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回是高堂之上,夫妻對拜,他心中除了她還是她
升到半空中,光芒四射。
紅娘子看到珠子,眼睛竟也開始冒光,睜大了眼睛貪婪地望着珠子。白露此時有些懊悔,自己不會用這珠子,現在這珠子突然升起,似乎不受控制,萬一真被這紅娘子搶了去,可就糟糕了。
“看着珠子!”白露匆匆對陸子晟道,便決定先發制人,率先向紅娘子襲去。
紅娘子迎戰,随即便又和白露糾纏到了一起。兩人打作一團時,陸子晟則盯着那珠子的去向。他越是靠近,那珠子越是遠離他,他沒走幾步,便看到那珠子突然落下,沖着地上剛才紅娘子放下的男子的身體而去。
“別……”陸子晟幾乎是跑過去想阻止,可那珠子已經落在了男子頭頂,突然流光四溢,晃得陸子晟立刻擡袖遮住了眼睛。
那邊打鬥的人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紅娘子似是以為陸子晟對那男子做了什麽,扭頭去看想立刻過去。鬥法之時怎容這種疏忽,白露趁機一劍刺入了她的鎖骨!
紅娘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吼聲,白露似是猶豫了一瞬,這一劍終究沒有毀掉她的內丹。她掏出一張符,貼在了劍上,終于将紅娘子控制住。
她松了一口氣,體力已經嚴重脫節,幾乎是癱倒在地,平複着呼吸。
可是,事情顯然還沒結束。她剛喘了幾口氣,便聽到那邊陸子晟的聲音:“你……你醒了?!”
她擡頭的瞬間,只看到那邊原來躺在地上的男子,正在緩緩地坐起,白露甚至能看到他額頭內閃着的藍色珠子的光芒。
白露連忙持劍防備,陸子晟已經立刻将其撲倒。那男子似是毫無反抗意識,只在陸子晟将其撲住後,看着周圍的一切道:“這是哪裏……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猜我會虐驸馬,哼。其實你們沒發現我真的不是後媽嗎,我雖然虐,但是我都是虐配角,親兒女還是很愛護的~~下一章講故事,挺短的一個故事,所以你們有猜到這一篇的故事其實是紅娘子的嗎,雖然作為一個小故事的主角她确實戲份少了些落魄了些。。。
☆、枯骨紅衣(三)
原來,在三十年前,酆都的平都山上曾經有一個大門派,喚做青劍派。青劍派大師兄名叫離影,不僅劍法高超而且為人俠肝義膽,重要的是還長着一張略顯俊俏的臉,直讓無數師妹競折腰。
在這青劍派的衆師妹中,有一個小師妹還比較特殊,叫紅纓。她十歲時便失去了雙親,被青劍派掌門在山下撿到,便帶回了門派。
紅纓剛進門派時,人也很聽話很勤奮,只是這長相不怎麽喜人——她還在襁褓時期時右臉被熱水不小心燙過,至今留有一塊巨大的燙傷的疤,乍一看還挺吓人的。門內師兄弟夜間私聊時也常常提起這個小師妹,不禁感嘆道:這個小師妹,就因為這個疤,真是可惜了。
但作為青劍派的大師兄,自然不會像這些膚淺的師弟們一般。他同情紅纓的身世和悲慘遭遇,便常常想着照顧她一些。
紅纓第一次跟他說話,是在門派幾個弟子一同到鄰鎮完成任務時。走在大街上遇到一個糖葫蘆攤,其他幾個師妹都有師兄買糖葫蘆吃,就她一個人默默地持劍從旁邊走過。這時,一個糖葫蘆突然跳到眼前,她擡頭,便看到離影拿着一串糖葫蘆遞到她面前。
當時她才剛剛長個,剛到離影的肩膀,要仰起頭才能看清他臉上的笑容。擡頭微眯着眼看清他的一瞬間,她的心驟然狂跳起來,無可抑制。
自那以後,她和離影也便莫名地熟了起來。離影常常給她帶些好玩的東西,有好吃的也會給她留一份。
那時的少女們多敏感,很快就看出了不對勁。其他師姐妹們也常偷偷聚在一起議論着她和離影。她有時會聽見,但也裝作沒聽見一般,從來不會阻止她們。
這樣的流言一直持續到一個女子的出現。那是一個下着雨的傍晚,他們門內正在大堂一起吃飯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當時坐在外面的紅纓便自覺地拿起傘,站起來去開門。隔着雨簾,她只能看到一個青色衣裙的身影,那姑娘一見門開便吓得哭起來道:“救救我,外面有妖怪!”
紅纓帶着她進了屋裏,向掌門說明了情況。那姑娘淋了雨一身濕透,瑟縮着站在門檻處,低着頭有些怯怯地看着這一大堂人。盡管是十分狼狽的樣子,但是乍一看也是眉目清秀、面帶羞怯,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
幾個男弟子要充分地發揚俠義精神,便争着起身去取了幹毯子,遞給這姑娘擦擦。
紅纓帶着濕氣默默地坐回原座,坐在不遠處的離影給她遞來了一張幹帕子,她伸出手輕輕地接下。
自那天起,那個姑娘便住在了門派裏的客房中。原來,她名叫青煙,和哥哥坐馬車從這山中經過時遇到了蛇妖,可惜兄妹倆在逃竄中分開了。
掌門承諾幫她找到哥哥,讓她安心在這裏住下。
青煙性格有些怕生,不怎麽經常說話,而紅纓和青煙住的最近,掌門便托紅纓對青煙多照顧。
有一天,離影帶着衆師弟師妹下山完成任務。門內女弟子基本都走光了,離影便讓紅纓留下來陪青煙。
衆弟子都離開了後,紅纓對青煙道了聲“有事找我”,兩人便都回了自己房間。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倒真出了事。
天色微沉之際,安靜的院子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紅纓聽後奪門便出,卻見青煙的門大開着,一條樹幹粗的蟒蛇尾露在門口!那蟒蛇身上布滿深色的紋路,尾巴還在門邊搖擺着。
她看到時亦是吓得手腳發軟,眼中滿是恐懼,身子貼在牆後動都不敢動。其實,掌門就在後山,她可以立刻去向掌門求救,可是這一來一回的時間,青煙定是命不保了。
手指抓着身後的牆壁,聽着青煙的哭喊聲,她的腳竟也挪不開一步!
或許心底恻隐難抑,或是因習武多年的血氣。她下定了決心,轉身跑進身後的房間,從房中裏取了兩三把寶劍,将雄黃酒灑在上面,對着蛇尾便刺了下去!
蛇妖大驚,蛇尾猛地一甩,将她直接壓在了牆壁上。她死死地抓住劍柄不松,艱難地拔出劍,又再次用力地插進去!這次只聽“撲通”一聲,劍入蛇體,蛇尾劇動,将她摔進了身後的屋子裏。
待她起身來,整條蛇身已經緩緩移出了屋子。此時她這才看清這條蛇,足有房子高,蛇頭吐着的信子似乎也有手腕粗,蛇頭處還卷着正在啼哭的青煙。青煙整個身體都被蛇包裹了起來,只餘一個頭露在外面。
紅纓見狀,手腕軟的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胡亂抓着身邊的東西便往蛇身上砸。不知砸了些什麽,蛇妖有些不舒服地扭着身子,她趁機爬起身用盡了氣力就往門外跑。
剛出院子口,她便撞見了聞聲趕來的掌門。
“蛇……蛇妖……”她結巴道。
掌門點點頭,連忙持着劍便沖了進去。
夕陽西下,天色如血一般。她渾身發抖地躲在院子外的一棵鐵樹後,聽着院內打鬥的聲音,直到掌門的聲音越來越小。
青劍派弟子回來的時候,掌門已經在和蛇妖最最後一搏了。蛇妖見人,便匆匆逃竄了。衆弟子急忙沖向地上的掌門,他全身都是血,身邊是被他救下來的已經昏迷的青煙。
青劍派第三任掌門逝世。所有弟子對着院子中掌門的遺體跪下痛哭的時候,從鐵樹後跌跌撞撞走出一個身影,跪倒在人群最後,失聲大哭。
三天後,離影被授青劍派的第四任掌門。第二天,他便帶着衆多弟子,要去圍剿蛇窟,為師父報仇。
臨行前一晚,他和幾個師弟妹在屋內共商對策。紅纓一身素衣去找他,對他說那蛇妖很可怕,以他們之力根本無法戰勝它,讓他們不要貿貿然行動。
離影沒說話,其他幾個弟子對着她冷笑道:“那天,你是被留下來照顧青煙的吧。後來你去哪兒了,躲在那棵鐵樹後,別以為我沒看見!”
紅纓嘴唇顫動了半天道:“那你要我怎麽做?”
這還是紅纓第一次頂嘴,那師兄頓時惱怒道:“你現在還有臉在這裏說話!扔下青煙姑娘和掌門,自己逃命,真是丢我青劍派的人!”
“換做是你你怎麽做……”
“行了!師父不在,我們還要起內讧不成?一個兩個都想想怎麽斬蛇妖為師父報仇才是最要緊的!”
“師兄……”紅纓上前一步還想說些什麽,離影已經伸出了手掌,止住了她的話道,“明天一戰誰若不想去,我絕不勉強。紅纓,你也回去反思一下吧。”
紅纓低頭不語,最終退出了屋子。
第二天一大早,青劍派的人便出發去找蛇妖。只不過,尋蛇未果,他們在山上找到了青煙兄長的衣服和殘骸。
那晚,紅纓剛打水回來,便看到院子中有一對人影。她下意識地躲在樹後,探出頭去看,正是離影和青煙,坐在院子中的老槐樹下說着話。
離得遠,她聽不清離影的話,模模糊糊能分辨出青煙的抽噎聲和他安慰的語氣。她怔了半天,偷偷地從旁邊回了自己屋。
她躺在床上半天都睡不着,總是想聽着院子裏的動靜。直到,旁邊青煙的屋子的門響起,她聽到了依稀的道別聲,才翻身裹着被子淺淺睡去。
找蛇妖報仇的事還未了,離影每天都會帶着弟子出門去尋蛇洞。跟着他的弟子一直在輪着換,可是從來沒輪着過紅纓。青劍派的人也漸漸地不怎麽和她說話了,每天看到她都如未見一般。
月末的時候,離影召開了門派大會,宣布了兩項消息:一是已探得蛇窟位置,三日後全部弟子共戰蛇妖;二是青煙姑娘正式入青劍派。
說至最後一句,青煙正坐在他的身旁,他輕輕地攬過了青煙的肩膀,堅定而有力。青煙怎麽入青劍派,所有人都已經明了。
佳緣偶成,郎才女貌的故事,大家都是無話說的。還會有一兩個女弟子,還記得幾年前和如今風華正茂的掌門有過一段傳聞的紅纓,輕輕地瞥了一眼人群中最後的紅纓。
她們走過紅纓身邊時還在議論着,“青煙姑娘的才貌和師兄才是絕配,當年還有不知道誰,還真以為師兄對她有意思呢。”
紅纓看也沒看她們一眼,吃完了飯,回了自己屋子。
三天後的大戰,青劍派所有弟子穿着青色的衣服,持劍直搗蛇穴。
那場戰鬥持續了一整天,蛇穴裏血流成河,五百弟子生還者僅二十一人。離影是這二十一人之一,在他的記憶裏,只有數不盡的蛇,一個個倒下的同門和無邊的血色。
最後,剩下的二十一人躲在洞穴門口,意欲逃出蛇洞。
而在蛇穴外等了一天的青煙此時焦急地走近了蛇穴,手剛附在石門上,便被一個東西卷了去。
當青煙的聲音傳來時,離影不由得呼吸急促。蛇妖已經敏感地聽到了,沖着他們而來。
他們最後二十一人都做好了殊死一戰的準備。離影握着劍突然扭頭對身邊的紅纓道:“師妹,看在我以前還對你有所照顧的份上……請你在我們與蛇妖纏鬥之時,幫我救下青煙好嗎?”
他剛說完,蛇妖已經掀開了他們面前的阻攔。
他們大喊着沖蛇妖而去,紅纓愣了一瞬,便轉身偷偷地朝着蛇妖身後,被一群小蛇纏着的青煙走去。
她拔了蘸着雄黃和毒汁的匕首,不顧一切地朝着那些小蛇紮去,小蛇們蜷縮着被斬成很多小段,蛇血濺了她一臉。
她終于拉出青煙,正要帶着她離開的時候,蛇妖突然反應了過來,尾巴朝她們二人呼嘯而去。
在那緊急關頭,她咬緊了牙,突然推了青煙出去。青煙滾出蛇洞時,她已經被蛇妖卷到了半空中。
被卷到半空的一瞬間,她手中的匕首猛地紮入蟒蛇的背部,她突然想起那天傍晚,她也是這樣地用匕首去刺蟒蛇。那日她無比恐懼,此時還有什麽恐懼可言,她的一切都被這條蛇給毀了!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次次都将匕首沒入蛇軀!
蛇妖在她的攻擊下,動作有些放緩。剩餘的二十人趁機便逃出了蛇穴。離影是最後一個出來的,他腳步猶豫了一下,身邊的師弟已拉着他道:“師兄,不能讓這麽多兄弟姐妹白白犧牲啊!留得青山在!”
離影閉上了眼,滿臉疲倦,身後的蛇穴已經被幾人推着大石頭堵上了。
那天的天色是灰的,無邊的灰暗。
可惜,青劍派也并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重振。這場大戰的第二天晚上,青劍派便遭滅門,剩餘的二十人無一生還。
剩餘的二十人……或是二十一人?
無人生還……或是僅餘一人?
僅餘一人……還是僅餘一孽?
人人都知道是蛇妖複仇滅門,但是死去的二十人清清楚楚地看到蛇妖身後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還穿着青劍派的青色衣服,只是衣服已經破爛不堪,右邊臉上似是中了毒一般已經潰爛,比以前更醜了。她和他們看起來同樣狼狽不堪,可她與他們有本質的不同。
他們滿臉憤怒和驚訝地看着她道:“你居然還沒死……”
她笑道:“這話你們不知在心裏對我說了多少遍吧。當初我沒能保護青煙的時候,你們就在問我為什麽不死,代替青煙代替師父去死;昨日在山洞中,你們堵上門的時候心裏也在念着我死吧。可是沒想到吧,你們還是會死在我前頭!”
她揮刀用本門劍招親手殺了青煙,對着剩下的人道:“為什麽呢,我和她同樣的命運,同樣的遭遇,可是你們對我們竟有如此大的差別!就因為我長得醜嗎,就因為這張臉嗎!你們有把我當人看嗎!”
那一夜,她終于做了自己覺得最公平的事。在蛇妖殺死了所有人後,她拿着從離影房中找到的匕首,刺入了蛇的內膽,吞下了它的內丹。
那是青劍派找人特制的匕首,其實他們去蛇穴前也已經讨論過了蛇的致命位置,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近蛇身。如今,這一切,就由她來替他們完成吧。
離影的最後一口氣斷下的時候,她看着他的面孔許久,輕輕撫上了他的臉。
其實,她還記得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那時師父剛帶她入門的時候,其他小師兄都偷偷瞟她臉上的傷疤,只有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走過來,伸出手,聲音柔得像朝陽邊的雲彩:“跟我走吧。”
還能不能跟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看到目錄上這一章的內容提要呢。
其實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暖男就是男人中的綠茶婊。什麽師兄啊,學長啊,班長啊,啧啧。珍愛生命,遠離暖男。
☆、枯骨紅衣(四)
白露以前曾聽師父說過,人若想變成妖,是非常痛苦的事。不僅會歷天劫,還要受身心上的百般折磨。
她看着紅娘子人不人妖不妖的樣子,也是一聲籲嘆道:“你也曾是人,受過妖的害。你既做妖,又為何還要處處害人呢?”
紅娘子一聲冷笑道:“呵,還想同情我?做你的大好人吧!”
剛說完這段過往的離影,臉色蒼白地看着她的樣子,搖頭道:“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既然任那蛇妖殺了我,又為何還要救我!”
紅娘子的身體被白露用施了法的繩子縛着,她将頭扭到一邊道:“要殺就殺,別廢話那麽多!”
白露拿她沒法,先将她暫時丢在一旁,轉身去看地上的翠山。
她和陸子晟一起将翠山擡到一塊石頭上,她先用一塊玉佩給翠山的傷口除去煞氣和妖毒。
翠山伏在石頭上,呼吸雖微弱,但好在一直未斷過。白露知道他沒有放棄。想到這,她不由得一陣心酸。
陸子晟看着她的樣子,似是想了半天後問道:“你剛才為何救我?”
這話正戳她心中的痛。白露扭過身去不願看他,專心地給翠山的傷口祛着毒氣。
誰料,身邊的人又突然道:“這傷勢和我當年的很像啊。”
白露的手微微一抖,很快又恢複鎮定,像不明白他的話似的繼續手中的施法。
“鬼面道人。你的……面具掉下來了。”
這回,白露立刻驚慌地去摸臉。
然而,臉上的遮擋仍在。她摸了一周,面具雖然缺了一個角,但還是遮着面的。
一旁的某人看着她驚慌的表情,眼中也露出了重逢以來的第一次淺淺的笑意,但終究還是隐于眼底的冷意和清醒之下。
白露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他。他自己尋了塊石頭坐下,動了動肩上的傷口,皺了皺眉,撕下衣服的一角,在傷處簡單地擦拭着。
在他們倆都沒注意的角落裏,一根樹藤一樣的東西悄悄地伏到了陸子晟的腳邊,蔓上他坐着的石頭,像一條蛇一般立起來,對準了他的後背。
陸子晟還在專心地擦着傷口,只聽一聲“小心!”,一把劍直直地朝着他的後背而去。
那聲“小心”來自一旁坐着的離影。陸子晟下意識地彎下腰,只聽“嗖”一聲,那劍将什麽東西釘在了他身旁的石壁上。離影果然是青劍派的掌門,三十年未活動,劍法也不算生疏。
白露此時也看了過來,看到那樹藤一樣的東西便知又是紅娘子在搗鬼。
她像紅娘子那邊看去。可是有人比她更快,已經到了紅娘子身旁。
紅娘子身體仍被縛住,只有頭發可以移動,可眼前人出劍更快一步。随着銅錢劍入體的聲音,紅娘子也發出了痛苦的嘶喊。
她身上布滿了銅錢劍的金光,頭發四處飄散着,身後的人依然握着那把銅錢劍,站在她的身後。
白露倒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有些發怔,直到看到她體內的那顆妖的內丹顯現出來,驟然間碎成了無數碎片。
內丹碎的瞬間,紅娘子全身突然燃起了紅色的妖火。她身後的人卻絲毫未動,手中握着插入她胸中的劍,站在她的身後。他也已經被卷入了妖火之中,火苗吞噬者他的衣袍,他的一臉倦容。
他附在她耳邊:“紅纓,我第一次給你買糖葫蘆時,是你二師兄提醒我的。他說跟你不熟,理應由我這個大師兄來做。你過生辰時,我送你的那些糖也有你每個師兄的份。”
“在蛇洞中,當時被蛇妖斬斷了一條腿的六師弟,在你背後為你擋了一次蛇毒,他說反正已經斷了一條腿,要把機會留給能為師父報仇的兄弟姐妹。後來,堵上了蛇穴的你三師兄,回來後為你立了一個靈牌,在那靈牌前站了一夜。”
烈火燒身,他的聲音已經不穩:“紅纓,我承認我們對不住你,不該犧牲你。可你殺了二十個師兄弟和無辜的青煙的時候,你可有曾想過他們又犯了什麽該死之罪!”
她半邊臉上已經淚水縱橫,終于再也忍不住,嘶聲痛哭。
兩人被火光包裹時,他最後問她:“紅纓,長兄如父。師兄如今問你,陷害同門,濫殺無辜,這麽些年你可知錯!可知悔!”
她閉上了眼睛,如解脫一般蒼涼一笑道:“師兄,有退路,才叫悔。”
三十年前那晚,她答應幫蛇妖滅了青劍派之時,只提了一個要求——将離影的命留給她。盡管後來蛇妖食了言。
那時,蛇妖冷笑道:“你留他一命,便是斷了自己的路。他豈會放過你。”
她也冷冷道:“我早已沒有退路可言了。”
蛇妖笑道:“你留你那個師兄他也不會喜歡你,有何用啊。”
她也笑了,笑蛇妖不會明白。她也笑自己,可悲,可憐。
她對自己說,我留他,是因為他是大師兄啊,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對我好的人啊。我怎麽舍得。
所以到頭來,其實還是錯了,全都錯了。
從他舉着糖葫蘆在自己面前,自己心跳如擂,将他當做心底的唯一的那一刻起,全都錯了啊。
***
下山的半途,白露終于遇到了剛剛趕來的寧君。
她來時原本一身怒氣,可看到他們一身狼狽的樣子,又看到在陸子晟背上一身是血昏迷的翠山,終究還是一臉擔心道:“這是怎麽了啊?”
“我們遇見了紅娘子。”白露便說便把翠山從陸子晟背上放下了,放平在地上,“紅娘子用妖法傷了翠山,師叔你快看看。”
寧君連忙走過來,蹲在翠山身邊,給他看着傷勢。
她這一動,白露才注意到她身後還站着一人。一身暗黑色的衣服,映得臉色尤其蒼白,面相俊美,卻一臉冷冰。他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握着一把銀色的劍,目光只盯向正蹲在地上的寧君。
他,就是傳說中的邢然吧。
說來,這還是白露第一次正面見他。之前從寧君口中聽過太多他的事,此時看到真人,她不免多看了兩眼。
卻聽陸子晟一聲咳,白露看向他,他正捏着嗓子,陰陽怪氣地清着喉嚨道:“剛才被煙熏着了……”
邢然的目光掃過他們,不帶任何焦點和溫度,随後便又看着地上的寧君了。
寧君站起身來,随手用衣裙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舒了一口氣道:“幸好未傷及性命……還愣着幹嘛,趕快把他帶回去啊!再拖延就真沒命了……”
白露被她的吼聲吓得一怔,示意了一眼陸子晟。他又是一愣,明白了白露的意思,看了一圈人,尤其是那個筆直地站着、明明沒有受任何傷的黑衣邢然,訝異道:“為什麽……還是我……”
盡管這樣說,他還是彎下了腰。白露幫忙将翠山移到他背上,放的時候也特別地小心點,不壓到他背後的傷。
寧君把一切看在眼裏,瞟了陸子晟一眼,湊近白露身邊小聲道:“這人是誰啊……長得還挺俊,還任勞任怨。不錯,不錯。”
白露搗了一下她的胳膊,無語道:“你男人還在前面呢。”
“哎呦,你這種反應我還是第一次見啊。別擔心,師叔我不喜歡嫩娃娃……”她說這句的聲音明明非常小,走在最前面的邢然卻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她見狀,連忙乖乖地閉上嘴,臉上立刻綻出笑容,準備湊上去。
白露卻一下子拉住了她,将包中的藍珠子拿出,遞到她面前道:“這個是你的吧,怎麽……唔!”
她還未說完,寧君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迅速地轉過身子。她一手慌忙将珠子塞到胸前,另一手便捂住了白露的嘴。
做完這些,寧君立刻回頭看邢然。他此時才轉過臉來,看到寧君一臉阿谀的笑的樣子,目光微微向下移,似是頓了片刻,又面色微紅地扭過頭去了。
寧君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立馬将珠子轉移到白露的包裏,壓低聲音道:“邢然在的時候不要拿出來!”
說罷,寧君便三步作兩步地跳到了最前面的邢然身邊。
她伸出手去抱邢然的胳膊,邢然默默地抽出來。她再抱,邢然移開。她再湊上去,邢然不挪開了,僅當她不存在。
白露看着兩人纏在一起的背影,沒來由地嘆了口氣。
她聽着身後的不是很輕松的腳步聲,漸漸放慢了步子。可待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時,她眼底突又浮現了一絲恐慌,她便加快了腳步,直到身後的聲音越來越遠。
心安,又不安。欲離,卻愈近。她擡頭望向茫茫雲海後的群山的輪廓,仍覺心中迷惑不知其解。現在唯一能做的似乎便是走下去,嗯,不停地走下去。
新一天的黎明也終于是到來了。彩雲後面是橘色的朝陽,舊的故事翻過,新的一天終會來。
、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篇預告,邢然和寧君的故事。多好,終于要有一篇HE的小故事了~~但是一宵的作風你們懂得,只保證結局happy(你們已經看到了),不保證過程happy(此處應有一張端莊的微笑臉)。
☆、春風識君(一)
翠山醒的時候已是下午酉時,他剛想擡擡手,便覺得後背痛如撕裂。他倒吸了兩口涼氣,身邊便湊上一人将他把被角掖好,并厲聲道:“動什麽!”
盡管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翠山也聽得出這是誰的聲音。他下意識地皺眉小聲道:“師叔祖……”
寧君用一個小勺舀了些糖水,貼着他的嘴唇喂他喝下,一邊喂一邊說着:“師叔祖我可是在這照看了你一整天,你要是不快些好,我便打斷你的腿!”
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麽兇。翠山有些嗆着,勉強一口咽下甜得膩人的糖水,緩緩道:“……我師父呢?”
提到白露,寧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激動,勺子一擡,與翠山的上排齒撞出清脆的聲響:“還說你那師父呢,把俊公子攆出了門,把你丢給我,人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哦。”翠山低低應了一聲,乖乖地喝下一大勺糖水,便不吭聲了。
一直到夜幕降臨,白露才回來。寧君已經做好了幾個小菜,正準備換衣服走呢,看到正從屋外緩緩走進來的白露。
“怎麽不戴你那個面具了?”寧君瞥了她一眼。
白露沒吱聲,看了眼翠山房間的方向道:“翠山醒了嗎?”
寧君點點頭,“沒什麽大礙了,你也提起點精神來,為人師父者怎麽能這個樣子!”
這話說了後,白露微颔首,臉帶愧色道:“正因為為人師父,所以現在才無比慚愧。”
這幾天,白露幾乎不怎麽出現在翠山面前。白天她出門去,回來會帶些藥膏還有翠山愛吃的東西。晚上,都是等翠山睡了之後,她才進他屋裏收拾一下藥和水。
她覺得自己難面對翠山。至少這段時間,她還不能坦然面對他。他的不責難,不吭聲,都更讓她難受。
翠山傷重,估計要一直卧床一陣子了,他的情緒也一直有些低落。吃飯的時候,寧君不管怎麽罵他、逗他,他都只低低“哦”幾聲,寧君像唱獨角戲一般也有些唱不下去了。
終于,這個屋子裏的沉悶和壓抑,在三天後徹底爆發。事情還源于寧君的感情進展似乎不太順利。她和邢然前幾天發生了些小磕碰,結果今天,寧君在半夜當值的點兒便一臉陰雲地回來了。
那晚,白露是半夜被酒壇砸碎的聲音驚醒的。她披上了衣服,便匆匆出屋察看。
院子裏,一片皎潔的月光下,寧君正坐在一片打碎的酒壇旁的地上,手邊還有幾壺酒,面色酡紅。
白露嘆了口氣,端着一壺茶走了過去,也沒說話,就勢往地上一坐,盤腿坐在了寧君身邊。
寧君掃了她一眼,低頭從手邊拿了一個小酒壺和杯子,酒壺懸得挺高,倒了半杯灑了半杯,遞給白露:“喏,要喝嗎?”
她的聲音帶着些許酒意。白露猶豫了一會兒,接過杯子道:“這不都是你收藏的酒,幹嘛砸了?”
提及此,寧君方一臉郁悶道:“不是我砸的。我剛才抱它出來,沒抓穩就掉了……”
“……”白露慢慢地喝着杯中的酒。她以前沒怎麽喝過酒,剛抿了兩口,便皺着眉拿開,咳了兩聲。
寧君看了她一看,嘆氣道:“唉,白露,你果然還是年輕啊。年輕真好啊。”
“怎麽了,邢然嫌你老了……”白露道。
“嫌個頭!他比我還老!”寧君嘟囔道,“不提他,一提他就來氣!你和翠山,你們倆在家氣我就算了,現在連邢然也給我擺臭臉。你們都看我好欺負是吧!”
她原以為白露定要說她什麽了,可白露竟然沉默了很久,才靠着寧君的肩頭。寧君的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極淺的酒香,聞起來竟也很舒服:“是啊,是看你好欺負。因為很清楚地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你會護着我們,會包容我們,所以才放心地依賴你,在你面前展露我們的煩惱和脾氣。邢然也一定是這樣想的啊。”
黑夜的院子中,寧君許久也未答話,夜色有些涼意,她搖着酒壺,吸了吸鼻子道:“怎麽聽起來,我像是你們的娘啊。”
白露但笑不語,寧君似是思考了一會兒,繼續道:“不對,你的意思是……邢然這是吃定我看上他了?”
白露從她肩上起來,慢慢地又嘗了兩口酒道:“你不也是吃定他了嗎?”
“哪有!他對我的态度一直都是這樣的,我都是貼着他讓他吃,哪敢吃他……”
這話一出,突然有了些微妙的歧義,寧君反應過來,連忙咳了一聲道:“別亂想。其實啊,我一直在想,他現在是不是不像以前那麽喜歡我了。”
白露有些納罕道:“以前?你指哪個以前?你們不是很早之前在京城認識的嗎?”
寧君點點頭,有些沉重道:“但是他在來酆都前便忘記了我,不,應該說他忘記了過去一切。我是追随他來的酆都,廢了很大功夫和他在酆都重新認識,重新培養感情。但是,現在的我又恐怕,我這樣纏着他換來的只是他有點喜歡我,比較喜歡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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