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回是高堂之上,夫妻對拜,他心中除了她還是她
着胡子道:“不知道驚蟄道長最近身體可安好?”
白露手一僵。驚蟄出事的消息他們必定早就知道的,現在卻來故意問。
白露不回答,身後的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正是谷雨和陸子晟。
銀拂看白露不理會自己,這兩人面生卻又不簡單的樣子,輕笑了一聲,便離開白露的桌子,朝另一邊走去。
“露兒,剛才那是?”
“京城的一家除妖降鬼的道士,一向拿人錢財,替人取命。”
陸子晟看他們一眼道:“我以前也聽說過,跟你們觀的名氣差不多大。”
“跟他并非一路,沒什麽好說的。你們收拾好了嗎,我們走吧。”
***
騎馬行在樹林裏,他們離柳府已經有一段路了。谷雨走在最前面,白露在中間,陸子晟跟随其後。可白露似乎總有些心不在焉。
“白露,白露。”陸子晟喊道。
“……啊。”白露回頭,“怎麽了?”
陸子晟指指前面,她一看,剛才的岔道自己忘了拐彎,差點走錯道。
谷雨也勒止了馬,回過頭來道:“怎麽了?”
白露腦海裏還在想剛才遇見銀拂的事。銀拂那人好財是出了名的,一向是哪有錢到哪裏。那他到那裏幹什麽,還帶了不少法器道具,除什麽妖什麽鬼?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走了這麽遠,寒也始終未露一面。
陸子晟又喊了她兩聲,她突然擡頭,對兩人道:“你們先行吧,我要先回去一趟!”說完,提了馬缰便往回騎。
“诶……”兩人的呼喊已被她抛至腦後。
這一次,她真的有不太好的預感。
白露騎回柳府的時候已經是汗流浃背了,她下了馬就開始擡手敲柳府的大門,敲門聲又急又快。
兩個門童開了門,一看是前幾日來過的白露,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白露沒管他們,直接從他們中間闖進了柳府。
一進府裏,她就聞到了符紙和香的氣味……府內果然在作法!
一刻不敢延遲,白露直接跑入香的最盛處,在那裏看到了聚集的一大夥人排成兩排,中間是一個灰白色的身影,正拿着劍在作法。
白露他們跟這銀拂本就有過節,大概是三四年前,驚蟄和銀拂正趕上同時為一個府宅查鬼魂之事,當時驚蟄和白露費了很大勁找到了受害者的魂魄,卻被銀拂一劍刺得魂飛魄散。後來才知道,他收了害人者的錢,專門來消除最後的後患。
仿佛舊事重演,這次又極有可能輪到了自己的朋友,白露更是一臉陰沉地跑過去,只見那八卦盤上被釘着的正是寒。他的胳膊和腿都被法器釘着,費力地掙着,身上泛出淺藍着光暈。
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旁的,默默地看着這一切的,正是那個葉寒生葉大人。
白露沖了過去,在後面的人注意到她之前,舉起手邊桌上的一個托盤就朝着銀拂的頭上砸去。
托盤與腦袋碰撞發出“铛”地一身脆響,所有人都驚訝地朝她偷投來了目光。白露趁機一把奪過銀拂手中的桃木劍,朝八卦盤前的光砍去,砍了兩下都沒有什麽用。
“白露……是生辰八字的錦囊……”寒沉聲道。
白露扭頭一看,桌上正擺着一個紅色的錦囊。銀拂扶着額頭也去奪錦囊,白露憑借身材矮一些,微微一蹲,也在他手奪去之前将錦囊一把拿下。
錦囊離位的一刻,寒身上的淺藍色光也驟然消失。銀拂暗道不好,剛想轉身去拿其他法器,便覺得脖頸後方的脊柱被人掐住,無法動彈。
所有人都看不見寒,只能捂着嘴驚訝地看到銀拂停在了大廳中間,頭向後仰着,他表情痛苦,瞪大了兩只眼睛,兩只手胡亂地抓着脖子處。
而另一邊,那個剛闖進來的叫白露的人,已經到了葉寒生的面前,她擡起手,朝着葉寒生的臉便是一巴掌。
“啪”得一聲響,震驚了所有人。柳煙雨也是被吓得一臉蒼白,柳母也驚得一動不敢動。
葉寒生頭還偏着,擡起頭來看白露,白露舉着手中的錦囊道:“這個是你給的吧。”
葉寒生沒說話,冷冷地看着白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白露握住拳頭,反問他:“你又是什麽人?”
兩人對峙着,白露寒聲道:“你可知他今天,現在,正看着你?”
葉寒生眼中有片刻的晃神,他久久不說話,最後嘴角一勾道:“白露姑娘,你在說什麽,我們大家都聽不懂。但你私闖我們府邸,傷了我們府的人,若還一直瘋言瘋語下去,我便要找官府了。”
白露早料到他會這樣說,她轉身,對着柳煙雨道:“柳姑娘,你可知道葉寒生有一個同胞兄弟,長得一模一樣?”
柳煙雨聞言一驚,葉寒生冷笑抿唇道:“看來白露姑娘已經入了魔怔,自編自演地很開心啊。”
白露看向葉寒生道:“哦,聽聞葉大人對妻子及其寵愛,那不知葉大人記不記得數年前與柳小姐在柳府初見時,柳小姐畫的是什麽畫?”
葉寒生輕笑道:“白露姑娘倒都替在下記得了?姑娘大概以為,男子在看到美人時,注意力還會在畫作之上?”
可惜那日相見,是在京城廟會,柳煙雨作的是詩,不是畫,葉寒生會記得,因為他當時完全沒有注意到所謂美人,反倒是詩句吸引了他。
白露看向一旁靜靜站着的柳煙雨道:“柳姑娘,葉大人說的對嗎?”
周圍下人一頭霧水,皆不敢吭聲。
葉寒生低頭看了一眼柳煙雨,鎮定地對身邊的下人道:“來人……”
白露已經後退了一步,站到作法的桌子旁,舉起錦囊道:“你別忘了,這也是你的生辰八字。你可以找人銷掉亡魂,我也可以借這臺子,将真正的葉寒生換回他的身體。”
白露擡頭,卻被撞向柳煙雨的目光,她目光坦然而安靜,“白露姑娘,初見時我還小,說實話,我也并不記得當時作了什麽畫。姑娘比我更清楚?”
府中人聽後,都紛紛點頭,柳煙雨也不回避,看着所有人。白露沉默不語,直到陸子晟和谷雨不知何時已經趕來,将那銀拂給收拾了下。陸子晟走到葉寒生面前道:“葉大人,聽說你跟白露表達了對我和家裏的關切,我很感激。不過,衷心希望以後不會再見了。”
葉寒生颔首道:“陸公子慢走,盼好。”
寒走在白露身後,他說:“白露,你為我盡力了,我都明白。別人不明白,我也明白。”
我很好,它不能奪去我的尊嚴和驕傲。我不會因這個消沉,因為你說的我不會被取代,我也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盡頭(一)
白露離開柳府前,柳煙雨和她在樹下短短地碰了一面,柳煙雨對她說:“白露姑娘,我不在乎誰是真正的葉寒生,我只在乎陪我走過這些年風雨的那個葉郎,并且保護他。”
晚上,他們回到客棧吃飯的時候,白露沒有什麽胃口,喝了幾口粥便去獨自去後院坐着吹風了。谷雨看了低頭喝粥的陸子晟一眼,陸子晟沒有什麽反應,有些疲憊的樣子。
谷雨最早吃完,站起身嘆氣道:“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呦……”
陸子晟仍在喝粥,筷子在碗底扒着,谷雨看他道:“你不去陪陪她嗎?那我……”
陸子晟放了筷子:“馬上我去。”
“嗯,那我出去練功了。有事找我。”
陸子晟低低“嗯”了一聲。
今天白天,京城太陽極盛,白天的餘熱到傍晚還未完全散去。
白露在樹下的凳子上坐了一會兒,便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手指動了動,沒有說話。
陸子晟坐在石凳上,石凳上極為清涼,他頓了頓,開口道:“還在想白日的事?”
白露有好一會兒沒說話,身體往後靠了靠石桌道:“有一部分是。”
“那另一部分呢?”
“在想二師兄的死,和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可是沒有頭緒,這麽久了,一點頭緒都沒有。”
陸子晟沉默了一會兒道:“白露,其實沒頭緒,有可能是因為你把自己裹在了這團毛線中。”
白露正起身子來,回頭看他,“什麽意思?”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接着道:“今天在柳府的事,就局外人看來,會相信葉寒生,而不是你。畢竟這樣的事太荒謬,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如何求證,且柳煙雨也站在現在的葉寒生一邊。”
白露擡眼看他:“那你相信嗎?”
陸子晟道:“我只相信你。我相信你所說的話都出自你的真心,可是白露,我不能确定別人有沒有說真話。”
白露皺眉,“你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寒說的不是真話呢。”
白露一臉荒謬道:“你懷疑寒說謊?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他問道,“就憑葉寒生臉上一時的驚慌?就憑他說不出當年?這件事過去這麽久,寒都沒有提過,現在告訴你是為了什麽,他難道就無所求嗎……你忘了我們之前每次都是被人引到一段恩怨中的嗎,那這次……”
“不用說了……”白露打斷他,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懷疑他,可以,因為你并不怎麽熟悉他。但是我不是,我相信他!相信不需要證據。”
“有多相信?”
“就像你剛剛說的相信我一樣。我和他認識很久了,經歷過很多很多事,多少次都是生死之間。他值得我的信任!”
陸子晟慘淡一笑道:“是啊,你信任寒,信任你的師兄,信任你身邊所有人,可是你明知道那個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你身邊的人,你要舍得哪個呢?幹脆我去做神秘人最好,你也不用痛苦掙紮……”
白露一震道:“你說什麽呢。這和你什麽關系,我也信任你啊!”
陸子晟抿着唇道:“白露,你知道我最讨厭的是什麽嗎?我最讨厭的就是你的背影。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每次你留下背影時,你就從來沒有回頭過,一次都沒有。在那個幻境裏,當你最後也是留個背影,那個神秘人說你離開了時,我當時真的信了。不是因為不信任你,而是因為我真的沒有把握。當你為了你的二師兄傷心痛苦,為了寒筋疲力盡,我都在想,我在這個姑娘心中的分量多少呢。”
白露怔住,卻說不出話,陸子晟垂眸道:“在酆都的時候,我早知道面具下是你,可我想等你,但你卻一再躲開。那天,和翠山在那個山洞裏被妖法困住,知道你只能救一個的時候,我幾乎立刻做好了死心的準備。白露,我有時候想起來會覺得很痛苦難堪,可我确實連那點信心都沒有的。我憑什麽有呢。”
白露肩膀微微顫抖着,把頭扭到一邊,慢慢道:“陸子晟,我們這樣,讓我覺得……”她說得有些艱難,“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樣的,我也不知道我給的是什麽樣的,說實話,我也一直迷迷糊糊……算了,我們今天還是不要再說了,都回去再想一下吧。我現在腦袋裏一團糟……”
兩人面對面坐着,卻都覺得難受得緊,陸子晟也有些後悔說出這些,又覺得兩個人之間有隔閡不能一直壓下來不說。可他無法預料她的反應,和事情的下一步變化,這又讓他有些手腳發涼的害怕。有些事情,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坐了一會兒後便站起身道:“我先回去。”
“嗯。”她低低道。
***
天色昏沉,柳府的祠堂中,一個深色錦袍的男子雙手背後,站在祠堂中心很久。
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從懷中輕輕取出一只紅色的蠟燭。點燃,又歪着蠟燭滴了兩滴蠟在桌上,将蠟燭固定上去。他另一只手從懷中取出一只紅色錦囊,錦囊有些發皺,他将錦囊輕輕放在蠟燭邊。燭光輕輕搖着,映得錦囊的深紅色有些驚心。
“你在嗎?”葉寒生輕輕開口。
在他身後,一個凡眼看不見的魂靈,穿着淺色的袍子,身形消瘦,面容卻和祠堂前說話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葉寒生輕笑道:“你是在的吧。其實,我有時候能感覺到的,他們說一母同胞的人都會有這種感應,聽起來挺玄乎。”
身後的站着的寒靜靜地聽着。
“我覺得有些事應該說清楚。其實,我發現你的存在,就在你死去不久前。突然在人群中,就看到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我一開始只是好奇,後來偷偷地跟蹤你,觀察你的家庭,打聽你們家的事,哦,也是,我們家的事。”
“我當時所在的家裏,是一個小農戶,父親早逝,母親改嫁給一個酒鬼,我什麽都沒有,會的只有讀書。可我們家什麽關系都沒有,連讀書都是一條死胡同。而我,在打聽之後,聽說你沉迷五行異術,你父母都不支持,家裏給你用錢鋪好了考功名的路,你都不願意走。”
“那日,你去山中尋找寶玉,遇到了狼群,被逼到了絕路,跌落山崖。我是後來跑上山時才看到你在懸崖邊挂着的,當我走近,看到你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就覺得這是不是上天的暗示。我其實就是你,我也可以做好你,甚至比你做得更好。”
“而且,這些年我确實做到了。”他發出低低的嘆息,“你離開吧,這裏已經沒有你所眷戀的,和留戀你的了,人都是現實的,誰會想要不聽話的兒子和不稱心的丈夫。陰間路若是不好走,我便與你多燒些紙錢,你便離開罷。”
蠟燭顫着,在屋內的牆上映出模糊的人影,搖搖晃晃便滅了。
**
白露夜間從屋裏走出來,看了眼陸子晟房間,他屋內還亮着。她晃了晃神,便往他房間走去。
走過院子口時,看到一個淺色的身影從院中匆匆而過。
盡管夜色,白露還是看出了是寒。她探頭看去,他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
她還有心事,便收回身子,繼續朝房間走去。
後來,她後悔不已,當時沒有跟上去問問,哪怕去看看也好。
她從客棧的拐口取了支蠟燭,緩緩地走到了亮着淺淺光的屋子。手垂着很久,才敲了敲門。
屋內傳來腳步聲,一個影子緩緩覆過來,随着“吱”一聲,門從裏面被打開。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沉默着。
白露垂下眼睛道:“我想了想,我們這段時間只做尋常朋友可以嗎,不然我怕這段時間又産生別的誤會。等我師兄和神秘人的事情過了,我們再說那些事。”
陸子晟看了看她微低的頭頂道:“不用了,我打算先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盡頭(二)
聽到陸子晟說要先回去,白露先是一怔,問他道:“回去?……回家嗎?”
“嗯。”
白露目光微動道:“你回去之後……還能出來嗎?你父母不是……”
陸子晟擡眼看她:“我父母如何?”
白露沉默了,她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她心中也是百味雜陳,在過去的日子裏,她确實從未問過,他家裏關系怎麽樣了,他辭去官職後怎麽交代。還是上次從葉寒生口中得知他父親在找他,她才緩緩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心中是難過的。兩個人就像是兩個飛快轉着的輪子,齒子突然就對咬不上了,劇烈的摩擦将兩個人都刮出傷來。她所能想的,就是讓兩個輪子都慢下來;慢下來,他們再一點點将傷養好,将齒子重新對上。
陸子晟看她眼中的灰暗,也懊惱自己有些急,逼着她了,長嘆了一口氣道:“白露,你就說你希望我回去嗎?”
白露有些吃驚地擡頭看他,“你問……我?”
陸子晟點頭:“是,問你。”
白露還有些迷茫,她心裏覺得陸子晟回去和父母交代是有道理的,但他很可能因此很久都回不來,下一次再見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但他又是問她希望什麽。
她心中糾結着,最後還是擡頭道:“我……不希望。”
陸子晟眼中也有一絲解脫,他都不知道,如果她說了希望他回去,他要怎麽做了。不過還好,她總算還有些良心。
夜晚似乎總是将人的心變得尤其的軟,他想,或許是這夜晚拉了他們倆一把。
他道:“嗯,我想了一下,我暫時不回去了。明天随你上山。”
***
第二天,三人終于真正啓程回山上。一路還算順利,只是白露又沒見寒了,她記得昨晚好像見過他,現在又覺得,那麽快的身影,是不是只是她的幻覺?反正她最近時不時會頭腦發昏。
觀裏下午飯剛吃過,便迎回了白露谷雨等人。
白露上山時候,還惦記着弟弟妹妹,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回家,結果到觀門前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個熟悉的面孔翹首盼着自己。
看到弟弟一臉興奮,妹妹臉蛋還圓乎乎的,白露總算有些放心。但作為長姐,她不能太縱着他們,于是還是板着臉道:“你們怎麽還不回家?”
弟弟嬉皮笑臉道:“翠山哥已經跟娘說過了,娘也沒說什麽。”
娘沒說什麽才怪……白露按按他的額頭,不知道說啥好了。少年歪着頭,一臉激動地跟白露身後打招呼道:“哥,你也來了!”
白露回頭一看,他口中的哥正是陸子晟。陸子晟沖少年笑一笑,少年挑眉回了一下,又對谷雨道:“谷雨大哥好!”
谷雨點點頭。陸子晟探出手,拍拍少年的肩膀道:“好久不見,長高了許多。”兩人說着,便搭了肩往裏面走了。
翠山站在後面,此時也和熱情地白露打了聲招呼。白露沖他淡淡一笑,兩人聊着便往裏面走了。
觀裏給白露他們又準備了飯菜,白露和谷雨面對面坐着,陸子晟一人坐在一條大長凳上。三人吃着飯,跟其他弟子說着這幾天去柳府的情況。
“我們還是沒有查到二師兄的死因。”
白露說完這句,其他弟子都點點頭,便也沒有再問了。白露谷雨和陸子晟便也低頭吃着飯,沒有再說話。
一天的奔波,白露有些累,在床上一睡便是一個下午。
中途模模糊糊醒來的時候,聽到外面翠山和妹妹玩的聲音,白露恍恍惚惚地想,如果二師兄沒有出事,也沒有碰到神秘人,這一切都該多美好。所有相親相愛的人都住在這麽一個大院子中,每天早上都會見到彼此,一起生起一柱炊煙,圍着一個大桌子吃飯,說着白日的雜事,偶爾談起今天遇到的麻煩事,然後,一起等夕陽落下。
她閉上眼睛,不一會兒,耳邊傳來陸子晟朦胧的聲音,他喊了一句“小軒。”然後便聽到她弟弟清脆地應了一聲“诶,就去!”少年的聲音脆脆的,像是雨後的新竹。
此時陸子晟正坐在觀門前的竹林外,折了一根竹子準備做一個竹哨。小軒說要學,便搬了一個凳子,匆匆跑過來坐好。
陸子晟已經将竹子表面的棱和刺都削去,選了其中一小段,手中的鐮刀利落截下。
“看,選這樣粗細的最好。”
小軒一邊仔細地看着一邊點頭。
陸子晟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刀,刀頭對着竹子邊緣,開始戳孔。小軒感嘆道:“哥,你手指好靈活啊。”
“嗯,我小時候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做這些。”
小軒點點頭。不一會兒,陸子晟手中的竹哨便已經做好,他遞給小軒,少年立刻含在唇邊吹了一下,聲音清亮,如鳥鳴一般。
“哥,這個就送我吧!”
“好啊!”陸子晟将小刀收下,折了一片竹葉在手中折着東西。小軒觀察着他道:“哥,我怎麽覺得你不是很開心?”
“有嗎?”
“嗯,你不是跟姐一起回來的嗎?可我看你們剛才吃飯的時候都不說話,姐去屋裏睡覺的時候你們也沒說話。”
陸子晟看少年純真的眼神道:“你這孩子,觀察得倒挺細。不過,沒什麽事的,你不用操心。”
小軒托起臉道:“哪有,別把我當孩子看,我懂很多事的。平時妹妹都是我照顧,而且娘和姐姐的關系一直都很別扭,也是我在中間搭橋啊!”
“哦?”陸子晟問道,“你姐和你娘的關系為什麽不太好?”
“姐小時候,娘一直覺得她能看見鬼是很不吉的事,後來爹意外去世,娘當時很傷心,曾經無意說過姐是不吉之人這種話,姐心裏就有結……總之,娘對鬼神的這些事就比較忌諱,也不是真的讨厭姐或怪姐啊。但是兩個人性格都比較倔,關系就一直這麽僵着……”
陸子晟點點頭,“這種事,不交流的話很難解決的。”
小軒贊同地狂點頭道:“娘和姐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都特別壓抑,總是想着免着争吵。但我有時候就覺得,吵一架,把話都說出來之後,反而會更好。但是吧,唉,兩個人不配合也不行啊。”
陸子晟聽了這話,對小軒有些刮目相看,小軒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驕傲道:“怎麽樣,是不是開始覺得我不是小孩子了。”
“咳。”陸子晟一手攬過小軒的肩膀道:“畢竟還是你最了解你姐,那你說,你姐對我是什麽态度?”
小軒立刻把在家時他問白露,陸子晟和她有沒有可能的事說出來了。當時白露說:“我覺得是有可能的。”
陸子晟皺眉道:“什麽叫‘我覺得有可能’?只是有可能?”
“哎呀,這句話不是這麽理解的。我問姐你們有沒有可能,姐說‘有’,就是這樣,她當着娘和我的面承認了啊。”
陸子晟還是有些不解道:“那這能說明什麽呢?”
“我姐那樣的人,一般喜歡讨厭都不會表現得太強烈的,你不能只看她表面上如何。就像她對娘态度那麽淡,但其實心裏還是很在乎娘的。”
陸子晟點點頭,“這些我知道。但是,這樣的話,我怎麽知道我在她心中到底是幾分呢。”
小軒想了一會兒道:“一般都要靠時間才能看出來,但是,我心裏倒有一些主意。”
陸子晟眼前一亮道:“來,說說。”
“像我姐那樣感覺慢的人,就得軟磨硬泡,而且要适當激一激她。”
陸子晟:“……”
“我覺得,如果你覺得我姐不在乎你,就要對她來硬的。比如,突然撲上去,舔她親她,看她的反應,一直抱着她腿,不讓她離開房間……”
“等會兒……”陸子晟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真弟弟?!
這真的是十七八歲的‘純真’少年?!
“你确定……”
“确定啊!”少年拍胸脯道,“大黃以前惹怒她,我都讓它這樣幹!”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和狗是多麽天真又可愛的生物!為我們男主打開了新的大門!
☆、明日盡頭(三)
與小軒聊到最後,以陸子晟覺得沒有什麽實用意義,拍拍屁股起身為結束。
小軒拉住他不讓他走道:“哥,你可別不信我,知姐莫若弟啊。”
陸子晟掃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小軒跑到他面前道:“這樣,哥,我來幫你,那作為交換……你能不能把剛才那把小刀送給我。”
陸子晟從懷中掏出一把封口的小刀,詫異道;“你想要這把小刀?”
“對啊,我覺得這小刀好好看,随身帶着也很有用。我想要……”
原來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一把小刀。不過這小刀确實是他以前專門定制的,做工裝飾什麽的都挺精致的。他把小刀遞給小軒道:“喏,送給你。”
小軒一臉喜歡,擡起頭對陸子晟道:“哥,包在我身上了。”說完,就立馬跑開了。
陸子晟:……
第二天中午,小軒給廚間打下手,順便去通知各個弟子來吃飯。他們吃飯向來要求準點,都聚在一個大堂裏,大家分成好幾個桌子一起吃。
谷雨有事下山去了,小軒帶着妹妹,和翠山他們坐一桌。弟子們忙了一上午,坐下就開始吃了,一時間,屋裏到處都是熱鬧的人聲。
吃了一會兒,白露才走進來,前腳剛進,陸子晟從另一個方向也走了過來。
“哥,姐,你們才來啊!”小軒興奮地大喊。
白露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他最後通知她的好嗎!
陸子晟也是最後才被通知來吃飯的。
兩個人一同來晚了,同時站在門口,吃飯的弟子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他們,他們多多少少都聽說過兩個人的關系“不平凡”。屋裏一時間突然有些靜了下來,大家看着他們,眼裏都是暧昧的表情,也傳來些低聲說話和笑的聲音。
兩人之前剛發生過不快,現在還有些尴尬,白露先走進了屋裏。屋裏這麽幾大桌,只剩小軒那一桌還有些空,她走過去,才看到那桌唯一的大板凳上也只剩下一個人的位子了。
那條大板凳的一頭就是小軒和翠山。小軒熱情地揮着手道:“姐,哥,快來坐啊!飯都要涼了!”
白露有些無奈,剛想回去,自己要些飯菜回屋裏吃。一回頭,正好撞上陸子晟,他一個人擋住了她的視線,抓住她的手腕道:“就在這吃吧。”
屋裏頓時傳來刻意壓低地八卦的輕笑聲,白露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有些發紅,陸子晟抓住她的手腕卻不松,拉着她直接走到了那個桌子前。
小軒懂事地往旁邊讓了讓,可惜板凳太短,終究也只多騰出一點點的空間給他們。陸子晟先跨坐了進去,手還扶着白露的手臂,他挪了挪,又騰出一些空。白露聽着周圍的人聲,腦子裏是有些糊的,也就順着他的意思,坐到了凳子的最邊上。
同一桌的弟子都是埋頭吃飯,故作什麽都不知道狀,臉上都是暧昧的笑容。白露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飯。
兩個人畢竟坐得擠,幾乎腿挨着腿,一方的腿動一動,另一個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夾菜的時候胳膊肘也會擦過。陸子晟低頭吃菜的時候,眼睛餘光能看到白露筷子的這一端在動。
吃到後來,兩人腿都有些僵。小軒吃完了飯吃菜,吃好了菜喝湯,喝完了湯看着妹妹喝湯,就是不從長凳上挪開。
終于吃了飯,一桌的人都散了。白露起身打了個招呼便先離開了,陸子晟看了小軒一眼,小軒擠了擠眼小聲道:“哥,感覺怎麽樣?”
“……腿麻。”
下午,白露和幾個師弟妹練心術去了。終究是夏天到了,練了一下午身上都被汗打濕了,白露回房間後喝了好幾口水,坐了一會兒後,特別想在房間洗個澡。
本想叫翠山去燒些水,但是想起翠山也辛苦了一下午,她便去喊了小軒。
小軒拎着一桶桶燒好的熱水往白露房間送,最後給她抱去了一個大的浴桶。做好這一切,他搓搓手出了白露屋後,順道便拐去了陸子晟房間。
陸子晟當時正幫幾個弟子抄資料,突然就聽到了小軒的聲音,“哥,姐的屋子在冒煙!你快去看看!”
……
白露在房裏将浴桶裏的水溫調好,旁邊還剩了好幾桶熱水,緩緩冒着白霧。
她脫了灰白的外套,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色裏衣,頓時覺得涼爽了不少。剛擡手開解裏衣的第一個扣子,只聽“砰”一聲門被撞開的聲音!
陸子晟撞開門後,發現屋裏并沒有煙氣,他連忙看向白露的床鋪方向,眼還沒眨,突然一個東西便甩上了臉,遮住了他所有的視線。感覺,是一塊抹布……
他:“……”
“你幹嘛啊!”白露震驚的聲音傳來。
他把臉上她随手丢來的抹布拿下來,便看到她站在不遠處的浴桶邊,身後浴桶上還有緩緩冒出的白霧。她上半身只剩白色的微微有些透的裏衣,她抓着衣服上口的扣子,一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陸子晟沒防備地看到這樣得畫面,臉上也有些熱,一時也十分尴尬,只想着又被小軒坑了。他正準備解釋的時候,突然就想到小軒昨天的話——
“我覺得,如果你覺得我姐不在乎你,就要對她來硬的。比如突然撲上去……”
來硬的……
突然……
撲上去……
陸子晟突然玩心一起,把抹布往旁邊一扔,眯起眼睛,緩緩地走過去。白露臉越來越紅,往後退了兩步,背靠着浴桶道:“你……吃錯藥了……啊!”
陸子晟一下子攬過了她的腰,兩個人上身突然貼上。陸子晟的手第一次隔着這麽薄的布料觸到她的腰,滿腦子只覺得腰肢柔軟,皮膚的滑膩感隔着布料傳到了他手掌上。
兩個人都是一怔,直到陸子晟的手在她腰上輕輕地動了動,白露才一臉通紅道:“你幹嘛……”
她話音剛落,白露屋門口便突然傳來了一聲喊:“師姐!”緊接着便是一群人突然跑入房間的聲音……
“師姐,外面……”那突然闖入的師弟的聲音戛然而止,身後十幾個弟子已經跟了進來,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白露臉已經紅到了耳根,雙手一推,将陸子晟推開了一些。陸子晟“咳”了一聲,退後了兩步,拿起旁邊的外衣裹在她身上。
白露擡眼看了看,這可十幾個人呢……
門口的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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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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