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郎騎竹馬來

總會有人問程如慕，“哎，如慕，你和邵寒認識多久了？”

程如慕想都沒想，就說：“我活了多久，就和邵寒認識了多久。”

程如慕和邵寒的孽緣開始的實在是太早，程、邵兩家做了二十年的鄰居，關系好的就跟一家人似的。

有個理論說，特別好的閨蜜來例假的時間都差不多。不知道特別好的閨蜜生孩子的時間是不是也相近，程如慕只比邵寒晚一天出生，順理成章的成了邵寒的“弟弟”。

不過邵寒也不知道是不是五行缺個妹妹，從懂事開始就呼天喚地的非要媽媽再給他生個妹妹。

邵媽媽自然不從，老娘生你都要了半條命了，還要我再生個妹妹給你玩？想的美！

邵寒沒有親妹妹，附近的鄰居裏也沒有一個年齡相近的小姑娘，邵寒幽怨着幽怨着就把主意打到白靜清秀的程如慕身上了。

自此，程家弟弟就變成了程家妹妹，邵寒整天程妹妹長，程妹妹短，還信誓旦旦的說，我長大了一定要娶程妹妹！

邵父邵母一聽就頭疼，這不是胡鬧嗎？他們拿出擀面杖夫妻雙打，給邵寒結結實實吃了一頓竹板炒肉。

邵寒被打的直哭，也還是不肯松口。

“就是程妹妹！如慕那麽好看，就是妹妹！”

哎呦，這熊孩子真是氣的人頭疼。

大家拿他實在是沒辦法，就索性随他去了。

不過，邵寒是真的寵程如慕，從小到大，邵寒都秉承着一個理論：欺我者，打！欺我程妹妹者，往死裏打！

七歲時，胡同裏的小胖子搶了程如慕的新玩具，邵寒知道後，二話不說，拿着拖把杆就去找小胖子打架了。

那個小胖子是胡同一霸，力氣和體重成正比，附近的小孩子都有點怕他。

但是邵寒倔的厲害，被小胖子打的鼻青臉腫的也不肯放棄，最後那個小胖子被邵寒這股不要命的勁吓着了，戰戰兢兢的把程如慕的玩具還了回來。

邵寒頂着一張親娘都認不出來的臉，對着程如慕沒心沒肺的笑。

程如慕卻難過的直掉眼淚。

他之前真的挺讨厭邵寒的，這人總是“妹妹，妹妹”的叫他，簡直太讨人煩了。

可是今天看到邵寒這樣，程如慕突然覺得，即使他還是叫自己“程妹妹”，好像……也沒有那麽讨厭了。

14歲，他們上初二，做同桌。

程如慕聽課，邵寒睡覺。

程如慕做題，邵寒睡覺。

程如慕寫作業，邵寒……抄作業。

總體來說，也算是挺和諧的。

不過說來也好笑，即使人不找事，事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有一次月考，監考老師在程如慕的凳子底下，發現了一張寫着選擇題答案的小紙條。

這老師一下子就炸了，一口咬定程如慕抄襲，非要取消程如慕的考試資格，還要他把家長叫來。

程如慕百口莫辯，那個老師油鹽不進，說什麽都不肯相信他，到最後程如慕就直接閉嘴不說話了。

還是邵寒拽着他的衣服領子去找了班主任。

“老師，就程如慕那膽子，他怎麽敢抄襲呢！”

“再說您看看紙條上的這個字，這麽醜，跟程如慕的筆跡完全不一樣啊。”

“監考老師太武斷了！直接就斷定程如慕抄襲，老師我希望您能把考場的監控調出來看一看，我們看看程如慕到底有沒有抄襲！”

最後真相大白，考試時，程如慕的手都始終在桌子上，除非他還有個第三只手，不然他絕對不可能抄襲！

程如慕沒什麽反應，只是恭恭敬敬的給班主任鞠了一躬表示感謝。

倒是邵寒，站在那個監考老師身邊，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離開監控室之前，他一字一句的跟那個老師說：“老師，您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看清楚了，不要再——冤——枉——了好人。”

那個老師的臉色以肉眼看見的速度變成了鐵青色。

程如慕趕緊把邵寒拽走了。

邵寒埋怨他道：“跑什麽跑，那個老師辦錯事了還不許別人說他啊！還有你，被冤枉了也不知道解釋一聲，要不是有我在，這悶虧你就要吃下去了。”

程如慕淡淡一笑，歪過頭跟他說：“謝謝你啊。”

邵寒大大咧咧的攬住他肩膀，“不客氣啊，誰叫你是我‘程妹妹’啊，我不護着你，誰護着你啊？”

程如慕耳朵一下子就紅了，他輕咳了一聲，“咳，不許亂說。”

邵寒見他耳朵紅紅的特別可愛，忍不住伸手過去又揉又捏，他逗程如慕說：“這麽容易害羞，你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又笑着說：“我媽說我小時候哭着喊着的說要娶你，哈哈哈，你要不是個男孩子，我就真的娶你了。”

程如慕直接給了他一拳，“滾。”

邵寒嘻嘻哈哈的湊過去，攬着程如慕肩膀挂在了他身上，“你看看你，還惱羞成怒了……”

程如慕板着臉，“誰惱羞成怒了？”

邵寒伸手指指自己，特別正經的說：“我！是我惱羞成怒了！我錯了！”

程如慕被他這一句一個嘆號的語氣逗笑了，他點點頭，“那行，先原諒你了。”

邵寒退後一步，掐着蘭花指跟他細聲細氣的行了個禮。“謝皇上恩典！”

程如慕失笑，他覺得，跟這個人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開心的好時光。

如果以後能一直這樣，夫複何求。

邵寒後來跟他程妹妹一起上了重點高中。

程如慕在重點班當領頭羊，邵寒在普通班吊車尾。

程如慕十分憂愁。

邵寒不是智商不夠，他聰明的很，玩游戲的時候，他那鬼主意多着呢。

可是，邵寒他就是和課本相看兩生厭，給人一種“他看一眼課本就會瞎”的感覺。

程如慕給他補習，他就一臉苦大仇深。

“我親愛的周公啊，我們都有個封建的家長，他叫程如慕，他不讓我和你在一起啊，嗚嗚嗚。他還給我包辦婚姻，讓我娶一個名字叫做學習的醜女人啊！”

程如慕扶額嘆息，“周公是男的。”

邵寒各種嫌棄，“額，那算了，我還是不跟他在一起了，我可不是同性戀。”

程如慕拿練習冊的手僵住了，他慢慢把書放到桌子上，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嗓子發緊的問：“你很讨厭……同性戀嗎？”

邵寒沒發現他的異常，他大大咧咧的說：“也不是讨厭，就是覺得別扭，兩個男人在一起多奇怪啊。”

他做了個誇張的“嘔”的表情。

程如慕卻覺得一點都不好笑，他低下頭勉強的笑了一下，“可能是吧，好了，我們先看書吧。”

“哦……”邵寒蔫蔫的把練習冊打開。

程如慕卻對着面前的練習冊發起呆來。

邵寒果然是讨厭這種事……

那我……

是不是應該把那些不該有的癡心妄想更深的藏起來？

“如慕？魂丢了？”邵寒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這題太難了，答的有點暈。”

“嗯，我也覺得很難，都看不懂……”

程如慕看着邵寒，看着他藏着星星的眼睛，看着他英挺好看的鼻子，看着他苦惱的抿嘴時頰邊若隐若現的小酒窩。

越看就越覺得好，越好就越覺得……這不是自己能夠妄想的人……

等到了高三，邵寒卻突然用起功來，他抱着程大神的大腿，信誓旦旦的說程如慕要是能幫他考上A大，他管程如慕叫爸爸都行。

程如慕把已經到嘴邊的“我不要你叫爸爸，你試着喜歡我行不行？”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他笑着說：“好啊好啊，你說話可要算話啊。”

邵寒點頭如搗蒜。

可惜最後邵寒也沒能把程妹妹變成程爸爸，A大是重點，臨陣抱佛腳沒能管用，邵寒的分數比A大的錄取分數線少了幾十分，他消沉了幾天，蔫兮兮的報了A大附近的醫科大學B大。

邵寒沒考上A大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在大家意料之外的是——程如慕居然也報了B大，重點大學的分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二本？從老師到同學到鄰居都覺得他是腦子被門夾了。

程如慕卻很有理由，他說B大雖然沒什麽名氣，但是B大的臨床醫學專業赫赫有名，他就想去B大學臨床專業。

程爸爸程媽媽既然拗不過他，心想着兒孫自有兒孫福，折騰不死就行，于是兩人大手一揮，兒子你開心就好，父皇（母後）準了！

于是，等B大開學時，程如慕和邵寒一起坐火車去報道。程如慕收拾好自己的宿舍之後，就到邵寒的宿舍下等他。

正值九月初，桂花飄香，細碎的小黃花被風卷起來，掠過行人的衣襟，留下了若有若無的香氣。

邵寒下樓時，就被眼前的“美景”晃了眼：

程如慕半阖着眼睛倚在一根柱子上，頭發上落了幾朵桂花，陽光籠在他身上，顯得異樣閑适。

一呼一吸間，年歲安穩的流淌過。

人閑桂花落，風輕相思靜。

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大約每一秒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