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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覺得傅衍之得感激她最近沒什麽事情,她咖啡都沒喝就開車過來,一路上按了十幾次喇叭。

她記得他住的地方在哪,張宇告訴了門牌號,江芸兩步踏上電梯,裏面吱吱呀呀出怪聲,她走到1806,因為樓層太高,坐得她腦袋暈暈乎乎,手止不住地砰砰敲門。

無人響應。

她又敲了十幾下,這張門沒開,旁邊開了,“敲什麽敲,沒看到有門鈴嗎!”

江芸吓了一跳,她指了指門,“按了門鈴了...”

這位大媽氣場極強,包租婆的卷發,包租婆的拖鞋,扭身出來,臉上的橫肉抖三抖,平常說話都像罵人,“你找誰!?”

“傅衍之...”江芸縮着肩膀,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lv包上,她不禁把包放在身後,不自然地一笑。

“呦,他有這麽體面的女朋友哈。”包租婆掏出鑰匙,盤問都沒有便打開了大門,“回來讓他把租金給上。”

“遲了多久?多少錢?”

“也就一天,但他沒晚過不是!誰知道有什麽事呢?”包租婆掃過她的阿瑪尼襯衫,“月租兩千五。”

江芸看到屋子裏面的內容,不禁道:“這地方月租五千?”

他們是兩個人合租,總租金五千塊确實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小姑娘,這裏可是四環,還有窗戶,不然你以為呢?”

江芸不是沒吃過苦,別說沒有窗戶,沒有門的地方都睡過。

她只是覺得傅衍之不該吃這種苦。

江芸拿出手機,輕聲道:“我把錢給了。您給我個碼。”

包租婆把二維碼亮出來,一掃就過去了五千塊。

“兩個月的。”

她關上門,用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語氣喊他:“傅衍之?”

江芸的眼睛掃過泾渭分明的每一片地方,幹幹淨淨的那部分是他的。

她打開卧室,踢走地面的臭襪子,爬上了小樓梯。床上的傅衍之裹着被沉沉睡着,額頭出汗,她摸了摸,燒已經退了。

江芸燒了熱水,也沒介意他微潮的後腦勺,把他扶了起來,放在他嘴邊,“喝水。”

傅衍之張開眼,聲音沙啞,“阿芸?”

“嗯。喝點水,我給你做點飯吃。然後我們去醫院。”

傅衍之預備着讓自己病死一般,他沒講話,靠在她的腿邊,很乖。

江芸沒見過他這樣。

傅衍之的外表沒什麽太大的變化,氣質卻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溫順如他,讓江芸很不适應。

他本當游戲人間,做他的傅太子。

江芸頭回有些自責,如果不是她,傅衍之或許也不至于落魄成這樣。

她來的時候從菜市場買了一包手擀面和青菜,立刻洗鍋燒水,動作娴熟迅速地洗淨青菜。

傅衍之喜歡吃細嫩的小油菜,原來涮火鍋他自己吃一盤。

江芸拿了一個雞蛋出來,等水滾開變投了下去。

面條、青菜。

很普通的清湯面。

她沒有加別的佐料,只有食物原始的本味,怕吃着素,江芸倒了一碟烏江榨菜。

“傅衍之,吃飯了。”

她喊他,傅衍之起身換衣服,幹淨清爽地坐下。

他們沒有餐桌,基本在客廳茶幾解決飯菜。而且平時沒事,誰也不回家吃。

傅衍之吃着面條,江芸問了一句:“淡麽?”

“正好。”

一顆雞蛋對半,旁邊一簇鮮嫩的小油菜,看得傅衍之眼前都有些模糊。

“吃好後去醫院。”

“不用。”他嗓子發腫,吞咽困難,卻吃得盡力,“只是發炎,吃些藥就好。”

江芸面色頓時不快起來。

“随便你。”

傅衍之只好道:“樓下有診所,一會兒去。醫院太遠。”

他不确定可以堅持到醫院。

這燒來勢洶洶,讓他都有所忌憚。

江芸這才緩和臉色,給他盛了一碗熱乎乎的蛋花面湯,裏面蘑菇蔬菜各種,推到他面前,“補水。出汗就好了。”

傅衍之點頭,笑意也不遮掩,氣音明顯,“謝謝,你特地跑過來。”

“我路過。”

路過,拿這麽多小油菜。

傅衍之笑得很開心,從心底裏高興,他單手握着她的手腕,江芸看到他受傷的地方,扯開紗布。

高腫,青紫,傷口有些發白。

她用指尖觸碰着,好像膿血流到她的肺裏,讓她沒法呼吸。

江芸沒講話,用一旁發廣告的扇子扇着他的傷,上面是個男性醫院,治療內容打得大咧咧的一版面。

夏日将盡。

江芸恍惚想起來,第一回 到傅家也是這樣的夏天,熱得人煩躁,北市的熱是水鄉沒有的,烤人。

她不适應地中暑了好幾次,傅家有個新來的阿媽會給她扇着蒲扇,那時候她的屋子裏還沒有自己的空調,熱到半夜三點還睡不着,在書房裏趴着睡。

她最初住在二樓的小客房,因為三樓沒收拾出來,有一半是傅媛的,一半是傅媛堆雜物的。

這二樓是傅衍之的地盤,書房有一臺立式空調,她偷偷打開吹涼,早晨五六點起來關上,回去接着睡。

她隐約察覺傅衍之知道。

她不會動他擺在臺面上昂貴的鋼筆,也不會動任何一張紙。

但是他敏銳的目光掃過她,她還是覺得他知道。

想到這裏,江芸自然而然地問出來:“你知道我在你書房裏偷偷開空調吹風嗎?”

正在吃面的傅衍之茫然擡頭:“幾幾年?”

“我剛去那會兒。”

“知道。”傅衍之眉尾微動,“早知道有今天,我當時應該把你抱到屋子裏睡。”

“你有病吧,我才十六!”江芸怒極反笑,不重地錘他的大腿。

然後江芸就有片刻失神。

她那時候自尊心不強,活着和給江文治病是首要任務,所以如果傅衍之用實際行動可憐可憐她,她也不至于恨他。

傅衍之對傅媛要比對她好。

她很羨慕。

江芸在日記裏寫,你也是我哥哥,為什麽不愛我。

後來。

後來日記被傅媛拿去當成什麽沙龍讀物,傅衍之的狐朋狗友聚堆,一起品味其中的內容。

她喜歡他,他們拿這個嘲笑她,他也沒制止。

江芸想到這裏,放下扇子。

其實傅衍之也沒有多壞,他也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付出這麽慘痛的代價,江芸張開嘴,語調平淡的跟他說:“你的錢我沒動,我的貞操還沒那麽貴,我就是覺得你沒必要這樣。”

這樣折磨自己。

“阿芸。”他撫上她的腿,江芸挪開了。

他知道江芸又想起往事,把他的壞從腦子裏調出來艱難咀嚼,才忍着講出這些話。

“不是買賣,我想給你。”

“可是我不想要。”江芸輕聲說,“你從來不知道我想要什麽。”

十六歲的江芸想要傅衍之對她好一點

二十八歲的江芸想要傅衍之離她遠一點。

他弄反了。

傅衍之垂頭吃面,手指距離她兩厘米,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柔軟的熱氣。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

江芸聽膩了,她站起來,打理了自己裙子上粘到的碎屑,給他披上一件新買的外套,用削水果的刀劃開标簽,“吃好走吧。”

傅衍之點頭。

他收拾好碗筷,跟她出門,來往人不多,包租婆出來倒垃圾,看到兩個人,江芸由生一種奇怪的保護欲,她挽上他的胳膊,軟軟地靠着他。

包租婆坐實兩個人的關系,啧啧稱奇。

“這是做什麽?”他帶上口罩之前問她。

“煩。”一走出電梯江芸就甩開手,手指穿過精致的卷發,露出潔白的脖頸,珍珠耳墜反襯出太陽的光亮。

手邊有這樣明媚的美人,每個男人都會覺得臉上帶光。

他倆走到樓下診所,裏頭坐着一個四十上下的婦女,她機械地讓傅衍之張嘴,看到腫了的喉頭,寫了兩份常用藥,直接遞給了他。

“五十八。”

江芸問他,“你醫保呢?”

“沒有醫保了。”他已經好多年都沒交過錢。

五十八兩盒藥。

江芸即使有錢了也有點肉疼。她拿出手機,比傅衍之掏錢包的動作快一步掃碼付錢。

他感慨一句:“科技進步。”

江芸反他一句:“老古董。”

她走後的一整天傅衍之都不好。

他下午就去上班了,手上的傷不太樂觀,他又去上了一次藥。斷斷續續燒了半個月,終于在入秋的時候好了一些。

他怕傳染,跟江芸沒有做親密事。

只是像她的另一位助理一樣,給她照顧rose,偶爾一起吃飯。

江芸在幹淨的餐桌上支起電腦,時不時敲打一陣,手機放在她的一邊,滴了兩聲她便關成靜音。

是張素之前介紹給她的那位大學老師,他最近有一次講座,誠摯邀請江芸參加。

江芸也沒打聽他在哪所大學任教,一看是師大,讓她略有驚訝。

講座的海報上标明職稱是教授。

以他的年齡确實不容易,還算是挺有能力的一個人。

她擡眼看看傅衍之,問他:“你以後有什麽別的打算麽?”

他道:“怎麽了?”

江芸有想要結束這段不清不楚的關系的意思了。她一直是一個武斷的人,哪怕是感情。如果對象不是傅衍之,她很可能當晚就掰扯幹淨。

她在沒有他的世界終于适應下來,本來就要順着自己計劃好的人生軌跡進行下去,是傅衍之非得闖過來,把她攪拌得七零八碎,渾身難受。

她抿了一口咖啡,“我要去見一個人。”

“什麽人?”傅衍之沉沉問她。

“暧昧對象。”

傅衍之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手裏的玻璃杯落下,碎渣破皮入肉。傅衍之在暴怒的邊緣徘徊,可對上江芸的眼睛,他一言不發,從大門離開。

江芸沒想到他這麽大反應,下意識追出去,她握上門把手時,一把鮮血。

她習慣他溫順的之後,又被他真實性格壓到冷靜分析。

她沒有真的去追。轉頭去衛生間洗手,紅色的血水慢慢消散。江芸猶豫一會兒,還是撥通了張宇的電話。

“喂?”張宇剛處理完學生之間的矛盾,疲憊地揉揉眉頭。

“張先生,您有空麽?”江芸懂得察言觀色,盡量緩和語氣,“傅衍之有些不對,如果有什麽問題,麻煩給我打個電話。”

“行。”張宇也才跟傅衍之住半年,再深的感情是沒有的,“那先挂。”

“好,謝謝。”

張宇收好電腦,鎖上辦公室的鐵栅欄,回到家裏。傅衍之燈都沒開,煙灰缸滿了一半。

“傅哥?”

傅衍之“嗯”地答應,熄滅了最後一只火。

作者有話要說:  雙十一到了,單身萬歲,單身快樂(淚

另發布重要通知:

本文将要上第一個榜單,上榜日期是本周四,為了不超過榜單要求字數,本文周四恢複更新,還請大家多多見諒多多見諒,謝謝大家的長久支持,感謝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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