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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平蘇府八百裏加急趕往京裏的快馬在高府門前落馬石上下馬,高廣征親自出門迎人,直直把人帶進那間府裏只有老爺子才能進的書房。

只等人飲了口水,高廣征就急急的讓他把平蘇府情勢說明。說完,高恪停了把玩手中玉石:“你來時,他身邊已無顧韶?”

越騎衛回:“先生陪令府女公子前往太康,未帶一兵一卒,梁巽梁大人和夏大人都言,顧韶已是棄子,因晉王自身難保。”

高恪又問:“确認他染了花柳之病?”

越騎衛回:“夏大人與梁大人皆疑過,王公公與孫大人都是宮中帶來的人,有可能作假。不過他染疾之後的模樣,有人見過,确實駭人,且我來時聽夏大人與他奏報,他回聲已顯病弱,假裝不出。”

高恪問:“顧韶走後,你們可有人見過他?”

越騎衛回:“大人們隔着布簾奏事,與他近在咫尺,他身形無異,回聲無異,如今還關心平蘇府赈災之事,事事問得清楚。”

高恪問:“顧韶走時,可有見過許公東?”

越騎衛回:“未曾,許大人抵平蘇府,她已和令府女公子出城。”

高恪問:“你來時,許公東是否已欲回京?”

越騎衛回:“已整裝待發,顧韶并未回平蘇府,整個平蘇都把控在梁大人手中,她是只鳥也不可能沒人看見的飛進平蘇府。”

高恪又問:“随去的羽林衛副都虞候,羅元宇現在何處?”

越騎衛回:“安紮平蘇府,并無動靜。”

思索片刻,高恪點點頭:“他們可有話讓你帶到?”

越騎衛回:“梁大人與夏大人讓臣代話給太師,只要太師這邊事成,那邊,他們會做得幹淨。”

越騎衛走後,高恪來回踱步,停了步子對高廣征說:“自他染疾,顧韶就離他而去,且顧韶不曾與許公東見面。在顧韶走後,夏季文與梁巽幾乎每日都有事奏他,這點,我想不出如何作假。但若說顧韶毫無布局,我又不信。除非…有人說動了她。伏秀那邊來信了嗎?”高廣征趕緊将剛取的信從懷裏掏出遞上去:“信兒子已看過,伏秀所言與越騎衛來人所言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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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恪看完信又陷入沉思,似是自言自語般說道:“伏秀說,太過順遂事必有異,可又說不出哪裏有異。她說她還是看不透顧韶,若真是暗度陳倉,又何苦帶了她在身邊時時遭人看住。她說顧韶膽大心沉又異常聰慧,我們凡事需要三思而後行。”

高廣征有些壓抑得煩躁:“父親,您不覺得伏秀這些年呆在秦政身旁不僅毫無作為還處處克制我們做事,我看女兒大了不中留,或許她的心,早已在為她自個打算了,普天之下,哪個女子不想做皇後?”高恪瞪了他一眼:“自個的女兒你也菲薄,我告訴你,伏秀對高氏一族的情感,不比你和崇遠差!只是這次,她确實太過疑心重,我也能想得到她在憂心何事。你妹妹那邊已經動手,再不快刀斬亂麻,倒真是禍患。立秋之日,你必須守皇城!”

高廣征得了令,興奮了眼發紅,等了這些年,終于等到了!他剛要走,高恪又說:“讓崇遠即日起身去接他姐姐,你蔭子封妻之時,絕不能少了她的榮耀!”

有海鳥歌唱,把兩人從睡夢中叫醒,顧韶輕撫了她的背,示意她可繼續安睡,她把人摟得緊些,低啞的笑。顧韶問她笑什麽,她抵在胸口好半晌才笑嘆一聲:“好似大夢一場,真怕醒來看不見你。”手指細細的撫摸在顧韶臉頰,眼裏的柔情盛得滿溢。

顧韶素帛單衣,挽了發髻起身赤腳去提水,打來山泉水看着高懷逸洗漱好,又拿了梳子細細給她梳頭。早晨膳食一碗海鮮粥,色香味鮮。收拾碗筷時,顧韶終是說了清晨第一句話:“今日想去哪裏逛?”雖是與平日無異的一句,但話裏的柔情高懷逸還是聽出來了,從後背攬了她入懷,擁得緊:“外頭日頭烈,這林間蔭清,我們哪也不去罷,只要你在,就在此住到天荒地老我也願意。”

顧韶緋紅着臉頰轉身,将擦手的巾帕扔得遠,伸手捏了她下巴:“你一個大家閨秀,哄起人來的話怎麽比我這從小野書裏長大的人厲害百倍?”高懷逸毫不羞怯的吻上她的嘴角:“因為是你,怎叫哄,叫自然而然心中想說的話就說與你聽。你羞怯了?”說話間就被人抱起,她也不掙紮,只摟着這人的脖子笑。被人抱着的感覺頗好,昨夜就是被這人抱着回屋,從沒曾想過女子的臂力能如此驚人,自然,也沒想過有女子腹間竟能練出筋肉,那一塊摸起來緊實健美,讓人…欲罷不能。

不過,就昨夜無意間醒來觸摸到,再動手,顧韶已防着她,怎麽也得不了手。

這林間木屋即使外頭烈日炎炎也舒服得很,久坐不動甚至有些涼意,顧韶看她作畫,久了怕她涼,過去擁了她入懷:“歇歇,酒也冰鎮好了,嘗嘗。”高懷逸惬意的躺在她懷裏看林間飛鳥掠過,走禽停留,這世外之景比酒更醉人。微醺間伸手捏着顧韶的耳垂:“仿佛缺了絲什麽?”顧韶問她缺什麽,她又搖頭:“明知故問。”

可顧韶就是不說,不說何時喜歡上,不說此時多歡喜,亦不說将來該如何。就好似兩人真要在此住一輩子。願意啊,她願意,可她明白,顧韶是不會在此住一輩子的人。除了那晚紅月下的主動,這幾日顧韶也不再主動親近她,說羞怯,這人也有些,可更多的是淡然,就好似嘗到了一口絕世美酒,就不再執着也并不貪戀。

想來想去略有氣,手拂在她頸間感受着她血液的跳動,眼淚不知為何就湧了出來。明明并不想哭,也不知為何就如此了,急的往她懷裏蹭,還是被察覺到。顧韶連嘆了幾聲,好似不知該如何說,只是輕撫着她:“我…并不擅長說情情愛愛的話,可我對你的心是真的,伏秀,你莫哭啊,一哭我要慌神了,怕自己錯得荒唐。”高懷逸帶着哭腔低訴:“可你什麽也不說,我太害怕。我有多喜歡你,怕是我自己也不清楚,原本以為得不到自己的妄求,可你還是懂了我,并給了我。一直得不到并不可怕,如今得到了若你來告訴我錯得荒唐,那才是噩夢一場。顧韶…”

不知如何哄才好,顧韶扯了衣袖給她擦淚,像哄孩子一般摟在懷裏安撫。天快黑下來時,顧韶終是說話了:“我想着,将來要娶你。”本以昏昏欲睡的人忽然清醒,擡頭看着她:“你剛才說話了?”顧韶點頭:“我想娶你。”

要麽不說,一說就說這麽直白,高懷逸羞得慌了神,左右不是,顧韶吻了吻她的額頭繼續說:“你若喜靜,将來我們的房子就建在林子裏,靠溪邊,有山有水,我再規整出一片菜園;你若喜鬧,我們就住城裏,院子不用大,養幾個仆人供你差遣。我寫書賣錢,總能度日。随你喜歡,你做主。”高懷逸暢想在她說的将來,很滿意:“你說的這些将來,我覺得你若是在哄騙我我也甘之如饴。”顧韶已吻在她耳畔,話音帶色氣:“不哄你。”

忽然被這人動情的吻着,高懷逸心生緊澀,抓了她的後衣領随着她的力道一陣陣握緊又松開。或許這終究是夏日,兩人糾纏在一起,身子會一陣陣的發熱,熱得燒起來,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好像要抓住什麽才能解脫,卻也始終抓不住。在顧韶吻遍她頸間回吻到她耳畔用舌尖卷扯她耳垂時,她感覺身體忽然一顫,身下有股溫熱的東西滑了出來,緊張得一驚。顧韶感受到她的身體變化,略擡起頭:“弄疼你了?”她羞得回不出話來,只能搖頭,一說話才發覺啞得厲害:“我困了,你抱我睡一會。”顧韶也不再說其他,只能抱了她輕撫,讓她能早些入睡。

快入秋了,雨水多起來。皇宮前朝是高恪的天下,後宮已被高貴妃把持,皇後聽聞皇帝近期與高貴妃日日纏在一起,覺得蹊跷,已是病重之人,哪還有心力做那事,她想見皇帝,卻被擋宮外,說不得傳召,不能入內。她剛離開,皇帝就急急的服了丹藥,又口齒不清的向高貴妃招手,雖萬般不情願,高貴妃還是巧笑倩兮的上前,趴在他胸前:“皇上,明兒可立秋了呢,您應臣妾之事,可還作數不作數了。”

皇帝興奮得涎水滴了一滴下來:“作…作數,脫,快脫!”高貴妃看着他渾濁的目光,忽然覺得甚是可笑,就這是天子,這就是一國之君,簡直是讓人作嘔!皇帝見她一直不動,急的對田公公招手:“田英…田英,寫!你寫诏書,立賢王秦,秦曙為太子!”田英既悲哀又害怕的避到一旁研墨,開始草拟诏書。

隔着屏風,身旁傳來的荒淫之聲讓他握筆的手都打顫,他從沒想過,一國太子未來的帝位,竟是通過這樣的□□之事确立。那些在朝堂勾心鬥角了這些年大人們,又是多可悲可笑,到頭來,鬥不過一女子的恬不知恥。高貴妃趴在皇帝跨間吞吐半晌,直到肩被掐出紅淤,才得到解脫。到一旁漱口把那股腥臭味吐幹淨,這才又坐回龍床,看着因失守精關而渾身顫栗不止的皇帝:“皇上,田公公把诏拟好了,只等您蓋上玺印。”

誰知,平複了的皇帝深吐一口氣躺那看着她:“玉玺朕忘了放哪了,明日再蓋。你過來,陪朕睡覺。”高貴妃恨的掐着自己的手心,看向田英,田英連連搖頭,他真不知道玉玺在哪,他雖身為內侍司總管,也給皇帝草拟诏書這些年,可蓋玺印,從來只有皇帝才能蓋,不能假他人之手,玉玺在哪,他就算知道也不敢說。

高貴妃看着面前這這副枯槁身軀,心中不免冷笑,最多明天,蓋也得蓋,不蓋也得蓋。

子時剛到,燕王府和大長公主府同時收到密報:皇帝已讓田英草拟诏書,要立秦曙為太子,傳帝位于他。燕王揮退來人,叫來近身侍衛:“你去大長公主府,告訴景川侯,勤王令,開啓!寅時一到,集結全力攻打西華門!成王敗寇,在此一舉!只能成功,絕不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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