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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萬全豎着耳朵聽,頗秀氣的一張臉擰成了苦瓜。他伴在燕王身邊多年,燕王是什麽性子,他再是了解不過,他真怕這阮姑娘的不懂事會惹得王爺不高興。

但其實阮嬌不是不懂事的人,如果她知道此刻燕王真的是半點再收她為義女的心思都沒有了的話,她肯定不會這麽不識趣。只是她陷在前世的那些事情裏陷得太深,她太想一心對燕王好了,所以,這才糊塗了。

她太知道燕王是個重情之人了,她也太知道燕王最是不願欠人人情。她父親替他擋了一箭,又把她托孤給他,憑他的脾氣和秉性,自然會給這個孤兒所能給的一切最好的。

而這個最好的,除了錢財外,還有的就是最為尊貴的身份。

阮嬌一再表明決心:“王爺,民女不能害您成為那種不守信譽之人。”她一臉認真又坦誠的表情,再配上這張稚氣未脫不谙世事的清純臉,任誰瞧了她現在的模樣都要心軟幾分的。

但燕王卻不。

前世,他就是被這樣的一張臉給騙了的。同一個地方,他又豈能摔倒兩次。

所以,心只要稍稍軟下去一些,又立馬硬起來。

“你就真的這麽想做本王的女兒?”他冷靜問,略微上揚的尾音稍帶着點嘲諷的意味。但嘲諷的意思卻又沒有那麽明确清晰,他刻意壓制住了。

到底還是怕被她聽出來他語氣中的不屑,傷她太深。

“嗯!民女很想。”阮嬌見燕王看着她,她為了表達自己的真誠,也鼓足勇氣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燕王,和他對視,她希望燕王可以通過她真誠的雙眼看到她真誠的內心。

可燕王并不想看到她如此真誠的內心,越是真誠,他臉色便越是不好看。

“王爺?”見他許久都不再說話,阮嬌悄悄喊了他一聲。

她确定他是聽到了的,可他卻沒理自己,阮嬌愣在這裏,一時有些尴尬。可也還算好,沒有尴尬得覺得想遁地而逃,她只是在心裏腹诽這個時候的王爺脾氣實在不好,她有些懷念前世那個全心全意對她好、把她捧在掌心呵護的王爺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僵在這裏,話題進行不下去了。燕王坐在炕桌邊,一手捏着茶盞隔會兒小啜一口慢慢品着茶,另外一只手,則握着本書悠悠在看,全然一副不想理站在身邊的這個人的架勢。

人家沒讓她走,阮嬌索性就賴着不走,隔得近,她就安安靜靜認認真真偷偷盯着面前的人看。以前只是怕他,現在不那麽怕了,細細打量來,她覺得燕王當真是當之無愧的美男子。

難怪秦側妃許庶妃那些人,分明是別人放在燕王身邊的探子,卻一個個都反水,死活扒着燕王不肯走。

又想到前世燕王對自己的那一份心,以及他為自己做的那些事……就越發覺得哪怕現在被他罰站,也是甘之如饴的。

外面的小太監拎了食盒來,曹萬全适時悄悄過來禀告說:“王爺,晚膳到了。時間不早了,該用膳了。”

燕王這才側頭看了眼窗外,哪怕隔着層窗戶紙,也能看到外面天色的确暗了下來。擱下書,燕王點點頭吩咐:“呈上來吧。”

曹萬全朝候在門口的人揮揮手,立即有太監魚貫而入,一樣樣把飯菜擺上炕桌。燕王吃飯是有人伺候的,擺飯的太監進來後就沒再出去,伺候在了燕王身邊。阮嬌還算識趣,為了讓太監們伺候王爺吃飯方便,她主動朝外退了一步。

忙完這些後,曹萬全看了眼自家王爺,又看了眼阮嬌,心裏了然,卻還是請示燕王問:“王爺,這阮姑娘已經在您身邊孝敬這麽長時間了,您若沒有別的吩咐,不如讓她回去?這寶蘿閣,想來也開飯了。”

燕王沉默着吃飯,屋裏靜悄悄的,只有盛飯盛菜的器皿相互碰撞的聲音。

曹萬全以為他挑了頭給了王爺臺階下,王爺會順勢免了阮姑娘的罰站放她回去。可他沒想到,王爺似乎沒有這個意思,曹萬全只能朝阮嬌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阮嬌卻明顯不在乎這些。

但燕王也只是稍微晾了她一小會兒,到底怕她餓了累了,等過了一會兒,就讓她回去了。明明是心軟了該說些軟話的,但燕王卻只臭着張臉朝她随意揮了揮手,就算是把她打發了。阮嬌從燕王書房出來,候在門外的麥冬立即迎過去,心中總算松了口氣。

“姑娘可出來了,奴婢還以為王爺要罰姑娘呢。”

阮嬌苦笑:“王爺的确罰我來着,他罰我站了好久。”從進去後,她就一直站着,腿有點酸,腰也酸。在王爺面前,她不敢站沒站相,但出來後,就沒那麽在意形象了。

罰站不算什麽,麥冬沒放心上,反而安慰說:“等回去奴婢給您錘錘腿,明兒就好了。”

雖然這一趟還是沒能徹底緩和她和王爺間的關系,但是,至少讓王爺看到了她的真心。所以,也算是沒有白來的。來日方長,日後她可以表真心的地方還多着呢,不着急的。

這樣一想,阮嬌身上的那些疲憊就全都一掃而光。

回了寶蘿閣,大廚房的飯菜已經送過來了,擺的滿滿一桌,十分精致。阮嬌心情不錯,自然胃口大開,吃了不少。旁邊麥冬靈芝瞧着,相互看了眼,會心笑了。

這幾日王爺生姑娘的氣,姑娘心裏也不好受,整個人都蔫蔫的,沒什麽精神。加上府上人捧高踩低,飯菜送來的也沒之前好了,姑娘吃的不多。才幾日功夫,人竟瘦了一圈下來,她們瞧着着實心疼。

眼下好了,姑娘想開了,願意給王爺做幹女兒,且也肯主動的一再去找王爺認錯低頭,想來王爺是不會再生姑娘氣了的。她們侍奉在王府多年,也算是了解王爺的,王爺若是真沒原諒姑娘,又怎麽會留她在書房那麽久?怕是早把她打走了!

雖說是罰站了,可罰站算什麽罰?憑王爺那鐵腕,罰人罰站,等同于撓癢癢。

夜深人靜,燕王還在伏案挑燈夜讀。曹萬全見時辰實在不早了,走過去建議說:“殿下,時辰不早了,您該歇息了。”

燕王從小酷愛讀書,只因十四歲開始便披甲上了戰場,時間不富裕沒機會充實自己。所以,一旦閑下來,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書房裏呆着。

看了一天的書,燕王也覺雙眼疲勞。擱下書來,他擡手輕揉自己的眉心,閉目養神。不知怎的,一閑下來,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出現的就全是阮氏那個女人的身影。

有她沒心沒肺冷情絕意的身影,也有她嬌弱無依楚楚可憐的身影……燕王心中煩躁,猛地睜開眼睛。一雙鷹眸,帶着肅殺之氣。

曹萬全原是想趁這個時候替阮嬌說幾句情的,但見王爺臉色不好,他也就沒再說。說情也得挑時候,挑的時候不好,反而是火上澆油。

所以,曹萬全只是奉了杯茶來,順便說:“今兒早上王爺您去側妃那裏略坐了坐,奴才聽說,許庶妃似乎十分在意。”

燕王沉默了一瞬,才說:“那就明早去許氏那裏用早膳。”

“是,奴才這就差人去提前知會一聲。”

秦側妃是皇後娘家旁支的姑娘,而許庶妃,則是溫貴妃的幹閨女,她們一個是皇後的人,一個是貴妃的人,總得一碗水端平才行。要麽誰都不要理,既然理了其中一個,總也得把另外一個捎帶上。

否則,要麽是得罪皇後,要麽就是得罪貴妃。

左右燕王早搬出了宮有了自己府邸,他自是不在乎皇後和貴妃,但宮裏還有德妃在。燕王手再長,也伸不到後宮去,那麽為了他母妃德妃能在宮裏安穩度日,他總也得逢場作戲。

臨幸做不到,吃飯卻是可以。

曹萬全差人把消息送到倚梅殿後,許庶妃興奮得一整夜都沒睡得着。次日一早起來,頂着兩個烏黑的大眼圈,氣得嘴巴上火,當場就起了一個泡。

嘴裏長了水泡,氣色又不好,平時挺能說會道的一個人,一頓飯的功夫,愣是一句話沒敢說。她不說話,正合了燕王的意,草草吃完後,燕王起身離去。原多好的機會啊,就這樣浪費了,燕王離開後,許庶妃氣得摔東西。

消息傳到秦側妃耳朵裏,秦側妃笑得前俯後仰,開心極了。

昨兒王爺來自己這裏,沒吃飯就走了,今兒去許氏那裏竟留下來吃了飯,她原還嫉妒呢。現在知道許氏丢人的糗事後,她哪還有嫉妒,就只剩下幸災樂禍了。

伺候秦側妃的春杏說:“有側妃您在一日,她便就低您一頭。瞧,老天都瞧不上她呢,故意讓她在王爺面前出醜。”她忍不住又笑了聲,才繼續說,“奴婢聽說,王爺前後留在她那兒不過就一盞茶功夫,吃完匆匆就走了。哪像在側妃您這兒,昨兒王爺好歹還留了近半個時辰功夫呢。”

秦側妃長舒一口氣,心裏倒是美滋滋的:“你說的對,我又何必把許氏放心上。和她争寵,沒由的自降身份。”

“可不正是。”春杏附和。

秦側妃望着鏡裏自己端秀的一張臉,眉心卻還是輕輕擰着:“你說,王爺對那阮氏……到底是什麽意思?昨兒沒覺得什麽,今兒細細想來,好似阮氏這麽鬧了幾日,王爺收她做義女的意思也不那麽明顯了。”

春杏沒想許多,只說:“許是王爺還在生氣,并不想這麽快應下來,不然不就成了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王爺堂堂親王,豈能由着個刁民捏扁搓圓。”

“也是。”秦側妃輕輕點頭,倒認同這個說法,但很快反應過來什麽,提點說,“別一口一個刁民,這話若傳出去就是害了我,人家的父親,可是王爺的恩人。”

“是,奴婢知錯了,奴婢定謹記主子教誨。”

阮嬌吃飽喝足後又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起來,神清氣爽精神倍好。吃完早飯,她尋了個借口說想出門溜達看梅花,所以,麥冬靈芝一起陪着她去了倚梅殿附近的一個小梅林。

倚梅殿正是因為旁邊靠着這樣的一處梅林,才得了這個名字,而燕王從倚梅殿回書房去,這片梅海是必經之路。所以,阮嬌打着賞梅的名義,其實是來等人的。

她知道燕王的處事風格,待秦氏許氏二人,那是絕對的一碗水端平,絕不厚此薄彼。所以,昨兒去了秦氏那裏,今兒肯定是要來許氏這裏的。

作者有話要說:  燕王:呵~女人,又來谄媚我~

曹萬全:有本事你別去啊!

燕王:不,我要去!

繼續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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