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回是高堂之上,夫妻對拜,他心中除了她還是她
身亡,門內想必也是一片混亂。
寧君問起寒門內的情況,寒只道,他其實并不了解。白露走後,他也很少和他們有來往。只是最近才聽說驚蟄出事,去看的時候驚蟄已經在棺裏了,聽弟子說是被中毒,卻還不清楚下毒者誰。
“那掌門師兄呢?”
“青玄先生這些年一直在閉關,聽說他在關內知道了這事,也是喉口含血。”
寧君皺了眉,“他一直視驚蟄為子……話說,那目前是誰在管?”
寒道:“是跟随驚蟄很久的一個師弟暫時在管。聽說也在找大徒弟谷雨回來了。”
人事變故就是如此猝不及防,寧君聽後也是一臉愁容。她撫着白露的肩膀道:“你這幾天也別太難過,做我們這行的,總歸對生死也該習慣了些。回去及時的話說不定還能見到他的亡魂,邢然在地府也會多看着些的。待我這裏的事一了,便回去看看你和師兄。”
白露點點頭,看向寒啞着聲道:“師兄的魂魄可有人看到?”
寒搖搖頭,“他是頭晚中毒身亡,第二天淩晨才發現,我走之前并未看到他魂魄的蹤跡。”
白露眼睛輕輕垂下,頓了一會兒便繼續收拾東西。
下午的時候陸子晟才匆匆趕過來,他來的時候白露基本已經收拾好了。她衣服并不多,一個包袱足矣,主要還是一些法器類。
寧君讓翠山跟着白露一起去京城,白露起初不願意,她知道翠山不大喜歡京城。翠山看白露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樣子,也很不放心道:“沒關系,我只是不喜歡進京趕考,去京城學法術我是可以的。”
陸子晟走過來幫白露看了看行李,抱了抱她的肩低聲道:“我這邊的事需要交代一下,你先走,我很快就跟上。到時我們京城見。”又看看翠山道:“好好照顧你師父。”
翠山把行李一把背在背上,笑着露出大白牙齒道:“師父放心,我最近體力見長,這些行李都交給我!”
白露扯扯嘴角,看着天色道:“我們出發?”
“等等吧”
“別急。”
寧君和陸子晟同時出了聲。寧君指指天色道:“今天天氣很不好,不适宜出發。明天吧。”
陸子晟點點頭,“也不急這一個晚上,明天吧。”
白露看了看寒和翠山,他們都沒有表示,她想了想也便點點頭道:“那就明早吧。”
晚上,寧君和邢然都去了地府,翠山幫着白露熬的粥,菜是白露自己炒的,吃的時候翠山和陸子晟明顯沒吃到鹹味。白露喝了一碗粥,吃了些鹹菜,便離了飯桌自己去井邊坐着了。
等到碗筷聲傳來,她才有些晃過神來,而陸子晟已經和翠山合作,把碗碟都收好洗好了。
他走過來的時候,身上還帶有皂角的氣味,淡淡的萦在周圍。
陸子晟在她身邊就地坐下,他比她高一個頭,坐下時,肩膀剛好到她額頭。他拍拍肩膀道:“喏。”
她看了他一眼,順勢将頭靠在他的肩上,突然覺得皂角氣味也是好聞的,閉上眼睛許久,竟有了困睡的感覺。
“陸子晟。”
“嗯?”
“我想我二師兄。”
“嗯,他也會想你的。”
“你知道嗎,我以前勸過別人節哀順變那麽多次,可真到這時候,我才明白所有的勸告和想通真是無用啊。死去的親人,便是再也回不來了。”
“白露,你曾經對齊夫人說,生死輪回不過一個過場,于留下的人而言也不過是緣盡緣散。同樣的,你師兄只是從一個輪回跳到了下一個輪回,他不過去了一個遠方,既然無法挽留,你該和他好好的告別。”
白露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久到身下草葉擺動的聲音幾乎蓋過了她的呼吸聲,很久後她吸吸鼻子道:
“我現在無法走出的,大概是失去的感覺。我一直覺得,二師兄那裏裝着我的過去和成長。我的第一次堪輿,第一次和鬼厮鬥,第一次被鬼怪傷。”
“那時候我們看宅回來,要走很遠路,我和師兄會走過那些大川,草地,白天,黑夜。而如今,他死了,這些事變成只有我一個人記得的了。我失去了我的親人,再也沒人和我一起記得那些了,再也沒人那樣對我了,我失去的,是一部分的我。”
夜風帶些寒氣,陸子晟将白露的肩膀摟緊,下巴摩挲着她柔軟的發頂,只覺心中微酸,“白露,我們總要失去一部分的自己,然後,當我們再遇見新的朋友愛人,再将這部分填上,塑成新的自己。和他好好的告別吧,在夢裏也好,他要走別的路了,我們也會往前走。”
白露的眼淚突然又落了下來,卻覺得越哭越痛快,仿佛要與舊友把酒訴別一般,自此山長水闊不相逢。
陸子晟抱着她,聽她哭了許久,才聽她帶着鼻音緩緩道:“你問過我,那日在山洞中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手一僵,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個,“我現在說與你聽。”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前幾章有評論被吞,被晉江莫名其妙地删掉了,後臺這兒也沒法恢複,所以特別說一聲——是雲朵的評論,我有看到哦~
☆、故人歸來(三)
“你還記得,那時在幻境裏,我跟你說過,那裏只是虛構的世界,我們都不會真的死。”
陸子晟點點頭,也被她的話帶到了那幾天煎熬的日子。他到現在還記得那時躺在山洞的草墊上的如灼燒般的後背,還有因持續發熱而越來越沉的頭,以致後來他從幻境中醒來後的一個月裏,半夜醒來都會覺得後背如火燒般痛。然而更心寒的不過是那個下午,他看到她循着亮光出了山洞,可是再也沒有回來過,那種被抛棄的感覺。
白露繼續道:“那天,他告訴我這個幻境完全是由我們的意識幻化而成,所有要殺我們的人,我們受的苦,都是我們內心深處對這個世間的不安和恐懼的放大。我們之所以被困,是因為我們意識中相信那些事是可以發生的,就如我覺得你們家确實會抓我并處置我,而你自然而然相信你的後背被火燒後便會痛。就如我們在夢中一般,我們的身體不會受到損害,但一切的感覺都如真的世界一般。”
“可是……”陸子晟想了想,又覺得确實是如此,“可是我們這樣一場夢,該如何才能醒來呢。”
“那時我也在想。其實他早就跟我說過,破幻之法只在于我們自己身上。于是,那天我看着你病入膏肓之時突然想到,既然這一切都是那麽符合常理,那麽我們便要制造出明顯的錯,或矛盾之處。”
陸子晟不解:“怎麽制造?”
“比如,水往高走,日月颠換,比如不會死的我們面臨一定會死的絕境。”
陸子晟手上一抖,他低頭看着白露安靜的側臉,覺得身邊的風無比的冷:“你……做了什麽?”
白露閉上眼睛,臉上盡是疲倦,“那天,我認真地想了想,如果我們再在這裏耗下去,無非是無窮無盡的痛苦,也許我還要看着你先死在我面前,然後我還要茍延殘喘地活着。我們做夢的時候,如果自己死了,夢便會醒的吧。所以那天,我去了附近的懸崖。”
“你……”
白露止住了他因驚訝而坐起的身子,平靜道:“我并非是沖動,是仔細考慮過的。”她頓了頓,語氣輕如嘆氣般道,“不過現在想來,大概還是有情緒的激動的吧,尤其是那日,你已經發熱到不省人事了,那個虛幻的世界裏,我的母親放棄我,京城的百姓唾棄我,我自己的良心也過不去,身體上也煎熬着,連你的生命也在我面前逐漸流逝,我真的一刻都不能在那個幻境裏待下去了。”
她說到後面,語音還帶了顫,“所以,那天我去了懸崖。我在懸崖邊上從下午坐到午夜,看着懸崖邊的風,和崖底白茫茫的霧。從前我以為自己足夠勇敢,足夠明白,可是,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殺自己,即使那只是個幻境。第二天淩晨,當我選擇那一步的時候……”
她哽咽不語,陸子晟抱住她的肩膀,看天邊星光閃耀道:“好,我們不說了,都過去了。那只是個噩夢白露,你一直告訴我那只是個夢的。還好,你還好好的,還救了我們倆。”
他的聲音如甘露般,讓白露全身的焦灼和不安都漸漸散去,當時她醒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去高處,不願意吹山風。她那時想,她要逃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聽見那個可怕的聲音,也再也不要見驸馬了,她要和過去告別,如脫胎重生一般,她想要救活自己。
“陸子晟,我一直不告訴你,是因為我十分不喜歡那個自己,我曾不屑也不想重新面對她。我将她變成一個夢,遠遠地丢在身後,可是現在,師兄走了,我發現我又丢了一部分自己。你們都讓我告別,可是我發現我開始告別的,是越來越多的自己。如果有一天我都不再認識自己,我又該怎麽辦。”
“白露。”
“嗯。”
“我曾經聽我舅母說起,人為什麽需要愛人。她說,因為我們其實都戴着面具而活,背着太多榮恥責任而活,我們會有不堪的一面,脆弱的一面,也會有需要被珍藏的美好的一面。我們的愛人,他們就會珍藏美好的我們自己,也會替我們分擔脆弱或不堪的自己。所以,只有我們還在愛人,便永遠都不會失掉自己。”
“白露,今天和之前你交給我的你自己,我向你發誓,只要我還在,便永遠不會讓你失去。”他擡起她的手,覆在胸口,“只要這裏還在跳,你便永遠都不會走丢。”
她凝視着他,眼中似有月光流動。他掌中握着她的手,他甚至摸到了她指頭上的繭和一些細細的疤,他頓時覺得心中一陣酸,恨不得将她就這樣關在自己的心裏,以後他給她錦衣玉食,他養她,護她,敬她,愛她。
白露的手背上是他溫熱的手心,她将頭靠在他懷中,臉貼在他淺淺的衣領邊,熨燙着他頸上的皮膚,她揉揉濕潤的眼角,“陸子晟,我們在一起一輩子吧。”
***
第二天一大早,白露和翠山,還有寒便出發了。陸子晟送她們走時,送了白露一塊玉佩。
“這是什麽?”
“就随身帶了很久的一塊玉,你拿着,路上想我的時候還可以睹物思人。”
“……”白露看看他,沒什麽力氣反駁,還是小心地将玉佩收入懷中。
“京城見。”他在朝陽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白露“嗯”了一聲,也扯出一個笑容給他。
翠山牽好了馬,寧君才匆匆趕來。她一路跑過來,在白露面前停下喘着氣。白露撫着寧君的後背道:“師叔,這一年多謝謝你的收留和包容。”
寧君是看不得這種場面的人,愣了一下,瞪了白露一眼道:“謝什麽,傻孩子!回到京城後,替我向你師父道句安,還有,好好照顧自己,別那麽拼命了。這陸大侄子看起來還有點能耐,以後要學會享享福,為你們自己多考慮。”
白露被她說的眼睛有些酸,寧君鼻子也有些酸意,便抱抱她,又轉向翠山道:“你要好好照顧你師父。去京城後,別那麽實誠了。京城不比酆都,事事小心,遭人欺負不要不吭聲,不要當人人都是你師父師叔祖。”
翠山聽着,心裏也有些難舍,低着頭點了好幾個頭,退一步還想給寧君磕個頭。
“別,別!”寧君拉住他道,“你看,還這麽實在。你要記住,日後行事光明磊落,無愧于心。不然,師叔祖第一個把你膝蓋打折。”
她說完,便又轉向一旁的寒。她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木盒,木盒上紋路繁複,她打開木盒,在木盒上空便映射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你是鬼魂之身,能有這般修為實屬不易。若願聽我一句勸,便還是不要再陽間多停留。陽間恩怨情仇誘惑太大,會擾了你的修為。你若信得過我,也可以修煉這個心法,日後若能在陰間謀個差事或是成為陰使,也算是上了正道,日後還有可能修仙或重新為人。”
寒淡淡應下,接過木盒後,低頭道:“謝謝。”
太陽升上酆都城頭的時候,白露和翠山騎着馬出發了。
酆都附近多山地,路途頗為崎岖難走,他們想着日落前,定要找到一個客棧投宿才好。
寂靜的山谷裏回蕩着他們“噠噠”的馬蹄聲,寒在前面探路,此時回頭對白露說:“前面有一個小山村,應該可以借宿。”
“好!”
山谷中又揚起馬蹄聲,兩個身影在寂寥無人的山谷中穿梭。此時離酆都也有幾十裏路了,随着日頭漸下,他們終于到了那個小山村。
晚上,他們就在一個農戶家暫住。白露借了張附近的地圖,算着行程,寒站在村落口看着天色一點點被黑夜侵蝕。
白露本想和他去說話,可是這一天行程也很累,于是看完地圖後,摸着玉佩便漸漸入睡了。
夜色籠罩,酆都的街上也空無一人。
寧君今天送別白露後,自己在屋中悶了一整天,看到夜色已沉,才換了身衣服準備去陰曹。
她在院內的井邊洗了把臉,剛回到屋中,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頭去看,一個身影正站在大堂的門檻處。
待看清來人,她一臉訝然,“你……怎麽在這兒?!”
然而,她話音未落,面前的人突然出掌,掌風撫過臉,待她反應,已被擊中額頭!
寧君倒身在地。面前人看了她一眼,才緩緩彎腰,撿起剛才出掌時不小心從袖中掉落的木盒。他轉過身,緩緩推開門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人歸來(四)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白露就把翠山叫醒,準備繼續趕路。兩人整理好行李時,寒也出現了。白露看到他身上的沾的露水道:“你昨晚歇息得還好嗎?這樣趕路你要耗費不少修為。”
寒嗯了一聲,走在馬前道:“我還好,我們出發吧。”
白露也應了一聲好,翠山上馬後在白露耳邊小聲道:“師父,你這個朋友對人好冷。”
白露有些無奈地點點頭,“嗯,他一慣這樣。但他是很好的人。”或許說是人有點不合适了,可白露不怎麽喜歡說寒是鬼魂之類的。在她心裏,他是坦蕩蕩活在這人世間的,只不過大多數人無法看見。
翠山低頭“哦”了一句,在白露駕馬前又低頭偷偷問了句:“那師父你是先碰見的寒,還是陸大人啊?”
白露掃了一眼這八卦的徒弟:“問這個做什麽?”
翠山悻悻地扭過頭,小聲嘀咕道,“還是陸大人好,跟這個朋友在一起都變悶了……”
白露聽後想笑翠山,轉頭之際似又想到什麽,笑容漸漸斂去,輕聲道:“若你能見到二師兄,必會喜歡他那樣的性格。他很會與人聊天,門內的師弟妹們都很喜歡他。”
走在前面的寒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白露一眼。白露看他獨自走在前頭,剛準備提馬缰跟上,可是他已經轉過頭去,身影一晃,就已經又走在遠處了,單薄的白衣背影顯得尤其孤獨。
他們為了快點到達京城,抄了近路,因此一直在這山谷中騎行。這一路也少有客棧茶館歇腳處,偶爾遇到河流,便停下在河邊飲馬,順便讓它們也休息一下。
就這樣連續行了三天,終于離開了山麓地帶,到了平原。
然而,就在剛到平原的第一晚,從酆都帶的馬兒便病倒了。還是翠山早上喂馬時發現的——兩匹馬都沒有什麽精神,對草葉沒什麽興趣,身上也明顯掉了膘。
從這兒到京城至少還有七八百公裏,騎馬也至少要十天的行程,白露不禁深深地擔憂起來。
翠山一臉愁容問道:“那我們還醫馬嗎?”
“不醫了。”寒在馬匹旁看了看道,“有醫馬的錢不如再買兩匹了。”
白露咬咬唇道:“嗯,我身上還有些錢,我們只有再買了。”
這行程的意外耽擱,也讓他們得以暫時休息一下。白露在客棧定了兩間房,她和翠山便從中午一直睡到黃昏,寒來叫她時她的頭還有些睡得發沉。寒對她說,找到了馬市。
白露和翠山去的時候太陽已經快下山了,馬市中的馬商倒沒走。那馬商的頭兒是個帶着頭巾,留着大胡子的的中年男人,看來是異域人。
幾匹馬匹被他身後的幾個同樣打扮的人牽着,那頭兒見了白露和翠山,打量了他們全身,眯着眼睛一口外域口音道:“客官、來賣馬?”
白露很快理解過來他說的是“買”字,便客氣道:“請問,這馬匹都是什麽價格?”
那頭兒撫撫胡子道:“不同的麻價格不一樣,您要那一種?”
白露不是很識馬,看向翠山,翠山摸了摸馬毛,挑了條膘多的問:“這匹多少錢?”
“哦,那匹啊,一百兩。”
“一百兩?!”白露和翠山面面相觑,翠山又摸摸另一匹馬道:“這個呢?”
“一百五十兩。”
“……”翠山看了白露一眼,湊到她跟旁小聲道,“師父你身上有多少錢?”
白露一臉困窘道:“離開酆都的時候帶了三百兩。想着一定夠的……”
翠山清了清喉道:“老板,一百五十兩兩匹成嗎?這都天黑了,最後一個生意了……”
那頭兒聽後一臉愛莫能助,搖搖頭道:“不行,我們這兒的馬最便宜也賣八十兩一匹。”
翠山一聽,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道:“一百五十兩,就十兩的事兒,說實話,我們身上就帶這麽些錢,你不賣的話就是錯過一單生意啊。”
頭兒低頭思考了一會兒,一揮手道:“好吧,牽走吧。”
“好嘞!祝生意興隆啊!”白露還有些發怔,翠山便已經去牽馬了。她從包中掏出一百五十兩,跟着翠山去牽了馬。
兩人把馬牽回來的時候,翠山還一臉興奮,拍了拍馬肚,又拽了拽馬尾巴。回到客棧後,便喚來店小二來牽馬去飲水。
小二應了一聲,便殷勤地跑過來接過馬缰。剛撫了一下馬肚,便“哎呦”了一聲。
“怎麽了?”翠山對自己剛砍價買回來的馬很是敏感,連忙去看,那小二将手中的油燈對着馬匹的臉,翠山才看到馬眼睛很是無神。馬的視覺很敏感,是很容易受驚的,可小二用油燈在它眼前晃了晃,它都沒什麽反應,只随便提了提前蹄。
翠山有些不能接受地湊上前,在馬尾又摸了好幾把,只見手中掉了一撮馬尾毛。
“客官……說實話,您這馬還不如之前生病的馬呢,這馬身材臃腫,看起來年歲也大,你們可看好了。別明早見到馬說是我們店飲壞了馬。”
“……”翠山長大了嘴巴,又驚又氣,白露也有些頭疼。寒将這變故都看在眼裏,可惜他也不是很懂挑馬,沒能幫上忙。
“去找他們吧。”寒打破尴尬。翠山也晃過神來,拉着白露就往回走道:“走,師父,我們找他們去!”
他們牽着兩匹剛買回的馬回到馬市時,那商販自然已經不在了。翠山惱地直撓頭,覺得是自己的自诩小聰明壞了事。白露拍拍他道:“別自責,我們都不是很懂買馬,現在是先找到他們。”
正說着,寒的聲音便已經從不遠處傳來,“白露,這裏。”
白露和翠山跑過去,見寒指地上,便随手點了個火折子,蹲下一看,便看到地上很多馬蹄踩過的痕跡。幸虧寒夜視的功夫強,白露松了一口氣道:“我們沿着馬蹄印追!”
“好!”翠山牽着兩匹馬已經跟上,兩人一鬼沿着地面的痕跡一直往前追。
不一會兒,他們便發現了一個院子,遠看院中的屋子裏似有燈火。細聽,倒有很多馬匹呼氣,踏蹄的聲音。
“師父,就是這兒……”翠山小聲道。
白露看了看緊關着的門,剛要擡手去敲,突然換了主意,看了眼寒。寒領悟地點點頭,一眨眼便消失在了牆面。
翠山正疑惑,便聽見門後傳來門栓的輕微響聲,白露輕輕推了推門,門便打開了一條縫。
“這……”翠山不可思議地看看白露,用氣聲道:“好娴熟……”
“……以前進很多荒廢的庭院祠堂用的辦法。”白露說着,已經打開了門,她和翠山擠了進去。
這院中果然拴着很多匹馬,他們一進去就看到馬廄下黑乎乎一大片,還聞到濃重的馬糞味。
翠山激動地小跑過去,夜黑,有些看不清,他便也燃了一個小折子。白露還未來得及阻止,火焰突然竄起,他面前的馬大驚,突然嘶叫起來。
白露和翠山吓了一跳,連忙躲在馬廄邊上的角落裏。院中的屋門響了一聲,只見一個人探出頭來看了一會兒,見沒動靜,便又縮回身去。
此時院內一片寂靜,只聽那屋內有人在說話,“吓我一跳。今天诳了兩個外地人,還以為他們找上門了呢。”
裏面還有哄雜聲,“哪裏會找上門,那兩個人一看就是急着要馬,估計要離開了。”
另一人道:“就是找上門,我們就說天黑看錯了,換兩匹也無甚,反正一百五十兩夠買三四匹了。”
翠山一聽,說話的人不複奇怪的異域口音,不禁暗暗憤慨,竟是本地人裝外域人騙他們的。
白露也有些無奈又氣惱,那可是一百五十兩,一半的盤纏呢。
翠山小聲對她道:“師父,我們自己選兩匹馬牽走吧!”
白露猶豫了一會兒,想着這似乎不大合規矩,又聽着那屋內的喝酒聊天聲,終于點點頭道:“嗯!”
兩人在馬廄裏摸了一會兒,在糧草欄最大的一片找了兩匹馬:“這吃得多的,應該就是好馬了吧。”
白露照着月光,看看馬的眼睛,濕潤而有精神,點點頭道:“我覺得還不錯。”
說着,翠山就已經将兩匹馬解了出來。馬兒有些不安分地跺地,兩人不敢亂動,只能慢慢地牽。
寒見狀,擡手在兩匹馬面前輕輕一晃,它們突然如失了神一般不再反抗。翠山驚呼神奇,白露也詫異道:“新本事?”
“老本事。控制動物的魂魄并不難。”
這回,白露和翠山放心地牽了馬走出了院子,他們将買來的兩匹馬在院門處的扶手上一栓,便要駕馬離開。
寒又一揮手,兩匹馬恢複了神态。白露剛上馬,就聽院子中有聲音,似是有人出來上茅房。她和翠山拉了馬缰便要離開,只聽身後院子中還有“有人偷馬!”的喊叫聲。
白露和翠山身下的馬确實不錯,兩人騎了一段路便感覺到不一般,也确實拉了身後騎馬來追的人很遠。
“追馬賊!”
“有賊人偷馬!”
身後的喊聲不斷,兩人又夾緊了馬肚,加快了速度,夜晚的街道上揚起铿锵的聲響。
“前面左轉。”白露沖翠山喊道,翠山興奮地應了一聲,手中缰繩一收,就要轉彎,白露跟在他身後。
誰料,馬蹄剛要左轉,翠山身下馬兒突然叫了一聲,猛地止住了步伐,差點将翠山閃下。白露在他身後也是驟停,整個人差點從馬背上被甩下。
翠山從抱着馬頭擡頭去看,只見一個身影竄起,一只有力的手迅速地抓着他就往馬下扔,伴随着一道清亮的男子聲:“馬賊好猖獗!”
翠山感到身子失衡,幾乎要跌下馬,而領上有一只手将他又拉回。正是白露!她已跳到了他的馬上。
翠山驚魂未定,扭過頭去看,只見那個突然竄出的身影已經跳到馬後,轉向白露。
白露擡手去接,心中卻想息戰。剛才出手只是為了救翠山,對方誤會他們為馬賊,他們可以解釋。
可眼前人的招數似不留情面,白露并不擅這些招數,她在馬的尾處已是搖搖欲墜。可她腦海中總覺得剛才的聲音好像很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
對方逼緊之際,寒已閃到那人身後。寒一般無法攻擊到人,卻可以使人有瞬間的迷失,或亂了人體內的真氣。
然而那人似乎已經發現了想偷襲的寒,聲音中帶着豪氣和冷笑道:“何處鬼魅!”
他另一只手燃起一張符咒之時,趁着亮光,白露終于看清了他的臉,也看清了他的招式。
黑夜中,聽見她激動的聲音:“大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重歸舊夢(一)
那被喚作大師兄的人擡頭一驚,手中的符咒也停在了空中,看着眼前的這個身着素衣,眉眼清秀的姑娘。寒在他身後聽到白露的話也驟然停住,目光微帶詫異打量着眼前的人。
四周一片安靜,直到男子目露驚訝之色,卻掩不住一臉喜悅道:“師妹……白露?!”
白露緊張的心弦猛地一松,心中也是激動不已,眼中都帶了喜悅道:“師兄,沒想到這兒遇見你!”
翠山從馬背上爬起來,也打量着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玉帶黑發,頗有俠氣的……師伯。
“這是我同門大師兄,谷雨。”白露向寒和翠山介紹,手還激動地拉着谷雨被風灌起的衣袖。
谷雨沖他們低頭一笑,突然耳朵微微一動,他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追來的一行人,對白露等人道:“我們先躲起來吧。”
附近恰好有個破廟,他們一群人便躲進了破廟,翠山撫着兩匹新牽來的馬兒的毛兒,試圖讓它們靜下來。谷雨看翠山有些困難,便走過去道:“我來吧。”
翠山“哦”了一聲,退到一邊,看谷雨輕撫輕拍了幾下,馬兒便順從地安靜了下來。
“哇,這是什麽法術啊。”翠山一臉敬慕道。
“不是法術,只是一些經驗罷了。”
翠山點點頭,便和白露一起坐在破廟前的雜草上,谷雨抱着手臂靠在廟前門邊的柱子上。待不遠處的馬蹄聲和人聲漸漸消失,谷雨轉過身,拍拍馬兒,随即對白露和翠山道:“他們走了。”
白露起身,拍拍身上沾的草,谷雨的目光已經移到同在廟前站着的寒身上,他眼眶微縮,問道:“閣下從何而來?”
寒擡頭看了他一眼,面色沉如水,似是沒準備回答,白露連忙介紹道:“他是寒,是我多年的好朋友。”
“哦?”谷雨随即轉向白露,眼中又出現了兄長的慈意道:“多年沒見,露兒你已經這麽大了,要不是你喊我師兄,我剛才差點沒認出來。我心中的你還是個小女孩呢。”
白露心中也感慨道:“是啊,太久沒見師兄了。”當年,她和大師兄、二師兄三人常常一起去堪輿除鬼,遇到無數次險境,都是三人合力克服。後來,大師兄出去雲游,二師兄主要執掌門內事務,她就在京城各大宅子裏竄。
再後來。二師兄就這樣突然離開了人世。真到有人永遠離去的時候,方知道有些時光是再也回不來的。
思及這些,白露心中不禁有些傷感,谷雨看她的神情,便猜道:“可是想起驚蟄了?”
白露點點頭,看着谷雨道:“師兄你該聽說了。”
“嗯,三日前聽說了,便匆匆往回趕。這不,正好在這裏遇到了你們。”
谷雨的神色也有些沉重,翠山看着情形,怕又調起了白露的傷心,咳了一聲道:“好冷啊,我們回客棧吧。”
***
在客棧裏,茶霧袅袅,白露把這幾年觀內的情況都和谷雨說了說。谷雨一邊聽一邊在點頭,直到白露說到去酆都那段,他微微蹙眉道:“露兒你去酆都做什麽?”
白露有些難解釋,只道:“為了個人的一些事,不過在酆都,我遇見了我們的師叔寧君。”
“寧君?”谷雨想了想,突然哦了一聲道,“就是那個為了一個魔頭背叛師門的師父的師妹?”
盡管不是很認可這個說法,白露仍然點點頭,“嗯,就是她,不過當年的事情沒有我們小時聽說的那麽簡單。她人很好,也很照顧我。”
“拿她法術修為如何,比起師父來如何?”
谷雨小時候便有些癡迷法術,白露見他對此有興趣,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現在修煉的可能與我們并非一路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修為與師父比到底如何。但她身邊還有一個高手,是她現在的夫君。”
“雙修?”
“不算……”白露道,“就是我們聽說的那個魔王,晏澤的轉世。”
谷雨小有驚訝,卻也沒太大反應,點點頭沉思道:“回去之後便要整頓門派了,她的身份經歷特殊,還是不要主動提的好。”
“師兄,還有一件事,我未與你說。我們門派現在面臨的可能不只是整頓那麽簡單,二師兄的死以及之前發生的一些事都十分蹊跷,我懷疑是否背後都是同一人在操縱。”
“此話何意?”
白露把神秘人的事也悉數告訴了谷雨,他漸漸地沉靜了下來,臉色極為複雜,思索了半天道:“沒想到,發生了這麽多的事。露兒你不用擔心,待我們回去後一件件地查清。驚蟄一定不會枉死,你受的苦也都會讨回來。”
白露眉頭仍然緊鎖道:“那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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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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