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因緣之地（2）

新任聖女的出現， 一度引起了喧嘩和議論，可是這樣的情況并未維持多久，一切再度歸于寂靜無聲中。

礙于聖女那威嚴的身份和令人驚恐的力量是一個原因， 而追究其根本原因則是出在神殿教皇程羽那裏， 在血族圈裏混跡太久， 讓人臣服和乖乖聽話的鐵血手段要如何使用，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在成為聖女前，谷露是看不起這個神殿教皇的， 無論是從他所擁有的力量，還是他現今的地位，都是她母親付出生命的代價換來的。

換言之，在她眼裏程羽和小白臉沒有什麽兩樣。

然而在見識了他那管理人的方式，和毫無人情味可言的處理手段， 她不得不承認一點——比起麗莎，現在的程羽更像一個衆人期盼已久的神殿教皇。

對于這個奪走他一切的世界， 程羽并沒有任何好感，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做到了身為教皇應該履行的職責。

在不涉及利益和觸及他底線的情況下，程羽不會對人和顏悅色，卻也會用相對比較溫和的目光看人。

他看着別人的時候， 那雙藍色的眸中就會顯得特別純粹， 說得誇張些，那是一雙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底的雙眸。

可正因為純粹，它更多的時候是被渲染了其他的顏色。

也正是因此，神殿外的人對神殿教皇的褒貶不一。無論是光明還是黑暗， 每個接觸她的人都只能看到他的一方面， 讓人很難窺探到屬于這個人的全部真實。

而程羽得知了外面人對他的評價，只是笑了笑， 對身邊的金發少女輕聲道：“每個人都沒有露出絕對的真實，多我一個又如何？”

谷露抱着薔薇之力化成的權杖，安靜的坐在大理石打造的臺階上，她所在的地方距離神殿最高權力者的教皇相差不過幾個臺階。

聽到程羽這般自嘲，谷露一手托着腮，神情中寫着認真。

“可是你不是普通人啊，你可是神殿教皇啊……不算看着這個世界的神明的話，你已經算是站在這個世界頂端了，程羽陛下。”

谷露的這番話，并未讓程羽有所退步。

程羽低下頭，細細的打量着這個看似年輕卻完全顯現不出稚嫩一面的聖女，就像時空回旋再度看到了當年能夠觸動他心弦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女，而這個人既是前任聖女，也是前任教皇。

即便是谷露，被人用這種探究的目光盯着看了好一會兒，也會覺得不自在，不自覺的挪了挪位置，在離程羽又遠了幾步，她才用一種極為不解的眼神看着對方。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麽？我可提醒你了，我不是麗莎，就算我和她一樣是金發，也沒有任何可能是一個人！”

谷露的這番話，讓程羽忍不住失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就算你們真的像，曾經一同出現過的你們也不可能是一個人啊。”

對于程羽的這種理解，谷露覺得未免麻煩越來越多，也就懶得解釋他理解中的誤區了。身為擁有時空和時間兩種能力的人，谷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同時出現也不代表兩者完全沒有關系，只要支付得起違反法則的代價，以不同時間段出現的兩個人是一個人……這種事情也是可以辦到的。

在解釋這方面上，其實和對象也是有關系的，如果是雲凡不是眼前這位對于力量和一切都格外偏執的人的話，谷露說不定會耐心的給他解釋清楚也說不定。

遺憾的是，當這個人是程羽那刻起，一切就注定了不可能。

想到這裏，谷露嘆了口氣道：“你知道就好。”

見谷露這麽快就從反常中恢複過來，程羽着實愣了下，一下子反倒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了。畢竟，他真的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

尤其是，這個溝通的對象還是否定他一切的人。

這樣的情況下，要是能夠好好相處就真的奇怪了，哪怕他們一個人是教皇，另一個是聖女，也無法讓那層隔閡給完全的消除。

将礙眼卻不舍得減掉的長發攏在而後，程羽這才想起來到底是為了将谷露這個現任聖女給找過來的。

“差點忘了，我找你來是有其他事情要商量。”

谷露：“……”這貨真的是教皇？不是其他人請來的逗比？

秉着這種懷疑的心态，谷露望向程羽的目光中也盡是不解。

将聖女鄙視的視線置若罔聞，程羽慢悠悠的開口道：“作為神殿聖女，在進行淨化前不露臉倒也算不上怪異，不過……”

谷露将臉上姑且算作嘲諷的表情給收起，疑惑不解道：“難道除了這個事情還有其他的不成？”

“嗯……”程羽遲疑着，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倒不是要說的話難開口，只是考慮到眼前這位那天展現的力量，他覺得也許這位也和上一任一樣根本不需要那多餘的存在。

程羽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藍炎救了麗莎的話，以他的脾性根本不會去擔任對方的聖騎士，而後者就更甚了，在學會愛之前先學會了恨擁有絕對力量的聖女，根本不屑身邊有任何一個人保護者。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聖騎士不是藍炎的話，上任教皇根本不會允許身旁多出一個人吧。

“關于你的聖騎士，你有什麽想法？”

對于谷露來說，這不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只是……要把人給拐來，好像需要一些技巧。

**

離開了神殿，谷露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學院，根據力量的指引她馬上就找到了正在練劍的少年奧德。

“我将你的事情告訴了新任聖女閣下，她表示對你很感興趣，你的意下如何？”

聽完了谷露的話，奧德将手中的劍給塞進劍鞘，轉身看向她：“所以——？”

“所以你可以完成你的夢想了啊。”坐在武技部專用的看臺上，谷露這麽對下面完成了今日訓練的少年說道。

“就像你所說的，這确實是我的夢想，只是呢——”說到這裏，奧德的語氣難免帶上了幾分懊惱，“我的能力還不足以成為聖女的聖騎士，要是我可以更強些就好了。”

奧德的回答，算是在谷露的意料之中。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能夠馬上說服這個固執的孩子，她了解奧德，知道他是一個堅持的人，在各方面欠缺靈活性倒也是真的。

“哦，那你覺得……”頓了頓，谷露想了想，才問道，“怎麽樣的實力才夠資格成為聖女身邊的聖騎士？”

回想起那一日絢麗的光芒，以及不顧一切追随逝去的聖女，從而消逝在藍天之下的那個人。那個人是他一直以來的理想，可笑的是沒有等他跟上對方的腳步，就被他給遠遠的抛下了，而且是以這種方式消失在所有人的眼裏。

對于那個摧毀了他偶像的聖女，奧德心裏沒有恨是不可能的。就算掌握了薔薇之力，成為了最接近神明的人又怎樣？人類的命運始終是要靠人類自己解決的。

因此在谷露說到聖女的時候，奧德反問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就像你打不過我一樣……”

“哦，也就是說我能夠打過你，你就有信心能夠勝任新任聖女的聖騎士了嗎，奧德？”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奧德的話，谷露的語氣一下子極為冷漠。

“谷露？”奧德知道，自己又在無意間得罪了谷露，上一次還有蹤跡可尋，可是這一次……他完全沒有方向。

“來吧，奧德候補騎士。”

淩冽的風自她的身上席卷而開，刺得奧德的肌膚一陣陣的刺痛。

一面倒的攻擊，讓奧德一度懷疑眼前的少女是其他人假扮的。可那攻擊中所蘊含的力量本質卻并未改變，每一招看起來狠辣，其實也只是小打小鬧，根本沒有花費多少力量和力氣。

就算是武技部的最強者，奧德也沒有能夠扛住這連番的打鬥，在谷露的逼迫下，他節節後退，最終只能認輸。

老實說，向一個不久前完全不是他對手的人認輸，這樣的打擊實在是難受得很。

奧德認輸的已經算慢了，看着趴在地上重重喘氣的少年，谷露的表情還是那般波瀾不驚。

“現在你知道了吧，一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你應該還記得吧，在最初的時候我完全不是你的對手。可是那又怎麽樣？經過不斷的努力和對于天賦的開發，我不僅在魔法方面超越了你，而現在就連武技實戰也将你給完全打壓。你最驕傲的是什麽？不就是那份無人能及的才能和堅持嗎？有了那些東西在，你怎麽可能沒有能力勝任聖騎士？”

聽到這裏，奧德苦笑不已道：“你根本不是來找我要回答的吧，谷露？”

“奧德，你這話說得有些奇怪了。”谷露聳肩道，“我如果不是要來找你要答案的話，何必大老遠的從神殿跑過來。”

對于一個能夠用卷軸就抵達神殿完全無視結界的人，奧德覺得這話根本不可信，說什麽跑過來，對于眼前這人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

只是，這不是重點。

“你是給新任聖女做說客了才對。”

對于這樣的話，谷露并未否認，也沒接過話，直接問道：“那麽你答案呢？”

“好吧，我同意做神殿聖女的聖騎士。只是……在那之前，我希望見一下教皇和新任聖女，這個要求并不為過才是。”

“這個容易，包在我身上！”谷露笑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