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 顯威風

沒等楊聰想明白自己的問題，麻煩卻找上門了。

不知不覺已經一個多月，楊聰成了老師們的心頭好，哪怕是最嚴厲的數學老師，見着他都笑得很不攏嘴。之前一次小測，楊聰不僅得了滿分，還剩下一大半時間在那裏發呆。數學老師很好奇，走過去看了看，才知道是孩子太聰明，試探性地單獨給了他一道高年級的題目。沒想到楊聰順利解出來了，不費吹灰之力。

“老師，作業收齊了。”楊聰板着一張小臉。

數學老師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辛苦了。”然後從抽屜裏摸出糖果，塞到楊聰手裏。

楊聰的眼神跟着糖走，但眼中很快掠過一絲不舍，随之把糖遞回去：“會蛀牙的。”

“就一顆。”數學老師喜歡逗他。

“老師的牙齒也要被蟲子咬掉。”楊聰後退半步，躲過了老師持續的摸頭攻擊。

被小孩教育了一番，數學老師笑得像個彌勒佛，特別慈祥：“好好好，回去上課吧。”

楊聰這才微笑着點頭，臨走前，趁機把糖放回了辦公桌上。

辦公室裏其他老師都看到了他的小動作，等他離開後，紛紛開口：“好乖啊，長得也可愛。”

下一節課是體育課，楊聰不喜歡運動，所以走得慢吞吞。幸好一年級要做的也很簡單，一群小孩圍在沙池邊玩耍，楊聰的同桌也在，還從圍牆跟摘了一朵野花，拿在手上臭美。

“楊聰，楊聰！你會不會玩這個！”見楊聰來了，小女孩指着矮矮的單杠問他。

楊聰懶得動彈，看了看高度，兩手一抓身子一翻，坐到了一旁比較高的雙杠上：“不會。”

小女孩沒聽他的話，兩眼放光：“你好厲害！”

同班幾乎沒人能玩雙杠，老師也不讓，只是楊聰上節課試過了，動作靈活，因此體育老師只是走近了些護着他，并未阻止。

其他同學也圍了過來，楊聰居高臨下，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另一邊，是正在上課的四年級，正巧也是楊聰同桌的哥哥所在的那個班。小男孩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像在耍帥的楊聰，以及底下一臉崇拜的自家妹妹，簡直氣到牙癢癢。

這天下課後，楊聰要做值日，還得幫老師幹點活，所以走得遲些。他走進另一棟高年級的教學樓裏，剛上三樓，就被幾個高了他半個頭的小孩堵在了走廊拐角。帶頭的小男孩并不陌生，依然是一副嚣張模樣：“都叫你不要和我妹妹說話了！”

楊聰抱着作業，翻了個白眼：“你誰啊？”

小男孩瞬間像點燃了的爆竹，突然伸手拍掉他拿着的本子：“總之你不準靠近我妹妹！”其餘幾個看上去小弟一樣的小孩也開口附和。

這年頭，小孩就喜歡拉幫結派，特別幼稚。

以上是楊聰的心理活動，但他臉上沒流露出過分的嘲諷，反而皺起眉頭：“讓開，我要回家了。”再不走，楊昇可能就在校門外等急了。

見他沒被自己吓到，小男孩惱羞成怒，下意識就伸手想拉住他。結果楊聰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手臂疼。還沒等小男孩大喊起來，楊聰先一步紅了眼睛，同時身上散發出一股極其濃烈的味道——

到底還能不能走了啊！

小孩就是麻煩！

沒多久，不遠處留意到這邊的老師走了過來，一靠近，就看到幾個似乎是隔壁班的孩子蹲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撿作業本。一旁站着個一年級的，倒是沒怎麽樣，僅僅眼圈紅了，看上去很乖巧的樣子。

老師心下一驚：“這是怎麽了？”說着就拉過楊聰，低聲問他，“是他們欺負你？”

楊聰委屈地點點頭。

蹲在地上的幾個想回嘴，但身旁萦繞的味道似乎還揮之不去，一開口就淚流不止：“……嗚嗚嗚！”

老師更不理解了，若說是高年級欺負低年級，怎麽這幾個孩子哭得那麽慘烈？身上的校服也沒亂，真是奇怪。倒是隐約能聞到一股洋蔥味，難道是零食的味道？是高年級搶低年級孩子零食之類的？

沒理會那幾個由于近距離被他辣到而哭的慘烈的小孩，楊聰揉了揉眼睛，收斂住情緒：“老師，我，我要拿作業本上樓。”他一邊說，一邊指着地上的作業本，顯得分外可憐。

“哦，好，沒事就好。”老師松了口氣，也來幫忙，挨個教訓了高年級的幾個人。最後她沒讓楊聰跑一趟，自己拿着作業本說待會去找楊聰的班主任，讓他自己慢慢下樓，早些回家。

小男孩和幾個跟班話都不敢說，默默地起身擠在牆邊。剛才的事情實在太吓人，他們原以為能教訓一年級的人，沒想到對方不知道帶了什麽東西，一下子就把辣哭，現在眼淚還流得停不下來。

見楊聰乖乖走了，老師這才扭頭看向在牆邊戰戰兢兢站成一排的小孩，覺得腦子陣陣發疼：“你們幾個過來，跟我去見你們班主任！”以前這群孩子也愛打鬧，因為沒出大事，老師都沒放在眼裏。這回他們居然欺負到一年級的新生頭上，老師都為之臉紅，只是慶幸不是本班的學生。

頓時，鬼哭狼嚎飚高了一個調。

楊聰下到一樓，正好碰上由于擔心走了過來的楊昇，被抱了起來。楊昇注意到他沒消下去的紅眼圈，臉上表情瞬間變了：“怎麽哭了？”

“沒，沒事。”楊聰擺出一副故作堅強的模樣，兩只手摟緊楊昇的脖子。

楊昇沒繼續往下問，直覺告訴他自家小孩被欺負了，回家之後得打個電話給班主任了解一下情況。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安撫好楊聰，他深吸幾口氣，放輕了聲音：“好，想吃零食嗎？今天可以破例。”

聽到這話，楊聰稍微精神了些，歪着頭看他：“想吃巧克力。”今天同桌分給他一小塊，楊聰本身并不想要，但犟不過熱情的小女孩，只好接過來。沒想到這個叫巧克力的玩意特別好吃，甜絲絲的，比起棒棒糖多了種特別的口感。

“給你買一大塊的。”楊昇抱着他一邊走一邊說，過了馬路，另一邊是各種小店，別說口味不同的巧克力，糖果、餅幹之類的零食一應俱全，還有小學生最喜歡的魚丸和烤腸。但楊昇從不讓自家孩子多吃外頭的東西，這回是見他心情不好，才暫時放下自己的原則。

巧克力到手後，楊聰終于笑了，很熟練地撕開包裝，掰下一塊伸到楊昇嘴邊。楊昇不愛吃甜，卻很給面子地吃掉了，嘴裏甜膩的感覺讓他皺起眉頭。殊不知，楊聰就愛看他露出不同的表情，更高興地咬了一大口巧克力。

當晚，楊昇從班主任口中得知楊聰被高年級的小孩欺負了，神情格外嚴肅。直到楊聰寫完作業過來找他，才微微舒展開眉眼，平複下怒氣。“要洗澡。”楊聰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擺，似乎很不喜歡自己身上汗水的味道。

“好，你自己挑衣服。”楊昇起身去給他放水，離開時順手打開了衣櫃。

衣櫃裏大半邊都是楊聰的衣服，各種顏色間雜，與楊昇自己常穿的黑白形成鮮明對比。楊聰踮腳從裏頭挑出一套沒那麽花哨的睡衣，又把明天要穿的校服拿出來，擺在床邊的椅子上。合上櫃門前，他特意瞄了瞄衣櫃角落最底下露出的一小片白色，那是裝了書的塑料袋——目前楊聰還沒找到機會拿出來仔細看，只好暫時藏在櫃子深處。

找好了睡衣，又撈起搭在椅背上的浴巾，楊聰小跑着進了浴室。裏面水霧缭繞，楊昇蹲在浴缸邊，探出一只手給他試着水溫。與嬰兒時期不同，楊聰現在已經很享受熱水泡澡的感覺，對冷水的喜愛沒有以前那麽狂熱了。“小鴨子。”他三兩下把衣服脫掉，扔到盆裏，自己光溜溜地跨進了浴缸裏，手上還捏着橡膠鴨子。在外人面前他表現得乖巧，甚至有些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但在楊昇面前，他覺得自己就是個要被哄着寵着的小孩，一點不心虛。

“記得別泡太久。”楊昇粗略掃了幾眼，發現孩子身上沒有傷痕，悄悄松了口氣。

楊聰撇嘴，像水上漂浮的小鴨子一樣：“哦……”

等兩人都洗漱完了，已經到晚上十點多，楊昇關了房裏的大燈，轉而按亮床頭燈。昏黃的燈光自帶一種令人安心的氛圍，楊聰吹着空調，躺在柔軟的被子裏，不自覺露出了舒服的笑容。

可楊昇還有話要問：“在學校被欺負了？”

這話說得直白，楊聰一愣，轉念想到楊昇能和自己班主任直接聯系，便沒打算繼續隐瞞：“嗯。”很快他又改口：“我欺負回去了！”那些小孩回家之後，沒準還會覺得實在太沒面子了，躲在被窩裏哭得一抽一抽。

楊昇無奈地嘆氣，隔着被子伸手拍了拍小孩的屁股：“以後記得告訴我。”

“哈哈，要找家長嗎？”楊聰扭動身子躲開，狡黠地眨眨眼。

“如果他們繼續欺負你，當然要。”楊昇非常護短，尤其在占理的情況下。

楊聰想了想，還是搖頭：“他們太沒用了，不敢的。”後半句他沒敢說明白，那些小孩一個比一個傻，還挺好玩，要是找家長就無聊了。

見他似乎把這個當成了游戲，楊昇扶額，想不通為什麽孩子越大越調皮，膽大妄為。不過……沒被欺負就好。

“叔叔，我睡覺了！”發現楊昇表情松動，楊聰機靈得很，立馬閉上眼睛，不讓他繼續吵着自己。唉，自家大人什麽都好，就是越來越會唠叨，明明以前冷冰冰如同一根冰棍，現在……呵呵。

一嗓子話都被堵回來的楊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