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回是高堂之上,夫妻對拜,他心中除了她還是她
着白露道,“為什麽救她不救我,為什麽殺我,為什麽好事都是她的,我什麽都沒有!”
聽到她的話,白露靜靜地看着她道:“為惡自有報。你害她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這些。”
“呵。”她的肩被陰差鉗住,她眼神渙散道:“我不殺她,我就不會死嗎,不殺她,那天死的就是我……這世間本就是不公平的。”
“你最風光的時候,她也曾無比狼狽與絕望。”白露道,“同樣,或許你也有你的機緣和幸運,只是在你還沒碰到時,就被嫉妒與惡意支配,毀了這一切。”
從二皇子的寝宮趕往這裏的路上,寒對白露說,沒找到布帛的證據,可是在赤瑾的房間裏找到了很多封被扔在箱底的,從來沒被拆過的信。上面的署名,是那天親手殺杜衡的人的名字。
或許他早就知道這是赤瑾的把戲,或許不知道。但最終他都幫她殺了杜衡,也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赤瑾聽言,卻譏諷一笑,陰差拉着她離開,她看着剛剛杜衡離去的方向冷笑道:
“你以為她是什麽好人?這幾天,每天夜裏,她的陰魂都伏在我的窗戶上一直盯着我,那雙眼睛,我看過一次都不會忘,那簡直就是魔鬼的眼睛!魔鬼……”
她的嘶喊還回蕩在白露耳邊,白露卻已經僵在了原地,全身發冷,如墜寒窖。
作者有話要說: 我猜,這一章,即便你猜中了這開頭,也沒猜着這結局。不過,相信我,事情也不會是你在這一章結局看到的這樣哦~~
☆、心魔一念(四)
白露追上寒的時候,臉色有些發白,她看了周圍一圈道:“杜衡呢?”
“我看她心情低落,便讓她獨自靜一靜。怎麽了?”
白露深皺着眉,把剛才赤瑾的話說給了寒。寒也一臉驚詫,沉思了一會兒才道:“赤瑾會不會說了假話?”
白露倒寧願她說的是假話,“我也看到了,來的第一天,半夜醒來突然看到窗外站着一個人影……我當時的感覺和赤瑾所描述的是一樣的。那窗後仿佛有一雙眼睛,那雙眼睛裏充滿了怨念與煞氣。我原以為那只是宮中的冤魂,可是……”
可是,赤瑾說那是杜衡,沉默而堅忍的杜衡。
沒想到,為了解二皇子的毒,找到了杜衡,找到了赤瑾,一切卻顯得更加撲朔迷離。
寒道:“如果赤瑾所說的不假,那麽現在危險的還是……”
“二皇子!”白露脫口而出,又凝着眉猶豫道:“……她會傷害他嗎?”
“看看就知道了。”
**
白露回到二皇子院子的時候,被幾個護衛攔住了。護衛告知他們,公主也來了,公主,驸馬還有二皇子三人正在裏面聊天。
聽到有驸馬在,白露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氣的。只要有驸馬在,至少鬼魂是不能輕易接近齊佑的。
白露離開二皇子的庭院,準備等晚些再來。她坐在屋中,準備今晚可能要用的法器,摸到散魂焰的時候,她還是把它扔在了包底。摸着包,半天才晃過神來。
二皇子宮中,此時招待完公主和驸馬,已是夜幕降臨了。
白露去二皇子院前再次詢問情況,剛過了一個假山,便看到不遠處走來的一前一後兩個人——前面是公主,那後面定是驸馬。
白露微微一驚,下意識地便閃過身子,躲在了假山後,屏住呼吸,等兩人走過去。
誰料,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兩人竟朝着假山走了過來。白露一時無處可逃,只好蹲下身子,折着身體鑽進了假山中的一個小洞中,那洞剛剛好掩住身子,只有她的腳尖露在外面。
她先是看到及地的繡着金絲的裙擺停在眼前,随即聽到公主刻意壓低的聲音道:“明日我陪太子去你書房,到時,我們再說。這些天沒見,我很想你。”
公主的聲音雖然低,卻帶着一絲女兒家的嬌意,白露聽後耳朵都紅了,更是緊張不已,怕他們再說出什麽不該聽的話。
終于,對方也開口了,聲音亦是低沉好聽:“嗯,靜兒你萬事小心。”
聽完這句話,白露屏着的一口氣因驚訝而差點噎到,她捂住了自己的口,眼中淨是慌亂。
這個聲音,不是驸馬。
白露一動不動,忍住內心的震驚,一直聽到他們似乎小小的擁抱後,方朝着兩個方向離去。
眼前的裙擺離開了許久,白露才緩緩地挪出身子,站起來後才發現手腳都有些發涼。她滿腦子都是剛才不小心撞到的秘密,那句“我很想你”和“萬事小心”,她向遠處眺望,似乎還能看到夜色中一個男子朦胧的背影。
不管是怎麽回事,先離開這裏才是最重要的,她想。她整了整衣服,便快步往二皇子宮中走,迎面碰到一排提着宮燈的宮女,她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宮女挨個從身邊走過,與最後一個宮女擦肩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怎麽在這裏?”
很明顯,這正好是某個剛剛被帶了綠帽子的人。
驸馬看到白露擡頭看他第一眼,便是一個似有深意的眼神,他自覺地看了看自己的周身,道:“你又看到了什麽嗎?”
白露驚道:“我哪有看到什麽!”
“……”
白露說完,便立馬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有些尴尬道:“哦,我的意思是沒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挺正常的。沒事。”
驸馬總覺得她今天有些古怪,猜測道:“是不是二皇子的事,碰到麻煩了?”
他這一說,白露才想起來自己還要去找齊佑。而且驸馬現在不在他身邊,他更加危險了。
“對!”白露拍拍腦袋,便要往二皇子的寝宮走去,剛邁一步,胳膊便被人捏住。
很少與人有身體接觸的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收起胳膊,可他力氣不減反增,她側過身去,剛好面對着他道:“做什麽?”
驸馬表情倒有些嚴肅,凝眉看她,像是要看透她一般道:“白露,你是不是想躲我?”
被他突然的話有些驚到,白露不解道:“沒有啊。”
“每一次見面,都一副不想見到我的樣子,每一次分別,都巴不得立刻與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當你是朋友,你卻每次都敷衍我。”他一字一字道。
白天,在二皇子面前,她離開時說的那一句“謝謝驸馬”,好像就要将所有關系撇清,從此再也不見一樣。正如她每一次離開時,眼裏疏離的樣子。
白露垂下眼睛。有嗎,她問自己。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驸馬手中微微松開的時候,她便收了胳膊,站正身體,緩緩道:
“感激你是真的,說了很多次感謝也仍然想說也是真的。因為感激你,所以也确實不希望你再碰到我。我不是個會給給人帶來幸運的人,我出現的地方都是充滿不幸的地方,你也看到了。”她頓了頓,“而且,從我們的第一次碰面開始,就是如此。”
在他甚至都記不得的,偶然的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了。
而且,今天還莫名其妙地撞到公主和陌生男子的私情,她覺得跟他的關系只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了。而且,這種亂,已經超出了她的解決範圍。
“驸馬,我是相信人間的聚散都是有緣的,該見面的時候自會見面,該分別的時候就應該果斷的告別才好。”
她剛說完這一句,目光突然被天際剛升起的月亮所吸引,月亮被幾朵雲遮着,從雲層間投出一絲詭谲的光。
她順着月光,看向不遠處的宮殿,在房頂上不知何時籠罩着一層陰森的煞氣。
“二皇子有危險,我要走了!”
白露扔下一句,便朝着宮殿跑去。
“我有事要找二皇子,你們去通報一聲也行。”白露被攔在宮殿外,心急如焚,可門口的護衛不讓她進去。
白露對寒說:“你先過去看看。”
寒點頭道:“嗯,你小心。”
白露正對兩個護衛說服着,兩人突然看向白露的身後,默默地放下了兵器。白露回過頭去,驸馬正站在身後。
她硬着頭皮道了聲“謝謝”,便匆匆地要進院子。
“等一下。”驸馬叫住她,随即問兩個侍衛道,“殿下現在何處?”
“回驸馬,剛剛送完公主和驸馬,殿下便去書房了。”
聽到書房,白露便準備要去,回頭看了眼驸馬,驸馬道,“你去吧。”
還未到書房,白露遠遠地便看到整間書房已經被煞氣包圍了。書房門口還站着兩個黑衣的侍衛。寒靜靜地站在書房門口。
白露走過去,寒比了一個小聲的手勢,白露不敢走近,怕驚動了門口的侍衛,進而驚動屋中的人。她隔着窗子往裏面看,只能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
寒道:“她就在裏面。”
白露驚訝地用口型道:“杜衡?”
寒點點頭,“剛才我看到她附在一個端藥的女侍衛身上,進了屋。”
突然間,從屋中傳來“砰”地一聲瓷具破碎聲,在寂靜的夜晚分外刺耳。
門口的侍衛對視了一眼,立刻破門而入,白露也跟着他們跑進了屋子。
一進門,便看到齊佑坐在輪椅上,腳邊是剛剛打碎的藥碗,黑褐色的藥淌了一地,藥中因有劇毒,還在冒着白色的泡沫。他白色的衣服上也沾了幾滴藥。他面前的女侍衛一臉兇煞之氣。
白露從包中快速地拿出一面八卦鏡,食指中指并攏從鏡面上劃過,便将鏡子對向那女侍衛。就在這一刻,從她的身體中跑出一個魂魄,正是眼睛發紅,如發了狂一般的杜衡。那雙眼睛,正是她那晚從窗戶看到的眼睛。
杜衡的情形多麽像之前的孫婉君。是因為她當初心裏終究有怨,所以被人利用了嗎?
這一刻,白露突然覺得有些心酸,手中符咒僅慢了一瞬,那魂魄便從窗戶中躍出。
白露心中一懊惱,便追着那魂魄而去。
屋中僅餘面對着地上破碎的藥碗,有些出神的二皇子。
就在剛才,他剛準備喝那碗送來的藥時,端藥的侍衛突然将手一揮,驟然打碎了他手中的碗。
他當時桌子展開着一張他未來得及完成的畫,畫上是一個黑衣的女子坐在溪邊,擦着手中的劍,一只鳥兒停在她的肩頭。
***
白露發現自己和寒走散的時候,她正身處一片樹林中。那裏的樹木參天而茂密,只是太安靜了,安靜到連一只鳥一只蟲的鳴叫都沒有。
不遠處,她依舊能看到杜衡跑遠的身影,可是她已經不再追了。
她停在樹林中,把包中所有的法器都倒了出來,可是桃木劍也好,八卦鏡也好,符紙也好,都陷入了沉寂,不管她怎麽念咒喚醒它們,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此時方确認,她跑進了幻境中。
以前她曾聽驚蟄說過這樣一種可以制造幻境的法術,在這幻境,也可以稱為夢境中,你依舊可以保持清醒的頭腦,只不過你所見所聞所感都是虛幻的。
她全身都緊繃着,她并沒想到,和他的第一次正面的對峙,便是以這樣的方式。
突然,她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她,她轉過頭去,便看到自己的弟弟牽着妹妹,正站在不遠處焦急地看着她。
她自然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為了不在聽到那一聲聲“姐姐”,她一邊捂着耳朵一邊背過身去不斷地往前跑。
路似乎是無窮無盡的,她跑到氣喘籲籲,扶着一棵樹休息,卻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條小溪。
溪邊,一個男子背朝着她坐在輪椅上,他身邊的地上坐着一個黑衣的女子,女子将頭靠在男子的腿邊,兩個人靜靜地看着遠處的風景。
她聽到了一個聲音,來自頭頂的星空,極其低沉:
“認得他們嗎?”
白露一愣,冷冷道:“這是杜衡和齊佑。你到底對杜衡做了什麽?”
“孫婉君那時候,我确實有些着急了,所以這次,我給了她多一些思考的時間,讓她每天在月亮升起時才能‘自由’。其實真正控制她們的,正是她們自己的怨念,我只是幫她們主動去面對那一面。人有多脆弱,只有這樣才知道,是人是魔,其實不過就是一念之間。”
白露冷嘲道:“可惜你每一次都是失敗的。無論是孫婉君,還是莊蓮、小夭,還有今天的杜衡,她們最終都沒有成魔。”
那個聲音似是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帶着笑意道:“我要的也并非是她們成魔。我只是想在她們身上嘗試而已,看看她們能被命運折騰到什麽地步。”
白露久久才道:“那你想在我身上做什麽嘗試?你找的這些人都是我身邊的人不是嗎?”
那人不回答,笑聲越來越遠,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白露突然聽到遠處似乎有人在喊她,她轉過身去,卻什麽都沒看到。突然那聲音又從她身後傳來,她扭過頭去,只看到溪邊一把傘插在濕潤的土地裏,傘上好像還有水滴順着傘面淌下。
肩上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她默了一瞬,緩緩轉過身去,驸馬的臉映入眼簾。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輕聲道:“白露,你還記得那一晚嗎?你殺了我。”
“我沒有。”她的聲音極沙啞,仿佛哽在了嗓眼,她搖頭道,“我沒有。”
而面前的人輕輕擡手,一把匕首便插入了她的胸口。
作者有話要說: 杜衡的這個故事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是白露和神秘人的第一場對決,對決結束,也就是這一篇結束之後,就會進入下一卷啦~
一宵分卷的标準是地點的轉換,下一卷開場的地點是在現在重慶的某個很有名的地方。不知道讀者中有沒有四川重慶的,有的話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地方~(PS:一宵非川蜀人士)
☆、鏡花水月(一)
“白露,白露。”
一個聲音像隔着紗一般,忽遠忽近,不斷回蕩在耳邊。
胸口傳來一陣撕扯的劇痛,白露終于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便看到頭頂的床幔。金色的床幔旁系着兩段棕繩,兩邊還有流蘇垂下來,她看向床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幾個人影。
她手指抓着床板,忍着胸前的痛,使自己的身體坐起來。
她這裏剛發出聲音,床那邊的人便注意到了,幾個人影都走了過來。她按着胸前的傷口,摸到上面厚厚的一層紗布,擡起眼,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白露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躲,但是背後就是床頭她也無處躲閃,只能眼睛圓睜着,像一只警惕的貓一般。
“你醒了?”
白露不說話,她低頭摸着自己身上,摸了半天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了另一套幹淨的衣服,便垂着頭不說話。
問她的人看到她怪異的行為道:“不會腦袋也出了什麽問題吧?你在找什麽?”
白露看了眼四周,發現眼前的人的身後站着兩個婢女,還有一個背着藥箱的大夫打扮的人,在他們身後,這間屋子的桌子上,正是她平時裝法器的布包。
那人也跟着她看向桌子,才恍然大悟,對身邊的婢女道:“将那個包拿過來。”
“是。”
包順利地遞到了她的手上,她不管胸前的傷,兩只胳膊伸出被窩打開包,果然,裏面的符都是空白,法器也失了效。
她果然還在那個虛假的世界裏,她就想,他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她。
見白露看到包後表情更加凝重,站在床邊的人亦一頭霧水,他有些着急地坐在床側上,抓住她的手腕道:“喂,白露,你認識我嗎?”
不說話。
整個屋子裏都靜了一瞬,說話的人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對身後的大夫道:“看看她的腦袋有沒有問題。”
那個大夫低頭應了一聲“是”,便低着頭走了過來。剛剛說話的人有些郁悶地走到一旁去,給他讓出了位置。
大夫躬着腰站到床邊,站定後,方緩緩地擡起頭。白露也擡頭看他,只見他剛擡起的儒雅的面容上,慢慢地浮現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白露看到他笑容的一刻,像被點了穴一般一動不動。大夫緩緩彎下身子靠近,并伸出手,要探她的額頭。
她手指微微動了動,就在大夫的手即将碰到她的額頭時,突然就抓起手中的包,狠狠地向他的頭砸去。
随着鐵器砸到額頭的“砰”的一聲,白露包裏的法器也都叮當落地,散了一地的法器和空白的符紙。那大夫也驚呼了一聲,捂住額頭,踉踉跄跄地後退了幾步。
“你在幹嘛!”
剛才的男子走過來,不可思議地看着虛弱地坐在床上,全身都在顫抖的白露。她的手指緊緊地抓着已經空了的包。因剛才的用力,她鎖骨處的紗布有些滲出紅色的血絲來。
那大夫連忙跪下,顫顫巍巍對站着的男子道:“驸馬,小人盡力了……”
白露緊緊地抿着泛白的嘴唇,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終于開口道:“随便你怎麽來,反正在這幻境中,我也不會真的死。”她扯着鎖骨上的紗布,對着半空道,“我知道這些傷都是假的,在這裏你根本無法傷到我。有本事就在現實中來殺我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你清醒點!”那被稱作“驸馬”的人走過來,盯着她的眼睛,“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白露躲過他的眼睛道:“怎麽,昨晚問我記不記得那一晚,今天又問我記不記得你了。”
“我怎麽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他愣了一瞬,又道,“那一晚是哪一晚,我什麽時候問過你?我昨晚找到你的時候,你胸口就插着一把匕首,躺在一片草地裏……”
白露頓了很久才道:“裝驸馬還裝上瘾了嗎?”
“裝?”他好笑道,“你意思是我是假扮的?好,那你說,真的陸子晟在哪裏?”
屋內靜了許久,白露擡起頭看了看他身後的婢女,還有那個低着頭的大夫。“驸馬”轉過頭對他們道,“都退下吧。”
白露眼中閃過一絲不确定,随即又恢複一臉漠然道:“你說,昨晚刺我的不是你?”
他一臉訝異,眼睛掃過她的傷口道:“你認為,你胸前的匕首是我刺的?我要是想殺你,還要等到昨晚,還親自下手?”
白露看着他逼真的表情,一遍一遍對自己說,這裏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不要理會他們。可是他面上的驚訝和無措,還是讓白露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既然你說你是驸馬,那你說,你和公主的感情怎麽樣?”
剛問完,她自己心裏便為之一驚——自己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她昨晚那個有關公主的發現,确實深深引起了她心中的疑惑,剛才一瞬間,沒經深思,竟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剛才直覺想的是,這個問題足夠私密和隐晦,可以試出真假驸馬,可是細想,她所處的這個世界本就是虛幻的,不管他回答是或者不是,又怎麽樣呢,她都不能信他的啊。
可是面前的人卻足足愣了一會兒,面色複雜地看着她,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
盡管知道眼前的人是虛幻的,白露也不願忍受這樣尴尬的沉默,她剛想說不用回答了,可是面前的人已經冷下臉道:“你這樣問我,意思是,你知道答案嗎?”
他的話讓她倒是一驚,她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的表情已完全嚴肅道:“你知道些什麽?”
白露看到他眼底情緒的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什麽不同,她連忙說:“把你的婢女喊來,不,把你身邊的人都喊來。”
她突生的變化讓他不禁皺眉道:“你要做什麽?你還沒回答我。”
白露面上有驚喜之色,她道:“我相信你是驸馬,你真的是陸子晟。”她說着,竟然有些激動,在他怪異的眼光下,她稍稍平複了心情,鄭重道:
“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怎麽會進來這裏的,但是這裏,你所看到、聽到的都是假的,這是一個幻境你明白嗎?”
她的大動作扯到了傷口,她皺着眉,指着自己的傷口道:“我這個傷口也是假的,在這裏你所感知的一切都是假的,是那個神秘人故意制造的。”
驸馬看着她滲血的傷口無奈道:“你是不是真的傷到了頭,你現在在說什麽你知道嗎?你這裏在流血,在痛,你皺着眉,你卻說這是假的。”
白露解釋道:“對,會痛,但這種痛也是假的,所以才說這裏的感覺都是假的。”
驸馬還是不能接受地看着她,白露慢慢道:
“陸子晟你聽着,盡管很難接受,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她頓了頓道,“像之前每一次一樣,請你相信我。”
驸馬一雙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半天才開口道:“那你又怎麽知道我是真的?”
“你把你那些婢女叫來就知道了,最好其中有你熟悉的人。”
不一會兒,幾個婢女便都被喚進了屋子,最後跟着府裏的管家。
驸馬站起身來,突然面露怒色對她們道:“你們怎麽給白露姑娘包紮的!”
幾個婢女幾乎同時跪下道:“奴婢知錯,驸馬息怒。”管家也低下頭,愧疚道:“老奴這就教訓她們,馬上讓其他人來給姑娘包紮。”
驸馬看着他們,臉色似乎越來越差,他沉默了一會兒,語氣低沉道:“下去吧。”
幾個人低着頭退出了屋子,屋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驸馬吸了一口氣道:“如你所言。”
在驸馬面色沉重之時,白露又聽到了那個低低的聲音,他的聲音仍帶着笑意,仿佛是最體貼的兄長,他說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不過,小姑娘,這只是第一關。”
白露看了看驸馬,他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白露喊了他兩聲,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我們兩個的談心,不會讓他聽見的。”那個聲音又響起。
白露細細地觀察着周圍的變化,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不要擔心,就如你所說的,我也不會實際傷害到你,現在的你和驸馬只不過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睡着了,現在連子時都未到。只不過想和你玩一輪游戲,一輪關于選擇的游戲。而出這個游戲的方式一直在你身邊,你找到了,游戲便結束。”
白露閉上眼睛,許久道:“為什麽拉上他?”
“呵呵。”那個聲音又低低笑道,“為了使游戲更有看頭。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麽知道他是真的?”
白露哼笑道:“因為你創造的夢境裏,少了一樣東西。”
“哦?”那聲音也饒有趣味道。
“我之前看到的,喊我的弟弟妹妹也好,在河邊安靜地相依的杜衡和齊佑也好,他們的悲喜都太單純了。那些婢女雖然敬畏驸馬,但是她們在驸馬身邊那麽久,遇到這種事時也不會只有一副害怕和尊敬的表情,就像早已經有正确答案一般。真的人眼裏,臉上是會有掙紮的,他們害怕也好,喜悅也好,都會衍生更多的感情,總會有一些寫在臉上。因愛會生憂,因憂會有懼,因懼會有恨,人性每時每刻都會有這樣的掙紮。這才是人,是你永遠也無法創造出來的。”
她也是在看到,驸馬聽到她的問題時變換莫測的表情,才突然醒悟的。
“嗯,還有謝謝你給我上了一課呢。”那聲音越來越遠,不帶感情道,“那,好好享受我們的游戲吧。”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你們對神秘人的身份有木有什麽猜測啊?上一章驸馬都刺了白露一刀了,結果大家都只和我讨論酆都是什麽情況。。。
☆、鏡花水月(二)
白露遇到寒的那一晚,注定是她此生最難忘卻的記憶之一,以至于現在回想起來,都能清清楚楚地記起那一天的小雨,那晚漆黑的夜色,巧月河河水的冰冷,以及那個少年衣服上幹淨而溫暖的觸感。
不得不承認,那一晚帶給了她一個無比珍貴的鬼朋友,可那一天也是她至今的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晚。
那一年,她十二歲,亦是她入觀學做陰陽先生的第四個年頭。那一天早上,她下山去京城送一封信,回去的時候因下雨路滑,便選了一個繞得遠一些但總算較為平坦的路。這路要從京城的巧月河路過。
當白露執着傘,剛要上巧月河上的木橋時,腳下一打滑,差點從橋上翻到河中,卻因此手中一松,本來握着的傘在橋面上彈了幾下,便掉下了水。
白露在心中暗嘆了聲倒黴,可是擡頭看了看雨勢,又趴在橋欄上看看在水邊浮着的傘,還是決定到河邊把傘撈回來。
河邊的地更滑,白露扶着橋欄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河邊,伸出胳膊探着身體去夠傘,可是手指離傘還有一定距離。
嘗試了幾回均不行,白露身上也都濕透了,濕意包裹着的感受非常糟糕,于是她決定找一根木棍來幫忙。
白露目光掃向四周,恰看到不遠處有一棵大樹,便小心地走過去。剛走到樹下,蹲下來準備撿根粗一些的木枝,誰料剛蹲下,便看到不遠處的荒草叢中好像有什麽在動。
那時的白露功夫尚不深,可是依然更感覺到不對勁。她能依稀看到在那草叢上方如黑霧般的東西,可她并未反應過來那便是兇煞之氣。
可冥冥中,她畢竟是與陰陽先生的身份有緣的,她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便捏着自己的身上的小包,緩緩地走了過去。
隔着及膝的荒草,當她看到草叢中的畫面時,仍不由得吓得往後一退。她捂住嘴巴,看着草叢中兩只有着人面、卻長着骷髅身體的鬼怪,正繞着一個年輕男子的屍體,不知道在吸些什麽。那鬼怪臉上的眼眶是深凹進去的,此時盯着地上年輕男子的屍體,面露貪婪之光。
後來她才知道這鬼怪非一般的陰魂,乃是山林異氣而生,最喜食将亡之人的魂魄。
而其中一個鬼怪看到白露之後,醜陋的臉上露出兇狠,突然就朝白露撲了過來。
這鬼怪吸人元氣的功夫着實厲害,上來便咬住了白露的手,白露頓感全身都如針紮一般,步步後退,甩也甩不去。而白露的體質本就特殊,那鬼怪吸了她的元氣後,發現她的身體竟能容納自己極陰的力量,他頓時目露貪婪的綠光,像碰到了寶一般,枯白骨節的手指緊緊地抓住白露不放。
雨勢依舊,白露全身濕透,她在慌忙中,終于想起了自己帶的包裏還有法器。她用另一只手在包裏随手一摸,便摸出了一個圓形的玉器。
她定了定神,依舊慌亂地念着咒語,不一會兒,那個玉器便發出了光芒。鬼怪看到那光,發出嘶叫,兩只鬼怪一左一右一起攻擊白露,她痛叫了一聲,手中拿的玉器便被撞掉了地上。
手中法器掉下的一瞬間,她被一陣力量震得身體往後一退,腳下踩到了濕潤的泥土,一瞬間跌倒在地。
全身跌落在濕冷的泥土中時,她的心也跟着涼了半截,她全身都有如被蟲噬咬一般,指尖也傳來痛楚,眼前開始發花。
“救命……”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喊出了口,可是無力的聲音回蕩在這死寂的河邊。那兩只面目猙獰的鬼怪伸出了長長的血紅的舌頭,興奮地舔着她的手背。
她咬着牙,眼前的鬼影也開始虛晃,絕望中卻突然看到兩只鬼怪的背後,一個男子的身影緩緩站起,他身上還纏繞着剛剛死去的人身上特有的死煞之氣。
是剛才地上那個剛剛死去的男子的魂魄?!
白露看着他擡起手,手裏是她剛剛掉落的玉器。他擡起手腕,眼中盡是漠然,狠狠地朝着其中一只鬼的頸部砸去。
随着骨節斷裂的脆聲和那只鬼的慘嚎聲,他已經握着玉器迅速地又向另一只鬼砸去,正好砸在他的眼睛上,那只鬼也終于松開了手,捂着眼睛痛叫。
兩只鬼怪又哪肯罷休,都朝那個男子的魂魄撲了過去,三個鬼糾纏在了一起,只餘那個玉器發出的光亮越來越盛。
那玉器乃是陽氣極盛之物,又有吸收陰煞之氣的功能,那男子一直握着玉器的手早已被灼傷,可是卻仍堅定地握着不放,一下一下地砸着那兩只鬼怪的頭頸。
那也是寒給白露的第一印象,堅忍,冷靜而毅然。
很快,兩只鬼怪便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在鬼怪伏倒的瞬間,男子也終于虛脫般的跪倒在地。身上圍繞的煞氣都被玉器吸入其中,他的手臂也開始痙攣,面上顯出痛苦的神色,兩條眉毛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白露知道再這麽下去,男子也會被吸入玉佩之中的。她艱難地動了動身體,但全身既乏力又痛。
她喊了幾聲“救命”,卻只聽到寂靜的夜裏,自己的回聲。那男子似乎有些撐不住了,她想到他剛剛救了自己,咬了咬牙,終于爬到了男子旁邊,把他手中的玉佩緩緩掰下。
玉器剛離開手,男子便像散架般倒在了一旁。然而,白露沒想到的是,她手一碰到玉器,竟覺得體內有股翻江倒海的力量,将她的力氣都往外抽。
她身上有剛才兩只鬼怪注入的煞氣,此時都被吸入玉器內,可是這玉器似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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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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