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好人好報

忽然懷裏一軟。樂展顏再也撐不下去，暈了過去。

“小樂？小樂！救護車！”

……

急救室外，二馨不停地來回走，時不時地擡頭看一眼依舊緊閉的房門。知道小樂最近幾天情緒不佳，所以就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是否平安到家了。結果電話卻是宋梓書接的，說小樂出了事，現在處于昏迷之中，正在往醫院趕。吓得她當即扔下店裏的活趕了過來。

幽深的走道盡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玫遠遠地就看到了二馨，不由再加快了腳步，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小樂怎麽樣了？”

“正在洗胃。”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當時太着急了，也沒細問。”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跑得太急了，沒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腦子裏忽然就反應不過來了，一片空白。

無意識地四下看看，終于想到點什麽，“對了，宋梓書人呢？”

“在裏面陪着。”

“那阿姨呢？通知阿姨了嗎？”

“嗯，說了。我擔心阿姨太着急出什麽事，讓小熊過去接她去了。”

見事情都處理妥當就等樂展顏出來了，大玫一屁股坐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等小熊和周桦趕到醫院的時候，樂展顏已經轉到病房裏去了。

周桦一進門就看到樂展顏面無血色的躺在病床上，頭上纏着紮眼的白色紗布，當即紅了眼眶。兩步并作一步急忙走到病床前，半蹲着一手握住樂展顏的手，一手輕撫着她頭發，啞着聲道：“顏顏，我是媽媽。”眼裏淚光閃爍。

“這早上出去還好好的，現在這麽把自己弄成這樣？”周桦把樂展顏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小熊走過來攬着周桦的肩，把她扶了起來，“阿姨。”

“阿姨，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小樂。”坐在對面的宋梓書開口道。

周桦這才注意到宋梓書的存在，見他坐在病床邊，而大玫和二馨都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對于他的身份也猜到幾分，但為了不必要的誤會還是問了一句：“你是？”

宋梓書站起身，但因為右手被樂展顏緊緊握住，身體便不得不稍稍傾斜着，以這種姿态做了一個不太正式的自我介紹，“阿姨您好，我是小樂的男朋友，我叫宋梓書。”

周桦打量了他幾眼後輕輕點了點頭，也禮貌地回應一句，“你好。”

最開始周桦以為宋梓書是反應有點慢所以沒站直，現在才發現他的手被自家女兒死死地攥着，指甲深深地陷進皮肉裏，有幾處都見了血。忙對離宋梓書最近的付玫道：“小玫，你趕緊去把顏顏的手給掰開。”

付玫剛起身，便聽到宋梓書的聲音。

”阿姨，沒關系的。”

“怎麽沒關系。顏顏把你都抓成這樣了，你怎麽也由着她。”周桦微微不悅，她以為宋梓書的放縱只不過是小年輕人為了顯示愛得深沉而故意自虐。

也不讓大玫幫忙了，周桦繞到另一邊，想把樂展顏的手掰開。但是哪怕還在昏迷中，那只手感覺到外力沒有松開反而更加使勁，那幾處傷口更深了。

看着樂展顏的指甲越陷越深，一抹血紅一下就染紅了樂展顏的指尖，周桦吓了一跳，立馬松了手。看着那愈加嚴重的傷勢，周桦不免心生抱歉。

被樂展顏抓得生疼，但宋梓書吭都沒吭一聲，反而安慰起周桦來，“阿姨，沒關系的。讓她握着吧，不然她睡不踏實。”

是的，他說的是握，不是抓，不是掐。

聽他這麽說，一時周桦也沒知道說什麽好，感謝道歉都顯得有點刻意了。于是幹脆轉了話題，“不過，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怎麽弄成這樣？”

被這麽一問，宋梓書不由想到自己剛剛經歷的一切。

心，突然揪了一下。

看着周桦，考慮到上了年紀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宋梓書最後只說了句，“小樂遇到人販子，被下了藥，差一點被拐走。”

話音一落，不僅周桦，大玫、二馨還有小熊都齊刷刷地看着宋梓書。他的話實在是讓人覺得難以置信。青天白日的，拐走一個身體健全的成年人？

然而事實又讓她們不得不信。

周桦眼前黑了一下，還好小熊及時扶住她，才沒有摔倒。

“那……”二馨正要追問。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化解了宋梓書為難處境。

“請進。”大玫應了聲。

然後從外面走進來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是來錄證詞的。但當事人還沒醒，便把錄口供的對象變成了宋梓書。

宋梓書并沒有急着答應，轉而對周桦說，“阿姨，小樂的身份證掉了，住院手續還沒辦，醫院那邊催得急，所以要讓您現在去辦一下。”

聽是樂展顏的事，周桦忙不疊地答道：“好好好，我現在就去。”說完，便往門外走，和那兩個警察擦身而過的時候不由擡頭看了一眼。

怕有什麽突發情況，她一個人忙不過來，二馨起身跟上周桦，“阿姨，我陪您一起。”

等到周桦離開之後，宋梓書才說：“現在可以開始了。”

宋梓書便從他開始接到樂展顏的電話開始說，一直說到他找到樂展顏。

“當時為了不時之需，通話內容我做了錄音。”宋梓書将手機遞給離他最近的大玫。

大玫送過去之後，接過電話的那人正要去點錄音播放，卻被宋梓書出聲攔住。

“能否麻煩你們出去聽。我不想我女朋友聽到。”

那樣絕望的處境，連他都不願再去回想。

雖然樂展顏現在在昏迷中，就算放也不一定能聽到，但兩人也表示理解，起身離開。

大玫忽然想起她先前注意到隔壁是個休息室，便将兩人帶到隔壁去了。

因為接到小馨電話的時候就想到可能需要住院，所以周桦把可能用到的證件都帶在包裏了，是以很快便辦好了住院證明。

折身返回，就要走到樂展顏的病房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阿姨，怎麽了？”二馨見她停下來，便問。

周桦也不答，輕手輕腳地将身旁那扇虛掩的房門推開一點點小縫。

一時間，那聲音更清楚了。

難怪……

難怪顏顏就連昏迷都有那麽大的勁去抓住姓宋的那孩子，難怪那孩子要讓她現在去辦住院手續。

她的女兒啊……

最後一句聲嘶力竭的呼救聲消失在明亮的休息室裏，但屋子裏的三個人都低着頭，久久沒有反應。

“阿姨！阿姨！”門外忽然傳來二馨焦急的聲音。

大玫立馬沖了出去，只見周桦一臉慘白地暈倒在地上，上半身被二馨抱在懷裏。

見勢不對，大玫急忙叫醫生。

聽到外面的動靜，小熊也跑了出來。見到外面的場景也是一驚。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好在周桦身體一直不錯，挂過一袋點滴休息了一會兒便醒了過來。

“阿姨您醒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二馨見她睜開了眼，忙上前問。

周桦只字未言，眼淚卻像是決了堤一般不住地流。

知道她心裏難受，二馨趕緊勸她，“阿姨，您別哭。小樂要見到您哭，肯定心裏更不好受了。”

周桦抓住二馨的胳膊，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痛哭出聲，“小馨啊，你說我是造了什麽孽啊，別人都說好人有好報，我家卻偏偏是好人沒好報。顏顏的爸爸是這樣，現在顏顏也走這麽一遭。我上輩子究竟是做了什麽孽啊。”

二馨也不由紅了眼眶，傾身将周桦攬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沒有，阿姨，不是您的錯。”

“我早就跟她說別管閑事別管閑事，她偏偏不聽。幫了別人有什麽用？那車上那麽多人，卻沒一個人幫她。她那麽求啊，求他們救救她，但是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幫她。我的女兒啊，我的女兒差點就沒了，差點……就沒了。”泣不成聲。

二馨将下颚輕輕抵在周桦的頭頂，一言不發。她怕自己一開口也會忍不住哭出來。

……

明天還要上班，晚上八點左右，大玫幾人便帶着周桦離開了醫院，留下宋梓書照顧樂展顏。周桦最開始死活不肯，但是小熊說小樂要住院的話還得帶些換洗的衣物過來，而且小樂那麽挑的人肯定吃不慣醫院的東西。周桦想了想便妥協了，說明天一早就過來。

宋梓書守到淩晨兩點的時候，因為太累便趴在樂展顏床邊睡着了。手上被樂展顏摳傷的地方已經上過藥了。下午的時候不知道是真正睡熟還是因為那粘稠的血液讓人覺得不舒服，樂展顏終于松了手。

樂展顏是做惡夢驚醒的。

猛地睜開眼，發現不過是一個夢。但是溫熱的眼淚還是不住地從眼角滑落，跌進白色的枕頭裏，暈開一片深色。

宋梓書感覺到握着的手忽然顫了一下，便清醒過來。見她還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躺着，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等到起身幫她掖被子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哭成淚人兒。

“小樂？”宋梓書叫了她一聲，但後者還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淚水不止。

見狀，宋梓書有點慌了神，雙手捧住樂展顏的臉，想要将她的視線拉到自己身上，“小樂，看看我。小樂！”聲音不由拔高一個調。

樂展顏這才聽到了他的聲音，視線慢慢下移，最後落到了宋梓書臉上。目光逡巡了片刻，像是确認了眼前的人是誰，樂展顏忽然就哭出了聲。

宋梓書将雙手伸到她背下，把她稍微抱起來，緊貼着自己的胸口，柔聲安慰，“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在這兒呢。沒事了。”

聽到他的細聲安慰，樂展顏抓住他的衣服前襟哭得更厲害了。

遇到這麽大的事，她也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宋梓書便改了口，“算了，想哭就哭吧，我會在這兒陪着你的。”

良久，樂展顏才慢慢收了聲，低着頭從他懷裏退開。

“看，哭得像只小花貓。”宋梓書耐心地幫她把眼淚擦掉。

感覺到臉上輕柔的動作，樂展顏垂着眼簾，低聲道：“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聲音沙啞。

宋梓書手上的動作一頓。他沒想到她醒來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不由嘆了口氣。

沒聽到他的回答，樂展顏擡眼眼巴巴地看着他，“上次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宋梓書的視線落在她額頭纏着的紗布上，徐徐道：“你現在這樣我哪還舍得生你氣。”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上要去看話劇，開森~

呃……也不知道有沒有親看，我想說，寫文遇到了很大的一個問題，按照原來的構思，最後一部分的有些想法不夠成熟，但現在改又不知從何下手，想到要把我的想法寫出來放在一個公共平臺上就有點心虛，所以，妥妥地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