一下以後，稍微離開他的唇瓣，然後再狠狠親下去。他捧着容悅的臉，用舌頭撬開他的牙齒，然後含住他的舌根，不斷吸吮、舔舐，唾液自上而下傳達，然後從容悅的嘴邊流下。

他迷茫的靈魂已經聞到了愛的分泌物。

他看見金色的罂粟開死海的岸邊。

愛神将他的的軀體融成煙絲，然後卷成一根雪茄，遞到容悅的嘴邊。

沈眠吻着他，眼淚不停地從緊閉的眼睛落下。

他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殘忍的愛神為什麽要讓他愛上最不該的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