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裏空間——

艾克斯對周揚比了個手勢,周揚道:“別別別!再看看!再看看!”

他覺得紅色蜈蚣有點眼熟,手電筒的光照來照去,偏偏照不着大蜈蚣的頭。大蜈蚣斷成了一截截,亂七八糟地散在地上,好不容易找到蜈蚣的一端,結果一截尾巴。

艾克斯道:“別磨蹭!快上來!”

周揚仔細移動電筒,随口說道:“你看我腳下的地板都沒了,挂在半空哪裏上得去?要不你拉我一把呗?”

艾克斯:“嗯。”

周揚:“……嗯?”

周揚感覺衣領被提住了,挂住他的長劍緩緩回收,周揚反手抓住艾克斯,像樹熊似的粘在人家的手臂上。艾克斯把大樹熊放身邊,探出腦袋往下看。魔胎聖嬰畢竟是個孩子,見到熟人,連大蜈蚣都不管了,扇着翅膀想飛上去。幾層樓的高度對于現出原型的聖嬰來說只需直起身或者伸出爪子就能夠到了。可聖嬰并沒有考慮那麽多,他單純地想飛進傑克懷裏求抱抱。這要是被他抱一下鐵定GAME OVER了,周揚連聲道:“等等等!別急啊!縮小縮小!”

艾克斯大聲道:“別動!維持原樣!不要上來!”

聖嬰瞅瞅艾克斯,又瞅瞅傑克,扁着嘴不開心地踢了一踢大魚刺。沒想到,一踢之下,魚刺忽然飛了起來,周揚這時才發現那些魚刺原來是大蜈蚣的斷爪。艾克斯道:“開始再生了。”

大蜈蚣再生并不是粘合拼接,而是在斷肢之間延伸出新的神經和血管,牽連的途中,又長出了新的爪子和硬殼。再生後的大蜈蚣,體積比之前大了好幾倍。鐮刀般的利爪劃向聖嬰,聖嬰擡起翅膀,輕輕松松地擋了下來。若是論等級,繼承了天使和惡魔血統的魔胎聖嬰要比大蜈蚣要高出好幾倍,但大蜈蚣會再生,并且再生一次進化一次,是個無比難纏的大怪物。

地面慢慢地粘合,從二樓開始,三樓,四樓……破洞越來越小,那些裂縫,傾斜的地面,全都緩緩地複原,很快,地板恢複原樣,徹底阻隔了視線。周揚心急火燎地往樓梯沖,艾克斯拽住周揚,把他狠狠地掼在牆上,雙手撐牆,将他圈在當中。

“艾克斯!”周揚又急又氣,“那是血屍啊!”

“你去了也沒用,做炮灰嗎?”

“我……”

“你有武器嗎?能幫上什麽忙嗎?”艾克斯淡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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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揚漲紅了臉,推開艾克斯的胳膊,一聲不吭地走進辦公室。艾克斯跟在他身後,順手關上了門。周揚埋頭翻找娜娜的檔案,他覺得,除了神秘的哥哥以外,這個叫娜娜的護士肯定也是個關鍵人物,沒準順着線索能找出血屍的弱點。周揚翻一張丢一張,一轉頭,看到艾克斯将分類好的檔案遞上前。檔案整理得井井有條,折起來的地方也被細心地展平。護士歸護士,醫生歸醫生,病患歸病患,收拾得整整齊齊。

“我剛看過了。”周揚憋着一肚子氣,也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冷酷的主角。

“你看過的在那邊。”艾克斯道,“這一疊你還沒看。”

周揚道:“你也一起找,找一個叫娜娜……或者有娜字的護士!”

大樓又傳來震動,這回周揚不再驚慌,他收斂心神,專心翻找資料。以一個游戲角色來說,傑克不能打不能扛簡直弱爆了,但周揚還有一個優勢,他是玩家,全程通關過游戲。游戲的劇情或者提示一般都在物件裏,他相信肯定能從檔案找到一點線索。可翻到最後,并沒有找着娜娜,反而一個小小的斷頭滾了出來。洋娃娃的腦袋沒有眼珠,眼眶空空的可怕極了。

外空間——

化身為狼人的奧德率先發起進攻,帕拉圖身形一晃,眨眼的功夫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年齡……你真的想知道?”帕拉圖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人也出現在狼人的身後。

狼人返身揮爪,帕拉圖又出現在他身後,苦惱道:“我呀,應該……差不多七十多歲了吧?”

狼人又一爪落空,驚訝道:“帕拉圖,你到底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呀。”帕拉圖出現在櫃子旁,又出現在門口,下一秒出現在同事A的身後,還拍了他一下道,“你說,我是不是人?”

同事A:“哇啊啊啊!!!”

狼人本想着單對單,以合成獸的力量壓制對方,但沒料到情況有變,他拽過同事A往門口一推:“跑!”

帕拉圖出現在雜物堆,翻轉沙漏。

沖出門外的同事A猛地停住腳步,狼人拎起他,幾個起跳躍過大裂縫。

“怎麽回事?!”同事A望着千瘡百孔的走廊,失聲道,“剛剛還好好的!”

轟——

大樓巨震,又有數根紅色的利爪從地上穿出,直接捅到了天花板上!狼人全力狂奔,頭也不回地問道:“他追來沒有?”

同事A道:“沒有。”

“他在哪?”

“站在藥房門口,正望着地面發呆……啊,他消失了!”

“什麽?!”狼人大驚,立刻停住腳步,将同事A護在身後,緊張得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然而帕拉圖并沒有追上來,他消失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狼人在地面崩塌之前,拎起同事A,飛快地沖了上樓。

“啊!!!”周揚煩躁道,“為什麽沒有?!!!”

艾克斯将散亂的文件整理好,碼得整整齊齊,不急不躁地說:“這兒沒有,那就去其它辦公室找找看。”

周揚搖頭:“哎,你不懂。”

艾克斯道:“嗯,你最懂。”

周揚厚臉皮地哼了哼,沒錯,他最懂,因為他是玩家,來過N次廢棄病棟。其它辦公室除了一些治療藥解□□之外,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唯獨這間房裏有密碼條。線索物品一般固定在同一個地點,七樓的隔離牆沒了,密碼條自然也沒了,那麽這間房裏的線索,到底是什麽呢?

周揚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可那點靈光一閃即逝,周揚又飛快地浏覽了一遍日記本,依舊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周揚收起日記本,埋頭翻檔案,艾克斯問:“你要找什麽?”

周揚頭也不擡地說:“帕拉圖的檔案,我得收着,放哪去了……”

艾克斯從兜裏将掏出檔案:“這張?”

周揚:“……”

艾克斯默默遞上前。

周揚道:“算了算了,你帶就你帶吧。”

細心的艾克斯不僅收了帕拉圖的檔案,還收了洋娃娃的斷頭。周揚本來有點嫌棄,覺得不吉利,後來想想,反正是房間裏的東西,全帶上就對了。

周揚并沒有打算在其它辦公室浪費時間,他腳步不停,跑過一扇又一扇的門,上到樓梯最後一階時停下了腳步,貼着牆,鬼鬼祟祟地往外探腦袋。

整個七樓是露德琳娜的地盤,一般情況她會在走廊裏徘徊。周揚縮回腦袋,朝艾克斯道:“走吧,我們下樓!”

“不上去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

走廊裏漆黑一片,并沒有散發幽光的大BOSS。

沒有BOSS,所以用不着隔離牆。沒有隔離牆,自然不會有密碼條。在這個空間的露德琳娜,恐怕是不存在的吧?

周揚為了圖方便,走的是消防通道。狼人和同事A為了逃避帕拉圖,走的是另一邊的樓梯。就這麽着,兩隊人正好錯過了。

二樓的震感特別明顯,巨大的紅色利刃不斷地穿插出來,眼看要到藥房了,可地面開裂出好大一條口子,裂縫下方一片血紅,林立着根根利刺。艾克斯拎起周揚,一個起跳落到藥房門口。周揚還往裂縫裏看,艾克斯道:“不必擔心聖嬰,擔心你自己比較好。”

“我是擔心同事A!”

“有奧德在。”

“……好吧。”沒人疼沒人愛的周揚翻找起雜物堆,他有種預感,似乎錯過了重要的線索,既然辦公區沒有,那麽肯定會在關押血屍的地方。他翻完雜物堆又鑽進休息室,被濃烈的血腥味熏得險些暈了過去。血屍的房間滿地都是鮮血,又濕又潮。周揚捏着鼻子跑出去換氣,艾克斯在休息室裏站了片刻,返身去到雜物堆,拿起沙漏若有所思。周揚憋着氣又鑽了進來,忽然眼一花,滿牆滿地的鮮血消失,變成了黑黑的幹涸血跡。周揚揉揉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藥房還是那個藥房,除了拿着沙漏的艾克斯,其它東西全變了個樣。

艾克斯道:“我明白了,這個沙漏是開啓空間的鑰匙!”

周揚還沒明白過來,迷糊道:“什麽空間?”

艾克斯沒說話,率先走出藥房。周揚一路跟着他,順着消防梯下到一樓。大堂裏安安靜靜,既沒有血屍也沒有聖嬰。李程披着白月的衣服睡着了,白月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暴雨,聽見腳步聲才轉過頭:“啊,你們回來了?”

艾克斯道:“他們呢?”

李程睜開眼,冷冷道:“去藥房了。”

李程和白月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白月好心提醒道:“注意安全。”

李程繼續枕在白月肩上,也許姿勢不舒服,他躺倒,枕在白月大腿上,還扯過人家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周揚記得,進大堂之前,他們的衣服都被燒出了一個個洞。如今,李程和白月的衣服又完整又幹爽,絲毫不見淋過酸雨的樣子。

艾克斯想牽走傑克,手伸到半路又放下了,冷淡道:“走吧。”

周揚憋了一肚子問題,進了消防通道才說:“你看他們兩個是人類嗎?”

“不是。”

“合成獸嗎?”

“不知道。”艾克斯頭也不回地說,“那兩人來路不明,你最好別惹他們。”

藥房還是一個人都沒有,沙漏被翻轉過幾次,剩餘的沙子還不到一半。

周揚撈起桌面的細沙,從裂縫裏灌進去,沒想到啪嚓一下,沙漏開裂,把填補的沙子全都漏了出去。周揚敲系統想問問有沒有補救的辦法,但系統君沒有回應。周揚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與系統君失去了聯系,廢棄病棟的副本,得靠他自己去破解通關。

“還能用一兩次,得省着點。”艾克斯翻轉沙漏,場景變換,濃郁的血腥味又撲鼻而來。

周揚将沙漏揣進兜,剛出藥房大門,兜裏發出啪嚓一聲,沙漏又無端端地開裂了。沙漏無法帶出藥房,也無法進行修補。要是沙子漏光了,那麽他們就回不去了。

艾克斯将沙漏放回原位,還細心地包了一層泡沫紙。二樓的震感特別明顯,出到門口的兩人被一根刺出來的爪子逼退到樓梯口。艾克斯扶了一下周揚,周揚一手扶牆,一手任由對方挽着,苦惱道:“奧德他們真的在這空間嗎?”

艾克斯:“嗯,找找。”

周揚:“說得容易,你說上哪找?

“如果是你,你會往哪兒去?”

“大堂當然不能去了,只能往上走,三樓也不一定安全,至少得上到五樓……”周揚打了個響指,“對哦!”

然而他們猜錯了,同事A不在五樓,而是在四樓的觀察室裏。

同事A用藥粉配成強酸中和劑,塗在奧德的傷口上。自從淋過酸雨,奧德的傷口持續擴散,經過一路狂奔,血又開始冒了出來。藥不多,繃帶也不多,處理完最嚴重的傷口後,同事A開始撕自己的襯衫,撕了幾下撕不開。

奧德道:“不用包了,你就算全撕光了也不夠用。”

同事A出了一身汗,薄薄的襯衫貼在胸前,隐約能看見嫩嫩的兩點。奧德忽然伸手,将同事A敞開的領子攏了一攏。同事A道:“別亂動!”

同事A将披在奧德身上的白大褂也攏了一攏。奧德變身會撐爆衣褲,恢複成人形總是面臨沒衣服穿的情況。同事A坐到他旁邊,提議道:“你得多買幾套衣褲,随時替換才好。”

奧德道:“不穿更好。”

同事A笑罵:“臭流氓!”

奧德哈哈大笑,大樓又傳來巨震,同事A摔在地上,一顆圓圓的東西從他身上滾了出來,奧德驚訝道:“這不是塑料眼珠嗎?你帶身上幹嘛?”

同事A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你自己帶的還不知道?”

“不是啊……我沒撿過這眼珠子!”

“難不成是它自己蹦你兜裏的?”

說完,奧德拍着大腿自顧笑了起來,笑着笑着,他笑不出了。兩人同時想到一個問題,洋娃娃的眼珠子,應該早被帕拉圖收拾進盒子裏了,怎麽會跑進了同事A的兜裏?

奧德道:“你再找找。”

他沒有說找什麽,但同事A心裏明白,奧德是讓他找找另一顆眼珠子。這要是真被他找出來就成靈異事件了,同事A哆哆嗦嗦地摸摸衣服,又摸摸褲兜,搖搖頭,松了口氣。

奧德暗道一聲奇怪,順手往白大褂一摸,臉綠了。

兩人眼睜睜地望着白大褂裏掏出的眼珠子,你一個我一個,不多不少,正好兩個。

“靠!這玩意太邪門了!”奧德嫌棄道,“得找個地方丢了!”

話音剛落,又一次巨震,地面出現了裂縫,眼珠子滾進去,落到大蜈蚣身上。奧德正要把另一顆也丢下去,同事A攔住他,指着裂縫道:“看!”

大蜈蚣似乎很怕眼珠子,層層盤起的蟲身松開,任由眼珠子落到地上。那眼珠就這麽孤零零地望着裂縫上方,蜈蚣為了躲避它,留出了一片空地兒。

地面緩緩粘合,很快恢複平整,奧德愣愣地拿着眼珠,半晌才冒出一句:“難道這玩意能驅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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