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幹掉渣男當皇帝16
阮梨不是第一次挨打了,同樣是三十杖,這一次較之之前,卻更叫她覺得羞憤與恥辱。
從前她是山匪的女兒阮梨,雖說也跟李元毓夫妻相稱,但她心裏始終都有一個冰冷的聲音不停地告訴她那個殘酷的現實——你不是他的妻子,你只是一個外室罷了。
再則,她雖然也挨過打,但那畢竟是在宮外的別院,除去皇太後派去的女官和張氏,再沒人看見過具體的行刑過程。
但現在的她是貴妃了,正一品銜,僅在皇後之下而已,郭蕤居然想都不想,就敢把自己拖出去行杖,且還是在滿宮妃嫔的面前進行!
卧薪嘗膽幾年之久,剛剛直起腰杆沒多久,就被人踩彎脊梁重新跪到地上,這樣的羞辱與痛苦,沒經歷過的人又怎麽會懂?
棍子落在身上,悶悶作響,聽得人都覺脊背發寒,阮梨死死的咬緊牙根,半句痛呼也不肯吐出口,維持着最後的尊嚴。
燕琅冷眼旁觀,也不做聲,穆賢妃等親附皇後的宮嫔倒是還好,那些親附李元毓與阮梨的,卻是噤若寒蟬,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去。
“柳婕妤,”燕琅以手支頤,有些慵懶的聽了會兒,忽的轉向婕妤柳氏:“本宮聽說,你宮裏的齊美人沒了?”
柳婕妤汗流浃背,忙出席下跪,顫聲解釋道:“齊氏月前染了病,身子一直不好,這才……”
最開始的時候,她聲音倒還如常,到了最後,卻漸漸銷聲,臉色蒼白的閉上了嘴。
“本宮叫人去驗看過齊氏的屍身,她是被人按在水裏,活生生憋死的,再去細究,無非是因為當初在東宮時,她曾經打過阮氏的貼身宮人。”
燕琅靜靜看着她,道:“齊氏有過,卻罪不至死,更不必說本宮當初便懲處過她了,你這樣濫用私刑,害她性命,又算是怎麽回事?”
“娘娘容禀,此事,此事的确與嫔妾沒有幹系啊!”郭後積威所在,又有貴妃在外受刑,柳婕妤如何敢隐瞞,哭道:“是貴妃吩咐人做的,嫔妾位卑言輕,怎麽敢加以阻攔……”
燕琅轉着腕上那串檀木珠,道:“你是一宮主位,卻連宮中低微妃嫔都庇護不得,當時你攔不住貴妃,事後難道不會向本宮回禀?怎麽反倒幫着她遮掩真相?”
柳婕妤面色惶惶,無言以對。
燕琅垂眼看着她,眸光冷淡道:“婕妤柳氏有失察,去婕妤之位,降為容華,禁足半年,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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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婕妤不敢分辨,叩頭到地,恭謹道:“是。”
燕琅看她沒玩鬼哭狼嚎那一套,倒覺得有些欣賞,笑了一笑,繼續道:“貴妃阮氏擅殺宮嫔,殘害無辜,行出僭越,屢有逆行,致使陛下受朝臣非議,與皇太後失和,百姓物議如沸……”
衆人聽她将阮梨的罪行定到了這種高度之上,便知道今日之事必然難以善了,垂眼靜聽,便聽郭後含着凜冽鋒芒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恍若寒刀:“阮氏狐媚惑主,狼子野心,行刑過後,即刻缢殺!”
缢殺。
這可是貴妃,是皇帝的心頭肉啊!
衆宮嫔聽得一個戰栗,再不敢裝沒事人似的坐在那兒,齊齊起身,施禮道:“皇後娘娘以宮規而正宮闱,臣妾敬服!”
燕琅卻不急着叫她們起身,半倚在椅上,以手支頤,道:“陛下跟本宮的事兒,只跟我們二人有關,只要別傻乎乎的往裏跳,就礙不着你們。這後宮從前是什麽樣子,以後還是什麽樣子,本宮眼裏容不得張狂之輩,你們若有人覺得自己脖子夠硬,就只管試試看。”
衆宮嫔心下凜然,忙道:“臣妾惶恐!”
阮梨在殿外咬着牙受刑,很快便有人傳了皇後懿旨過去,她原本還強忍着不吭聲,聽說皇後下令溢殺自己,心頭巨震,慌亂喊道:“臣妾是陛下的貴妃,位同相國,皇後憑什麽濫用私刑,将臣妾處死?臣妾不服!”
“不服就忍着!”燕琅扶着宮人的手,走到殿外去,目光冰冷的看着她,道:“阮梨,皇宮不是耍嘴皮子的地方,本宮能做皇後,不是因為自己嘴皮子功夫滿天下最好,最會說話,而是因為本宮的父親是延平郡王,執掌軍權,本宮的母親是先帝的嫡親胞妹,太宗皇帝的嫡女,放眼長安,與本宮年歲相仿的女子,哪個敢與本宮一較高下?”
三十杖打完,阮梨後背衣衫已經被血色浸透。
她緊咬着嘴唇,不肯發出聲音,嘴唇破裂出血,像一朵開敗了的花,相對的是,面頰卻逐漸白了。
燕琅低頭看着她,微微笑了起來:“李元毓不喜歡本宮,本宮知道,但他必須娶本宮,必須奉承本宮,必須哄本宮母親高興;李元毓想廢掉本宮,本宮也知道,但是他手中一無軍權,二無朝臣支持,三不得皇太後之意,即便他再想廢掉本宮,也辦不到。決定我和他命運的,從來都不是後宮中女子的争風吃醋,而是前朝的腥風血雨,而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搭頭,明白嗎?”
阮梨手指緊緊的握在一起,複又松開,她眼底忽然迸發出仇恨的目光,像是難以再忍耐下去一樣:“郭蕤,你不必在此冠冕堂皇的說這些話取笑我,你我之間的仇恨,遠不是三言兩語便能消弭的!”
“呵,賤婢!你搞清楚好不好?要恨也該是本宮恨你才對!”燕琅聽她開口,神情中笑意愈深,嘴上卻毫不客氣的反擊回去了:“你明知道李元毓已經娶妻,卻還是跟他搞到一起去,心甘情願給他做外室,這不叫自甘下賤,什麽叫自甘下賤?”
“你出身高門,怎麽會懂我的苦楚?”阮梨聽得哂笑,艱難的喘了口氣,譏诮道:“我父親已死,弟弟也死了,天下之大,連個栖身之所都沒有。皇後娘娘,你怎麽會理解我?我只是做了一個可憐女子都會做出的選擇,你又憑什麽以此來指責我?!”
“哇!說的好可憐哦!”燕琅有些贊嘆的感慨一聲,複又冷下臉去,嗤笑道:“你既然迫于生計,不得已給李元毓做了外室,那就老老實實做你的外室,別肖想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可你是怎麽做的?打着可憐女子無依無靠的旗號,做了李元毓的外室,轉頭又說想與他做夫妻,在外宅與他拜天地,吃合卺酒?你這叫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阮梨被她戳穿了那份小心思,臉皮猛地抽搐一下,回避的閉上了眼睛,忽然又重新睜開:“反正你我是生死大仇,再說這些,又有什麽意思!”
“你對本宮可能是生死大仇,但在本宮這裏,你還真是排不上號,”燕琅毫不客氣道:“本宮知道,因為你父親和弟弟的死,你恨郭家,恨我兄長,也恨本宮,但該說的本宮還是要說——做賊有理嗎?做土匪有理嗎?強搶民財有理嗎?謀財害命有理嗎?他們該死,罪有應得!”
阮梨神情中閃現過一抹痛楚與不忿,惱羞成怒道:“你!”
“本宮說錯了嗎?你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燕琅挑了一下眉毛,道:“難道你父親不是山賊,不是土匪?難道你在外邊兒給李元毓做外室的時候,沒想着取本宮而代之?”
“阮梨,本宮不是好人,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之所以看起來比本宮白那麽一點,不是因為你善良,而是因為你蠢,想做的壞事都沒能成功罷了。”
阮梨受了刑杖,鬓發淩亂,衣裙染血,其美豔風姿卻不減分毫,反倒因為受刑,而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動人美感。
燕琅有些欣賞的看着她面龐,笑吟吟道:“你這副皮囊真的很美,但能帶來的助益卻有限,女人只想着用美貌和身體擁有一切,在最開始,就立在了必敗之地。再見了,阮梨。”
嬷嬷們送了白绫過來,搭在她纖細而無力的脖頸上,兩人齊齊用力,阮梨艱難的掙紮了幾下,終于松開了手。
風華絕代的美人,就此落下了帷幕。
燕琅看着嬷嬷幫她合上眼睛,整理過形容之後,恭謹道:“娘娘,阮貴妃的屍身,該當如何處置?”
燕琅不答反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宮人道:“剛過辰時中(上午八點)。”
燕琅點點頭,環視一周,道:“該說的話,本宮都說完了,前車之鑒在此,希望你們放在心裏,可別當本宮是泥捏的。”
衆人原就不敢輕看這位皇後,眼見前不久還張揚跋扈的阮貴妃死在眼前,哪裏還敢放肆,忙恭謹行禮道:“臣妾不敢。”
早先意圖作妖的何淑妃,更是吓得腿都軟了。
燕琅淡淡颔首,又道:“傳本宮的旨意,賢妃穆氏毓自名門,溫恭娴雅,進貴妃位,擇日行冊封禮。”
衆妃嫔不敢有異議,齊聲應了聲:“是。”
又轉向穆貴妃,恭謹道:“恭賀貴妃娘娘晉封之喜。”
穆貴妃也有些詫異,略一怔楞,便向燕琅行禮道:“臣妾多謝皇後娘娘看重。”
燕琅道:“你跟阮氏不一樣,擔得起這位置。”
衆妃嫔見皇後并沒有別的吩咐,又見阮梨陳屍于此,實在不敢久留,紛紛起身告退,三五相攜,快步離開此處。
燕琅慢慢吃了一盞熱茶,這才向穆貴妃道:“走,咱們去給陛下請安。”
穆貴妃心下一凜,道:“是。”
燕琅搭着她的手,走出正殿:“阿衡和阿衍呢?”
宮人道:“兩位殿下都在書房,太子殿下正教導秦王殿下習字。”
燕琅點點頭,吩咐道:“關閉宮門,若無本宮之令,不得擅開,叫他們留在書房,勿要外出。”
宮人畢恭畢敬道:“是。”
早有人召了禁軍統領前來,由內侍領着守候在外,燕琅見了,腳步不停,道:“那位效忠于陛下的副統領呢?”
“忽發疾病,已經去職,”禁軍統領恭敬道:“臣提拔了他的副手上去,他比他的前任聰明的多。”
“你做事,本宮向來是放心的。”燕琅聽得微笑,扶着穆貴妃的手,一步步登上太極殿前的臺階,回身後望,便見萬千宮闕,盡數臣服腳下。
她忽的有些感慨,目光靜靜在太極殿的牌匾上掃過,道:“陛下病了,病的很嚴重,駕崩之前,怕都好不了了。皇太子年輕,宮外尚有賊子蠢蠢欲動,你們一定要好生看顧,別叫那些可疑之輩進到太極殿去,驚擾到陛下病體。”
禁軍統領目光深深,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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