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三回推脫大皇子的邀請了,恐怕不太好吧” (13)

,哈哈哈哈”,陰冷的聲音在林中久久的回旋,令人毛骨悚然。“還有一個人,沒死,等他死了,便能報完所有的仇了…………”

這一日,傅岩在醉夢樓裏喝酒,旁邊站立着喚石,喚石依舊是老樣子,冷着臉。“這幾日,魏進有什麽動作嗎?”

“有,二公子讓他留在驿館裏保護大皇子,而喚石則在暗中偷偷盯着他,他出去過兩次,我緊跟在後頭,但是,他很聰明,兩次都從我的眼皮底下逃掉了,喚石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做了什麽?”發覺二公子眉頭皺了起來,喚石不知道還要不要說下去,他思慮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今早,屬下又看見他出去,這一次,他沒能甩開屬下,屬下跟着他到了郊外的樹林,然後,他與一個魁梧的男子見了面,那個男子器宇不凡,他的腰間挂中宮中的令牌,”

一聽到這些話,傅岩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仔細地聽着喚石接下來的話,“屬下怕被他們發覺,離得很遠,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只知道,與魏進見面之人,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随後屬下緊跟着他,在別處,聽到有人喊他‘蘇統領’,”

“什麽,竟然是他,他怎麽和魏進扯上關系的,”傅岩的神色凝重,望着酒杯沉思了許久,他時而抿嘴、時而皺眉、時而敲打桌面,喚石知道,他的二公子正在理清一些東西,許久,傅岩微微地嘆氣,誰也不知道,他猜到了什麽?

“喚石,讓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嗎?”

“都找好了,也已經讓他們同林小姐見過面了,”

傅岩端起酒杯,淡淡地說了一句,“如此,今夜動手,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了…………”

“二公子,為什麽我們一定要踏這一趟渾水呢?”喚石有些不解,許家的事與他有什麽關系,他想方設法地想要去解救許家一衆人。“您讓屬下找的人,全都是您精心栽培的,您真的打算讓他們去送死嗎?”一想起那些無辜的弟兄,即将要為不想幹的人拼死拼活的,喚石就覺得心裏不舒服。

“我不會讓那些弟兄們有事的,”傅岩捏緊酒杯,飲下了那杯滿滿的烈酒,這是他的承諾。喚石不再說話,緘默地退下。傅岩望着空空的酒杯,雙目無神,喃喃自語,“誰又知道,我做那麽多,只是不想讓你傷心........”他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她的樣子。

元月十九日的深夜,夜色正濃,天牢不遠處的樹林裏,一直有一只怪鳥,沒完沒了的啼叫,似貓叫聲、似嬰兒蹄哭聲,更像是人死前的慘叫聲,令看護天牢大門的幾個士兵,毛骨悚然。寒冬的夜裏,陰風連連,夾雜着一些古怪的氣味,遠處突然飄起了綠色的火焰,詭異,士兵們盯着不斷晃動的火苗,腦子裏頭不斷地湧起一些鬼怪的傳說。

“頭兒,你快看!”一個士兵高喊,遠處的樹林裏突然燃燒起來,濃濃大煙傳到這邊,刺鼻嗆人,一下子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眼看着火勢越來越大,煙霧越來越重,守門的頭領便高喊着:“你們,你們,五個,前去樹林裏滅火,其餘人給我守好門!”

“是!”被點到的五個人捂着鼻子,撥開層層煙霧,往樹林深處走去,天牢大門前的一衆人,被辛辣的煙霧熏得十分的難受,他們的眼睛被揉得通紅,眼淚不停地往下流,也許是前去士兵,滅了火,煙霧漸漸褪去了。

守門的領頭之人,頂着泛紅流淚的兩眼,看向高牆的那頭,恍恍惚惚地看見有兩個黑衣人經過,他再定神一瞧,果然有兩個黑衣人,鬼鬼祟祟的,領頭之人大喊:“大膽賊人,往哪裏逃!留一隊人在這裏,其餘的人很我來!”他拔出刀,身後緊跟着多個士兵,往兩個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過去,兩個黑衣人的身手十分敏捷,跑得很快,領頭之人帶着一衆士兵,窮追不舍…………

一切又回歸寂靜,煙霧早已散盡了,天牢的大門處,守門的士兵少了很多個,顯得十分的冷清。然而,天牢是重兵把守之地,還有兩隊士兵,不斷地在附近巡視,這些人,每隔一個時辰便會進入天牢內,查看犯人,特別是即将處死的犯人,他們便更加謹慎。

不遠處的樹林,又傳來了那種怪鳥的叫聲,同樣是叫個不停,使人煩躁。前去滅火的五個士兵,慢慢地走回來了,他們的頭盔壓得很低,很難能瞧清他們的臉。五個人一邊咳嗽着,一邊回到天牢的大門前,守在門口的幾個士兵,聞到他們身上還未散去的煙味,拍拍他們的肩膀,笑着說:“辛苦了,辛苦了,”但是這五個人好像被煙霧嗆得不輕,一直捂着嘴咳嗽,沒有搭話。

一個時辰過去了,巡視的隊伍走到了天牢大門處,“你們頭兒呢?”帶隊的小統領,扯着粗嗓子,有些不滿地詢問,而且,他還注意到,守門的士兵少了好多,不知去哪裏了。

“我們的頭兒,看見了兩個鬼祟的黑衣人,便和幾個兄弟去追了,”

“行行行!知道了,快打開天牢的門,得去查看裏頭的犯人了”

離大門最近的守門人,立馬掏出鑰匙,打開了天牢的門,讓這位統領進去,因着天牢是關押重犯的地方,機關重重,前去查看犯人的士兵們,都十分的謹慎,緊跟在小統領的後頭,因為只有這個小統領知道如何走,才能避開機關。他們神色嚴謹地,走着腳下的每一步路。

幽深陰暗的天牢裏頭,他們跟着小統領繞來繞去,仔細地查看一個牢房,牢房全都是分開的,他們走了好久,才走到了最裏頭的黑屋子,剛好是給犯人送夜飯的時辰,這次的夜飯十分的豐盛,小統領知道裏頭關押的是什麽人,這個粗犷的男子,一想到裏頭那位,曾經策馬揚鞭、馳騁疆場的事跡,難免有些感傷,他嘆氣道:“一代将領,戎馬生涯,最終卻是如此下場,唉,”他搖着頭,從黑屋子處離開了。

裏頭的老将軍,清晰地聽到了那幾句話,擡起已經失去光澤的雙目,望着面前豐盛的一頓飯,哈哈大笑起來,笑出了淚花,“許庭正啊,許庭正,你錯了,你真的錯了,當初就不該擁護那對母子,你看啊,如今是什麽下場,呵呵,”許老将軍擡起顫抖的雙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屋子很黑,他看不清酒的顏色,但酒的香味,确實十分的誘人。許老将軍飲下這被酒,接着,他捂着肚子,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無力,叫喊道:“太後娘娘,你可真狠啊…………”笑聲從黑屋子傳到了外頭,然後,漸漸地沒有聲音了…………

單薄的外衣,有些淩亂地發絲,良緣是被她父親的笑聲驚醒的,自從刺客一事以來,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她父親一面,而如今,她卻聽到了他的笑聲,良緣的淚一下子便湧了出來,她靠近外頭的鐵門,使勁地往笑聲傳來之處看去。如今的她,多麽想看見親人一面啊,她抽泣着,像一只受傷的小鹿,心口十分的疼痛,她倚靠着鐵門坐了下來。

小統領帶着十幾個士兵,走到了良緣的牢房,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憂傷的背影。小統領有些觸景生情,牢房裏頭的女子,曾經殺惡狼、辱文臣,膽識過人、才情過人,然而,這個驚才豔豔的女子,未出嫁,一個未婚夫便病死,再要出嫁時,另一個未婚夫,也離奇失蹤了。小統領雖是個粗犷的漢子,但一想起這些,也不禁為許良緣悲嘆,他在良緣的牢房出停留了片刻,便轉身走了。

一隊人還沒有走到天牢的出口,這隊人裏頭便有人喊到:“統領,屬下的令牌掉了,估計是落在裏頭,屬下想回去找找,”此話一說,小統領停下了腳步,皺着眉頭,看着說話的那個男子,那個男子低垂着頭,恭敬得很。

“怎麽那麽不小心,你,還有你,還有丢令牌的人,跟我一起去找,其餘的人,一直往前走,便可以走出去了。”小統領指着男子身側的兩個士兵,有朝其餘的士兵指示道,那兩個士兵,齊喊道:“是!”之後,小統領便帶着這三個人,往回走去。

幾個人一邊走,一邊尋找,天牢很昏暗,很難能看得清地面。小統領走到了天牢的最裏面,也就是黑屋那裏,但是仍沒有找到所謂的令牌,小統領摸了摸後腦勺,有些苦惱。“令牌确定是在這兒丢的嗎?”

“當然!”身後之人,不知從哪裏找來的棍子,狠狠地掄向這個統領,統領被打昏過去了。棍子一扔,那個士兵擡起頭來,正是傅岩,身後的兩名士兵也是傅岩的人。“動手!”傅岩從腰間取出一張圖紙,并從昏迷的小統領身上取下了一串鑰匙........

天牢外頭,一衆士兵等着小統領出來,可是一個時辰快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出來,他們不敢進去查看,因為裏頭機關重重,十分複雜。樹林裏得怪鳥仍在不停的鳴叫,這會兒似乎叫得更歡了,煙霧漸漸地又從那邊飄來,鬼魅般的影子,漸漸地湧向天牢處。即使有火,但仍然是很昏暗,天牢守門人中,有兩個人也開始行動了,他們趁着誰也看不清誰的情況下,将準備好的、浸了迷藥的帕子,捂暈了一個個士兵。

而另一處,有一隊準備過來巡視的隊伍,被送葬的隊伍攔住了........

劫獄十分順利,良緣被傅岩救了出來,而許老将軍則被另外的兩人從別處離開。然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身後一直有人跟着。傅岩扶着虛弱的良緣,走進了煙霧彌漫的樹林,一把長劍襲來,一個蒙着面紗的魁梧男子,頻頻朝傅岩動手。

“放下她,繞你不死!”

“你是何人?”傅岩帶着良緣,同蒙面男子交手,十分困難,有好幾次都被刺傷,但是這個蒙面人很奇怪,長劍快要刺到良緣時,他有急忙收劍,為此,他也被傅岩劃傷了胳膊。“你到底是何人?”傅岩再一次質問,可是蒙面人一直不回答。

熟悉的劍法,熟悉的身形,良緣被關在天牢裏,已經兩日不曾吃飯,而且,她的胸口疼得厲害,每當她憂思,心髒的地方就疼得很,一疼便很難消停。多久了,應該有七年了吧,她苦笑着,這時候,她就成了別人的包袱。良緣忍着疼痛,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蒙面人,她還能辨別出那樣的劍法,一模一樣啊,她不會忘記的。“你是阿遠哥?”

聽到這麽一句話,蒙面人的頓了一下,随即立即被傅岩踢掉了長劍,傅岩的劍,直指他的喉嚨。“說,你到底是誰!”

黑色的面紗,緩緩地取下,傅岩看清了他的臉,十分的驚訝,“竟然是你!蘇統領”

蘇元看了一眼傅岩,随即将目光轉向良緣,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說:“我不僅是蘇元,我還是你的義兄。”

“阿遠哥,果真是你,”良緣捂嘴痛哭起來,她虛弱地走近蘇元,“告訴我,這近五年的時間,你到底去了哪裏?”

蘇元正要講話,忽然聽到身後的草叢,有異樣的聲音,有人跟蹤他們,“有人!”話一落,傅岩便将劍刺向草叢,然而草叢裏的人竟避開了,逃得遠遠的,傅岩正要去追,一支毒镖從旁邊的大叔飛來,傅岩連忙用劍擋住,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從大樹背後跳了出來,與傅岩互相厮打起來,這個男子招數極狠,傅岩有些招架不住。

“你們先走,不然就遲了!”傅岩高喊着,他知道剛剛逃掉之人,定是回去通風報信了。

“大恩不言謝,若我們能活下來,必定報答您!”蘇元說完,便抱起了良緣,快速地奔跑,良緣的臉很蒼白,她的胸口依舊疼得厲害。“良緣,忍着點.......”看着良緣越來越差的臉色,蘇元十分害怕,這種害怕,比當初他被劍刺中心口,快要死去的恐懼,還要可怕。

傅岩繼續和那名男子厮殺着,這名男子善用暗器,傅岩防不勝防。

作者有話要說:

☆、香消玉殒

跑了多久,蘇元不記得了,他只知道他抱着良緣,在昏暗的林間一直跑,一直跑,他怕良緣睡着,怕她一睡不醒,他就一直在說話,到底說了什麽呢?說了兩人小時侯的事、說了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的事、還說了成親那天發生的事。

“那天,店老板派人來找我,說簪子做好了,讓我親自去取回來”,蘇元喘息着,雙臂有些酸痛了,“可是,我一進到店裏頭,便中了別人的陷阱.......,我受了很重的傷,被人偷偷扔到江水裏,之後,有個過路的人,瞧見了這一切,救起了我........”

“那你怎麽,怎麽就進了宮......”良緣的心口沒有那麽疼了,只是全身無力。

“我猜想着,這件事肯定和宮中有關,便考了武狀元,後來便成了統領,”

良緣盯着這一張陌生的臉,她有些小心地詢問,“告訴我,你的臉怎麽變了…………”,良緣感覺到蘇元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似乎不願聽到這一聲詢問。

“被劃傷了,留了疤,我怕被人認出來,便懇求大夫,給我換了一張臉…………呵呵,說這些做什麽,都過去了…………”蘇元說得雲淡風輕、毫不在乎,可是良緣仍能感受到他的哀傷、他的無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誰又願意換了一個臉,變成一個陌生的自己呢?

良緣抓住了蘇元的手臂,雙眼含淚,“這些年,你在外頭肯定很辛苦…………”,她強忍着淚水,這時候,不應該哭泣的,“阿遠哥,你查到是誰要害你嗎?告訴我,”良緣揪着他的衣袖,不放開,今日,她要找一個答案,不!應該是确認!

“留太後,是她,包括這次,陷害義父,”蘇元抱着良緣出了樹林,來到了一片空曠處,才将她放了下來,他扶着良緣,尋了一塊石頭坐下,他和她都要休息了。

“果然是她!”良緣蒼白的膚色,因心生憤恨,而有些漲紅。

“但是,這回,她要失望了,”蘇元憐愛地看着良緣,他的目光不是一個義兄應該有的目光,而是愛戀。良緣接受不了這樣熾熱的眼神,将頭轉向別處。蘇元苦笑着,她始終不肯接受自己,如果當初他與她假成親了,那麽她是否會接受自己呢?蘇元也不懂,看着她單薄無所依托的樣子,他就覺得好心疼。

“給,這個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蘇元從懷中取出支銀簪子,那是當初良緣拾到的簪子,不容良緣拒絕,蘇元将它穿過了良緣烏黑的發絲,“真的很好看,很适合你,”

良緣淺笑着,她知道她自己此時有多狼狽,也只有這位傻傻的義兄,會誇贊她了。“阿遠哥,真的很謝謝你,”良緣很真摯地朝他道謝,她不知道的是這一聲謝謝,讓蘇元暗自神傷,一聲謝謝啊,拉遠了他與她的距離。

地上突然強烈地震動,打過仗的蘇元知道,正有大隊人馬,朝這邊來,蘇元大驚,立馬扶起良緣,想要逃入樹林,可是,已經遲了,一幫人馬将二人團團圍住,逃不開了。蘇元擋在了良緣的面前,他的劍留在了樹林裏,此時的他,沒有抗争的武器,他不禁有些擔憂,因為來者是禦林軍,而這群禦林軍的帶頭之人,是李副統領。禦林軍們的手上都是弓箭,箭已上弦,只帶一下令,空地上的兩個人,定是萬箭穿身!

“蘇統領,你怎麽在這,你怎麽和逃犯在一起,”李副統領驚愕地看着蘇元,實在不相信,他竟然和許良緣在一塊,他是接到上邊的命令,前來抓拿逃犯,上邊還說,若是逃犯反抗,直接誅殺。“許良緣,乖乖束手就擒吧!”

“哼,逃都逃了,回去也是死,不回去也是死,倒不如死在外頭!”良緣嘲諷着,一臉的不屑,她認得李副統領,繼續說道:“徐家不是好東西,你們李氏一族也不是好東西!”良緣輕蔑的模樣,不可一世的樣子,讓人聯想起了當年那個她,依舊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你,”李副統領有些惱火,差點拔出了劍,要砍向良緣,但他還是忍住了。“蘇統領,你我同為官,我不想傷你,你與許良緣的種種,我們都可以裝作不見,”李副統領想勸蘇元離開許良緣,他與他都算得上兄弟,他不願蘇元受傷。

“李兄,謝謝你的好意,對不住了,今夜,我與她生死相依!”蘇元看着良緣,他已經早早地下了決心。良緣怔怔地望着他,久久不語,只是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禦林軍中的前頭,站着一個短小精悍的男子,目光兇狠,他奪過一個弓箭手的弓箭,大喊道:“太後有令,殺無赦,放箭!”他最先射出第一支箭,直直射樣良緣的心口,随後,上百支箭,齊齊朝兩人射來。李副統領高喊着,讓他們住手,可是,無數的箭已經射向那兩個人…………

疼,心口好疼,尖銳的疼是在箭入胸口的那一剎那,箭太快、太急,她來不及躲開。良緣迷迷糊糊中聽到箭劃過空氣的破裂聲,十分的犀利,然後,面前的義兄緊緊地将她護在懷中,自始至終,她只挨了一箭,而其餘的箭,都射到了蘇元的身上。

血,不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良緣的囚衣,紅得可怕,紅得觸目驚心!良緣聽到蘇元的喘息聲,越來越虛弱,她不自覺的伸手,摸着這張陌生的臉,哭喊着:“阿遠哥…………”可是,蘇元的眼睛漸漸地合上了,良緣真的好疼、好疼,這一回,阿遠哥是真的離開她了,永遠地離開她了,而她,欠着他許多情,來不及還了。

身上的熱量漸漸散失,耳鳴也出現了,連雙眼都開始迷蒙了,良緣疼痛地喘息着,她的眼前漸漸出現了一個人模糊的影子,一身白衣,朝她淺笑着。聽說,人将死之時,眼前便會出現,自己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溪源啊,你來找我了…………”

…………

元和五年元月十九日,晚,逆賊許庭正、許良緣,欲逃獄,不成,被禦林軍當場誅殺,蘇狀元也在追殺逃犯途中,被逆賊同夥殘殺。此消息一出,京都子民嘩然,嘆噓唏,有人嘆惜良緣之貌、蘇元之才,悲嘆許老将軍之命絕。也有人,為之喝彩。

二十一日,郊外的竹林。殘葉早早落盡,人踩在幹枯的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悲戚的二胡聲。竹林的深處,剛起了三個新墳,石碑上剛染的墨跡未幹,黑得鮮豔墳墓前頭,站着幾個人,面帶憂傷,還有一個黑衣的冷臉男子,抱着劍站在遠處。

腳步聲響起,謹實走到許老将軍的墳前,“許老,晚輩無能,知道您的冤枉的,卻無能為力,為你洗清冤屈…………”謹實十分的難受,他年幼的時候,曾見過許老将軍幾次面,許老将軍铮铮鐵骨、淩冽之氣,令他心生敬意。他走到良緣的墓前,從腰間取出一支珠花,然後在她的墳前挖了一個小洞,将珠花埋了進去。“屬于你的東西,我幫你拿回來了…………”。謹實的腳步走到一個刻着:“許阿遠之墓”時,停了下來,“蘇兄,相識不久,但謹實早就将你視為朋友了,你安息吧!”

素語的眼睛一直都在泛紅,總有淚水想從她的眼睛出來,她總以為她能很堅強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了掉眼淚,“良緣阿姐,阿姐,”她喊着,越來越激動,淚水湧得越厲害,“良緣阿姐,對不起!對不起!素語真的很沒用,很沒用,救不了你和許伯父,”她抱着冰冷的墓碑,大聲哭泣起來。竹林裏,到處都彌漫着沉重的哀傷。

蓮衣也在抹眼淚,偷偷地抽泣,身旁的梁少平,遞給她一塊方帕,蓮衣看着方帕,久久的不語,她遲疑了許久,才接了過來,輕輕地說了聲謝謝,這聲謝謝讓少平很激動,因為,蓮衣已經好久沒有理他。傅岩看着素語已然消瘦的面龐,單薄的肩膀在不停地抖動,他知道許良緣的死,對她的打擊真的很重,親如姐妹之人,就這樣沒了。素語痛哭了許久,她一直趴在墓碑前,抱着墓碑,死死地不放開,“阿姐啊!阿姐…………”

……

許家敗落了,許良緣死了的消息,傳到塞外的林婉月的耳中時,她的第二個孩子小産了,身子十分虛弱,聽到了這個消息,竟昏厥過去了。當她醒來時,她的夫君正緊握着她的手,兩歲的女兒在姆媽的懷中,不停地哭泣,喊着要母親抱。林婉月,想起了她的好友,如今已是天人相隔了。

她雙眼模糊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凄聲說道:“你可知道,當年放下一切,跑到塞外,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她質問着他,“如今,你真的就不能舍棄那個位置嗎?”

面對妻子的質問,那名魁梧挺拔的男子,眼神有些躲閃,不言語。他女兒抱到她的面前,“阿納塔哭了好久了,你哄哄她吧,”女兒哭紅的眼睛,髒兮兮的小臉,讓她心疼,但是她沒有理會,一味地看着丈夫,等着他的回答。

丈夫的刻意躲避,讓她明白了,他是不可能為了她和女兒,放棄即将到手的官職的。“你不願放棄,随你,只願你少些殺戮,多為女兒積福,”随即,她摸着扁平的肚子,慘笑着,盯着男子的眼睛,“你今早殺了幾個漢人,然後,你的第二個孩子便沒了,這就是報應啊!”

“胡說!”男子聽到這句話,惱怒起來了,“看好夫人,別讓她亂跑了!”他突然加大嗓門,懷中剛停止哭泣的小姑娘,立即大哭起來,可是男子卻不再理會她,将她塞給姆媽後,便帶着怒火離開了這頂帳篷。

“阿納塔,別哭了,娘親在這兒呢…………”姆媽将兩歲的小姑娘抱到她的床頭,許靜如親着她的小額頭,有些悲傷地說:“若你出生在中原,該多好啊,那你就可以看見你的小姨、舅舅、外祖父,在那裏,你便能遠離殺戮了,好好長大…………”

兩歲的小姑娘,忽閃忽閃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她的娘親,她的娘親在流淚,她伸出小小的、暖暖的手,替她的娘親拭去淚珠,“娘…………別…………哭了,”柔軟的小手,觸碰到她冰冷的臉頰,她抽泣得更加厲害了。

帳篷之外,是極寒的天氣,風能将厚厚的帳篷,吹得瑟瑟響,有許多匹馬從這裏離開了,井然有序的馬蹄聲,漸漸的消失,她的丈夫,又帶兵走了。林婉月,抱緊了小姑娘,呢喃道:“阿納塔啊,我的女兒,娘親不會讓你生活在充滿殺戮的地方,等你再長大一點,娘親便帶你回去,回到美麗的桐城........”小姑娘呆呆地看着母親,她還小,聽不懂母親的話。

許老将軍出事之時,林父正在青城的一個小院裏,修剪着盆景,聽完仆人禀告的消息後,他不禁老淚縱橫,仰天長嘆,“老許,連你也走了,唉,替我先問候下邊的老肖和張老,再過不久,我也要下去陪你們了,咳咳咳.......咳咳咳,”林夫用袖子捂口,不讓自己咳得這般大聲,在瞧見袖子上的點點殷紅時,他慘淡一笑,他的身子愈發不行了,“唉........”

作者有話要說:

☆、平靜

留國的許老将,死了,其留在桐城的大批人馬,如何安置,成了一大難題。而留皇則是多日不上朝了,朝中的大臣們,這幾日,天天上書求見留皇,可是留皇一直避而不見,待在寝宮中,始終不出來。有大臣去拜見太後,希望請她老人家出面,勸留皇前來上朝,然而,留太後卻冷冷地說:“不必理會,哀家就不行了,他總不能一直待着,不出來,若是這樣,就随他吧!”,語氣十分的不滿,帶着對留皇的失望。那位大臣只得無奈搖頭,唉聲嘆氣地離開。

這一日的夜晚,待在宮外的謹實,忽然被留皇召進宮中,這令他十分驚訝。走進留皇的寝宮,瞧見的是髒亂的地板以及昏暗的燈光,他的父皇此時正拿着一壺酒,醉熏熏的模樣。謹實看見這般模樣,聯想起慘死的許老将軍,心下又對留皇多了幾分厭惡。

“拜見父皇,深夜召見兒臣,不知有何事?”謹實不情願地跪下,低垂的臉盡是輕蔑。

留皇擡起頭來時,謹實在昏暗的光線中,看見了留皇滄桑的模樣,他的臉消瘦了許多,沒有往日瞧見的那種浮腫,這樣的他,倒多了幾分嚴謹與威嚴。“起來吧,許老将軍和良緣的後事,處理好了嗎?”

聽到這句詢問,謹實大驚,他偷偷将許老将軍他們的屍體,帶去別處埋葬之事,留皇竟然知道!“回禀父皇,全都處理好了”

留皇慘淡一笑,“那就好,那就好,終歸是朕對不住他們啊!”他頹然站起,提着酒瓶走到謹實的身邊,酒氣熏人,他的靠近,令謹實有些不适,“景明啊,你想做太子嗎?想當皇帝嗎?”留皇抓着他的肩膀,醉熏熏地詢問。

謹實聽到這句話,心下一驚,“父皇,您喝醉了.......”

留皇嗤笑着,打着飽嗝,将酒壺扔到地上,“朕沒醉,朕沒醉!醉的是他們,他們一直以為朕很蠢,很昏庸,很無能!”留皇,忽然哈哈大哭大笑起來,“醉的是他們啊!”留皇大喊着,瘋癫了一般,此時,他的模樣,十分的奇怪。如果,這才是真正的留皇,那麽在人前那個昏庸的皇帝,便全是他演出來的,謹實不敢想下去了。

“父皇!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呵呵,呵呵,朕沒事,朕沒事,”留皇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他的心情平複了不少,他拖着笨重的身軀,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失魂落魄的。“景明啊,你是不是覺得朕,特別沒用呢?說實話,朕要你說實話,”

謹實遲疑了一下,“是,在我眼中,你不是一個好皇帝,更不是一個好父親!”他說到“父親”二字時,帶着怨恨。

“你知道嗎?朕不是徐氏所生之子,朕不過是他們徐家控制的傀儡,”謹實聽到這話,十分震驚,徐氏便是當今的留太後,這兩人竟不是親母子。他擡頭看着面前的留皇,他不像在說謊,那麽,他如今便是在聽一件驚天秘密,留皇不理會謹實的震驚,他繼續說道:“朕的母妃出身貧賤,卻與徐氏同時誕下子嗣,然而,徐氏的兒子,一出生便死了,于是她便暗地裏調換了嬰兒,而朕的母妃也遭到了滅口。”留皇将這些往事一一道出來,他的神色很平靜。

“景明,你可還記得肖将軍?”

“不會忘,他是兒臣幼時的師傅,是秋兒的父親,”謹實覺得很奇怪,留皇竟提到了肖将軍。

“肖将軍是朕的親信,但他最後也死了,在戰場上,被自己人殺的!”留皇突然激動起來了,目光全是怒火,“不僅是他,還有張丞相、許老将軍!他們都是被密謀殺害的!你知道是誰嗎?”

留皇深吸了一口氣,惡狠狠地将那四個字說了出來:“當朝太後!”

雖然謹實心裏已經猜到是誰了,但是當聽到留皇親口說出來時,心中還是震驚的。

“你一定很驚訝吧,可是,就是她,将留國的幾位大臣,都害了。呵呵,她借朕的手,害死了好多人,但是朕卻無力反抗。終歸是,鬥不過她啊!”留皇慘笑着,悔恨不已。留皇盯着謹實,神情嚴謹地說:“你知道嗎?許老将軍留在桐城的将士,是朕的将士,他們是聽命于我的,而如今,朕要立你為太子!你來替朕安置他們,”

“父皇,為什麽?”謹實皺眉,不解。

“因為,朕相信你!會是一位好君主的!鏟除徐氏!”

“父皇.......”謹實一聽,全明白了,留皇給找他一個大難題,他正打算拒絕,但是留皇卻擺擺手,沒有絲毫改變之意,走開了。謹實沉思着,一切似乎變得不一樣了,他竟要成為太子了,而他似乎并不排斥,他嘲諷着,“果然,我真的變了,開始貪戀權勢了。”他盯着自己的雙手,慢慢的收緊。

.......

朝堂之上,留皇依舊沒有出現,而張安捧着明黃的聖旨,念道:“朕之四子,生性純厚、俊秀篤學,穎才具備,朕甚是欣慰,冊立其為太子,入住東宮,諸卿輔佐之,朕之長子、三子,冊封為江陵王、穎川王,即日前往封地!”

“吾皇萬歲萬萬歲!”朝堂上的衆多大臣十分的不解,留皇多日不見人影,今日卻突然說要冊立四皇子為太子,實在是太突然了,他們竊竊私語着,時不時帶着考究的眼神,瞧着謹實,這些眼光中,最為兇狠的不外乎是大皇子和五皇子,他們兩人的目光帶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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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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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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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