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舍予舒，一程山路的程

S高校門口停滿了私家車，顧川騎着山地車，在龜速移動的車流中呼嘯而過。

新生開學第一天，校門口扯着幾條鮮豔橫幅，無非是“迎各路莘莘學子，接國家未來棟梁”、“刻苦學習、不負重托”的老話。

進校門需要下車，顧川腳尖點地停下。他個子很高，身材偏瘦，雙腿筆直修長，白色襯衫被汗水微微浸濕，襯得他背部的線條更加流暢。周圍不時有眼光投來，顧川沒理會，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他居然會來這所學校？”校門口處，一個男生看着這個背影，有些不可思議道。S高雖然也不錯，但是比起一中和東珠來還是有些差距。

“猛子，認識那個小白臉？”邊上人看他的反應，不禁好奇問道。

“小白臉？”劉猛回過神來，嗤笑一聲，“他可不是什麽小白臉，我說你們，以後最好離他遠一點，這種人跟我們不一樣。”

“打過？”

“沒！人家可是天之驕子，看不上我。”劉猛說道。

“切~”幾個人一聽，還以為是什麽狠人，原來是個好好學生啊。

劉猛懶得跟他們解釋。

教室裏已經有了很多人，顧川選了個最後一排角落的位置。

“帥哥，認識一下呗，我叫韓疏影，疏影橫斜水清淺那個疏影，江九中的。”前面的女孩子轉過神來，大方說道。

“顧川，東珠的。”顧川淡淡說道。

東珠？韓疏影一愣，不由說道：“東珠的怎麽會到這來？”

顧川挑挑眉，并不答話。

韓疏影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臉莫名一紅，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尴尬一笑轉過頭去。心中還在砰砰跳個不停。

這時顧川身邊的位置有人放下書包，是個戴帽子的男生，帽檐擋住了大半張臉，但哪怕緊緊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也能讓人感覺出這是個十分好看的男生。

從顧川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男生那雙黝黑發亮的眼睛，很漂亮，還有點熟悉，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你好，顧川。”顧川伸出右手，對他說道。若是有以前的同學在，看到他這一舉動肯定驚掉眼珠子不可，顧神人向來懶得跟凡人說話，更別提主動跟人搭話。

那男生微微一愣，看着伸過來的那只白皙修長的手，立馬反應過來同他握在一起：“你好，我叫舒程，舍予舒，一程山路的程。”

一個坐，一個站。舒程長得不低，看向顧川的時候，并不給人壓迫感。那眉眼也很柔和，眼中含笑，讓人的心跟着一軟。

“是舒程啊，真的是舒程！”前面有幾個女生激動得不住往後看。

“你很有名啊！”顧川看到前面的反應，笑問。

舒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看着這個新同桌似乎真不認識自己，尴尬道：“還好，還好。”

那看來是很有名了。

上課鈴聲響起，班主任走了進來，三十多歲，穿着襯衣，走起路來腳步生風，讓人一看就是辦事雷厲風行的人。

“我姓張，單名一個勉字。”說完拿起粉筆，“唰唰唰”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那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兩個大字瞬間贏得了班級所有人的好感。

顧川拿着手機，偷偷輸入了舒程兩個字，呵，明星啊！難怪那些人看他的眼光不大對勁。

舒程真是明星，年紀不大，已經演過好幾部電影，全是跟國內大咖合作，其中一部最近還很火，票房已經過了四個億。顧川平常不大關注娛樂圈，看到哪部電影好也不會去搜演員名字，沒想到這回是自己“見識短淺”了。

顧川一笑，收回手機。

第二天要進行軍訓，班主任簡單交代了注意事項，任命班級成績第一名的陸展為班長。陸展皮膚偏黑，娃娃臉，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個小梨渦，看起來人畜無害，據說初中得過不少獎。

接下來班長要選人去領軍訓服，不知是不是故意，陸大班長一指後面，特意點了顧川和舒程的名字。兩個男生站起來的時候，整個班級都轟動了！不僅女生，就連男生也莫名雀躍。

顧川比舒程略高一點，臉部線條硬朗，眉眼之間有一股子英氣，卻不帶有侵略性，讓人看着很舒服。不過真正跟他交談以後，不難發現他其實不如表面那麽好相處，坐在他前面的韓疏影深有體會。

舒程跟他截然相反，明明已經那麽有名，卻一點沒有架子。同學讓他簽名的時候，他就認認真真寫下自己的名字，沒有流露出一絲厭煩的情緒。

舒程重新帶好帽子，将帽檐壓得很低，顧川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巴。

兩大男神一前一後走過，整個班級轟動得不行！若不是礙于班主任淫威，怕是把這房頂掀了都有可能。

背後的喧鬧聲越來越小，陸展轉過身問舒程：“你還拍戲嗎？”

“不知道，不過拍戲只是愛好，高中還是學業為主。”舒程認真道，他這話說得很實誠，看來經過考慮。

“牛！”陸展豎起一根大拇指。轉而看向顧川，笑容中充滿挑釁：“顧神人，久仰久仰。”

“客氣客氣。”顧川十分不客氣道。

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妙不可言，連舒程都察覺出不大對勁：“你們？”

“唔，沒事！只是看到年年國家數學競賽的第一名有點仰慕！”陸展微笑。

顧川接受道來自凡人的崇拜，一派坦然接受的樣子。舒程微微仰頭看他，那雙柔和的眼神黑得發亮，又帶着那麽點好奇，像只小奶貓。顧川只好風輕雲淡一指陸展，解釋道：“他第二。”說完還不忘補充，“從小學三年級開始。”

“哈哈哈……”舒程大笑出聲，很不給面子。

陸展唉聲嘆氣怨天尤人，看着顧川的眼神充滿怨念。

三個人領了軍訓服，又親自分發。一班的人頓時幸福感爆棚。

這一天早早放學，校門口不少私家車來接，像顧川這樣騎車過來的還真沒幾個。顧川推車的時候，正好遇到班裏一同學，名字不知道，不過他的軍訓服就是顧川發的。

“我叫莫小安。”莫小安慌忙道，看到顧川也是騎車過來，眼中那種自卑的情緒稍微散去一些。

顧川“啊”了一聲，沖他點頭一笑，表示自己記下了。

莫小安跟在他後面，覺得騎車過來也沒那麽可恥了。顧川心裏倒沒那麽多複雜心思，跟莫小安說了聲“明兒見”，揚長而去。

莫小安看着他的背影，自己的背部也不覺挺直。

顧川騎着車，在一個環境不錯的小區停下，一轉身，就瞅見剛剛下車的舒程。

舒程沒帶帽子，跟他揮了揮手。跟車裏的人說了一聲，車裏有個妝容精致的女人探出頭來，跟舒程點了點頭，自己停車去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新鄰居啊，好巧。”陽光透過舒程的發絲打在地上，趁得他的頭發更加柔軟。自打記事起，邊上那家一直沒住過人，也不租出去，不過定期都會有傭人打掃。前不久邊上突然有了動靜，舒程便對這位新鄰居一直很好奇。

舒程的發絲被微風沖動，顧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看着舒程一臉意外的樣子，好笑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別像一只小奶貓？”

舒程的臉剎那間紅到了耳根。顧川覺得一個大男生這麽容易害羞也是好玩，于是湊近他的臉，嘴角弧度越來越明顯:“你不會在我後面跟了一路吧？”

“沒辦法，車多。”舒程後退一步撇開眼睛，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顧川哈哈一笑，不再逗他，“明天見，小奶貓。”

“喂！別亂跟人起外號，我叫舒程！”背後，舒程不滿抗議。

顧川沒回頭，跟他揮了揮手。

顧川的家裏的東西擺放都很整齊，他跟姑姑顧穎住，他姑姑是個很随性的人，對什麽都很好奇，但往往只有三分鐘熱度，不過就算這樣也養活住了自己，現在熱衷在家“種蘑菇”，順帶着照顧顧川。

顧川吃過飯，想起舒程，搜了剛剛上映的那部電影看。電影裏的舒程演一個富家少爺，因為家裏曾經得罪過人，被一個變态醫生抓住受盡折磨。

舒程的戲份不重，他的長相也屬于那種偏好孩子的類型，顧川想象不出來他能扮演什麽樣一個角色。然而畫面一轉，電影裏的舒程拿着刀面對同伴，身體顫抖，他滿是傷痕的的手哆嗖着，眼神熾熱地看着同伴：“我也不想這樣，我也不想，可是我不殺你他就會殺了我……”由于極度求生的渴望，他的嘴角揚起一種殘忍至極的笑意。

那抹笑将顧川的心一下子揪住！

直到電影結束，顧川都沒從那笑中回過神來。不得不說，舒程他，真的很有演技。那種爆發出的張力并非一般偶像演員可比。像他這麽有天賦的演員，以後不演戲，真的會是一大損失。

他突然想起舒程說那句“拍戲只是愛好”時的淡然，對着屏幕彈了彈舒程的額頭，突然覺得S高也沒想象中那麽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