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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費加羅失去了耐心，雙手抱胸地走來走去，站定，朝那王八蛋發脾氣，“你們以為這兒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我們呢？”歐陽晖坐在地上，一副“我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樣”的無賴相。

其實不需要費加羅動手，到時間他們自然會離開。畢竟魂魄無法長期離開軀體，他們根本無法長時間地留在天上月，頂多隔一段時間來耍無賴而已。

“你把周揚交出來，我就走。”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費加羅氣勢洶洶地踏前一步，“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歐陽晖不急不躁地說：“你想阻止，但沒法阻止，對不對？我們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你根本拿我們沒有辦法。”

“是嗎？”費加羅繼續裝傻，跟他耗時間。

歐陽晖道：“要不你告訴我們，怎麽出這個房間？我們出去了，就不煩你了。”

費加羅冷笑：“哼，想得美！”

歐陽晖嘆氣，今天又是一無所獲。他站起來：“時間快到了，唉，我也得走了。”

費加羅松了口氣，心情也變得好起來，揮揮手：“走好不送！”

歐陽晖望着四周，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他們也快來了。”

費加羅一愣：“……誰？”

正說着，牆面冒出了兩個人。雷霆牽着一個年輕女子輕飄飄地落進房間裏。那女子一襲白衣，眉目含笑，看上去比倆無賴順眼多了。

“師姐，就是這裏。”雷霆朝他的師姐——昆侖山無為子座下的首席大弟子杜鵑解釋道，“這個空間似乎是個中轉站，可以通去不同的地方。”

費加羅：“……”

雷霆：“哦，對了，這位是這房間的看守，費加羅。”

“哇，好神奇！”杜鵑初來乍到，笑盈盈地朝費加羅伸出手，“你好，我是來自昆侖山的杜鵑！”

費加羅脾氣再大也不好沖女孩子發作，只得臭着臉，意思意思地跟她握握手，那表情分明寫着“參觀完就趕快滾！”

雷霆朝歐陽晖使了個眼色，倆無賴輕車熟路地穿牆走了。剩下杜鵑，摸摸牆，摸摸地，賴着不肯走。費加羅好言道：“他們都走了，你也趕快離開吧。”

“我不走。”杜鵑笑着搖搖頭，“我答應過小雷霆，幫他來這兒看看。”

費加羅以為她是被雷霆騙來的，什麽都不懂，于是好言解釋道：“這兒不是普通的房間，時間流速與你們那邊不一樣。再說，你來到這兒的是魂魄，要是長期離開軀體的話，你的身軀恐怕會衰竭而亡哦。”

杜鵑：“噢。”

費加羅：“你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在這期間回去還來得及。”

杜鵑輕松一笑：“沒關系的。”

費加羅：“……姑娘，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杜鵑碰觸牆面，按雷霆的說法，點亮了這一面牆。牆面逐漸變得透明，漆黑，像是巨大的投影幕布，無數畫面交錯掠過她面前。杜鵑雙手抱膝地坐在地上，盯着那些畫面研究起來。她似乎完全不在乎時間，這讓費加羅百思不得其解。

“我從小看不見，也聽不見。”杜鵑幽幽開口道，“我又聾又啞，也沒法說話，完全與世界隔離……而且我的身體也動不了，全身癱瘓，都是天生的，根本沒法醫治。”

“但是……你看起來……”費加羅疑惑地打量她，“很、很正常呀？”

“這是我的魂魄。”杜鵑抿嘴一笑，“我可以脫離身體，以魂魄的形式存在。”

“不可能！”

“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已經照顧我的身體好多年了。”杜鵑笑道，“我的身體目前就在昆侖山，由小師妹們照顧着呢！”

費加羅不相信，滑動牆面，好不容易才在紛飛的畫面裏找到昆侖山，道觀裏鳥語花香，煙火缭繞，幾個小姑娘正在照顧一個與杜鵑一模一樣的女子。那女子此時正閉目坐在輪椅上，腿上蓋着薄毯，仿佛睡着了似的。

杜鵑看到自己，先是非常震驚，随後很快冷靜下來，琢磨道：“難道這面牆上的畫面，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這些龍和魔法是怎麽回事？”

費加羅：“……”

杜鵑繼續琢磨：“難道是不同空間裏，同一個時間發生的事？”

費加羅當然不會回答她，杜鵑也沒指望能從費加羅那兒得到答案。她學着費加羅的手勢，不停地滑動牆面，津津有味地研究紛飛的畫面。

費加羅無語望天，他這時候才明白過來，倆小無賴由于時間限制沒法久留，于是搬來了一個來自昆侖山的大無賴！

大無賴不吃不喝，不受時間限制，她可以一直待在天上月，直到她厭倦離去。

但問題是，她什麽時候才會厭倦？

沙城——

慶典的禮炮炸響，全城歡騰。

獸族攤位前擠滿了游客，貨物轉眼就賣光了。衛龍捧着食材準備上貨，周揚接過，朝他擠擠眼：“忙了一個晚上，辛苦你了。”

衛龍還沒明白他的意思，憨厚地笑笑：“不辛苦。”

周揚道：“我們這兒人手足夠應付。”

“哦。”衛龍搬起另一個箱子。

周揚：“……”

衛龍：“？？？”

哎，這榆木腦袋喲！周揚叫道：“柯雷！”

“怎麽了？”一身便裝的柯雷擦幹淨手，走過來。

“衛龍有事找你。”周揚說完，也不看衛龍懵逼的表情，捧着箱子一溜煙地逃了。

柯雷眉目間滿是溫柔的笑意，衛龍看得呆了，他完全忘記自己想跟柯雷說什麽，其實本來他就沒準備好見面的理由，當聽見柯雷提議一起去逛集市時，衛龍幾乎下意識地答應了。

街道兩邊擺滿了攤位，賣的東西千奇百怪，有吃的，有玩的，更多的是衛龍叫不上名字的玩意兒。小醜派發糖果，衛龍拿了，收進兜，想着留給柯雷吃。

街角有一處攤位生意特別火爆，小販站在桌子上不斷地晃動廣告板，大聲吆喝：“祖傳秘方！烏發護發！僅此一家，多買多送哦！”

攤位裏擺滿了護發膏和奇形怪狀的梳子，梳子開價比護發膏還貴，據說是神木鑿成，梳在頭上有活血按摩的功效。

“你那管用完了嗎？”柯雷問衛龍。

衛龍恍惚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柯雷問的是那管子鞋油：“用完了。”

“哦。”柯雷撩起衛龍肩上的長發，幹枯，開衩，缺乏保養的緣故，那一頭烏黑的秀發黯淡無光。

柯雷領兵打仗是行家，但來到集市就是倆眼一抹黑，看什麽都好，聽小販吹了幾句，就忍不住掏錢買了。

買了護發膏和一把梳子，小販送他一管鞋油，正好與惡魔姐妹推銷的同個款式。柯雷打開鞋油聞了聞，納悶道：“你這護發膏，怎麽與這管送的味兒不一樣？”

“嘿，這怎麽可以相提并論呀！”小販哈哈大笑，打開護發膏給他，“你聞聞，咱家的護發膏是藥材熬制，聞起來一股藥味兒……至于鞋油，你見過用藥材熬制的嗎？味兒當然不同呀！”

“這管是鞋油？”

“當然呀！沒貼标簽而已，但聞一聞就知道了！鞋油都是這樣的味兒呢！”

柯雷：“……”

衛龍買了兩串糖漿果，回來時看見柯雷提着袋子等他。

“一日抹一次就行了。”柯雷把袋子遞給衛龍，重複着小販的話，“梳子是神木打造，能活血按摩。”

嘿，梳子哎！總算不是鞋刷了！衛龍開心極了，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出那管鞋油。柯雷一把奪過：“不是這個。”

衛龍又掏掏，掏出一盒真正的護發膏。

柯雷：“嗯，這盒才是。”

衛龍：“……”(⊙o⊙)

柯雷臉色微紅，将鞋油塞自己兜裏。

憨厚老實的衛龍往日用的鞋油，是柯雷花高價從惡魔姐妹那兒買的。他怕落了柯雷的面子，讷讷道：“那個……那管也是，我用習慣了。”

反正沒貼标簽，衛龍琢磨着柯雷可能分不清。

柯雷接過糖漿果，悶頭嚼着。衛龍提着袋子跟在他身後，過了半晌才聽柯雷輕聲道：“那管子不是。”

衛龍強調：“是。”

柯雷：“不是。”

衛龍：“……”

柯雷的耳朵尖微微泛紅：“護發膏有股藥材味兒，不信你聞聞。”

衛龍還真打開聞了聞，柯雷道：“是吧？”

衛龍誠實道：“跟我用的不一樣。”

柯雷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轉身面朝着衛龍，自暴自棄地坦白道：“那管是鞋油，不是護發膏！”

衛龍一愣，脫口道：“……咦，你、你知道了？！”

柯雷：“……”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柯雷漲紅着臉悶頭走在前方。衛龍見他心情不好，又不知該怎麽安慰，心急火燎間，他一把牽過柯雷的手，将小醜送的糖果塞進他掌心。

“吃、吃糖……”衛龍也急紅了臉，“好甜的！”

沙城外圍——

第一次走遠路的費加羅氣喘籲籲，為了避免驚動血族和帝國兵，他并沒有使用魔法，而是選擇一路步行，走得兩腿發麻。

通天塔沒有門，但有結界，方圓數十裏荒無人煙，他一點兒也不擔心外面的人進去。

倒是在天上月的女子讓他頭疼不已。

沒有停留，路過城牆外的小村子，費加羅首次踏上這片陌生的土地——沙城。

比不夜城更繁華的場面讓費加羅驚呆了，街道上到處都是人，各種商品眼花缭亂，食物的香氣缭繞不絕。

“要嗎？蜜糖和果醬烤的，買一送一哦！”

費加羅搖搖頭，又把肉幹放下了。他不必吃東西，只是好奇是什麽味兒。就算要買，他也沒有錢。費加羅戴好兜帽，埋頭鑽進人群。

步伐匆匆的身影比起逛街的居民顯得特別突兀，含着糖果的柯雷很快注意到他，正要上前詢問，巡邏兵已經快他一步，攔住了費加羅。

集市裏遍布巡邏兵，守備充足，根本用不着柯雷操心。

“怎麽了？”衛龍警惕起來。

“沒事。”柯雷道，“我們繼續逛吧。”

說是逛街，但倆男人也不知該買啥，漫無目的地走着，衛龍偶爾會從派糖小醜那兒拿點糖果給柯雷吃。他發現柯雷喜歡酸酸甜甜的味兒，于是專門挑青果糖。柯雷奇道：“你喜歡青果味？”

衛龍随口“嗯”了一聲，心想你喜歡就好。

倆男人一前一後走過半條街，柯雷忽然道：“帶你去摘果子好不？”

“啊？”

“在沙城的東部有一片林子，裏面有好多果樹。”柯雷笑道，“也有青果哦！”

“沙城還有林子呀？”

“當然，好大一片林子，還有山脈河流，不過比較遠就是了。”

“沒關系，我可以飛過去！”

柯雷點點頭，如往日出征，大步走在前方，聲音清晰地響起：“我們走！”

望着柯雷的背影，衛龍的心中又酸澀又甜蜜。他終于可以再次馱着他一起飛翔，不管去哪兒都好。但是，過了這次慶典，又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他一面。

等柯雷和衛龍離開，費加羅才朝攔着他的巡邏使了一點魔法，讓他暫時迷糊了一會兒。

路上攔他的巡邏還有好幾個，費加羅走走停停，終于來到哥哥所在的攤位。

他一路隐匿氣息，走到近前，時間之王費列羅并沒覺察，只當他是光顧生意的客人，直到費加羅撈下兜帽，喊了一聲：“哥。”

費列羅臉色大變，擡手把弟弟的兜帽又拉上，拽着他繞到魔物機車的另一面。

“費加羅？！”費列羅難以置信地扶着弟弟的肩。

“是我。”費加羅又要揭兜帽，被哥哥一把摁停。

“嘿，你小子，學會出門了？”費列羅警惕地左看看右看看，鎮守通天塔的“死神”下凡，被人知道了可不妙呀。

知道哥哥在擔心什麽，費加羅輕松一笑：“哥，放心吧，這兒沒人認識我。”

除了血族那些人。費加羅心想。

“也對。”費列羅失笑，一把抱住弟弟，大力拍拍，“好久不見了！臭小子！”

“臭老哥！知道你還活着我就放心了。”費加羅也笑着拍拍對方。

費加羅無事不出塔，出塔肯定是有大事。費列羅朝弟弟道：“進車裏說。”

魔物機車兩節車廂做倉庫，最裏面的車廂空着。大家都在忙，誰也沒留意偷偷進車的倆男人。“哥，坐标出問題了。”費加羅剛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開口了，他急需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出什麽事了？”

“我懷疑……坐标洩露了。”費加羅苦惱道，“莉莉絲給的坐标，本來只給一個人通行，但現在……”

他把幾個大無賴的事情跟哥哥說了一遍，費列羅抽抽嘴角，似乎想笑。費加羅嘆氣：“哥，你別笑，這事情非常嚴重，既然他們能進來，那說明更多的人可以通過相同的坐标進到天上月。”

“莉莉絲交代的那個人，下來了嗎？”

“早來了，只不過沒有通過通天塔，而是天上月直接傳送。”

“男的女的？”

“不知道，沒見過。”

“名字呢？”

“也不知道……不過……”費加羅回憶着，“也許……就是那幾個人要找的……周揚？”

“……”費列羅瞪大了眼，忽然擡頭看向費加羅的後方。

費加羅回過頭，順着哥哥的視線看去。周揚正和流雲一起搬一個大箱子，感應到視線，兩人同時擡起了頭……

（注：杜鵑是雷霆的師姐，曾于《都市異聞錄之荒山迷蹤》《都市異聞錄之小鬼當家》裏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