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護犢,走光!
“施富……是我的情緒影響到你了嗎?從遇見绫家人到現在,你好像一直悶悶不樂的。”段衡收起好劍,看着旁邊心不在焉的時方域,半晌之後猶豫着開口問道。
一行人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終于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到達了鬼森的附近。鬼森不遠處有個名為“無人界”的小村鎮,據說裏面的人突逢大變,一夜之間全然消失不見,既無血跡也無屍體,村鎮裏所有的事物擺設都保持着最原本的狀态。
世人解釋不出其中的緣故,認為此地不祥,又因挨着兇惡之地,便給它取了“無人界”這樣一個危言聳聽的名字。
無人界的确詭秘陰森,陡然吹來的陰風把時方域從回憶中拉回來,也不知是重生的後遺症還是什麽,他總是能想起之前那些雜七雜八的麻煩事。
他覺得是麻煩事,可是又樂在其中,他雖然樂在其中,可又難免傷感。
“唉。”時方域嘆了口氣,回頭見段衡一臉無辜地看着自己,有些茫然,“怎麽了?”
原來是根本沒聽到段衡的話。
段衡眼神瞬間有些低落,複又笑道:“沒什麽……其他家族的人想必已經到了,我一會兒會去同他們商量一下解封的詳細事宜,施富你也——”
“不用不用!”時方域趕緊擺手,生怕段衡一個不小心就強拉着他去了。
鬼才會上趕子把自己送到他們手中。
自己這個變臉術騙騙段衡段霆這些小孩子還行,但決計是逃不過他師兄的法眼的,尤其他四師兄,那是個自己撅屁股就知道給自己遞什麽紙的主,還是能躲就躲為好。
等到明日屠殺混沌兇獸的時候,他換上靈墟段家的道袍藏在他們中間見機行事就行。
段衡料到時方域會這麽說,也不強迫他什麽,沖段霆點了點頭,後者就帶着時方域進入了無人界,其實裏面都是尋常人家,只是死氣沉沉地,臨時歇腳倒還可以。
段衡則帶着剩下的段家人走了,方向很明确,想必是一早就商量好了會面的地點。
時方域看着段霆那張臉有些心煩,随便找個借口把他打發走了,自己坐在一戶尋常人家的木板床上發呆,也不顧上面厚厚的灰塵。
他的靈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但是他突然感覺腦子好像裝滿了水,渾渾噩噩不記得自己想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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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下腰間的靈犀石,時方域捧在手心裏端詳,肉眼看只是一顆普普通通的茜色珠子,倒是還挺晶瑩剔透的,當作配飾也算物盡其用。當初為了跟四師兄讨要它,他可是用為四師兄打掃三年屋子才換來的!
只是他一次也沒履行承諾就是了。
想到這,他有些興趣索然,收回靈犀石放到懷裏,以防萬一被他四師兄發現。權瀾可沒有他那個傻徒弟那麽好騙。
一下閑得無事,時方域站起身開始打量起這個小屋。水缸半開着,裏面已經幹涸,留下一圈圈白色的水垢,木架子上還放着一枚銅鏡,上面蒙的灰塵讓人照在上面人鬼不分。小屋很簡樸,但觀起來像是獨居的女人住的,女人離開時,似乎正在淘米,因為水葫蘆裏放着發黴的大米。
生前他也曾想過查清無人界村民消失的真相,但從遺留下的村志上記載,只能知道這個村鎮以前叫仙人鎮,出過好幾個當世大能,具體怎樣卻不可考,後來因為一些其他的事就耽擱了,再後來,他就死了。
時方域嘴角扯出個難看的笑,他把水葫蘆裏的米倒進空着的水缸,坐到銅鏡旁,本意只是想發下呆,卻不想坐下的一瞬間甚是熟悉,腦海中馬上閃過一個婦人抱着孩子畫眉的場景。
時方域感覺有些心驚,整個無人界他只是随意挑選了個破屋子,記憶中也從未到過這裏,怎麽會有這樣熟悉的感覺呢?
他盯着銅鏡,頓時覺得背後涼飕飕地,身上靈力運轉,他猛地回頭,卻發現背後空空如也。
這還是他鮮少感知出錯,虛憑仙尊曾贊過他超強的感知能力,時方域悻悻轉過頭,愈發覺得無人界有些詭異。他看着銅鏡,鬼使神差地沖着它吹了一口氣,厚積的灰塵一下子糊上他的臉。
“草!”時方域覺得自己簡直有病,為什麽要做這種無聊的事,他随意抹了一把臉,才想起來自己從醒來到現在也沒沐浴過,頓時覺得自己臭得不行。
難為段衡一直沒表現出嫌棄。
他四下尋摸,發現木板床的角落裏有一個圓形木桶,沉吟片刻,他伸出食指對它一指,口中念叨:“五靈太虛,潤水為歸!”
他踏步喝了一聲,将虛空中畫出的符咒貼到木桶上,裏面開始湧動起水流,不一會兒就裝滿了一桶。
他撸起袖子開始賣力刷捅,然後如法炮制,又用了五靈火咒将水弄地熱氣騰騰,悄悄關上房門,他美滋滋地呲溜鑽進水桶裏。
“修仙為什麽要在意壽命和實力那種永遠沒有頂峰的事?就這樣混吃等死多好啊。”時方域像一攤爛泥一樣躺在木桶裏惬意地想。
其實他能僥幸活下來,本已實屬不易,生前他光鮮亮麗的瑤光宮宮主也做過,世人唾棄的大魔頭也做過,想來想去也不枉此生了,既能重來一次,他為什麽不幹脆換個身份做個普通人呢?
他本來也胸無大志吧。
時方域正想着,突然聽到噔噔的腳步聲,他順着窗戶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到了黃昏,想來是段衡回來了。
他就開始糾結,要不要起來穿衣服呢?如果他剛好起身而段衡推門進來的話,豈不是十分尴尬?但是不穿衣服的話,段衡進來看到這種場景也不太好吧……
也許段衡會敲門呢?
“施富!”
時方域正想着,段衡已經歡快地推開門進來了。熱騰騰的水霧将時方域的臉蒸地紅撲撲的,他撸了一把嘀嗒着水的長發,露出精致的額頭,面無表情指着門。
“是不是忘記敲門了?”
段衡呆立在那裏,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又似乎是被香豔的時方域迷到了,他愣了片刻,僵硬地轉過身,敲了敲吱吖亂響的木門。
“這樣行嗎?”他問。
時方域扶額,覺得自己的徒弟又變傻了,他摸了摸肚子,想着也許段衡是有什麽事要說,就問他:“有急事嗎?”
沒想到段衡轉過身自然地關上門,臉上的歡快全然消失不見,他面帶嚴肅的點了點頭,走到方才時方域坐過的木板床上,在時方域眼皮子底下竟然就那樣心安理得地坐了下去。
“施富,明日在鬼森解封混沌的時候,希望你能多護住一些段家子弟。”
時方域本來十分無語,但聽到段衡說得這樣鄭重,像交代後事一樣,一時也顧不得別的,凝眉問他:“怎麽?你們不是很有把握嗎?”
他撓撓頭,仿佛是覺得不太好解釋,硬着頭皮道:“明日的屠殺行動,魔族的隐剎宗好像揚言要參與,混沌兇獸屬魔修異獸,若是落到他們手中,還不知會釀成什麽大禍……”
“你等等等等……”時方域伸出胳膊止住段衡的話頭,面露疑惑,“隐剎宗?是個什麽東西?”
這個名字他從未聽說過。
“據說是……我師父暗中成立的一個宗門,裏面都是些隐世魔修,這五年來才漸漸放出風聲,雖是魔族邪修,卻并未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這次要插手屠殺混沌,也是他們第一次入世之舉。”
“你師父?你師父不早就死了嗎?”時方域徹底懵了,他何時成立過這樣一個宗門?生前忙着帶孩子,哪裏有這樣的機會,他心中郁結,生氣道:“你師父是不是宗主,你心裏還沒點數嗎?”
他們可是天天在一起的。
真是人在棺材中躺着鍋都能在天上飛過來。
段衡被時方域橫了一句,眼神有些閃躲,小聲道:“我相信不相信,又有什麽用……”
是了,若是世人都這樣認為,那也不差他一個段衡了。看着他蔫頭耷拉腦的樣子,時方域擺擺手打算作罷。
段衡便默不作聲,一時間小屋裏有些尴尬,只有時方域潦水嘩啦啦的聲音。
“呃……”半晌後段衡擡起眼眸,指着木桶,慢吞吞問道:“施富,水……不涼嗎?”
時方域咬着牙,覺得額頭上被氣地青筋暴起了。水涼,他當然知道水涼!但是一個大男人在這坐着,他難道不顧他起來穿衣服嗎?
“不涼!”時方域喝了一聲,手臂拍打起了水花,将他的臉瞬時打濕了,抹臉的空擋,他沒有注意到段衡嘴角隐沒的笑。
段衡站起身,對時方域道:“施富算是段家請的幫手,理應穿我段家道袍,一會兒我會托人送來,如此,先不打擾施富了,告辭。”他這一番話說得還算得體,推門出去的時候,時方域隐在木桶裏吐出幾個水泡。
氤氲的蒸汽已經不見了,木桶裏的水與體溫相适應,時方域抓住木桶的邊緣,怎麽都感覺不太對勁。
難不成段衡是故意的?
他起身掐了掐自己腰間的軟肉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躺了五年都退化了,不然讓你看看本尊強健的體魄,也未嘗不可,啧啧啧……”
作者有話要說:
段衡:我乖巧得坐着等着師父出浴可師父就死賴在裏面不出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某十:廢物,他不出來,你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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