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此物最相思

可是邵寒有喜歡的人，那個人，程如慕也認識。

她叫沈默，就住在程如慕家樓下。

沈默是高二那年搬來的，聽說是因為父母工作調動才來這個城市的，因為是轉學生，所以學校把她安排在了普通班，恰巧跟邵寒在一個班。

沈默人如其名，是個特別不愛說話的女孩子，也不愛笑，成日裏冷冷淡淡的，學校裏不喜歡她的人就說：沈默長了一張死人臉。

每當有人這麽說的時候，邵寒就會冷冷的甩一個眼刀子過去，有時候還會冷冷的補一句，“你皮癢了？”

對方接收到了來着邵寒的威脅信號，就很識相的閉嘴不說話了。

然後邵寒就會讨好的看向沈默，一副“很乖巧，求表揚”的樣子。

但是人家沈默根本就不理他。

邵寒：……QAQ

不過他也不氣餒，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追女孩子要有策略嘛。

程如慕第一次看見邵寒對沈默這副賤兮兮的樣子時，直接就懵了。

程如慕試探着問道：“你和沈默……”

邵寒倒是很坦誠，“我喜歡她。”

程如慕腦子裏都驚到炸煙花了，臉上卻還是一片僵硬的風輕雲淡，“沈默……挺好的。”

邵寒得到了兄弟的肯定，心裏那叫一個美滋滋，“是吧，你也覺得她好對吧。我覺得沈默的性格特別酷，我就喜歡她這樣的，就算她不理我我也喜歡她。”

程如慕：……

他覺得這個賤兮兮的抖M要是不是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他一定會笑出聲來。

可這個人是邵寒。

程如慕喜歡他。

所以程如慕不僅不想笑，還有點想哭。

他拍拍邵寒的肩膀，扔下一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就躲災似的逃走了。

邵寒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如慕這是怎麽了？有點不對啊。

俗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因為住的近，所以邵寒強行把晚自習後送沈默回家這個活給包了。

沈默沒同意，也沒反對。

她只是看着和邵寒一起等在校門口的程如慕，問道：“程同學，我能坐你的自行車回家嗎？”

程如慕：“……好”

他偏過頭刻意不去看邵寒震驚的眼神，他到底還是計較，還是不想讓沈默坐邵寒的車。

三個人一路無話，沈默日常冷漠，邵寒是難得的低氣壓，而程如慕，他是無話可說。

把沈默送進家門後，邵寒把程如慕攔在了樓梯轉角處，他看着程如慕的眼神裏甚至帶了敵意。“如慕，你這是什麽意思？”

程如慕苦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 可斷，衣服難脫？

他說：“我沒什麽意思，我只是怕你一直咄咄逼人，沈默會覺得不舒服。”

聞言，邵寒的臉色慢慢緩和了下來，他又問，“你對沈默沒那意思吧？”

程如慕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說：“當然沒有！我喜歡什麽樣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邵寒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然後特別誇張的說：“嗯，你喜歡我這樣的。”

程如慕覺得自己快壓抑不住了，他偏過頭苦笑了一聲，然後他轉頭看着邵寒的眼睛，說話的語氣算不上玩笑，也算不上認真，“是，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邵寒哈哈大笑，“你個老不正經的，居然開這種玩笑。”

程如慕也笑了，笑中帶淚，“這玩笑好不好笑？”

邵寒相信了程如慕的鬼理由，沒再要求沈默坐他的自行車。

每次放晚自習，沈默坐程如慕的車，邵寒就會故意比程如慕騎的慢一點，非要在沈默的視線範圍內晃悠。

沈默不勝其煩，索性就閉上眼睛不看他。

邵寒臉皮堪比城牆一般厚，沈默不理他，他就往死裏纏着人家，不過他還算有點腦子，自從他知道沈默喜歡吃甜食後，他就開始了美食救國法。

今天遞塊巧克力，明天送個糖葫蘆，後天再來個棒棒糖。

沈默煩他，但是不煩零食。

同時，因為接受了零食，也就不怎麽煩他了。

慢慢的，兩個人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好。

這一切，程如慕都看在眼裏。

他看着沈默對邵寒從冷淡，到接受，到關心……

他像看電視劇一樣見證了整個過程。

邵寒的愛情一天天明亮起來，他的愛情卻一天天枯萎死亡。

最後，程如慕幾近絕望。

于是，他在十分清醒的情況下說了一句自殺式的話，“沈默，你去坐邵寒的自行車吧。”

沈默點頭，臉上難得露出幾絲羞怯的神色。

邵寒樂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他低聲跟程如慕說：“謝啦，好兄弟。”

程如慕笑不出來，他只是點頭，“不客氣。”

他想，如果我真的只是你的好兄弟，那該有多好。那樣的話，我看見你如願以償，能和你喜歡的姑娘在一起，我一定會很高興。

邵寒和沈默經常吵架。

兩個人一個是脾氣暴，一個是擅長冷暴力。

邵寒再喜歡沈默也會有忍不下去的時候，但是每次吵架，沈默一不理他他就慫。

然後他抱着程如慕的大腿痛哭流涕求指點。

程如慕心想我能指點你什麽，我自己的感情都亂糟出花來了。

他只能反複重複那幾句話：

“多忍一忍，女孩子需要哄。”

“沈默她就是這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你就多想想……你有多喜歡她……”

最後一句話，他說給邵寒，也說給自己。

是你自己非要喜歡人家，怨誰？

程如慕總會暗暗唾棄自己：程如慕你就是個聖母婊，心裏恨不得他們倆哪天談崩了就此分手，表面上卻還要當假惺惺的和事佬。

簡直是虛僞……

他們倆每一次和好後，邵寒都會感恩戴德跟程如慕說：“謝謝啊，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說着說着，他還裝模作樣的抹了一下眼睛，“我這輩子離不開你了，嗚嗚嗚……”

程如慕翻白眼，想一巴掌把這個戲精怼到南極去，“得了吧，就你這種視兄弟為糞土，視女人為一切的人。”

邵寒大呼冤枉，“這你可冤枉我了，我寧可和沈默分手，也不能和你絕交啊！”

“不過……”他嘿嘿嘿的笑了，“誰讓我命好呢，遇見了你，也遇見了沈默。兄弟我也有，愛的人我也有，夫複何求啊。”

程如慕：……

他忍不住掐着邵寒的臉一陣揉搓，就當發洩一下不能宣之于口的激烈情緒，他郁悶的想：你倒是開心了，苦卻都讓我一個人受了。

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是啞巴吃黃連的苦。

邵寒高三發奮學習，其實是為了沈默。

沈默的成績一直不錯，她跟邵寒說：“我要考A大。”

邵寒點頭如啄米，“嗯，我陪你。”

然後這個學渣就開始了自己的逆襲之路，每天學到晚上十二點，模拟卷做了一套又一套，昏天黑地，日夜不分，整個人瘦了整整一大圈。

程如慕心疼的不得了。

可是他沒法勸，他總不能說，考不上A大不要緊，即使沈默不要你了，你也還有我。

這些話沒法說，也不能說。

他只能陪着邵寒一起熬，他每天晚上在邵寒家學習，等邵寒累到睡着了，他先把邵寒搬到床上安置好，然後再回對面自己家。

邵寒感動的快哭了，有一天晚上，他半夢半醒的跟程如慕說：“如慕你真好，你要是個女孩子，我一定娶你。”

程如慕苦笑，他說：“那我下輩子變成女孩，回來找你吧。”

倘若下輩子能這樣……

當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高考的時候，邵寒算是超常發揮，但是還是沒能考上A大。

他消沉了好幾天，程如慕和家長們怎麽勸都不管用，直到沈默男友力爆棚的跟他說：“考不上就考不上，我又不是不要你了！”

邵寒就跟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淚眼汪汪的看着沈默，“你真的不會不要我？”

沈默好氣又好笑，她伸手把邵寒的腦袋抱進懷裏，難得的溫柔缱倦，“嗯，不會不要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邵寒這才笑了。

程如慕站在一旁看着這相親相愛的兩個人。

眼睛微酸。

他挺為邵寒開心，又為自己難過。

終究是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