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虛以委蛇
下了車之後,鐘雲從就被拖進了一間又冷又暗的小黑屋,他被扔到了牆角,沒一會兒,那糾察隊的人又以同樣簡單粗暴的風格丢進了一個人,正好和他面對面。
鐘雲從睜大眼睛一看,發現與他相隔咫尺的家夥竟然是那倒打一耙的劫匪,這冤家路窄的,鐘雲從登時就怒火中燒了,如果不是被捆成了一條毛毛蟲外加封住了嘴,他怎麽也要找這貨算賬。
劫匪顯然也沒想到這麽快又見了面,眼看那年輕人那怒氣沖沖,他多少也有點心虛,好在對方現在也被綁的嚴嚴實實,沒法給他造成實質性的威脅,他兩眼一翻,開始裝死。
鐘雲從被關在這破地方,還和讨厭的家夥大眼對小眼,憤懑之餘不免焦慮,他還要被關多久?會被怎麽處置?那些人把他扔這兒就不管了?
再不回去的話,怕是要被蘇閑發現了……
被他發現的後果,他不敢想象。
他和那個劫匪似乎是被人遺忘了,過了許久還是無人問津,一直到他筋疲力盡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鐘雲從挨了一腳,他驀地睜開眼,茫然地望着對方。
來人不由得失笑:“喲,還睡過去了?”
他嘴被封着也沒法說話,對方挑挑眉,一揮手:“把這小子帶到審問室去,咱們隊長要親自審他。”
他話音剛落,鐘雲從就被他的兩名下屬提溜了起來,半拖半拽地出了小黑屋。
他們經過了一個挺長的走廊,長廊兩側分布着許多房間,大多房門緊閉,烏門白牆,營造出了一種肅穆的氣氛。
鐘雲從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視線移動的幅度,不過這封閉的環境其實也沒什麽可看的,一路走過來,他唯一的觀察結果就是這建築內部還挺新的——當然是相對的,放到外邊沒什麽可說的,可放在到處都破破爛爛的“孤島”,他們這新房子就格外的鶴立雞群了。
這裏就是糾察隊?
他正琢磨着,押送他的人忽然停了下來,鐘雲從一愣,這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走廊盡頭,兩扇嚴絲合縫的烏木大門沉沉地立在他面前。
領頭的糾察隊員恭恭敬敬地敲了三下門,沒一會兒,門開了一條縫,一個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了出來:“進來吧。”
Advertisement
鐘雲從提心吊膽地跟着那些人走進了這間審問室,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間屋子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詭秘莫測,比如到處都是刑具……相反,光線明亮,整潔有序,房間中央的那張方桌上甚至還擺着一個素色的瓷瓶,裏頭放了幾支嬌豔欲滴的山茶花。
他嘴上的膠布被撕掉了,繩子也松開了,但很快兩只手腕很快又被铐了起來。
鐘雲從心下無奈,卻也反抗不了,便任由他們動作。
他不由自主被那幾朵紅白漸變的重瓣山茶花給吸引了目光,不禁有些恍惚,心想着山茶花都開了……他來到“孤島”有多長時間了?
“挺好看的,不是嗎?”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中斷了他的遐思,他驀地一僵,擡起頭,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灰藍色眼睛。
他現在對這種充滿病态的異色瞳孔已經免疫了,真正有點讓他意外的是這雙眼睛的主人——那是位相當出色的美男子,長相之俊美,乃是他生平所見。
那帥哥的坐姿很不像樣,整個人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一雙長腿交疊着架在放桌上,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鐘雲從差不多是同他的鞋底面對面了。
不過可能是因為長得好,以至于這不端不正的姿态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了。
眼見對方的視線仍在自己身上巡視,鐘雲從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還沒回答他的問題。
他讨好地笑了笑:“啊,這花挺好看的。”
對方點點頭,又問:“那你覺得,小姑娘會喜歡嗎?”
鐘雲從無語了一下,心說我又不是小姑娘問我幹嘛,不過腹诽歸腹诽,他是沒資格表達自己不滿的,仍是敬小慎微地應對:“應該會吧,山茶花這麽漂亮,女孩子都會喜歡的。”
“希望如你所說。”他側過臉對身邊的人吩咐了一聲:“把這個品種的山茶,送幾盆到醫院去。”
“是!”那個下屬端端正正地敬了個禮之後便領命而去,而那位糾察隊長則回過頭來,微笑着注視着他:“現在,讓我們言歸正傳吧。”
言歸……什麽正傳……鐘雲從止不住地一陣心慌,眼前的這位美男子一直是一副溫和無害的面孔,可不知道為什麽,讓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忌憚。
見他傻乎乎地睜着一雙眼睛,糾察隊長不禁莞爾:“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希望你能誠實地交代事情的經過……這樣一來,咱們都能早點收工。”
“事情的……經過?”“收工”這個詞仿佛令他看到了曙光,他忍不住問,“我是不是只要說清楚事實,就能回家去了?”
那人不置可否地笑笑:“這就要看你交代的是個什麽結果了……對了,先報上姓名吧。”
“我叫鐘雲從……”鐘雲從不厭其煩地把事情的經過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争取不漏掉每一個細節,說到最後,他都有點口幹舌燥了,“事情就是這樣,完全是那個劫匪反咬一口,賊喊捉賊,你看他穿成那樣,我怎麽可能去打劫他?”
糾察隊長耐心地聽完之後,面對着鐘雲從誠摯的眼神,他只是微笑着反問:“證據呢?”
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好似當頭一棒,打的鐘雲從頭昏腦花,他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更鎮定一些,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不知道該怎麽證明……當時附近也沒什麽人……”
“這麽說,你既沒有證據,也沒有目擊證人,”他似乎有些無奈,“那讓我怎麽相信你的說法呢?”
鐘雲從急了:“可那家夥的說法也……”
“我的人看到你的時候,你可是拿着槍指着他的。”他遺憾地搖搖頭,“對比一下,另一位當事人身上倒是一點武器都沒有,這樣一來,你的指控……真的沒什麽說服力。”
“他有的!”鐘雲從分辨道,“他當時拿着一塊板磚威脅我,他狡猾的要命,你們來了之後就立刻丢了,當時太暗了你們可能沒有注意……”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尤其在對面那人戲谑的目光下,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說法好像沒什麽說服力。
“比起板磚,我覺得手槍的殺傷力要大得多。”他笑微微地看着他,“就好像,一個身高七尺的壯漢,會被一個三歲的小孩威脅嗎?”
鐘雲從一時間百口莫辯。
“那把手槍,是我用來自衛的。”片刻的慌亂之後,鐘雲從冷靜不少,“光憑這個就認為我是罪犯,這個證據未免太單薄了吧?你們有在我身上搜出贓物嗎?”
糾察隊長看了一眼身邊的下屬,後者立刻報告:“沒有從他身上搜出可疑的錢物,除了兩張畫像之外就沒別的了。”
他的眼神回轉過來,落在鐘雲從身上,讓他的心跳如脫缰野馬一般狂飙起來,表面上卻還得做出淡定自若的模樣:“是吧?況且,我聽那家夥的口風,他肯定不是第一次犯案了,你們的人稍微去調查一下,說不定就能在附近找到不止一個受害者呢。”
他雙手也枕往頸後一枕,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這樣吧,這種羅生門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咱們就先談談另一件事,可以吧?”
鐘雲從惴惴地咽了口唾沫:“什麽事?”
他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立刻有人遞上一把手槍,鐘雲從目光閃爍了一下,嘴唇抿的緊緊的。
“關于你的槍。”他把玩着那把槍,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來,讓鐘雲從不寒而栗,“你這槍,是從哪兒來的?”
“槍……”鐘雲從一時語塞,他不太清楚這裏的法規,不過看樣子,普通人大概不能随意持槍,這樣一來,他該怎麽說?真話還是假話?
“如果你交代不清這把槍的來歷的話,恐怕還得留在我們糾察隊做客了。”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鐘雲從汗如雨下。
“這把槍……”在對方無形的壓迫之下,他語無倫次,“這把槍……是我……”
這把槍是他從蘇閑那裏不問自取的,可他不能說,他不想把他扯進這破事裏。
冷汗滑過他的眼角,讓他忍不住眨了下眼睛,那人又是一聲輕笑:“怎麽,說不出?或者,我打個電話給治管局,直接問問他們?”
鐘雲從驟然變色:“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槍是治管局的?”那人忍俊不禁,“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治管局的槍械都是統一的制式。”
“我沒有打劫!”鐘雲從斷然否認,而後眼一閉,心一橫,“至于這槍,是我偷的,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
“啧啧。”對面的人玩味地打量着他,“打劫不承認,偷槍倒是承認的挺爽快……你知道嗎?後者的性質可比前者來的嚴重得多啊。”
鐘雲從面色慘白,他知道對方并非危言聳聽,但仍是繼續嘴硬:“是我……”
“哎,”糾察隊長手一擺,“先別急着承認,讓我找個治管局的同僚來對質一下……看看到底誰的槍被偷了。”
他說着又露出期待的神情:“我還真想知道,這把槍的主人知道你拿着他的槍到街上打劫,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啊……”
鐘雲從越聽越不對味:怎麽覺着……這位糾察隊長好像知道這把槍是誰的?
“別打!”他情急之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過又立刻被摁了回去,他固執地重複道,“我都說這是我偷的了還不夠嗎?有什麽好打的?”
對方挑起半側眉尾:“你好像很不希望我打這個電話啊?為什麽?”
“因為……”他找了個還算過得去的理由應付,“不想得罪治管局啊……”
“那你得罪定了。”他神色一整,瞬間嚴肅起來,“就算你認罪了,我們也得找到失主核實不是嗎?”
鐘雲從無話可說。
他能說什麽呢?對方義正言辭的,即使字裏行間充斥着調侃和看笑話的意味,他也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
人家一句“這是辦案程序”就能把他堵的啞口無言。
那位糾察隊長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似乎覺得很好玩,他莞爾一笑:“去,打個電話,讓治管局派個人過來認領。”
也許……來的人不一定是他呢……鐘雲從僥幸地想道。
>>>
蘇閑走進來的時候,還帶着滿身凜冽的寒意。
……說曹操曹操就到。
鐘雲從現在很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他能感覺到蘇閑的鋒利的視線從他身上掠過,他低垂着頭,完全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喲,這肩上的雪都沒融化呢。”糾察隊長笑吟吟地開了口,“蘇組長這是急匆匆的就趕過來了啊。”
蘇閑看着他,也笑了起來:“原來新上任的糾察隊長是你啊,姜豈言。”
被他喚作“姜豈言”的男人歪着頭朝他眨眨眼:“不恭喜我一下嗎?”
蘇閑拍了拍右肩上的雪花,他的左臂還沒有好利索,動作有些生硬,姜豈言看在眼裏,不露聲色。
“恭喜你啊,姜隊長。”蘇閑沒什麽誠意地道完賀之後,目光轉了一圈,回到了某只縮頭烏龜身上,皮笑肉不笑地提起嘴角,“我可以帶走我的人了吧?”
“你的人?”姜豈言注意到這個關鍵詞,挑挑眉,“你的意思是,他是治管局的人。”
蘇閑展顏一笑:“是啊,預備隊的38號,還是只菜鳥呢。真是不好意思,給姜隊長添麻煩了。”
“可是,這位兄弟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姜豈言微微一笑,“他已經承認了,這槍是他偷的。”
鐘雲從的頭埋的更深了。
蘇閑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是嗎?他是這麽說的嗎?”
“蘇組長這邊是什麽說法?”
“确實是。”蘇閑咬牙切齒,“這小子之前就想拿我的槍練手,我沒同意……結果吃了熊心豹子膽給偷偷拿走了。我倒是大意了。”
姜豈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麽說,這是你們治管局的家務事了?”
蘇閑勉強地點了點頭。
“聽您這意思,是不打算和這小子計較了?”
蘇閑輕咳一聲:“是吧……雖然不成器,又丢人,但也不能不管是吧?您放心,之後我一定會依照治管局的紀律,好好收拾他。”
鐘雲從縮了縮脖子。
姜豈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別說,還真是這樣,你瞧瞧我這幫手下,也沒幾個拿得出手,但我能怎麽樣啊?還不是得好吃好喝地供着,總要有人跑腿辦事的,不然剩下一個光杆司令算怎麽回事?”
“當領導不容易啊。”蘇閑也感慨了一聲。
他倆那一來一往地比着誰更虛僞,一時間竟然是賓主盡歡,十分和諧,姜豈言大手一揮:“來,給咱們蘇組長上杯熱茶暖暖身子。”
蘇閑客氣地笑道:“不用這麽麻煩了,咱們趕緊把程序走完,我也不好意思浪費姜隊長的寶貴時間。”
姜豈言收回了他那兩條金貴的腿,正經危坐起來,而他的下屬早已搬過一張椅子,熱茶也奉了上來,姜豈言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急什麽嘛?先坐下來。”
蘇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沒有拂了他面子,坐了下來,也接了茶。
他微微低頭,輕輕吹去茶面上的浮沫:“莫非,還有別的事嗎?”
鐘雲從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他聽到姜豈言的聲音:“既然蘇組長來認領了,那偷槍這個事兒就算了,就是……”
蘇閑掀了掀眼皮:“就是什麽?”
“剛剛時間太緊,電話裏沒把話說清楚。”姜豈言赧然一笑,“你這位屬下,卷入了一起搶劫案……根據對方的指控,是犯下搶劫罪的嫌疑人。”
……靠!鐘雲從此時真有一頭撞死的沖動。
蘇閑目沉如水地掃過來,一聲冷笑:“出息了,還學會打劫了?”
鐘雲從早知如此,有氣無力地為自己争辯:“我是被打劫的對象。”
蘇閑哪會不知,姜豈言那家夥,惡趣味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一點都不帶掩飾的,不管鐘雲從那破事是真是假,也不妨礙對方用來給他添堵。
姜豈言為難地看着蘇閑:“蘇組長,您看這事兒……該怎麽處理啊?咱們雖然分屬不同部門,但追根究底還是一家人,這家醜不可外揚……”
這看似設身處地為人着想的一席話直接把鐘雲從判成搶劫犯了,蘇閑自然不吃這套,他牽起唇角:“他都還沒認罪,怎麽就成家醜了?還有啊,另一名當事人呢?他的證詞,就這麽可信嗎?”
姜豈言開始打太極拳:“啊,這個是因為,這位小兄弟一直拿不出證據……”
鐘雲從忍無可忍:“那家夥就有證據了嗎?還不是靠一張嘴亂喊!別跟我說什麽人贓俱獲的,我身上又沒贓物,你們憑什麽斷定我搶劫?”
姜豈言的笑意若有似無,眼神從他面上掠過,鐘雲從總覺得那目光不大友好,但還是硬着頭皮把最後一句牢騷發完了:“都說了那家夥有前科,讓你們去查你們又不去……”
蘇閑适時地打斷了他的嘀咕,不鹹不淡地斥責了一句:“夠了,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鐘雲從又埋下頭,再次化身鴕鳥。
“這小子不懂規矩,我代他向姜隊長道歉。”蘇閑放下茶杯,抱歉地笑笑,換來姜隊長同樣誠懇地擺手:“我哪兒受得起蘇組長的道歉,您這是要折我的壽啊。”
寒暄到此為止,蘇閑收起了虛以委蛇的笑意,露出了姜豈言熟悉的冷峻神情:“不過,他的話也不無道理,敢問糾察隊的人,去調查了嗎?”
姜豈言又打起了哈哈:“我們當然會去查了,只是兄弟們奔波了一整晚也是需要休息的……這調查走訪的工作量可不小啊。”
“哦。”蘇閑點點頭,“查不出來是吧?”
姜豈言的笑容微滞:“蘇組長這話可就有些……”
他愈發地不給面子,冷冷地開腔:“既然你們查不出來,那趕明兒,就讓治管局去查吧。我保證,三個小時之內就會有結果。”
姜豈言冷笑:“你倒是護犢子。”
“也不是。”蘇閑反倒是微微一笑,“就是我們治管局的人勞碌慣了,也不嫌工作量大。”
姜豈言但笑不語。
“時間也不早了,”蘇閑懶得繼續跟他耗下去,“您看,是您現在派人去查呢,還是交給我們治管局?”
“我們抓的人,自然是由我們負責。”姜豈言聳聳肩,“蘇組長困了的話,可以随時離開,要是不嫌棄的話,也可以在我們這裏的招待室裏将就一晚上……”
“這麽說,姜隊長還是不肯放人?”鐘雲從這會兒也算明白了,這姜隊長顧左右而言他非要找他麻煩,八成不是針對他,而是跟蘇閑有過節吧?
換句話說,就是他被當槍使了。
姜豈言一攤手,繼續車轱辘:“雖然我也很相信這位兄弟的清白,可嫌疑到底還沒洗清……”
他一句話沒能說完,蘇閑在衆目睽睽之下,猝不及防就到了他身後,以至于他的屬下們都來不及拔出槍,一見自家老大被別人鉗制着,也不敢輕舉妄動。
姜豈言的手指立刻卡在了扳機上,可蘇閑比他更快,他扣住了他的手腕,稍一使勁,姜豈言握着槍的手就被迫松開,槍支滑到了蘇閑的手裏。
他的大拇指來回地摩挲着槍擊蓋,貼近了姜豈言的耳畔:“別跟我來這一套,你那點破事都在我這兒留着底呢……你還想不想讓你妹妹繼續治下去了?”
姜豈言的臉上不見驚慌,反而笑了起來:“為了個名不見經傳的手下,都開始威脅我了?”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為了你妹妹的命和這個好不容易爬上來的位置,做事要瞻前顧後,”蘇閑嗓音低沉,“別沒事找事。”
他說罷便松了手,慢悠悠地走回了原來的位置,勾起唇角:“姜隊長意下如何?”
“既然蘇組長親自求情,那就賣你一個面子。”姜豈言也是個厚臉皮的,仗着沒人聽清方才他們那場秘密對話,臉不紅心不跳地扯了謊,蘇閑達成了目的,也懶得跟他計較。
“行!人你帶走。”姜豈言示意下屬為鐘雲從解開手铐,眼睛卻盯着蘇閑,“不過人情債,蘇組長可要記得還啊。”
這個厚顏無恥的王八蛋。蘇閑暗罵一聲,面上卻是笑容不改:“我這個人,欠債從來不還,不信你去問問張既白。”
姜豈言面色微變,蘇閑也不理會,斜乜了一眼低眉順眼的鐘雲從,随即把槍塞進外衣的口袋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糾察隊的審問室,後者會意跟上。
外頭仍是風雪交加,蘇閑在積雪裏仍是健步如飛,鐘雲從沒他那個能耐,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的極為艱難。
他現在整個人都惶惶不安。
走出了糾察隊的大院之後,蘇閑回頭一看,那家夥跟他隔了好些距離,烏龜爬似的一步步挪着,他怒從心頭起,又轉了回去,在鐘雲從驚訝的目光裏,拽着他的衣領大步闊步前進。
“那個,蘇閑……”鐘雲從鼓起勇氣,想說點什麽,卻被他冷聲阻止:“閉嘴,我不想在糾察隊的門口讓人看笑話。”
鐘雲從立馬閉上嘴。
于是一路無言,他們穿過大半個東城,回到了那五十平米大小的住處。
到的時候,天光都亮了起來,不過門一關,燈也沒人開,室內仍是一片漆黑。
鐘雲從在黑暗中等待着暴風雨的來臨。
即使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對方完全就是個怪物,動作快的不可思議,一秒鐘就把他撂倒了,而他的臉則被狠狠地按在了牆面上。
他被迫張着嘴,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鐘雲從。”蘇閑怒極反笑,“我的話,你全當耳邊風了是吧?”
怎麽說呢,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雖然想得是很開,但身體真有點吃不消——方才他的鼻子跟牆壁來了個親密接觸,痛倒不怎麽痛,可能是他鼻腔內的毛細血管太脆弱了,鼻血跟不要錢的自來水似的,流個不停。
鐘雲從滿嘴都是自個兒鼻血的味道,耳邊是蘇閑怒不可遏的質問,頭忽然就有點暈,他抽了抽鼻子:“對不起……”
他的道歉在此時就如同火上澆油一般,蘇閑冷笑一聲,掀着他的肩把他翻了過來,他後腦勺又在牆上磕了一下,本來就頭暈,這會兒愈發的昏沉了。
屋子裏光線太暗,蘇閑沒發現他流鼻血的事,他仍然扣着鐘雲從的右肩,力道不小,後者覺得自己的肩胛骨幾乎要被捏碎了,但仍是一聲不吭地受着。
“你就這麽想找死嗎?”蘇閑咬牙切齒地開了口,“你以為‘孤島’是個什麽地方?是個公園可以讓你随便逛嗎?我說了那麽多,你全當放屁是吧?我告訴你,這裏是我的地盤,你想待着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我知道。”鐘雲從滿口的血腥味,感覺十分的不舒服,他試着解釋,“我只是想去外面貼幾張尋人啓事,貼完就回來。只是沒想到出了點意外……”
“意外?”他的說法顯然完全無法打動蘇閑,他冷冷地打斷他,“我跟你說過了吧?那種事情在這裏根本算不上意外,而是家常便飯。還是你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非要親自試試才肯罷休?”
鐘雲從斟酌了一下,還是開了口:“讓你跑這一趟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剛才在路上也想了很多……”
他冷笑一聲:“好啊,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你家裏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心平氣和,“我父親還下落不明,我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躲在屋子裏……而且,外邊固然危險,但你的家裏也未必安全。”
蘇閑正想說些什麽,卻又聽到他說:“我這不是在跟你擡杠,也沒有任何賭氣的成分……‘孤島’裏的異能者那麽多,有本事潛入你家裏的人太多了,所以說安全的不是這間屋子,而是在你身邊。”
“可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圍着我轉,我不敢也沒資格去肖想這種事。”他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不認為我出門出錯了,只是……真的不應該帶上你的槍,關于這個,我真的很抱歉。”
“誰要你的抱歉?”蘇閑怒氣不減,“這麽想找死的話,就麻煩滾遠一點,別髒了我的眼睛。”
鐘雲從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出聲:“我知道了。”
他扶着牆開始摸索電燈開關,沒一會兒,黑黢黢的屋子就亮堂了起來,他眨了眨眼,等自己的眼睛适應了光亮之後,便向門邊走去。
蘇閑聽見門鎖的動靜,總算回了一下頭。
鐘雲從擰着門把手,正好也扭了頭,他想最後看這個人一眼,沒想到視線就這麽撞在了一起。雙方都楞了一下。
鐘雲從是出于意外,蘇閑的驚訝卻是來自他的鼻血——看起來好像還有點嚴重。
剛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那個,”鐘雲從舔了舔幹澀的嘴角,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
蘇閑眼皮一跳,正想問他想去哪兒,但脫口而出的卻是完全相反的意味:“哦?要走啊,那就恕不遠送了。”
鐘雲從沒說什麽,只是倉促地朝他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門很快就關上了,但那一瞬間灌進來的寒風卻尚未散去,蘇閑被寒意裹挾着,腦袋沉甸甸的。
“愛走就走,我還要留你不成!”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氣急敗壞地來回踱步,等到嘀咕完之後,腳步驀地一頓,“真跑了?”
他猛然轉身出門,四處搜尋着鐘雲從的蹤影。
但他早就不在門外了。
蘇閑匆匆地下了樓,其間有幾個鄰居友好地向他打招呼,他也全然聽不見,一口氣奔到了樓道口,舉目四望,茫茫白雪裏并沒有那家夥的背影。
蘇閑在雪地裏走了幾步,又茫然地停了下來,他垂下眼,任由一片冰涼的雪花粘在了他的睫毛上。
他說的好像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我的确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省事,才不讓他出門的。
他畢竟是個自由人,不是一個囚犯。
扪心自問,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做法也有不妥之處。
他嘆了口氣:“跑的還挺快的……這小子!”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