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回是高堂之上,夫妻對拜,他心中除了她還是她
弟子也都面露尴尬,白露問道:“有什麽事?”
帶頭的師弟低頭道:“師姐,那個銀拂道人來找你!”
白露原以為是銀拂前來挑釁,臉色都有點不好,待走到門口,才看到一個擔架上躺着一個白衣道人,後面四個道門弟子一臉焦急地幹瞪眼。
白露一出來,那些弟子便着急道:“白露道長,我家師父中了毒!您給看看吶!”
銀拂躺在擔架上,眼睛緊閉着,雙手垂在兩邊,臉色灰暗毫無生氣。白露看了銀拂一眼,對他身後的弟子道,“中毒為何來找我?”
那些道門弟子苦着臉道:“師父不省人事前,就說了句讓我們來找您!”
白露也覺得很奇怪,想上前看看,身後師弟低聲道:“師姐小心些。”
“嗯。”白露緩緩走近擔架,細細看了銀拂的面色和手上的皮膚,她皺眉道:“你們确實你們師父……還活着?”
銀拂的弟子一聽,也有些不确定起來。白露叫來了觀裏通曉岐黃之術的弟子,那弟子在銀拂面上看了許久後道:“已經死去半個時辰左右了,這不,頸上已經有屍斑了。”
那些弟子面色發白,不知所措。白露也有驚訝,看了看銀拂。
然而,那查看屍體的弟子突然一臉震驚,扭頭對白露道:“師姐,他中的毒和二師兄是一樣的!”
觀內所有人一時都靜了下來,臉上有驚也有懼。白露看着銀拂的屍體,心中有種預感,是“他”來了。銀拂的死只是那個人在向他們打個招呼。
他說,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盡頭(四)
自驚蟄的死後,銀拂的死又讓整個觀都陷入一種緊張的氣氛中。兩人都是道中高手,卻都死于同一種毒,可見下毒者非同一般。
而白露的心情更為複雜。
銀拂中毒找告訴弟子來找自己,是何用意?以及,谷雨今天下山辦事去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她心裏不由有些擔心。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便吩咐了觀裏的所有人,這些日子最好不要獨自外出。把所有人都聚在眼前外,人多總好有照應。
小軒不舒服地動了動,問身邊的翠山道:“翠山哥,什麽事啊?為什麽大家突然都一張不開心的臉……”
白露聽到他的聲音,回頭看他,一扭頭便看到他天真的眼神,心裏不禁懊惱将他留下。可現在這情況,又沒辦法将他立刻送回去。白露走過去,低頭看了眼打着哈欠的妹妹,對翠山道:“翠山,最近我大概沒法照看弟弟妹妹了,将他們暫時托付給你。謝謝你了翠山,辛苦了。”
翠山連忙道:“沒有辛苦,我與他們在一起玩得很開心!師父你放心去做觀中的事,這兩個調皮蛋就交給我吧。”
陸子晟聽着他們說話,默默地插了一句:“為什麽不托付給我呢……”
白露還沒說話,小軒便口快地回答道:“哥你和我們一樣是需要托付的那個,姐将你托付給她自己了呗。”
“……”
“啊,姐!別揪我的發帶,我今天打了好久呢。啊!讨厭……”
……
吃完飯沒多久,白露便聽到了大門的聲音,一個師弟前來報:谷雨回來了!
白露出去的時候,谷雨剛好從門口走過來,他身上沾了露水有些濕,顯得有點狼狽,白露松了一口氣道:“師兄你回來了!”
白露把今天銀拂的事告訴了谷雨,谷雨聽後,眉頭皺了一下,看着白露道:“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也是我今天回來晚的原因。”
見谷雨表情有些凝重,白露心情也沉了下來,只聽谷雨道:“白露,葉寒生死了。”
白露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谷雨,他繼續道:“就在柳府附近的湖邊,失足掉入湖中,溺水而亡。”
失足。掉下。
亡。
白露微張着口,反應了很久:“什麽……時候?”
“就在我們離開的前一晚。第二天早上我們走後不久,柳家人才發現了湖中的屍身。驗屍官說死亡時間是頭一天晚上。”
“晚上……什麽時辰?”
“沒問。”谷雨又擡頭看白露道,“你知道些什麽?”
白露沒說話,臉色卻很不好,幾乎語不成句道:“我不知道……我要想想,師兄你也休息。”
**
夜風清涼,白露坐在房頂上,靜靜地望着不遠處天邊懸挂的月亮。月光皎潔,柔和地籠罩着整片山,和山下的千家燈火。
白露突然好想喝一口寧君釀的酒,第一次那麽懷念那甘醇又帶着絲絲辛辣的味道,喝完之後萬般煩惱皆忘,有今日無明日。
坐了一會兒,她突然聽見了瓦片的響聲,扭頭一看,一個白色身影靈活地翻了上來。他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灰,小心地踩在瓦片上,走到她白露身邊不遠處便坐了下來,擡頭看着月亮。
白露一時無話,只聽陸子晟道:“哦,好巧。”
“……嗯。你怎麽知道我在這上面。”
“……出來喝水,擡頭就看到了。”
“哦。”白露也仰頭看月亮。
過了一會兒,他道:“在想葉寒生的事?”
“你知道了?”
“剛剛碰到你大師兄,他跟我說了。”
白露點點頭,“嗯,在想他的事。”
兩人又安靜地看了會兒月亮,白露突然道:“陸子晟,你心裏有懷疑的人?”
她這話有些沒頭沒尾,他卻聽明白了:“嗯,有。”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道:“我心中也有,可是,我還有很多問題沒搞明白。”
“嗯,我也是。”
白露繼續道:“其實,那一晚,我見過他。他從,湖的方向而來。”
陸子晟一怔,看着白露道:“你沒有問他?”
白露搖頭,“當時沒在意,便沒有問他。我現在後悔了。或許當時我問了,或者跟上去,這一切便早都結束了。”
陸子晟低着頭,撥了撥瓦片道:“白露,你有信心嗎?”
白露擡起頭,看着月亮道:“不算有,可是如果真是寒,我認識了那麽久的寒,我卻不那麽害怕了。反倒,我也想當面問問他。”
“嗯,有時候想着這些事情都一起來吧,解決完之後好好睡個安穩覺!”他說的雲淡風輕,仿佛只是要考一場科舉,治一個小病,卻讓她心中微微一顫,這何嘗不是她盼望的。在他身上,她總是可以看到一個讓她盼望與歡喜的未來,她心中是真的歡喜。
她側頭道:“陸子晟,師兄也好,寒也好,對我而言都像親人一樣。就如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我覺得他們身上帶着一部分的我,記錄着我的過去。”
“嗯。”
“可是,那與你不同。”
陸子晟眼眸清亮,扭頭看着她的眼睛,循循誘道:“我有什麽不同?”
她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道:“總之,你對我而言也很重要。我承認我一開始确實想躲開你,因為你是驸馬,不管你與公主關系親疏,我們有那樣的親近總是不合禮的。當你在意一個人的時候,自然會想他有沒有在意你,喜歡你,可是每一次這樣的想法出現時,我都會如為惡一般。在山洞中時,我便想,只要你一日是驸馬,即便我們再真心吸引,我都不會、也不能與你有什麽。這無關于你重不重要,這是我為世的原則和堅持。”
陸子晟笑一笑,摸摸她的頭發道:“嗯,好姑娘。”
“所以,陸子晟,我就是這樣有些執拗,有些遲緩,有時候會不夠體貼你,不夠心疼你,可我心裏是裝着你的,心裏是會疼的。我也不是很會說情話,所以……”
他攬過她的肩膀,将她帶入懷中道:“嗯,之前的争吵也有我的錯,我明知道你不是個善于表達這些的姑娘。”
白露靜了一會兒,靠在他胸前小聲道:“因為,小時候,我娘就跟我說女孩子說話做事不能太露骨……”
陸子晟打斷道:“怎麽這種事就這麽聽你娘的了?”
“……”
“以後,這種事都聽我的,知道了嗎?”
白露不禁笑了,眼睛有些發紅,她揉揉眼角道:“嗯,好。”
月色為證。
***
早上,陸子晟是被門外嘈雜的人聲驚醒的。他立馬穿了衣服出去看,剛拉開門,便看到院中一群人官兵和白衣對峙着。
“怎麽回事?”他剛開口問了一句,那官兵中帶頭的統領便看了過來,随後驚喜道:“呦,陸公子,你怎麽在這兒。相爺可正找你呢。”
陸子晟淡淡應道:“原來是李統領。來這裏有何事?”
那李統領上前兩步道:“哦,是這樣的,吏部郎中葉大人最近出了事,他們懷疑和前幾日剛去過府中的陰陽先生有關,小的特來此提人去問審。還有,陸公子您不如也跟在下一起回去吧。”
白露走到陸子晟身邊道:“我們這兒的任何人都不能離開。我們問心無愧,你們有證據再說。若想問話,就在這裏問吧。”
“你這刁蠻女子……”
“李統領。”陸子晟道,“前幾日去柳府的也有我,我和你們去吧。”
白露看向陸子晟道,“不行,說好了大家都不離開的。”
谷雨站出道:“我去吧,我是這裏的大師兄,這種事理應我去。”
白露着急道:“現在這關頭,大家都不能獨自離開。他們沒證據,還能硬抓不成?”
李統領擡起手,指着白露道:“诶,你……”手剛擡起,便被陸子晟壓下。他扭頭去白露道:“朝廷命官身亡,事情不那麽簡單,再拒可能會有更大麻煩。反正我總要回家一趟,把事情都說明白,才能安心地與你一起。就讓我去吧,這裏這麽多官兵,那個人動手的話只會把事情鬧大,他的目的總不見得是和朝廷作對。”
白露咬咬唇,還想再說,陸子晟又道:“放心,我會保護自己的,我很快就會回來。”
“可是……”
“你看,昨晚還說要聽我的。”
白露沉靜了下來。她多想跟他一起去,但觀裏這麽多人,她又實在不能放心。她說:“你等一下!”便跑回了屋中。
不一會兒,她拿來了一個八卦盤和一個圓形的玉器。
“這八卦盤與我的相連,關鍵時刻将其摔碎,我這邊就會知道,可以循着指引過去。這個玉器……靈力很強,你身上有舍利,應該可以催動裏面的靈力,若是……他,一定會有用的。”
陸子晟将東西收下,點點頭道:“別擔心,我說了很快回來就一定會很快,我什麽時候食過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夏天的雷,才看到麽麽噠~
☆、撲朔迷離(一)
午時将過,早已是午膳時間,陸府的廚子們卻端着早已做好的午膳,在堂外候着。府中的下人也都低着頭一聲不吭,整個府裏都靜靜的,只聞書房中還傳來斷斷續續嚴厲的斥責聲。
這聲音自然來自陸相。他此刻正手負後地站在書桌邊,身邊的白底青花瓷瓶映得他一身華貴,不怒自威。在他背後,跪得筆直的,穿着不知從哪兒借來的灰色道袍的便是陸子晟。
他已經在這跪了半個時辰,低着頭抿着唇不說話。
可就在一刻鐘前,陸子晟一直沉默聽着,讓氣氛已經緩和許多。廚子聽見陸相已經不說話,便都準備上菜了,誰料陸子晟不知為何又頂回了一句,陸相當時便又是大怒……便一直到了現在。
當時,陸子晟回的那句話是:“她不是亂七八糟的女人,我穿的也不是街上乞丐的衣服。”
大約又過了兩刻鐘,陸夫人輕輕敲了書房門,才終于解教了全府的人。
書房門打開後,陸相先出了門,陸夫人走到陸子晟身邊嘆氣道:“你又何必呢,明知道你爹那脾氣,有什麽話非要頂回去不可?已經不是孩子了。”
陸子晟抿着唇,試圖站起來,然而腿太麻,差點又跪倒在地。他扶着桌子,低聲道:“娘,有些話可以讓,有些我得說,正因為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午飯剛吃完,陸子晟放下碗便問道:“對了,葉寒生那個案子,不是該找我去調查嗎?”
陸相将手中的碗重重一放:“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我的兒子,和這種命案扯上關系,人家說的是誰,說的都是我!”
陸子晟沒回話,陸相起身便離開飯桌了。陸子晟看向母親,她也嘆氣道:“你就聽你爹的話吧,好好在府裏呆着,這幾天都別出去了。”
“什麽……娘!娘你別走啊……”
陸子晟在自己的書房裏乖乖地從下午一直待到傍晚,晚上吃飯時,陸夫人看他态度收斂了,便給他開了門,讓他出來透透氣。
說是透透氣,不過就是被人跟着,在府裏走走。陸子晟坐在魚池邊,看了半天的魚,才突然扭頭問身邊的管家道:“诶,李叔,你知道我爹是怎麽應付那個案子的嗎?”
李叔面露難色,陸子晟勸道:“告訴我又不會怎麽樣,我總不會害自己。”
畢竟還是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孩子,李叔備不住他幾句纏,便坦白道:“今天早上你回來前,老爺就已經叮囑好,處理成葉大人失足落水……”
陸子晟點點頭,他已經猜到了父親會這麽做。自己兒子身涉命案的話,總會于他名聲有損,最好的辦法便是将其變成一場意外。而這也是他所希望的,他不指望官府能查出真兇,只盼不要再去擾白露他們。
“不過……”李叔又道。
“不過什麽?”
“今天下午,老爺的派去調查的人說是,已經找到了證人。”
“證人?指證誰?”
“這老奴就不知道了。”
***
夜色無聲蔓延,陸府的後牆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他輕車熟路地跳下牆頭,環顧了四周後,便貓着腰跑走了。
陸子晟到柳宅的時候,夜已黑透了。走了這麽遠的路,他累得在客棧前彎着腰休息了一會兒,又咳了幾聲,便走進了客棧。
客棧門前站着幾個官兵,看了他一眼,将他攔住。他捂着嘴又咳了一會兒道:“官爺……我來投宿。”
官兵在夜色裏眯着眼看了他一會兒道:“這裏被封了,找其他家吧!”
“诶,官爺……”
說着,那些官兵便已經将他推離了門檻。他彎着腰咳了一會兒,便慢慢離開了。
走到不遠處,陸子晟才直起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證人果然是這客棧裏的人,不過幸好,他早有準備。
不一會兒,客棧廚間的窗戶開始晃動,随着“噔”一聲,窗戶已經從外面被撬開了。頂着窗戶頂上“撲撲”下落的灰塵,陸子晟從窗戶翻了進來,從裏面重新把窗戶關好。
他蹑手蹑腳地走到門邊,便聽見了外面有打井水的聲音,他把門推開一個小縫,便看到一個男子彎着腰從井裏打水。
那男子打完水,剛轉過身,便猛地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口!他“唔”了兩聲,便靜了下來,仰頭看着上方的臉。
陸子晟用黑布遮住了口鼻,趁男子不備,掰開他的嘴便給他塞進一個藥丸。男子掙紮着,陸子晟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解藥在我這,只要你乖乖地回答我,我才給你解藥,如果敢說謊,我便一刀結果了你。”
男子眼中都掙出了淚,連忙點頭同意。陸子晟輕輕松了手,另一只手仍然抓住他頸後的要害道:“說,葉寒生被害那晚,你有看到什麽嗎?”
“……我,大俠你是想要我看到……還是沒有?”
“別自作聰明,我只問你到底有沒有看到?”陸子晟在他頸後的手一緊。
“啊,大俠,我說……我看到了,那晚,我收拾屋子的時候,剛好看到住我們客棧裏的一姑娘,出了門……後來她回來後沒有關大門,也是我去關的……”
“哪個姑娘?”
“就是一個穿白衣的姑娘,和兩個公子一起來住的,好像是柳府請的陰陽先生……”
陸子晟手下又是一緊,那人又低低哀叫了一聲,陸子晟厲聲道:“說假話,不怕死嗎!”
“小的真沒有說假話……衙門問我時我也沒有說這麽仔細啊……公子饒小的一命啊。”
“還不是說謊,我那晚明明在客棧見過那姑娘!”
“小的真沒有說謊,那晚,那姑娘一開始和一個公子在院中坐着,後來她便出了門……”
陸子晟想了想,那晚,他和白露在院中起了争吵,後來呢……後來他睡前,白露來找過他。這其中倒确實有一段時間,或許這證人也沒說謊。
雖然不知道白露出門做了什麽,但一定不是去殺葉寒生。但是有這樣的證詞,白露恐怕會有麻煩了。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匕首,緩緩地抵住了手下人的脖頸。他剛才給他吃的藥并非毒,只是會讓他假死三日,他原準備拖延時間用……可卻沒想到這證詞是針對白露的。
那人被捂着嘴,開始搖頭掙紮,陸子晟的匕首停在了他脖上的動脈,許久後,才放下。他擡手一下子其打暈,扔在了院中。他自己很快便翻牆而去。
他回到陸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府內還沒有人發現。
他在書桌前坐下,提筆便開始在紙上寫些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陸府的門便被敲響。門口來了一群官兵,帶頭的人硬着頭皮道:“煩請陸公子跟我們走一趟了。”
陸相此時才走過來道:“什麽事?”
“下官拜見相爺。是這樣的,昨晚我們的證人死了,在證人身邊發現了這把匕首,已查明,正是陸公子之前定做的。”
陸相黑着臉,不說話。陸子晟此時才從屋裏出來,看了這一群人,也不驚訝,低着頭便走了過去。
“那下官帶陸公子去了。相爺放心,若公子沒有做,定會還公子清白。”
帶頭的人一揮手,官兵便控住了陸子晟的肩膀,将其帶走了。
就要進三伏天了,太陽頂在頭上,他們走一會兒,便在樹蔭上休息一會兒。到了一處茶攤,衆人都坐下喝茶潤潤口。陸子晟要去方便一下,帶頭的人便派了一個人跟着他。
跟随的人靠在棚子邊上,熱得有些倦。眯着眼側頭去看的時候,還能看到那方白衣角,便放了心。
此時此刻,遠離茶攤的方向,一個人只穿了一件薄衫,頂着太陽往遠處跑。
他想,現在父母也許已經看到他的信了吧。他故意将嫌疑引到了自己身上,這樣父親一定會為了名聲解決了這個案子。這辦法雖然有些卑劣,但他也真沒什麽好辦法了。
他算了一下,從這兒到山腳要一個半時辰左右,那麽,天黑的時候應該能到觀裏了。他答應了她很快回來,就一定一定會很快回去見她。
陸府。
陸相捏着信紙看到了最後一句,臉色發青,将信紙甩到了地上:“孽子!”
信紙的最後幾行,是他清秀認真的字跡:兒不孝,此乃最後一次。待爹花甲之年,或有困頓之時,若不嫌兒,兒與媳必悉心侍奉二親。
作者有話要說:
☆、撲朔迷離(二)
夜色中的山,當屬于山上的生靈,不管是發出駭人叫聲的遠處的飛禽走獸,還是路邊吓倒行人的狐鬼。
還好陸子晟這身體不招這些東西,可天黑了爬山路還是很恐怖。
他原本算着天黑前能到,卻又在街上躲了官兵一陣,耽誤了一段時間,便要摸黑爬最後這段路。待他到觀門的時候,總是松了一口氣。他穿着薄薄的衣服,吹着山風,不禁有了絲絲涼意,搓了搓手臂才輕輕地敲了門。
周圍似乎極安靜,“咚咚”的敲門聲在這晚上顯得尤其響。他敲了兩聲門,感覺有些不對勁,便大力一推。門沒鎖,被他這樣撞開了。
觀裏還如前幾日一樣,桌子,木樁,瓢盆都好好地放着,他心中才放心了些。
“人呢?白露……翠山……小軒……”
他的聲音在觀中回蕩着,只有回聲應着自己。陸子晟心中突然一沉,走到後院,推開了白露的屋門。沒人。
他又推開了谷雨的屋門,翠山和小軒的。沒人,沒人。整個觀裏,在這晚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發生了什麽事。
他往觀後跑去,那裏有白露的師父青玄閉關的洞穴。不管發生什麽事,那裏都一定會有人。
他的心都要跳到喉口了,這段路他用了最大的速度跑,繞過一條小溪,終于漸漸聽見了人聲。
遠方依稀有人舉着火把,火光照亮了那片天,他跑近了才看到一群人舉着火把站在一個山洞附近。站在最後的那幾個人他認識,是谷雨新收的幾個小弟子。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快步地走過去,走到人群最後才聽到他們小聲說話的聲音,什麽“抓住”“盜屍”“二師叔”,他才反應過來,這裏是驚蟄屍體存放的地方——因為還要查他中的毒,所以只将他放在了冰棺中,存在這山洞之中,派人守着。
所以他們聚在這裏……是有人盜驚蟄的屍體?
他突然想到了那個人,或許不能稱為人,他的目的會不會也有……一個身體?
陸子晟一邊想着一邊尋着白露翠山他們在哪兒,畢竟還是晚上,遠處的面孔有些看不清。他不知不覺已經擠到了人群的前面。他從最前面的一排舉着火把的弟子中穿過,直接走到了冰棺的一頭。
這裏寒氣逼人,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擡起頭便看到冰棺的蓋已經被人打開。冰棺的另一頭,谷雨舉着劍面對着冰棺,那一頭似乎坐了一個人。
陸子晟沿冰棺側面朝那一頭走去,剛走兩步,便看到了谷雨劍指的,那地上坐着的人。
她背靠着冰棺坐在地上,後背還因寒冷而微微抖着,可是背依舊挺直。然而她的眼神卻是迷茫的,嘴唇也有些發白,呆呆地看着谷雨的劍。
“白露!”陸子晟立刻跑過去,抱住她的肩膀,可惜身上沒有衣服給她披上。谷雨此時也緩緩放下了劍,脫了自己外衣,給了陸子晟,陸子晟趕緊給白露披上。
“發生什麽事?”陸子晟一臉不解,手攥着白露冰涼的雙手,扭頭問谷雨。
“今晚,有人私自進了這裏,觸動了驚蟄冰棺的開關。”
陸子晟一怔,道:“誰?你說白露?”
“嗯,我來了之後,便發現是她。”
陸子晟臉色有些寒,“即便是她,你也不能用劍指着她啊。”
谷雨看了眼白露,道:“那時沒點燈,是她先動的手。”
陸子晟有些亂,腦中卻突然冒出昨晚在客棧裏聽到的話。
“那晚,我收拾屋子的時候,剛好看到住我們客棧裏的一姑娘,出了門……後來她回來後沒有關大門,也是我去關的……”
“就是一個穿白衣的姑娘,和兩個公子一起來住的,好像是柳府請的陰陽先生……”
他手上抖了一下,感覺到白露的身體也在抖,他覺得此刻的她尤其脆弱,他貼着她身體都能感受到她的恐慌。他毫不猶豫地抱緊她,低頭道:“白露,不要緊張。你告訴我們,你晚上來這裏是幹什麽的?”
白露擡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眼中盡是迷茫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突然從陸子晟懷中輕輕掙出,自己坐在一旁,雙手捂住額頭道:“你們先讓我靜一靜。”
***
回到觀中,谷雨讓所有都回去睡吧,只道是個誤會。大家也覺得應該是個誤會,便各自回去了。
白露自己一個人在屋中靜想的時候,陸子晟和谷雨坐在她屋前的石桌邊。他把在客棧聽到的小二的話告訴了谷雨,谷雨眉頭緊皺着。
陸子晟也迷惑道:“當時我覺得一定是白露出去有什麽事了,可是現在一想,也覺得有些奇怪。大師兄,有沒有什麽法術能夠讓一個人在一段時間內失去自我?”
谷雨想了一會兒道:“說實話,我對這類法術了解不多。我知道的都是會讓一個人發瘋或變傻,精神失常,可是仍然清醒的……”
“啊。”陸子晟突然想起道,“很早之前,我和白露剛認識的時候,曾經見過類似的畫面。當時白露為了幫一個女鬼表達最後的話,便讓那女鬼用了她的身體,當時也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谷雨皺眉:“露兒會這種法術?這種法術有的話,一般也是不準用的,否則陰間陽間秩序必将大亂。”
兩人說着,白露的屋門突然打開。她站在屋門前,對谷雨道:“師兄,封住我的經脈吧。”
谷雨愣了一下,便也知道她的目的了,便點點頭。
封住經脈後,除非靜躺不動,只要動,身上便會有大大小小的痛處。白露坐在床邊,臉色有些發白,精神卻好一些了。她對兩人道:“今晚,我在房中準備睡覺了,剛吹熄了燈,便覺得頭有些暈眩,我只記得在柱子邊站了一會兒,清醒過來的時候便在二師兄棺前了。”
谷雨道:“以前有過這樣嗎?”
“我剛剛想了一下,暈眩之事,之前還真有過好幾回。我當時并未在意,也只是覺得最近身體有些虛,可如今想來,怕是早有預兆……他怕是控制了我的神識。”
“最近一次發暈是什麽時候?”
白露想想道:“好像是幾天前……在柳府門前的客棧裏,有一天晚上,也這樣暈眩過,清醒過來還在房間中。”
陸子晟和谷雨看了一眼,白露道:“怎麽了嗎?”
兩人都不說話了,很快陸子晟便道:“沒事,那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在酆都時還從未這樣,應該是……離開酆都後。我記得那時在驿站還頭暈過一回,當時我還以為是中了暑氣。”
陸子晟道:“嗯,離開酆都那幾天剛好是寒來,這事,恐怕還是他的作為。”
白露沉默了一會兒道:“他想利用我做什麽呢?”
谷雨沉思道:“他之前幾次三番應只是試法,不過最近才利用你去做些什麽,只要不讓他再有機可乘,後面我們再慢慢來。”
白露點頭:“只有這樣了。其實,我到現在都一直覺得怪怪的,總覺得還有些什麽被忽略了。”
“也不求一時半會兒想出來。”谷雨起身道,“好好休息吧,今晚也是折騰你了。”
“嗯,師兄慢走。”
谷雨走後,陸子晟還在低頭想着什麽,白露看着他才想起他是剛回來,便道:“你回家怎麽樣?還有葉寒生的案子……”
陸子晟笑道:“家裏的事……算是說清了吧,暫時不急。葉寒生的案子,找不到其他證據,應該會以他失足致死結案。”
聽他說的都很順利,白露也覺得心中的負擔放下不少,她望着桌上的燭火道:“現在,我們便只要等他出現就好。”
陸子晟點點頭,他看看窗外道:“太晚了,你要休息了嗎?”
白露也覺得有些累,道:“嗯,也好,那你也回屋吧。”
白露把陸子晟送出門,剛關上門,便又聽到敲門聲,她打開門,陸子晟站在門口一臉笑容。
“什麽事?”
他道:“我突然想起來,以前邪靈欺負你的時候,你只要抓着我他們不就吓跑了嗎?”
“嗯。”
“而且,以前,寒也是怕我的,我在的時候他都不敢近身。”
“嗯。”
“所以,我難道不應該時時刻刻在你身邊,這樣你就不會被他控制了!”
“……所以?”
“那你難道不邀請我今晚一起……”
白露已經關上了門,隔着門,聲音已經帶了微微的笑意道:“不邀,早點回去睡吧。”
陸子晟聽見她說話語氣有輕松些,也便放心了。他轉身要走,聽到屋內人輕輕道:“陸子晟,晚安。”
她剛才突然明白了他的用心,不過是想讓她心情好一些。
他唇角一勾,天知道,他剛才也是真想應邀。
作者有話要說: 白露:不約,陸叔叔我們不約。
陸子晟:天了嚕,做一個可靠的男人也是真不容易。
☆、撲朔迷離(三)
陸子晟走後,白露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有些睡着。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汗,只覺得昨晚做了夢,卻不記得頭做了什麽夢。
她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便聽到有人敲門,“誰?”
“是我。”陸子晟的聲音。
“我還沒起床,你等一會兒。”白露起了身,抓起床頭的衣服簡單穿上。她一打開門,便看到陸子晟站在門口,沖她耳朵低聲道:“快出來,你娘來了。”
“啊?”
白露到大堂的時候,便看到母親坐在谷雨身邊,和他說着話,看起來還有些氣憤。另一邊,剛起床的小軒也揉着眼睛緩緩走過來,看到來的人,才瞪了眼道:“娘?!”
“你這臭小子!”白露母一看到他便上去揪着他的耳朵,小軒哀嚎了好幾聲,可憐巴巴地向白露求助,白露一聲不吭,淡淡回了一眼。
“娘,娘!”小軒的耳朵都被揪得通紅,他娘才松開手,一臉的怒氣确實有消減了些。白露想,還是很值得的。
“你妹妹呢?”白母問道、
“還在睡……”小軒揉着耳朵。
“你們今天就跟我回去,在這裏多少天了啊,不讀書,不幹活了啊!”白母又訓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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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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