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萬川歸海向東流

面對豐道人的這一番話， 遲添錦雖然覺得很有道理，不過話說回來，他又認為對方似乎是在故布疑陣。

原本這個事情已經不夠清晰明了， 經過對方這麽一番訴說之後， 雖然看似讓他找到了之前問題的症結所在。

可是遲添錦仔細想了一下， 卻又覺得還是一頭霧水。

這個時候， 他忍不住對自己的智商産生了懷疑。

雖然說到底是他天資愚鈍，在這方面太過蠢笨， 還是說是對方有心把事情越說越複雜？

心中充滿了疑惑，然而還沒有等遲添錦将心中的問題宣之于口，對方卻已經直接先一步說話了。

“我想你心中一定充斥着各種迷惑，但是我得說，那不是我能夠解答的， 或者說你所碰到的問題，沒有人能夠給你答案。”

臉上帶着一抹微笑， 豐道人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睿智的氣息，以至于讓人不由自主就會對他的話産生信服。

“那按照道友這麽說，是……表示我只能自己摸着石頭過河嗎？”

遲添錦知道很多人都是這樣，畢竟沒有參照物， 很多時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步若成功， 固然可以登天而上，然而一步皆錯，則滿盤皆輸。

願不願意賭？

那是拿自己的未來來說話。

“我想，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笑着對他點了點頭， 豐道人如此說了一句。

從始至終， 對方都沒有再度就他的觀點作出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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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支持也不反對，一切都按遲添錦自己的想法走。

雖然有些不近乎人情， 但想到他們之間也不過是才剛剛認識而已，一切又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那就打擾了。”

眼看着對方揮出一道白光，向自己包裹而來，遲添錦不閃不避，任憑光芒将自己托住，而後推向遠方。

之前陸壓就是被這種方式給送走的，如今換成他，遲添錦沒有任何驚訝，但是卻忍不住分析起了這股包裹住他的光芒的力量屬性。

雖然是散發着五色神芒的光，但其本身卻并不蘊含五行之力，甚至也沒有一般光明中所具有的純陽屬性。

非要說的話，對方所持有的力量屬性很是特殊，所以光只是外在的體現，也可以說只是一種介質而已。

“你這樣真的好嗎？”

眼看着沒有任何勸說，直接把遲添錦送走的好友，原本作壁上觀的陸壓覺得自己不能夠繼續再看下去了。

畢竟之前試圖說服對方相信自己，然後把人帶到這裏來的是他。

如今遲添錦真的跟他來到這裏，陸壓就覺得他完全有必要為遲添錦負責。

“我剛才沒有避諱讓你聽到了我們的全程對話，就是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他的路不能由我們來安排。”

轉過身，豐道人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整個人看上去都非常嚴肅，“遲添錦和我們都不一樣，這也就意味着別人成功的過程無法在他身上複制重現，同樣的，就算我有心想要幫他，我也根本無從着手，他自己應該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時候才沒有一味的問下去。”

“所以你選擇不管不顧，就是想讓他自己去摸索？”

眉頭微微挑起，陸壓的語氣聽上去也非常不善，“可之前你和我說過，你能夠預見未來，而遲添錦同樣也出現在了你所看見的未來之中，如今怎麽能夠随便他放任自流呢？”

“我說小老弟，你的想法可能有點問題，幫他，不代表着要幫他決定接下來的所有事情，更何況我們決定的就是對的嗎？”

搖了搖頭，豐道人并不贊同陸壓的觀點，“先不說面對他的情況，我的确是束手無策，就算是我有辦法，如今确認了他的狀态之後，我也不會出手幫忙，因為我之前已經說過，他的道路和我們都不一樣，為了他日後的成就，現在所經歷的磨難是必要的。”

“呵呵。”

口中擠出一聲冷笑，面對固執一詞的豐道人，陸壓想了又想，最終還是覺得和對方沒什麽好說的。

或許這就是東皇太一曾經說過的觀念不合吧，他們雖然是好友，但是在一些細微方面，的确是天差地別。

“你得同意我的觀點，因為時間會告訴你最終的結果。”

留下這樣一句話，同樣不打算和對方繼續就這個問題争執下去的豐道人緩緩消失在了陸壓面前。

……

關于因為自己所引發的矛盾，遲添錦并不知情。

被對方送走之後，他就感覺自己來到了一處非常特殊的地帶。

雖然還處于心靈界的包括範圍之內，但是如今在遲添錦腳下的這片土地和他們之間所處的領域截然不同。

這裏不是完全被光所包裹的世界，反而有山有水，有花草樹木，甚至于還有一座竹屋在山谷深處。

“這就是所謂的‘雲深不知處’？”

在雲霧之中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還是倒映出了遠方的山谷，看上去距離并沒有因為他的前行而有所縮短。

想到這裏，遲添錦突然停下了腳步，并且喃喃自語道：“非雲動，亦非風動，只因心耳。”

話音剛落，眼前拉一春不變的景色忽然泛起了一層細微的漣漪。

那就好比是在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用來形容如今的場合就顯得非常合适。

“我原以為你應該明白。”

正當他在山谷外停留不前的時候，原本正在緩緩流淌的河水忽然停頓了一下，而後就仿佛是受到了某種力量控制，居然直接脫離了河道，從空中飛了起來。

河水嘩啦啦流過，一束水花在遲添錦面前化成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就外表上來說和他別無二致的青年男子，只不過對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木讷，或者說沒有生氣。

“你就是混沌之水？”

哪怕之前和對方已經有過交流，但是遲添錦也是頭一回看到混沌之水的人形狀态。

對于對方直接盜取自己的外表作為化身的這種行為，他心裏談不上排斥，就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畢竟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但是表情以及神情細微處都與自己大相徑庭，遲添錦總不能忽悠自己說是在照鏡子。

那太假了，同時也沒有任何說服力。

“之前把那股力量交給你，我原以為你可以妥善加以利用，但目前看來我似乎是高估了你的自我察覺力。”

搖了搖頭，對方維持沒有表情的樣子，嘴裏卻說出了似乎有些令人失望的話。

“所以你如今是要準備把這個力量收回去嗎？”

對于被指責一事，遲添錦身為當事人，心裏其實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不可否認，對方說的可全都是實話，他也沒有心胸狹隘倒接受不了就事論事的批評。

“既然是給了你的東西，那麽那個東西就是屬于你的了，我無權再度收回，無論你使用與否，那都是屬于你的。”

忽然伸手戳了他的肩膀一下，混沌之水眨了眨眼睛，“這一次你可要用心感受了。”

“感受什麽？”

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有些傻眼，遲添錦不由得皺起眉頭。

然而還沒等他好好揣摩一下這家夥的意思，遲添錦就感覺到對方抵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所傳來的力道忽然消失不見了。

緊随其後，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一下子從四肢百骸中湧來，然後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直接将人包裹在內。

他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大海之中的一葉孤舟，不知道何時就會在驚濤駭浪之中被徹底拍打到海底之中。

此時此刻，遲添錦已經無暇顧及太多了。

在冰涼的感覺傳遍周身的同時，一股更為強烈的力量，忽然從他的體內爆發出來。

這是柔弱不争的水嗎？

是，卻也不是。

豐道人說，萬事萬物有正反兩面，可以帶來生機，也可以毀滅一切。

這句話仿佛是在此刻得到了驗證，因為遲添錦如今正以第一視角體驗着被驚濤駭浪沖刷的直觀感受。

也正是因此，遲添錦才明白了對方那句“這一次你可要用心感受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仔細想想，或許之前在昆侖山，對方選擇将力量交給他在那個時候也帶他體驗過這種境界……

只不過當時的遲添錦對于這一切根本就沒有概念，既然不明白，就更不用說是理解并加以利用了。

“看起來這一次應該是成了。”

豐道人一直都在暗地裏關注着遲添錦，見到這一幕，不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這裏是由他所開辟出來的世界，所以對方的一舉一動當然也逃不過豐道人的眼睛。

只不過豐道人一直都恪守着之前的決定，無論遲添錦先前做出何種行為，他雖然看在眼裏，卻始終沒有出手幹預。

豐道人明白何為矯枉過正，所以在對待遲添錦的态度上，不同于陸壓一味的保護。

沒錯，雖然陸壓之前曾想拜師遲添錦，但是不能否認，在對待這位小夥伴的态度上，明明作為後輩，卻因為提前化形成人的陸壓一直都是以“過來人”的姿态所保護着對方的。

之前在昆侖上的時候是這樣，在極北冰原将對方忽悠過來也是這樣。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豐道人的地盤，陸壓心中的想法卻沒有什麽改變。

那雖然是好意，但是無形之中卻也成了阻礙遲添錦成長的枷鎖。

豐道人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所以這一次也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遲添錦擺脫以往的那些陋習。

除此之外，他也再一次堅定了要将他們分離、隔絕開來的決心。

作者有話要說：

遲添錦：“嗯？”

豐道人：“嗯。”

陸壓：“嗯你們個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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