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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兩人就分開了,烏骓慢慢走到她後邊跟着,撿着人少的空隙說:“大相國寺那邊都安排好了。近日事雜,只有一件只得注意,燕王與大長公主府景川侯走得極近。”景川侯?大長公主的兒子,大長公主與皇帝一母同胞,皇帝對她一府恩寵有加,景川侯章良佐向來與魏王交好,除開禁軍七十二衛,皇帝親衛還有十二衛,金吾、中壘、屯兵、步兵、越騎、長水、胡騎、射聲、虎贲,東南衛和西北衛,包括新建的羽林衛。除開金吾、羽林、東南和西北,其餘幾衛都因禁軍兵力不足而時時支援禁軍,名號雖然還在,但兵力實際已歸禁軍統轄,很難單獨分出來,統領也歸屬禁軍管轄,少有皇親國戚。
金吾衛統領是高廣征,羽林衛統領是石彬,除開最近恩寵正隆的羽林衛,皇帝最親近也是出巡必随侍左右的東南衛和西北衛統領分別是長主公府驸馬都尉江夏侯薛襄恒,也就是多蘿縣主的父親,而另一位西北衛統領,正是景川侯章良佐。魏王當年也領過禁軍虎符,在軍中親信頗多。
燕王與景川侯親近,犯忌了。
快到未時時,顧韶到了大相國寺,才進去,就有人貼着她用袖刀抵着她的腰:“往裏走。”顧韶順從的往裏走,絲毫不反抗。前面看衣着和背影像是王妃,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達摩院附近,四周都沒有人,連和尚也沒有。突然見一道暗器飛來,前面那人捂着頭慢慢暈倒趴在地上,顧韶感覺自己後頸也被人砍了一手刀,确實很疼,那就躺下吧。
官府的人很快圍了過來,有沖在前面的喊:“看那人手上拿了把刀,刀上有血!”那個拿着刀的人似乎才醒神過來,茫然的看着面前趴在血泊中的女人,直到看到官差,才本能的想逃。
達摩院樓上一角的窗邊,顧韶對瑟瑟發抖的賀蘭幼靖看一眼:“你們自己的人,不想讓你回東契,且還想陷害我,若你實在不想對我說實話,那也罷,只是你何去何從,我都不再管了。”她連忙扯住顧韶:“先生,我确實不是大琰公主,只是公主身旁的侍女,名叫察英。”
這件事情說出來顧韶都不敢相信,那個真正的公主賀蘭幼靖竟如此膽大。或許天家少子,一男一女,皇帝還偏愛女兒時,女兒內心對皇權的渴望約是和男兒一樣,久而久之,自然有越來越多依附于她的人從而形成一個寵大的勢力集團和皇子對抗。皇帝約就是看出了這點,才忍痛割愛讓她遠嫁大琰,想徹底斷了她的心思。可沒想到,她對皇位的執念已近瘋魔。她在郁瓊關安排完了她的移花接木之計,讓察英代替她前往大琰,而随大琰迎親使臣入永安的,都是她的人。她自己則在昌和蟄伏,等待時機。
顧韶仔細想想,有疑問:“你國送親使臣将公主交到大琰迎親使臣這邊時沒發現公主不對嗎?”察英笑得苦澀又無奈:“送親的,是唐王啊,他和公主,是合謀。”
原來如此。顧韶想想又問:“你此次說回東契,怎麽回,難道不知回去就是個死?”她眼淚滴了出來:“是公主向我允諾,說我回去就安置好我,只待他日把孩子接過去,我們娘倆就能安生的過一輩子。”瞬間顧韶啊的一聲:“原來她真是賀蘭幼靖。那賀蘭絨祺可有此人?”
——“有,郡主自幼體弱多病,又豈會出皇城,我只聽說是郡主前來,就知道是公主來了。先生,自我入大琰,沒有一日能安寝,可身邊有尼蘭時時看着我,她還教我怎麽擺出公主威儀,威脅我要是露出破綻就殺了我,我真是惶惶不可終日,這才想回東契。可沒想,原來公主根本沒想我活着回去。先生,如今,我可怎麽辦才好?”
被官府圍的人是賀蘭幼靖帶來的人,在晉王府露過面,他不承認,但尼蘭的屍體就躺在他前面,他手上刀上也确實沾了血,只等仵作驗出刀傷與其手上的刀相配,他就只等殺人償命。此事必會惹得晉王十分惱怒,本就有先前劉質的事讓他對東契人厭惡到極點,如今‘賀蘭絨祺’帶來永安的人又在皇城腳下殺了他王妃的使女,他有多恨,猜也猜得到。
若沒猜錯,賀蘭幼靖必是也猜到這點,此時約是離開永安了。察英回晉王府也不得好過,唯有簽下約書遂了晉王所願,但晉王一定要派人送她到郁瓊關,因為只有這樣,東契那邊才能知道他們的公主要回京了,這樣才能逼走賀蘭幼靖,讓她暫時在大琰做不了妖。
她在郁瓊關必定會讓人殺掉察英,看來,也只能在那布局救人了。
兩國封鎖太久,消息不對等,看來還真是膽大者勝,只可惜大琰這些年被東契牽着走,着實沒有精力往東契裏面布局。
對高懷逸說完這些,兩人緩步走了下了樓,慢慢走向東廂佛堂,那裏是罰犯戒僧人禁閉的地方,佛祖坐在那,靜靜的看着凡間。顧韶挨了那一掌刀,僵直着脖子站那,高懷逸看久了心疼,過去握了她的手:“她就算跟着回東契,也是死路一條,你不要太過…”顧韶緊了一下她的手讓她不要再說,過會又莫名笑一聲:“我多罪過,讓你在佛前漠論生死。回吧。”
回去的路上高懷逸輕輕依偎在她懷裏:“過些日子就要去平蘇府了吧。”顧韶坐得筆直,對她靠過來的行徑,想說又嘆了一聲作罷,只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平蘇府見吧。”高懷逸莞爾,也不發問為何就篤定她也會去平蘇府,這人太過聰明,這些問題不問也罷。晉王去平蘇府,京裏這些人的耳目就像被遮障了一般,又如何放心這明顯的以退為進,她爺爺自然也是如此想,平蘇府有行宮,此次晉王定會帶親衛,太過明目張膽,羽林衛報了皇帝得不償失,有誰比她去更好呢。去太康必經平蘇,到時晉王挽留,她不就名正言順在平蘇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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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出行,凡事都得置辦周到,且這親王還是曾經的太子,就更得費心。皇帝親自把越騎衛從禁軍中抽調出來,給了兵符,讓他帶着去平蘇府。
高恪在延福宮聽太監禀事,越聽眉頭越皺,公公說皇上昨天下午見了晉王,精神好多了,晚間父子又一同用膳,只有田公公伺候左右,旁人都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麽,不過遠遠的能看見,皇上龍顏大悅,幾度開懷暢笑。
讓太監退下後,他擊桌示憤:“皇上哪裏是想換太子,分明是找個借口練他罷了!”高貴妃趕緊讓賢王進去,又讓左右退下,這才上前安慰:“父親不必太過憂憤,女兒倒覺得此次他去平蘇府是件好事。”說罷又湊在高恪耳邊耳語了幾句,高恪驚得瞪大眼睛:“你!…不可啊女兒,萬萬不可!”高貴妃冷笑一聲:“本宮覺得妥,再這麽拖下去,等秦政真做出功績來,皇上又自知時日不多,他不傳位給秦政還會傳給誰?爹爹剛才也說了,皇上的心,誰也猜不透,他要真是只在練秦政,那我們就眼睜睜看着他坐上皇位嗎?”
高恪也壓低聲音回:“他身邊都是羽林衛,你想也不要想這條路!這條路踏出去,不贏就是滿盤皆輸!”高貴妃挑了一下眉:“爹爹就沒有想過,石彬也是要認新主的嗎?我們幫他一把,認曙兒不就好了?”高恪唉的一聲不再說話,女人為何就是如此沉不住氣,不過,若是到了萬不得已,也只好如此。
顧韶錦衣夜行去見了沈德順和陸英廉,交代好後又去了牢裏看趙熙,見到趙熙氣色尚可,這才放心。趙熙唉了一聲:“有人照顧,你安心吧。”說完看看不遠處打哈欠的獄卒:“我聽說晉王要去平蘇府了,可是你建議?此次…是要一把定乾坤了?”顧韶只輕點了下頭,轉頭看了一下獄卒才說:“先生再忍耐一段時日,新皇大赦天下,名單中必有你。”趙熙一把拉住她的手:“孩子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死活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趕緊脫身!真等…真等他黃袍加身那天,你就真的逃不掉了!那時候就算你明白我所說的都是對的也沒用了,雖然仲犀沒對我明說,但我猜得出來你是誰。孩子啊,不要再猶豫了,走吧,趕緊回昆吾!”
太陽正好,顧韶坐院裏曬太陽,臉上落了朵花才睜眼,沖高懷逸笑得暖:“沒點官家小姐的模樣。明日清晨我們就走,大小姐可是有事吩咐?”高懷逸對正在指揮人收裝打點的萬俟春看了一眼,上前極快的捏了一下顧韶耳垂:“乖乖等我,不許亂來。”顧韶咦一聲:“我以晉王謀士随行,凡事他做決斷,我亂來什麽了?”高懷逸嗔她一眼:“總之不許亂來。”說完從腰間摸出個符遞到顧韶手心裏:“在栖霞寺求的平安符,帶着。”
顧韶捏着手心的符,嗓子有點緊:“伏秀…”待高懷逸看向她,她又說不出話來。高懷逸輕點了一下她的下巴:“我來的時候見着你那同伴了,他叫什麽?”
——“烏骓。”
——“哦,他現在哪呢?”
顧韶頭一次捏了她的下巴,她順着力道看去,在屋頂上見着了坐那等着的人,那人沖她漏齒嘿嘿一笑,她回頭嗔了一眼:“你們主仆都什麽德性,一笑就讓人覺得傻傻的。”
萬俟春過來上茶,高懷逸起身:“我回府了,明早,就不送了。”顧韶點頭,目送她離開,而後起身負手往後院走去:“我散散,你讓他們裝仔細點,別漏了我要呈給殿下的東西。”
烏骓帶來了一封信,說是走路上有人撞他,然後一摸懷裏就有了這封信。顧韶塞懷裏,沖他點點頭:“先動身吧,路上有越騎衛,不會出岔子。對了,昆吾那邊最近可有信來?”烏骓搖頭,她心裏嘆了一聲,不是滋味。
到書房看了信,神色凜然,捏緊信紙一角在燈芯上點燃了扔火盆裏。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是不是覺得劇情太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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