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回是高堂之上,夫妻對拜,他心中除了她還是她
停的跡象,白露漸漸覺得血液都開始倒流,仿佛有人從胸腔內抽走所有的氣息,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白露用這法器不久,卻沒想到這法器如此不認主,竟被其反噬。
她倒下的時候,眼前已經一片黑,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七魄掙紮着,幾乎要脫離自己的身體。她的感官似乎游離在外,眼前的世界突然平靜下來。
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腳步聲,還有“啪啪”地腳踩泥水的聲音。
她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線光,及其微弱,就如一條細縫,可那光亮逐漸從縫中溢出一般,她在那一瞬突然想哭。她不想死啊,真的不想這麽寒冷而孤獨地死去。
似乎用了最大的力氣,她伸出手去夠那一線光明……
“有人……”來人剛想說話,腿上卻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沾着血的手一把抓住。那人一驚,剛想後退,忽然覺得那手卻如吸盤一樣,将他腳上的力量都抽去。他向後一頓,腳卻踏空,整個人順着河沿的坡度往下滾,直接墜入了河水中。
只餘手中的傘在地面上跳了一下,便靜靜地插在了泥土中。
河水的冰冷驟然漫過頭頂,可是那雙抓着自己的手竟然如草蔓一般,緊緊地抓着自己,怎麽也不送,也跟着自己掉入了河水中。
他被那雙手拉得直往河底墜,而且身體中的力量都流向了那只手握着的小腿處,仿佛水流順着漩渦從洞中漏走一般,他感覺越來越冷,胸中仿佛堵着一塊冰塊。
最後耳邊是岸上轎夫的呼喊聲,和一個微弱的陌生姑娘的聲音,她的聲音很虛弱可是很焦急,她說:你別死。
那天,白露終于因為後來突然出現的少年而得救。她抓住了那個少年,玉器便順着她的身體從少年身體中吸取力量了。而少年不同于她的體質,玉器感受不到煞氣的來源,法力很快便消散了。
可是那個少年呢,他不懂法術,平白被抽去了正氣,又受了寒,是否能挺過這一關呢。這些白露都不得而知了。那天,那個少年的下人把他們撈起來後,她在他們慌忙救那個少年的功夫,自己順着河便離開了。
幸好後來碰到了一戶農戶人家,白露以前跟着師兄曾幫那戶人家驅過邪,他們認識白露,便收留了她一晚。那晚,她幾乎發了一夜的燒,半夜醒的時候,發現在河邊碰到的那個死去的男子也跟着她到了那裏。那個男子便是寒,他們也便因此相識。
雖然後來和二師兄說了這件事,可他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那個被她連累的少年,而她也已經忘掉了他的樣貌。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随着時間而逐漸被淡化。
可是現在,她居然再次遇上了當年的少年,才知道他當年是被高僧用舍利給救了,也因此有了一身驅鬼的本領。
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她有想過是否要向驸馬承認,可是終究沒有這個勇氣,也懷着僥幸的想法,不想再與驸馬因此事糾纏。
可是,人一旦有了心魔,便會一輩子被掘出、糾纏、利用,甚至一生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躲是躲不過的。
因此,當白露和驸馬在幻境中的陸府苦苦尋找出幻境的法門,而一群官兵突然闖進來陸府,要将白露帶走的時候,白露心裏早已經有了預感,而顯得沉靜得多。
頭一晚,那個假驸馬刺她一刀,并說她殺了他時,她就知道這事一定還沒過去。雖然幻境是假,但是她的愧疚是真,她欠驸馬的交待是真,她總要為此付出代價也是真。
驸馬驚訝地看着帶兵的人道:“大哥?”雖然心中知道這裏的人都是假的,可是看到長時間未見的大哥時,他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怔了一瞬,他看着大哥身邊的官兵将白露的兩臂壓住,她幾乎也不掙紮,任他們将她押走。
“這是做什麽?”他一頭霧水。
他的大哥已經一臉嚴肅,開口道:“阿晟,這個妖女便是八年前在河邊給你施了邪術,差點害了你性命之人。”
驸馬聽後,有些好笑道:“這個虛假的世界也太荒謬了吧……”
剛說完,白露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她從來沒在他面前有過這樣的表情。
“妖女,你認不認!”大哥嚴厲道。
白露眼中是愧疚和堅決,她看着驸馬,半天才低下頭道:“嗯,是我。”
這句話,她只說給驸馬。面對官府和審判,她或許有她的理由和解釋,可是在他面前,她确實沒有任何借口可言,也不想尋任何所謂的苦衷。
她已經想通,畢竟曾經,差點因為想救自己,而害了他的性命。她确實欠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鏡花水月(三)
白露學陰陽術這麽些年,卻是第一次感受被人貼符、潑狗血是什麽滋味。他們不上官府,卻請了一個法師來對付她。那法師長臉鷹鼻,身形極瘦,頭發很長,就像是一只豎起的拂塵,看面相便是心術不正之人。
他擺了一個壇子,對白露進行審判,從早上一直到傍晚,白露卻依舊不吭一聲。她偶爾擡起頭,看向人群和坐臺上看着自己受審的人,卻一直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昨天她被抓走時,他到最後都沒有對她說一句話,只是陌生人一般地看着她。
然而,這比苛責更讓她難受。
一天的受審終于結束,她手腳被解的時候她還有些吃驚,他們會這麽輕易放過她嗎。這一天,她并沒有受到多少皮肉之苦,那些法器也好,黑狗血也好,她都是能承受得了。
她被押下來的時候,看到那個法師和臺上的官低頭商量着什麽,他猥瑣的目光還瞟過白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法子。
白露被押下去之後,沒有被押送到牢房,卻被送到一個院子裏的一間小屋子。
她被推進去的時候,随着門關的一聲悶響,後面的門立即便被鎖上了。
這屋子似是很久沒用,有一股潮濕的氣味撲鼻而來,屋內什麽家具都沒有,只有四面空蕩蕩的牆壁,牆上的窗戶還蒙着厚厚的一層紙,上面貼着兩條交叉的封條。
白露環視四周,便尋了個牆角,挨着牆坐下了。
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下來,屋裏也變得漆黑一片,白露又換了個坐姿之後,嘴裏開始念起了催眠咒。
不一會兒,屋外似乎變了天,陰風擠過門縫,吹出哭嚎般的尖銳聲響,風撞着鎖起來的大門咚咚作響。閉目的白露皺了皺眉,在黑夜中突然睜開眼。
她感覺到了,很強烈的,幾乎是壓倒性的煞氣,正從屋子的四面八方湧進來。
白露立刻坐正了身子,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包,但腰間已經是空蕩蕩一片了,只摸到一手粘稠的黑狗血。
很快,她便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鬼魂,即便做陰陽先生這麽多年,除了陰曹口,也從未見過這麽多、幾乎各種各樣的鬼魂聚在一起。其中有獨眼的老者,斷了雙腿的婦女抱着啼哭的嬰孩,還有很多妖怪的精魂,張着血盆大口的魚,長着牛角的虎頭……
她無比吃驚地看着這一大群魑魅魍魉,卻更加冷汗于收集這些的人。她不能判斷這些是真是假,可它們不斷發出各種叫聲,在她耳邊交織着,那些尖銳的哭聲和駭然的叫聲。
那些鬼怪一開始似是還不敢接近她,卻慢慢地向她靠近,最後終于有一兩個小鬼試着去抓她,發現沒事之後,後面的妖怪也都擁了上來。
她靠在牆上緊緊閉上了眼睛,一群妖魔鬼怪将她緊緊圍住。它們并不能對她造成實際的損害,可是它們會在她發出痛徹心扉的嚎叫聲。
白露終于明白,這個屋就是為她而設的。因為她能看到這些,聽到這些,這些來自人間最陰暗角落的呼救與掙紮。
她緊緊捂住了耳朵,可是腦子裏都是那些人痛苦的樣子。她想起了曾親眼目睹的分娩過程中難産而死的孕婦,戰場上那些馬蹄下踐踏的生命,她甚至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從山崖下摔下後血肉模糊的屍體。
她的手緊緊按住耳廓,耳朵邊已經紅了一圈,她咬住下唇的牙齒也在打顫,眼眶也濕了,整個人如狂風中的蘆葦。
“別怕,這就是你所描繪的人間,你要的人性的掙紮都在這兒了。白露,你還愛這個人間嗎?”
那個低低的聲音夾雜在紛亂的哭嚎聲中,既幹淨又陰毒。
白露捂着耳朵喊了一聲,用力想站起來,卻腿一軟一下子撲倒在牆邊。
眼前是無邊的黑暗。
就在此時,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線光亮,就如八年前的河邊,那個少年的出現。
“白露。”
幹淨的聲音穿透了黑暗,她耳邊所有的聲音在一聲尖叫後突然跑遠,她的手臂被一雙手扶起,少年身上帶着淡淡的檀香香氣。所以,是八年前的少年嗎?
“白露,白露。”她睜開眼,朦胧中看到驸馬的面孔。他身後的窗戶已經被砸開,現在大開着,他蹲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起來。那些鬼怪恐懼地看着他,絲毫不敢靠近。
他看到她眼神有些迷離,手心被手指摳出了血痕,又聽到她剛才的喊聲,便大概猜到她經歷了什麽。
能看到鬼魂的她,活在陰陽世界的邊緣,可是依舊非常努力而堅韌地活着,堅持着。
他伸出手臂,将她的整個身體抱在懷中,她的一只耳朵緊緊貼着他的胸口,他用手将她的另一只耳朵也堵上。他多想說,此時的她,終于不是帶着刺和疏離的,也會這樣依靠着他。
白露剛剛做了一個很短暫很短暫的夢,夢裏她還很小很小,晚上父親從山上回來,她哭喊着父親,父親便立馬卸下背上沉重的簍子,身上還帶着山裏的寒氣,跑到她的小被窩旁邊抱着她,手拍着她的背,給她唱很很啞卻很動聽的歌謠。
醒來的時候,臉下貼着的衣服都已經濡濕了,她睜着眼睛看着屋子另一頭那一群不敢靠近的鬼怪,嗅到臉上的衣服上淡淡的香氣,還帶着些許屋外的寒氣。
她看到自己身上的黑狗血也沾在他白色的衣袍上,他的手臂緊緊地抱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上帶有細細的絨毛和薄薄的一層汗,貼着她發紅發熱的耳朵。
還有,她耳朵下,很近很近的心跳聲。
那麽快。
和自己的一樣。
她覺得自己此時已經很平靜了,可是她卻沒有平靜地從這個懷抱中起身。盡管她知道,這個懷抱的位置不該屬于自己。
可人總應該允許自己一次,這樣的貪婪和奢侈,這樣的意亂情迷。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醒來,驸馬的心跳有些更快了,他猶豫了很久突然低低道:“你不是問,我和公主感情怎麽樣嗎?”
“陸子晟。”她低聲道,“你別說。”
他那裏沒有傳來聲音了,白露靜了一會兒道:“你為什麽不問我八年前的事?”
“我今天一個人在屋裏想了一整天,很想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可是記憶太模糊了。可是很奇妙,我卻記得一件事。在我在河水裏下沉的時候,有個力量一直在将我向上托,有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她一直對我說,讓我不要死。”他頓了頓,“我知道,那是你。白露。”
“為什麽是我?”
他靜了很久道:“那我便賭,那是你。”
她多想問,那賭注是什麽呢,輸了的話你賠了什麽,贏了的話,我又能給你什麽呢。
可是她終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
清晨時刻,白露醒的時候,有一束陽光剛好照進屋中,正對着自己的一扇窗戶被砸出了一個洞,窗戶下還留着一把斧子。
只有她一個人在這裏,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還是昨晚那件,只不過肩上披了一件錦白色的外袍。
她揉着兩眉之間,過了一會兒擡起頭對着空中道:“你到底要和我玩什麽,現在都是你定規則,一點也不公平。”
“呵呵。”那聲音很快便響起了,“不,規則和出去的機會一直都在你手中。”
“不要跟我玩啞謎了。你到底想怎麽樣,折騰我就是你的目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把陸子晟拖進來。”
“唉。”那聲音嘆了一口氣,“你一個人怎麽好玩?”
白露疑聲道:“只是這個目的?”
“不要急,你總會知道的。”白露再欲追問,房門鎖突然傳來了一聲響,下一刻,幾個官兵闖了進來,二話不說便給白露套上了頭铐,押着便往外走。
不一會兒,白露便被帶出了府門,到了大街上。她有些慌亂地看着周圍,“去哪兒?”
那些官兵只知道往前走,一言不發。
走了許久,終于停了下來。她擡頭看,竟到了府衙門口的一片空地。
“跪下!”那些人按着她跪在了地上,面前是一個穿着華服的,已年過四旬的大人。
他旁邊坐着一個穿着知縣衣服的人,身邊站着的便是驸馬口中的大哥。
“爹,人帶來了!”驸馬的大哥低頭道。
白露這才微微一驚,原來是驸馬的父親,陸右丞。白露直直地看着他,他也終于擡了頭回了一個目光過來。
“好,宋天師你主持吧。”他淡淡地發了話。
一旁的法師領了命,便來到白露身邊,把她扭向了在街邊圍觀的群衆,大聲道:“這個妖女,八年前對當今的驸馬爺陸右丞的二公子施了法,害他差點喪了命,昨晚又勾了陸家二公子的魂,害其中了煞氣之毒。”
白露一聲不吭,他頓了頓,便給了手下的人一個眼色。
手下人退到了一旁,似是去取什麽東西,他才繼續道:“現在查實,這個妖女的生身母親和兄弟姐妹也說她早已入了魔道,神志不清……”
白露渾身一顫,便看到人群前,兩個官兵帶來了自己的娘親,還有弟弟妹妹。他們站在自己的對面,低着頭一言不發。
她拼命忍住眼淚,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掉淚,也不想在神秘人面前屈服。盡管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卻忍不住自己。
或許這早已是自己的心魔,她從心底早就深深地害怕着,害怕他們其實不理解也不相信自己。別人可以不了解,可他們是她的至親啊。一個人孤單地往前走并不可怕,她怕的是,回過頭去,身後其實一個人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直到今天上午才把匆匆那年的電影給看了,雖然是很熟悉的作品而且也看過網絡劇,還是看得哭了兩次(一宵看影視作品超容易哭……忽略我……)我覺得這才是好虐啊,比我寫得虐多了!我最不能接受女主堕胎啊什麽的。。
唉,近幾年的青春電影基本都是這樣的散場結局,然後每部看的時候我都哭了…倒不是對分手有什麽感覺,對于我而言,友情和親情是更能虐到我的部分。我是覺得,青春故事裏,友情是最閃光的部分。
我有時候在想,為什麽青春文藝作品總喜歡這樣遺憾收尾,可當我自己去構思青春故事時,也往往傾向于這樣安排。大概是因為我們有多愛這段青春故事,就有多愛它的不完美和缺憾。我們有多懷念它,就有多恨它。
☆、鏡花水月(四)
京城街市前的空地上,一群官兵迅速堆好了有半人高的草垛,草垛上固定了一根帶着繩索的木頭。
一個法師站在一張桌子前,面前豎起了一把劍,緊貼着鼻子,神神叨叨地念着什麽。
白露此時正被人雙手押在身後,帶往那堆草垛。她的母親和弟弟妹妹站在人群前,瑟縮着不敢看她。她身後是驸馬的父親和大哥,一身官服凜然,正準備看着她赴刑。
這個世界裏,唯一一個,或許不希望她死的人,現在不知道在何處。他們說他中了煞氣之毒,是真的嗎?昨晚那些鬼怪确實帶了很強的煞氣,他雖有舍利護體,可他畢竟肉體凡胎,亦不像她體質特殊,被煞氣所侵也是有可能的。
果然,不管在真實的世界,抑或這虛無之境,她總是給他帶來這樣那樣的災難啊。
“時辰已到。”突然,那個法師高聲喊了一句,白露身邊的人迅速把她綁在了木頭上。白露扭過頭去,剛好看到那個法師用劍尖挑起桌上黃色的符紙,念了一個咒語,那符紙便燃了起來,發出藍色火焰。
白露心中有些不安,身體不自覺得貼近身後的木頭。只見那法師突然發力,手中的劍閃着寒光,一下子便飛出,直接插到了白露腳下的草垛中。
圍觀的百姓都發出驚呼。那草垛一下子便燃了起來,火苗一冒三丈,還有濃濃的煙冒出來。白露站在草垛上,臉色也有些慌亂。
她緊張地看着四周,開始不斷地掙着手後的繩子,腿上已經感受到了某種炙烤。京城的街市中心,一股濃煙沖天,她開始不停地咳嗽,眼淚都有些熏出來。
在草堆旁站成一圈的官兵,此時也被熏得咳了起來。他們所有人都彎腰咳嗽的時候,突然一個官兵提着刀便跑進了草垛。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隐在了濃煙中。
白露在咳得面紅耳赤的時候,身前突然出現了一身官兵裝的身影。她還沒看清他的長相,他就已經用刀砍斷了她手後的繩子,拉着她的手道:“快走!”
“驸馬?!”
白露被他拉着,從火小的一旁匆匆下去。盡管如此,這邊的火已經燒到了衣服下擺。兩人沒有選擇,只能從火上踏過。她已經很明顯感覺到了腳板、腿上被灼燒的痛。
她擡起頭看到眼前人的背影,他後背的衣服已經被灼出了很多小洞。他上來一趟又下去,被燒得只會比她厲害,不會比她少的。
兩人好不容易帶着一身火出了火堆,白露跟上前,用手撲着驸馬後背上帶着的火。
剛出火堆,面前便是一排官兵。驸馬毫不猶豫,舉刀便與他們打了起來,另一只手仍然緊緊抓着她的手,攥得她生疼。
驸馬此時已經掀掉了官兵的帽子,直接大聲喊道:“看清楚我是誰!”
這一露面,那些官兵看到是自己家二公子,果然都有些往後退讓。驸馬趁此他們一怔的機會,突然拉着白露便沖入了人群中。
一旦進了百姓的人群中,百姓群中便是一陣騷亂,官兵遇到了最強大的阻礙。而驸馬帶着刀又帶着火,百姓紛紛避讓,不一會兒,他們二人便已經從百姓的另一邊跑了出去,在行人稀少的街市上狂奔。
兩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白露的體力有些跟不上了,腳步也不由得慢了下來,大口地喘着氣,眼前也有些發花。
驸馬回過頭來,亦是氣喘籲籲。突然停下來,他扶着路邊的柱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白露雙手扶着腿,彎着腰在喘氣,擡起頭的時候剛好看到柱子邊坐着的驸馬,臉上一片蒼白,嘴唇也沒了血色,眼睛緊緊地閉着,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
“你沒……事吧?”白露走過去,試圖扶起他,他艱難地擡起手揮一揮道,“讓我緩一下……”
離近了仔細看,白露這才發現他印堂處正發黑。她将手撫上他的額頭,便被他的體溫吓了一跳。
“你真的中了煞氣的毒?”
他用力地睜開眼睛,只覺得眼皮上都被什麽燙着似的,他的聲音澀澀道:
“好像是的……我們在這安全嗎?”
白露急得揉着頭發,看向四周道:“這附近暫時沒什麽人,不過我們要到一個有……”她的話停住,心想現在這會兒
找到符紙或是法器幾乎不可能了。
“至少要有一些藥草的地方。”
驸馬點點頭,眼睛再次閉上了,她看了看街市,附近似乎沒什麽藥鋪,就算有藥鋪的話,他們倆這模樣,人家估計也報官了。
她走到他的身邊蹲下,雙手扶住他的胳膊道:“我們現在去山腳的那個樹林。那裏我還比較熟悉,既可以躲官兵,又能找些東西除一除你身上的煞氣,好嗎?”
驸馬再次點點頭,皺着眉,配合着她的力量起身。一起來,他整個人都緊緊靠在了白露身上,白露有些不習慣與人有這樣的接觸,調整了一會兒他的姿勢,小聲喃喃道:“不會是故意的吧……”
“呵……”耳邊卻聽到驸馬有些無力的也無奈地聲音,“那這個故意……代價有些大啊。”
白露不再回話,專心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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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入那片林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白露又累又餓身上也陣陣地痛,一看到一塊大石頭,便咬着牙帶着驸馬過去坐。
回頭一看驸馬,他臉色已經從發白變為了發黑。他的褲腿被燒得沒剩下多少了,她輕輕地掀開那燒焦的布料,看到他從腳道小腿上被燒傷的地方已經從紅色變為了有些發黑。
他體內的煞氣再不除,他身上這些傷口都會被煞氣侵染而潰爛,恐怕還會危及性命。
雖然這裏只是幻境,他們不會真正的死去,可是白露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她抿着唇坐在石頭上歇了一會兒,便把他放平在石頭上,起身去找些吃的和藥草。
樹林裏只有一些小果子,有很多白露也不清楚能不能吃,不過藥草倒是找到了些。
她在樹林裏徘徊了一會兒,又摘了一個瓜裝的果實,把裏面的瓤都掏了出來,盛了一些小溪裏的水。驸馬一個人在石頭邊,她也不怎麽放心,有了簡單的收獲後便往回走。
待她回去後,驸馬已經醒了,倚在樹上察看着身上的傷口。
白露小跑過去,把果子都放一旁,先給他喝了兩口水。他嘴唇幹的有些起皮,一口氣就把那些水喝了下去。
看他喝水還有些急得樣子,白露倒是輕輕笑了一聲。他擡起頭,一雙帶着血絲的眼睛看着她道:“笑什麽……”
她搖頭不語,蹲下身來挑着地上的果子。挑了一會兒,聽見他還有些沙啞的聲音道:“白露,你的背……”
“嗯?”白露擡頭,手背到身後摸着後背,碰到一些灼痛的傷的地方,她想到當時他身後燒着的火,放下手道:“哦,沒關系。沒你的嚴重。”
“我身後也露着背嗎?”
“……”白露默默地站起身,正對着他,把手中的揀出的好的果子攤到他面前道:“趕快吃。”
吃完果子,他們便上路了。而她這一路都再沒用背朝着他……
傍晚時分,兩人終于在山腳的一個小山洞歇了下來。她在山洞口前的地上尋了一個坑,把采集的藥草倒進去,又找了只粗一點的木棍在那小坑裏搗着。
待她把藥草搗碎的汁液帶進山洞中,卻見他已經在地上鋪了一堆草,側躺着,背對着山洞口,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白露走近了些,看到他身上鋪的草堆還挺平整,心想,還挺會給自己鋪窩啊。
“醒醒,先給你上藥。”她拍着他的肩膀,發現他身上的溫度還是挺高,心中不覺有些擔憂,這燒再不退,腦子都要燒壞了吧。
在自己鋪的窩上躺着的人仍是一動不動,她晃了晃他,“喂,驸馬,陸子晟……”
他終于動了動身子,朝她這邊翻了個身,已經變成平躺在草堆上。可後背一觸到草堆,便有些痛地皺着眉,又把身子翻了過去。
“別動!”白露嘆了口氣,扶着他的肩膀,把他身後已經被燒爛的布條都撕了下來,他的後背基本也都裸露了出來,整片背都是發紅的。有些傷口甚至已經開始有潰爛的跡象。
她的手不由得放輕了,将那些藥草汁塗在他的後背。她的手很冰又很輕,他覺得後背又癢又痛,每次她的手觸到的地方,他都有些輕顫。
好不容易給他後背都塗上了藥,白露端出下午用果實做的臨時的瓢,裏面是水和一些能起到一些驅煞的植物粉末。她起身端到他面前,想讓他喝下。
只不過一起身,看到眼前之狀,手中不禁一抖,瓢中的幾滴水便滴到了他的臉上。
“這是什麽?”他摸着臉上的水,擡頭看她。
而幸好現在天色漸晚,昏暗中顯不出她臉上的微紅,她有些吃驚地看向他的內側,緊靠着他的草堆,同樣鋪得十分平整的一個草堆。
“這……是什麽?”她問道。
他順着她的手指,看向那個草堆,道:“睡的地方啊。”
白露頓了頓,才問道:“為什麽我睡裏面?”
驸馬一臉認真道:“這個破幻境裏,就我們倆是清醒的了。我是個男人,怎麽說都應該要保護女人。哪有讓女人睡在我的外面之理。”
他這句義正詞嚴的話說完後,白露便打算好,不要再輕易讓他說話了,然而臉早已經紅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鏡花水月(五)
半夜的時候,白露小心地翻着身子,感到背上又痛又癢,實在難以入睡。翻了一會兒,她便直接穿起外衣,走到了山洞口,把白天剩餘的草藥拿了過來。
幸好洞口還有一段月光,正好能看見手中的東西。她回頭看了眼山洞,确定裏面沒有什麽動靜,便坐在了洞口旁,艱難地将手從衣服下擺伸到背後,在後背的下半部分塗着藥。
塗了一會兒,就剩上面夠不着的地方了。她正準備就這樣算了,突然,一片漆黑中,驸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需要……幫忙嗎?”
白露慌忙把衣領拉好,背對着山洞,尴尬了一會兒才道:“不用……”
然而,剛說完,後背的上下兩部分就已經是冰火兩重天了,下面塗了藥的部分一陣清涼,而上面的部分就愈顯得火辣辣的疼。
白露在洞口又站了一會兒,側過臉小聲道:“要不……你用草蘸着,幫我塗塗?”
黑暗中似乎傳來驸馬的一聲輕笑,他的聲音仍然有些虛,卻道:“用草怎麽塗啊。都到這時候了,還這麽講究。”
說着,便聽到他起身的聲音,白露連忙擺手道:“你別過來……”
驸馬嘆口氣道:“我只是翻個身。你過來。”
許是因為這夜半時分,頭腦都是有些昏的,白露也迷迷糊糊地順着他的話走了過去。
順着他的聲音,她總算摸到了他身邊的位置。她小心地跨過他的身體,在裏面的草堆上坐下,背對着他,後背火熱的痛似乎更加強烈,她聲音低如半夜彈奏的古琴:“好了。”
身後傳來了衣服摩擦的聲音,是他在起身。白露有些緊張地閉上了眼睛,等了一會兒,後背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只聽身後的人道:“這樣我摸不到你的位置,你躺下來吧。”
她想了想,也便順勢側躺了下來,後背正好對着他。她後面的衣服也已經被燒得十分褴褛了,很多都是一條條布條,他的手便順着一條條布條,在她後背上塗起藥來。
這樣黑暗的環境,只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還有手指在皮膚摩擦的細細聲響,他的面上也染上了微熱,嗓子有些幹。
明明只一會兒功夫,卻仿佛覺得過了很長時間。直到她的背上都覆滿了清涼的感覺,而他的手也收了回去。白露維持着側躺的姿勢,一動不動,聽着他在身後放草藥的磕碰聲,還有他翻身壓折身下的草的聲音。
在這聲響中,她的心漸漸地靜了下來,不一會兒便已經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白露醒來的時候,便去察看驸馬身上的燒傷。
他腿上燒得比較嚴重,幾乎是大片的紅腫,雖然昨天塗了藥,可仍是仍止不住發黑的趨勢,原先體內的煞氣之毒也有些滲出來。
可她現今也沒有辦法,只好再繼續找藥草。
她從山洞走出的時候,外面的山林裏一片死寂。頭一次,她感到有些頹然,這場鬥争強弱差距太大了,她要如何才能贏過那個人。倘若在幻境裏一直拖下去,他們遲早會活不下去。至少……她看了看山洞,以驸馬現在還在慢慢惡化的情況,不過三四天,他可能就……
白露望着山林出神了半天,才腳步沉重地出發去山裏尋一些果子和草藥。
這兩天,他們一直呆在這個山洞裏。可驸馬身上的煞氣的毒卻一直消解不了,大部分時間裏,他也一直處于發熱的狀态。白露看他嘴唇越來越白,也越來越沒有精神,有一天出門的時候,終于決定抓一只野雞或捉條魚回來補補營養。
可是這裏的河水太幹淨了,連水草都沒有,更別說魚了。她站在河水中等了半天,也有些急,便準備去找些在林子裏跑的東西。
她以前從沒有在山中抓過這些,一上午,在山裏尋覓了半天,最多也就看到爬行的蛇。
當她對着一條緩慢爬行的蛇看了半天後,終于還是下不去手,喪氣地回頭繼續找。
待她回去時,只帶了一兜蘑菇,這還是她在附近的山崖邊找到的。她以前聽人說,山崖邊常常會有靈芝類的寶物,或是有有人參那類就好了。不過事實證明,她确實是被逼得都開始白日做夢了。
可是她并不确定哪些有毒,哪些是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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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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